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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秘密立儲賈環獻策 文 / 鳳初鳴

    賈環嚇了一跳,趕緊說:「臣的意思是,皇上可以應臣子們的請求立下太子,只是不公開而已。」

    「呃……」這個法子沒聽說過,皇帝一時反應不過來。

    「皇上所慮者,無非是考察皇子賢愚需要時間,所以不能早立太子。而大臣考慮的是早點定下來可以安人心定朝綱。要想兩全,皇上可以寫下立儲詔書,藏在某處,然後宣告眾臣已經立下太子,待皇上百年後宣告天下。這樣豈不是即立了太子安了眾臣之心,皇上又可以慢慢考察?」

    其實這就是雍正發明的秘密立儲法,成功地解決了皇子爭儲奪嫡的紛爭。

    皇帝盤算了一下,覺得這法子甚好,讓他困擾不已的難題一下子就解決了。

    皇帝又龍顏大悅,說:「狀元郎果然好才華,朕沒看錯人。」

    賈環厚顏接受了誇獎。

    皇帝一大悅,馬上就有好處,居然賜了午飯。

    御膳的排場不必說了,吃一看二眼觀三的大席。無數訓練有素的太監戴著袖套伺候揭碗蓋端菜盛飯,不但一聲咳嗽不聞,連碗蓋碰響的聲音也沒有。

    雖然御膳食前方丈盤列八珍,但是賈環並不把陪皇帝吃飯當成好差使,不能發出聲音,不能大口吃東西,不能伸胳膊夾那遠處的菜,甚至屁股不能全部坐在椅上,這不是受罪麼。而且如此奢侈做派實在讓人看不慣,國家財政如此緊張,皇帝的御膳還要擺一桌只看不吃的看桌。

    等用完御膳,太監伺候洗手漱口畢又送上消食茶水。

    皇帝又問:「你覺得淳王和裕王,這兩個哪個好呢?」

    賈環差點胃絞痛,剛吃完飯討論這麼個敏感的接班人問題會消化不良地,得了胃病你報銷醫藥費咩?

    當然不敢把不滿露在臉上,先揣摩皇帝真實的意思,肯定不是問他的意見,這麼重大的問題連當爹的都難以取捨,還會徵求一個新菜鳥的意見嗎?可見,皇帝要的的不是建議,而是忠心,沒有上佳建議不要緊,沒有忠心則是臨淵之危,任何君主都不會容忍不忠之人。真正的意思恐怕是看他是哪邊的人,以及他是什麼樣的人。

    瞭解了皇帝的意圖就好辦了。

    「你和他二人都有來往,想必也瞭解不少,這個問題很難答麼?」皇帝催促。

    賈環現在也學著每說一句話前先在心裡過一遍,聽皇上這麼問,想了想回道:「啟稟皇上,臣以為兩位皇子都各有好處,實在難分高下。」

    皇帝略有意外,本想試探他是否有公心,想不到他不趁機說蕭景的好話,反而說兩人都有好處,這倒奇了。

    其實也不算多麼意外,以賈環現在人微言輕的地位,說誰好誰壞屁用都沒有,說蕭景好,必然遭皇帝猜忌和逆反心理。

    所以賈環用迂迴法,說:「從私人感情上來說,臣當然希望淳王能繼承大位,因為他肚量比較大,四年前臣的老師落了榜,臣一時糊塗懷疑他搞了鬼,把他罵了一通,事後他即沒報復也沒去臣家裡告狀。伺候如此大度寬宏的主子,底下人的日子也好過些不是?

    只是今天皇上垂問,臣不敢以私情廢國事,必要摒棄偏見對兩位皇子做個公平的評價。」

    「你只管說罷,朕不會怪罪你。」皇帝催促,很好奇他所謂的公正評價是什麼。

    「裕王的好處是聰明能幹,讀書也好,可以不依靠別人而獨立完成一件事。淳王在自身才幹方面要差一些,所以他用借力的方法彌補這弱點,就是他能用人,知道聽別人的忠言,能從他人的諫言中選中一條最有利的法子。

    總之,兩位殿下各有長處。」

    這番御前應對賈環答得極高明,表面上他非常公正忠心,先誇蕭晨聰明能幹會來事,反而說蕭景在才幹上不如兄弟。可是正因為蕭景自身才幹欠缺,所以他不得不用別人的才幹來彌補自身不足,大肚能容,用心識人用人。

