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柳湘蓮避禍走他鄉 文 / 鳳初鳴
賈環這次是真的在經過深思後想和蕭景了斷,可是怎麼斷,心裡又沒主意,又怕激怒了他,只得使用龜縮**,不去見他不去想他,停些日子不見面,他的興趣就會轉到別的人身上,自然會丟開手,寶玉不是這樣嗎?這邊剛招惹了金釧惹怒母親,轉身又把心放在齡官身上了。
想必蕭景也是個沒長性的,一陣子不見面也就淡了,李琰不是一個勁地給他塞美女嗎?時間一長,他哪裡會記得曾經好過的一個小人物?
只是不去見他容易,不去想他卻有些難度了,幾天不見,蕭景的笑顏嗔容竟一個勁在眼前晃。賈環狠狠敲了一陣木魚,讀了幾遍佛經也不頂事,索性使自己忙起來,忙得茶飯無心時,也顧不上想這想那了。
和寶玉的無事忙相比,賈環要忙起來,可是真的有事忙,雖然他在府裡不受待見,該有的規矩是不能少的,不管長輩們見不見,每天都要晨昏定省。還得調解母姐之間的吵嘴爭執。
把家裡這些做完,還要查看鋪子賬目,還要揣摩背誦陳九成給他指定的程文,每天做一篇文,還得溫習舊課,練習書法,拜訪文友討論學問,家裡家外,忙得團團轉。
家學裡,薛蟠不想見他太另類,給他介紹一個外號叫「如玉」的同學,性格相貌都好,為了徹底忘了蕭景,他也半推半就和人家交往起來,還發展到了拉手的地步。
蕭景見他不來,派人找他,只推說忙,等閒了再過去,連例日的伴讀也說病了去不成。
蕭景不高興,說:「什麼忙了病了,分明是托辭,想必是另有新歡了。」
話一出口,蕭景覺得特別沒面子,向來都是他甩人,哪有人甩他,再說了,賈環這樣的身份品貌,哪可能找得到比他更好的人,難道他改攀五弟蕭晨那根高枝去了?
蕭景怒從心起,派人去查這小子到底在和誰來往。一查才知,他除了忙著讀書,還忙著交朋友,那些朋友中有徐先生的文友,還有他以前的同窗,其中有個外號叫「如玉」的同學和他很親近,還拉著手逛街呢。
蕭景先一喜,原來這小子沒有倒向五弟那邊,又恨得牙根癢癢,氣得直罵,這個混蛋,說要讓他一心一意不許和別人好,自己卻勾三搭四,這混小子不但性子惡脾氣壞,而且品味這麼低,居然把他這個京城裡人見人愛,人品相貌一流的人不放在眼裡,去跟那個艷俗的如玉相好,還拿病了,忙了之類的托辭敷衍他,這個殺千刀的,掉河裡淹死不冒泡的……
蕭景在肚裡罵了一百遍,又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小子不來,難道他能上門要人?賈政問起怎麼說?說你兒子本來和我好,可是現在居然把我甩了去跟別人好了,所以我要討個說法,問他怎麼把我甩了,你要為我作主哇,嗚嗚嗚……
蕭景一陣惡寒,想想就丟人。
「不管你們用什麼法,把人給我抓來。」蕭景氣得摔碗碟發飆。
到了十四這天,賈府管家賴大的媳婦又來請賈母等人去賴家赴宴。那賴大幾代都做榮府的管家,積了不少產業,給兒子賴尚榮捐了個七品官,官服一穿,威風凜凜的,誰能看出是奴才出身。現在兒子當了官,回來請老主子一起樂樂。
賈母高興,給了賴嬤嬤體面,帶了全家去賴家玩,幾乎全府上下的人都去湊熱鬧。花園裡,是賈母帶著王夫人薛姨媽和姑娘們,寶玉雖是男子,也和女人們坐在一席。外面廳上,是薛蟠、賈珍、賈璉、賈環等幾個近支親戚坐了幾席。其實沒人想得起叫賈環,是他自己硬跟來湊熱鬧。
