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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7解甲:昨別今已春 文 / 瑢琭

    寶慎惶恐地看他一眼,臉頰有些發紅:「玨哥你呢……」

    連世玨一怔,才放開她後退一步,轉身想要出去,寶慎將他拉住:「玨哥你別走。舒蝤梟裻」

    連世玨垂了眸子,沉聲道:「我不走,你洗吧。」他走到門口,背對著寶慎,緩緩盤膝坐在地上。

    寶慎又是意外,又覺得有些放心,便搬了凳子,抬手緩緩解了衣裳。

    連世玨端然坐著,雙眸一轉,忽地看到牆上映出了寶慎的影子,她也是背對著他,正把衣帶解開放在一邊,薄衫從身上褪下來,她抬手把頭髮重挽了一下。

    從脖子到肩膀,一路往下,那纖細的腰身玲瓏之極,細瘦的簡直不堪一握。

    就在她抬臂的瞬間,她的身子微微一側,便露出蓓蕾般突起的小乳,尖尖地翹著,影子在牆上,是如此的清晰,別樣地懾人心魂。

    連世玨定定看著,忽然之間渾身一顫,急忙便轉回頭來,雙眸緊閉。

    呼吸陡然急促起來,那原本放在膝頭的雙手一緊,而後復又抬起,運氣調息,摒除腦中綺念遐思,將腹中那股火給生生地又壓了下去。

    雖然是雙眸閉上,不見那妖嬈景致,但那一抹影子,卻分明印在了腦中揮之不去,而雖是看不見,耳畔卻聽到嘩啦啦地水聲,一時口乾舌燥,幾乎忍不住睜開眼睛。

    寶慎匆匆擦了身子,知道連世玨就在身後,又羞又喜地把衣裳穿了,理著剛洗好的頭髮:「玨哥,我好了。」

    連世玨深出一口氣,才站起身來。

    回頭處,卻見寶慎嬌紅著臉,衝他嫣然一笑,梨渦深旋,說不出的動人:「玨哥,你也洗洗頭吧,方才太急了些,我知道你沒洗……我煮了茶枯餅,你過來,我給你洗。」

    連世玨嘴唇動了動,寶慎已經手快地換了個盆,拉著連世玨到了水盆邊,她的力氣只有一點,拉著高大挺拔的他,卻似易如反掌地。

    男人無奈地跟著指揮,俯身低頭在水盆邊上,感覺一雙柔軟的小手揉著自己的頭,溫柔之極地動作,他渾身上下都不由地汗毛倒豎,卻並非是難受的感覺,而是難以言喻的舒暢跟爽快。

    從柴房到臥房,只有十幾步的距離,連世玨卻走得極為艱難,望著廊外的連綿雨幕,幾乎有數次想跳進雨中後逃之夭夭,然而身邊的小女人卻一直像捉一根水上浮木般握著他的手臂不放,他幾度轉念間,人已經到了屋門口。

    寶慎將門推開:「玨哥,玨哥快進來,你的頭髮還是濕的,我再給你擦擦。」將連世玨拉進門,一直拖到桌子邊上,令他坐下,取了幾塊乾淨的巾帕,又細細地給他擦起頭來。

    男人沉默著,燈影之中,俊美的容顏透出威嚴之色,渾身上下則散發著一股尊貴不可犯的氣息。

    然而在寶慎的眼中,卻只看到了她歸來的丈夫。

    如此,就好像是一頭沉默蹲坐著的獅子,被個柔弱的不能再柔弱的女子,擺弄著再高貴不過的頭,男人英挺的雙眉抖了下,幾分隱忍,幾分無奈,又似有幾分奇異的心甘。

    寶慎替男人將頭髮擦得干了,又用梳子細細地梳理開來,饒是男人生性冷漠,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赧顏。

    他已經有十幾天未曾打理儀容,胡茬都長了青鬱鬱地一圈兒,更遑論頭髮了,在未曾遇雨之前,頭髮上塵土草灰皆有,亂七八糟,怎一個狼狽了得。

    他本性其實極為愛潔,但因心境改變,也未去留心這些,久而久之,便也麻木地習慣了。

    淋了一場雨,身上反而乾淨了些,又洗過了,但雖然如此,長髮卻多半仍都糾纏在一塊兒,一時半會兒又怎能梳理開來?

    然而寶慎卻極為耐心,將男人的頭髮披散肩頭,一縷一縷地用手握著,先是用小木頭梳子梳理,梳不開的地方,便細細地用手輕輕分開,她動作溫柔而細緻,因此男人竟然一點兒都沒覺得頭皮被扯得疼。

    屋內一片靜謐,只有兩個人細細的呼吸聲,男人背對著寶慎,只是望著牆上兩人的影子,望著那瘦弱的影子,一舉一動,舉手抬臂,蘭花指纖纖地……那雙幽寒的眸子裡,漸漸地泛出一絲暖色。