    做為一個皇帝,最好的素質並不是自身多能幹,因為他再能幹也治不了這麼大的國家。而在於會不會用人,歷代明君無不是善於用人。

    如果皇帝還沒老糊塗,應該能看到這一層。

    果然皇帝聽了,用手撫著鬍子沉思起來,的確,他對蕭晨比較偏心,不僅是因為蕭晨母妃位份較高,更重要的是蕭晨聰明能幹,議起國事來頭頭是道,比蕭景強不少。

    今天聽賈環一說,皇帝才意識到,蕭景雖然不如兄弟能幹,也是有長處的,而這長處正是做為一個皇帝最好的素質,不但能用人,而且能容人,將來新舊更替時不致於掀起大的政潮。而且他對兄弟也有手足之情,被蕭晨算計了,也沒見他有什麼報復舉動,仍然對兄弟友愛照顧,將來得了大位,想必不會出現手足相殘的局面。

    蕭晨和他比起來,在容人的肚量上就有些不如了,仗著自己聰明能幹,根本聽不進別人的好意見。再能幹的皇帝也離不開大臣的輔佐,蕭晨在用人上是差了些,而且連自己的親兄弟都容不得,如果不是老皇帝還硬朗,只怕要上演玄武門慘案了。

    賈環不知道自己這番話已經把皇帝偏了的心眼扳正了一分,只知皇帝已經聽進去了。接下來的,還得看蕭景的表現。

    皇帝對賈環的奏對很滿意,說:「按常例,狀元是第一天子門生,可以向皇帝提個要求,你想提什麼要求嗎?」

    機會稍縱即逝,如果不抓住,一輩子都沒機會了,賈環趕緊跪下來,叩首說:「謝皇上隆恩,請皇上赦免臣父的罪過。」

    「這也是情理之事,只是,你父親有什麼罪呢?」

    「臣家世澤五代,富貴百年,難免有不肖子弟為非做歹,臣父不能約束管教,此大罪也。國法重如山,臣不敢為犯法子弟求情。」賈環又做痛哭零涕狀,「臣祖母年邁,家中姐妹和兄長寶玉,侄兒賈蘭都是純善無辜之人,將來若是閤家獲罪,還請皇上赦免無罪之人。」

    皇帝微微點頭,賈府的爛事他早有耳聞,對這些爛到根子裡的勳貴之家他心裡是極其看不慣的,因為想把這幫混蛋留給新帝立威,所以沒有下手收拾。現在狀元為其家求情,也是一片孝心,只可惜這麼個人竟然生在那種髒地方。

    賈環退下後,皇帝對身邊的心腹太監夏秉忠說:「你看他這人怎麼樣?」

    「萬歲爺心中早有成算,何用奴才多嘴。」夏秉忠也是成了精的太監頭子,哪裡看不出皇帝已經有了要栽培賈環的念頭。

    當時皇帝明明知道舞弊案是捕風捉影的事,而且已經打算放過雙方當事人,卻不下旨釋放他,仍把他關在詔獄,是想考驗他的心志。後來又命翰林院給他壓了許多枯燥勞累的編書活,也是想磨煉他,同時考察他的為人。

    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夏秉忠自然要順著皇帝的心意。說:「小賈大人是個好苗子,大難臨頭不亂方寸,大喜降臨又能保持謙虛冷靜,對上司交待的差事任勞任怨,且不說學問,只這分素質就可做棟樑之材了。只可惜太年輕了,這樣的人,不怕打壓,就怕捧殺,過早重用他是拔苗助長。」

    皇帝覺得他說到自己自己心裡去了。不覺點頭同意:「你說的對,他年少得志,朕怕他驕傲自滿,也怕別人因嫉妒毀了他。現在用他早了些,還是再將他打磨一番的好。」

    賈環退出宮後直接回家。皇帝召見的事早就傳到賈府,又把賈家上下人等嚇得惴惴不安。賈環安慰老太太一番:「沒什麼事,只是考察一下學問,皇上很和氣,還請我吃飯,又賞了東西呢。」

    說著把皇帝賜的珍貴文具拿來給家長看。

    「那叫賜膳,怎麼說話呢。」賈政板著臉斥責,心裡卻無比羨慕,賈家世代簪纓,除了兩位打江山的國公爺,還沒有一個人能得皇帝請吃飯,怎麼不讓人羨慕死。

    賈母歡喜之餘,又惋惜這榮耀沒落在銜玉而生的寶玉頭上。如果是寶玉得了皇帝的青眼,那才是全家之福呢。

    賈母無比慈愛的看向賈環,問道:「明天是休息日?你不是要在園子裡請你的同年?」

    賈環被她的慈愛目光看得受寵若驚,忙回道:「是,我打算先請幾位翰林院的庶吉士。」

    庶吉士是朝考中得優的進士,有儲相之稱,內閣宰相多數出身於此,雖然比不上殿試結束就直接當翰林的狀元榜眼探花,也是極其清貴的。賈環是丁酉科魁首,所以才有這面子請這麼多庶吉士來家。