幾個男人坐一席,閒談中說起薛蟠當年為爭個丫頭打死人命的事,賈璉說:「薛兄弟你也該娶個媳婦好好把日子過起來,別成日瞎混。」
薛蟠哈哈一笑:「我要娶妻,一定要個絕色美人兒,這不沒到手嘛。」
「難道你心裡有人了?快說說,哪個絕色美人兒讓薛老大這麼掛心。」眾人有了興趣紛紛七嘴八舌地打探。
薛蟠道:「先前寶玉病了,我去探望時,在院裡看見林姑娘,那纖薄的面容,搖搖的步態,當時我的身子就酥了半邊。」
賈環聽了身上惡寒,怪不得寶釵和黛玉開玩笑說薛蟠看準了她,準備求親,原來是從這裡來的,看這些人笑得很不正經,實在是反感之極。說道:「薛大哥快收了這心,想要林姑娘,老太太這關就過不去。」
又扯開話題:「看那台上唱小生的是誰,身段做功真是好。」
薛蟠也知道不大可能,只得作罷,用心看戲。
戲台扮小生的那個叫柳湘蓮的,是先前見過一次,因他喜歡串戲,而且串的都是生旦風月戲,不知道的人把他當做風月子弟,薛蟠當時就念念不忘,想和他相好。今天又見他上台串戲,樂得眼珠都移不開,把黛玉撂在一邊。
這邊薛蟠直著眼睛看著台上的柳湘蓮,席上的人邊吃喝邊說笑,賈環見了賴家園子用的磚瓦材料,已經暗自留心,似是隨意地問賴尚榮:「你家這園子雖不如大觀園,可是泉石林木,亭台閣也十分動人,可真是了不得,有了這樣一個園子,天天遊玩真是快活。」
賴尚榮雖是奴才出身,一出生就脫了籍,其實也是金貴的紈褲子弟,只知道吃喝玩樂,聽到賈環奉承他,心裡得意,說:「可不是嘛。」
「那得多少錢呀?」賈環又做羨慕狀。
「也沒用多少錢,聽我爹說,磚石木料乃至一些簾帳器具都是別人送的。」
賈環心裡有了數,又端起酒杯,和其他人閒聊。
薛蟠還在入神地看著台上的柳湘蓮。
那柳湘蓮也是世家子弟,父母早喪,性子豪爽,不拘小節,喜歡舞槍弄劍,賭博吃酒,以至眠花宿柳,吹笛彈箏,無所不為。因為他年輕貌美,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他是優伶一類,因為和賴尚榮交好,所以來做陪席,看見薛蟠犯了老毛病,心裡非常不快,下了台就卸妝打算離開。可是薛蟠不知死活的巴巴地跟了過來,色迷迷地瞧著,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柳湘蓮大怒,這時賈環掀簾進來,道:「薛大哥怎麼在這裡,珍大哥正有事急著找你的,你快去。」
說著連拉帶拽把薛蟠弄走,柳湘蓮氣得不行,正要離開,賴尚榮又叫住他,說是寶玉還有話對他說。
兩人說了一番別後言語,柳湘蓮告辭出去,剛到大門口,就聽薛蟠滿口亂叫:「誰放小柳走了?」
柳湘蓮氣得火星亂迸,忍了又忍,假意和他好,把薛蟠帶到城外偏僻處好生一頓臭揍。
賈環知道薛蟠勾上柳湘蓮必得不了好,壞心眼一起,帶了小廝跟到城外葦子坑處瞧熱鬧,果然看見柳湘蓮把薛蟠暴打一頓又逼他喝那臭水溝的水,賈環忍了笑躲在一邊看,看差不多了才現身出來拉架,說:「柳大哥這是怎麼了?和薛大哥在這裡討論武藝麼?」
薛柳兩個見了他突然出來都大吃一驚。