    寶慎用了半個時辰,才替男人將頭髮打理好。

    先是用茶枯餅煮的湯水洗過,後又用蛋清塗了,經過寶慎小手輕揉,洗的極為乾淨徹底。

    如今一頭烏亮地長髮及腰垂著,摸起來如絲一般,又極厚密。

    寶慎道:「玨哥,你的頭髮也長了好些,且比先前更好摸了呢……」

    男人忍不住回頭看她,見她小臉微紅,目光亮晶晶地,便道:「你……還濕著。」

    寶慎呆了呆,摸摸自己濕潤的發,笑瞇瞇地:「不妨事的……玨哥你定然累了,你先歇著吧。」

    她推讓著男人,將他推到了炕邊,男人任憑她動作,順勢坐下了。

    寶慎才轉身到了窗邊兒,輕輕地將窗扇支起來,外頭仍下著雨,雨聲嘩啦啦傳進來,隨風帶著一股淡淡潮氣。

    寶慎便坐在窗邊,用替男人梳理過頭髮的梳子,慢慢地梳理著自己的長髮,豎了會兒,又拿帕子擦一擦,如此過了片刻,頭髮也自半干了。

    男人便坐在炕邊上,定定地看她靜靜地動作,風自窗外來,吹動她的衣袖,那長髮如瀑,明眸皓齒的模樣,簡直如一副能動的畫一般。

    寶慎梳了會兒,便看一眼男人,看他的時候,便又抿嘴一笑。

    那梨渦旋著,淺淺地甜意沁然。

    男人一陣心跳,便轉過頭去,手摸著帶著暖意的軟和被褥,渾身竟生出一股淡淡地倦意來,恨不得就倒身下去,長睡一場。

    寶慎梳理完畢,將梳子放了,把窗扇放下來,回到炕邊,見男人倒身向內,彷彿睡著了。寶慎輕聲喚道:「玨哥,玨哥?」不見回應。

    寶慎便去將門扇自關好了,將男人的靴子脫下來,整整齊齊放在炕邊上。

    回身之時,打量著男人的腳,怔了怔後,抬手比量了一番,便將放在桌上的針線盒搬過來,取了剪刀咯吱咯吱鉸了一個樣子。

    寶慎把樣子鉸好,看看男人一動不動的模樣,忍不住打了個哈欠,於是便把針線盒放回桌上,將油燈吹滅了。

    寶慎躡手躡腳地回到炕邊上,摸黑將鞋子脫了,外衣也脫下來放在一邊,才摸索著爬上炕。

    她的眼睛適應了黑暗,看到男人仍舊一動不動地背對著自己躺著。

    寶慎一時有些心跳,黑暗裡看了男人一會兒,才慢慢地蹭到他身邊,從後將他悄悄地抱住。

    「玨哥……」雖然有些睏意,心裡卻是安穩而甜蜜的,寶慎將臉貼在男人結實的背上,喃喃道,「玨哥,幸好你回來了,我心裡真高興,早先我聽他們說過很多打仗的消息……我知道,那是很可怕的,會死好多人,隔壁村也有些人回來,有好些缺胳膊斷腿的,還有人脾氣也都全變了,像變了個人……玨哥,我知道你一定也受了很多苦,一定很難受吧,可是老天爺保佑,你終於好好地回來了,只要回來了就好,玨哥……以後就好好地過日子好麼……我們會過的很好、很好的,玨哥,你說是嗎?」

    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喃喃地無聲了,是睏倦地睡著了。

    而就在寶慎睡著之後,那原本似睡著了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雙眸垂下,隱約望見勾住自己腰間的小手,他的喉頭一動,心中有個聲音靜靜地響起:好好地過日子?會過的很好?像是安靜俗世裡的尋常夫婦一樣,可是……他是不是也有這個權利?

    他只要一閉眼,就會看到無數身著鎧甲的士兵,手持長刀撲面而來,金戈鐵馬,喊聲震天,慘叫連連中,旌旗招展,狼煙四起,斷肢殘骸,血流成河……他忘不了,又怎能忘。

    滿身血腥,滲透到骨子裡,牢牢粘著,是不管用多少水、怎麼洗也洗不掉的。

    呼吸有些急促,渾身冰涼,像是在寒冬裡,忍不住陣陣發顫。

    如此過了半個多時辰,男人始終調息著,那股寒意卻始終揮之不去,男人深吸幾口氣,四肢卻都有些僵硬,茫然無措之中,忽地嗅到一股淡淡地馨香,衝破那鋪天蓋地的血腥之氣。

    男人的手動了動,驀地摸到腰間柔軟的小手,像是冰天雪地裡握到一塊兒炭一樣,他又怕又忙不迭地將她握在手掌心裡。

    心神逐漸穩定下來,身後那個緊緊貼著自己的小小身子,雖如此柔軟嬌弱,卻帶著一絲令人渴慕之極的暖。

    男人一個翻身,便將寶慎緊緊地擁入懷中。

    懷中的小女人毫無知覺,睡夢中呢喃不清地說了句什麼,身子稍微動彈了下,竟向著他的懷裡湊了湊。

    男人垂眸看著懷中的寶慎,喉頭一動,嚥下口唾沫,幽冷的雙眸燃起暗冶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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