    賈母老臉綻放慈祥的菊花,說:「請這麼多貴客,可不能失了禮數,讓寶玉幫著你招呼客人。」

    賈環一愣,再看王夫人賈政等人緊張地看著他,明白他們是想把寶玉推出去,幫助寶玉搭檯子呢,怪不得賈母無比慈祥,原來存著這麼個心思。

    看他們神色緊張又帶著期盼,賈環覺得好笑,想讓他拉扯寶玉直說好了,他又不會拒絕,何必找這借口。當即點了點頭:「也好。」

    賈母很歡喜,立即命王熙鳳好生籌辦此事。

    王熙鳳親自帶人佈置了嘉蔭堂會宴會廳,又收拾出綴錦閣做退居,安排的十分妥當。

    賈環也開始做準備,先進園子找著迎春面授機宜,然後去瀟湘館見黛玉,說:「明天請客,少不了在席上做詩行酒令什麼的,到時候我若出醜,還請姐姐暗施援手。」

    黛玉聽了笑著答應。

    賈環又出主意:「這次的探花林彬是出自姑蘇林家,說不定是姐姐的同族兄弟呢,有機會也讓你們見見,認了親做了兄妹以後可以關照你。」

    許多同人文裡不是有嘛,黛玉改善命運的好法子就是讓林父挑一個聰明能幹前途遠大的同宗兄弟過繼過來,這樣就可以為她撐腰了。如今林彬高中探花前途遠大,又是本家,做黛玉的保護傘最好不過。

    黛玉卻不贊同,說:「家父在時與他並無來往,他寒微時沒有得過我家好處,現在他中了探花名揚天下了,我卻湊上去認兄妹,難免讓人覺得趨炎附勢。」

    「啊哦……」賈環無話可說,覺得她說的很對,不禁對她又添一分敬意。這才是一個有自尊的女子應有的想法。等人家發達了才去認親,那副嘴臉確實太難看了。

    次日,且喜天公作美,恰好是風和日麗,春光明媚。

    一幫新科進士們進了榮府,先上榮禧堂見過賈府長輩,賈赦仍在自己院裡躲羞,賈政賈璉出面幫著招呼,賈政尤其注意劉珂,見他年輕英俊,為人行事與當年林如海相類,正是自己喜歡的那種類型,十分喜歡,拉著手東問西問,好好套了套近乎,然後又命寶玉和賈環領眾位客人進園。

    園子裡花吐香風,柳綻新綠,姑娘丫頭們都已經事先得到通知,迴避在各自屋裡。所以眾客人只見了景色,並沒見女子。

    觀賞了一番園景,眾人上嘉蔭堂,排開宴席,總共排了兩桌,一桌是賈璉作東招呼,一桌是賈環寶玉,劉珂林彬分別坐在賈環左右手。又叫了幾個清倌人唱曲彈奏,錢槐領著眾小廝管上菜倒茶,只從前門出入。

    一般廳堂都有前後兩個門,嘉蔭堂後門處有三間小小抱廈,原本該是僕役伺候聽喚之處,現在卻掛起紗簾,安了屏風,賈環命自己的心腹老嬤嬤伺候著,屏風內是兩位小姐,一個是黛玉,是賈環請來救場的,一個是迎春,是來陪著黛玉的。二女偷偷在屏風看了,坐在賈環左右的兩個年輕人都很不錯。

    赴宴的都是才學之士,席上免不了當場做詩行酒令什麼的,這兩樣賈環都不善長,也懶得費腦子,行酒令由寶玉幫著他,作詩麼,出席上一趟廁所就有了。

    林彬精明,看他一上廁所就有了詩,心裡明白,笑道:「狀元郎的詩必須在馬桶上才能有麼?」

    賈環也笑笑:「我本來不善長作詩作詞什麼的。」

    眾人都笑:「狀元郎過謙了。」

    陳良策說:「倒不是過謙,人各有所長,我們幾個一起作文會的最清楚。若論才華,林探花最好,論博學劉兄第一。論文思敏捷,當推何國維兄,若是比考試比沉著比心機,誰都比不上賈兄弟。我看了他歷次考試的文章,不但理氣辭三者充沛,更難得的都能投考官所好。尤其是殿試策論,想出的法子前所未有,卻是能在觸動不太大的情況下解決問題,的確是有才幹。就是在詩詞上的確不善長。」

    林彬笑道:「賈兄雖然在詩詞對句上不善長,但是在算術方面卻是敏捷,前天御前奏對,皇上剛把問題說完,他就把答案算出來了。殿試策上更是難得的把這幾年關稅數據都記得這麼清。」

    說著林彬意味深長的看了賈環一眼。

    賈環覺得他的眼光裡充滿探究的意味,想起他的殿試策是大力發展工商業,有些想法極超前的,如此方案不知他是怎麼想出來的,難道他也是穿的?一直對這「開木材加工廠」的傢伙有興趣,平時太忙也沒顧上私交,這次請他來家,正好細問。

    賈環使個眼色,到外面吹吹風,林彬也跟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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