賈環見了薛蟠也吃了一驚,驚的是他被扁得這麼慘,和美女寶釵一母同胞的薛蟠同學,也是儀表堂堂帥哥一枚,如今是衣衫破碎,鼻青臉腫,在塘裡滾得像一頭泥豬,仔細看半天勉強看見那豬頭上的半隻眼。肚裡偷笑,道:「薛大哥**調到葦子坑了,想必是龍王爺也愛你風流,要招你做駙馬,結果不小心撞到龍犄角上了。以後跟璉二哥哥多學學,看人家怎麼**的,從來都是兩廂情願,非但沒被粗暴整容,還能得著人家一縷青絲呢。」
薛蟠羞得恨不得鑽地縫裡,賈環命跟著的趙陽和徐義兩個,找輛嚴密的騾車把薛蟠送去,又把手裡的包袱給柳湘蓮,說:「你闖下這禍,京裡也待不得了,這裡是幾件衣裳和一百兩銀票,趕快跑了,在外面躲三五年,這事冷了再回來。」
柳湘蓮心裡感激,接過來說:「想不到三爺竟是個疏財仗義之人,以後有緣再見。」
「我對柳兄一直心懷傾慕,現在能為柳兄效勞實在求之不得。」賈環騎上自己的馬,和他並轡而行。「我送你一程。」
賈環想起幾年後尤三姐會因為柳湘蓮而死,柳湘蓮也因此消沉出家,本來他沒想著管,現在即和柳湘蓮走在一起,想順便和他聊幾句,說不定能挽回悲劇。
他對尤三姐還是很同情的,她在那骯髒地裡想保清白也是不可能,對她來說,柳湘蓮就是那溺水人的浮木,她想要抓住,可是現實卻是無比殘酷,最後只能在絕望中悲憤自刎。如果說賈珍是殺害她的兇手,那柳湘蓮就是幫兇,給了她希望,又生生掐斷,實在不厚道。
賈環似是無意地問:「柳兄這年紀也該娶親了,不知可有心上人?想要什麼樣的,我幫你留意一下。」
柳湘蓮笑道:「我別的不求,只要一個絕色的就行。」
賈環笑了一下,道:「不是我小看柳兄,你身無恆產,讀書不成,又無父母作主,有門第的好人家女兒難求。如果是小家子的絕色女孩兒,只怕早就被人盯上了。」
柳湘蓮聽了,低下頭沉思不語。
賈環又說:「如今有個絕色女孩,因為家境艱難不得不依靠好色的姐夫過活,名聲很不好,她一心傾慕你,願意為你改過自新,你願意接受嗎?」
柳湘蓮反問:「一個人做了錯事,想要改過求人原諒,就一定能得到原諒嗎?不原諒可不可以?」
賈環苦笑一下,又想起蕭景,這傢伙做了錯事,改過後卻能得到原諒也算有幸,按住心頭的想法,又說:「你原不原諒是你的自由,只是我勸你一句,如果你不原諒,也不要傷害人家。以後有人為你說親,你務必打聽清楚了再定,定了後就不要反悔。給人希望再讓人絕望,這樣做最差勁了。」
柳湘蓮記下來,又反問他可有心儀的女孩兒,賈環笑了笑,賈府男人雖然不成器,女孩兒們卻個個可疼,他也不知道喜歡哪個。
男人之間一提起女人,馬上關係拉近許多,離城門口好遠了,兩人還捨不得分手。
蕭景聽下人回報,賈環跟家人去賴家參加宴席,蕭景準備堵人,剛從風宜園過來,遠遠望城門口,看見賈環和一個年輕俊美的後生騎著馬並肩而行,還帶著包袱,還拉著手。
「私奔。」蕭景腦子裡蹦出這麼一個詞,登時火往上衝,朝那「姦夫淫夫」衝了過去。
用馬鞭指著大罵:「好你個混小子,我說你怎麼忙得顧不上到我那裡去,原來有了新相好。」
一邊伺候的張洪捂上眼不忍看,這好端端風雅瀟灑的殿下怎麼變得跟那拈酸吃醋的妒婦一樣。
柳湘蓮豎起眉毛,拔出鴛鴦劍,賈環趕緊把他手裡劍按回到劍鞘裡。
淳王的侍衛趕緊圍在蕭景前面,也手握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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