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九十八 文 / 西河西
壑三進城門時被盤問的很嚴厲,他心中有鬼,卻仍然強撐鎮定的應付了。說是長夜漫漫,要進城裡找個樂兒。
在城門口盤問的侍衛,只當這人是個流浪漢,只詢問了兩三句,就放過去了。這時壑三手下的那幾個,基本是都是去城郊村裡找相好的寡婦、媳婦去了。若是幾個人晃晃悠悠的一起進來,絕不能這麼容易就混過了。
壑三進了城門,暗歎自己命大。卻是沒走幾步,就見一對士兵提刀舉劍的向城門外而出。壑三被那整齊的腳步聲震得心跳個不停,按都按不住。
「大哥,這兵是哪個府裡的?要幹什麼去?」他裝個熊樣子,隨手拉住一人問道。
「眼瞎啊,看不見那是栗陸將軍府的衛隊。幹什麼去,老子怎麼知道?」壑三很不幸,拉住的這人正超級不爽。
壑三熊著個腦袋放下手,往裡面走去。心裡卻明白是為個什麼事兒,他甩了甩腦袋,那女人又沒看見他的樣貌。誰還能有證據?於是,這樣想過,人就一臉色瞇瞇地朝花街走去。
人走盡了,蕙綿什麼也看不見,聽覺異常敏銳起來,似乎連穿過門縫透進來的風聲都能聽得見。
在這樣的黑暗中,她有種草木皆兵的感覺,就連牆角突然開始唱歌的一隻蟋蟀,也把她嚇得渾身一抖。儘管她害怕,但比著剛才被那個人猥褻時的恐懼要好的多了。
如今她只能靜靜地等著家人來救了,聽到那人走之前說什麼有狼之類的,她也不敢出聲了。她忍著臉上的疼痛,一個又一個的分析著到底是誰要跟她過不去。
她最先懷疑的就是黎莫如,但是那人的話透露出的卻更像是金盛華。她不知道那人是實話實說,還是故意用那樣的話來迷惑她。
一陣涼風吹來,她臉上又感到強似一陣的疼痛。蕙綿不禁暗罵,這下子不是要毀容了?隨後她又開始抱怨家人找人的效率太低。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只聽見腳步聲,卻沒有人聲。蕙綿心中警惕與恐懼俱生,「什麼人?」她問。
但還是只聽見腳步聲,一陣打火石的摩擦之後,蕙綿的眼睛透過布感到一陣亮光,只是那亮光似乎離她越來越近。
「你是誰,要做什麼?」蕙綿又問,心中的恐懼更盛了,身體在椅子上不住的後退。
「嘿嘿,真是個美人兒,都這個樣子了,還是這麼好看。」癩子把燈湊到了女子臉邊,笑得無限猥瑣。
「你是什麼人?」她被這聲音引發了更大的恐懼,只聽聲音就知道這人淫穢的樣貌。
「你滾開。」感覺他靠了過來,女子帶著椅子一步步的盡力後退。癩子見了,泛著黃斑的眼睛笑得更歡了。
「今兒你就好好的陪爺樂呵樂呵。」癩子又是嘿嘿著說出這番話,帶著短促的呼吸聲,讓人聽了只覺得噁心與恐怖。
「你敢?我爹會宰了你的。」女子仍是退躲著,大聲喊著,希望嚇退這歹徒。
「到時候說不定我癩子也能撈個官兒當當呢,相爺總不能把自己的女婿給宰了吧。」癩子自有一番邏輯,想得挺美。
「美人兒,你別抖,爺會讓你爽的。」癩子看見女子有些發抖的嘴唇,說出的話有些打顫。一句話剛了,他就像一隻餓狼一樣撲到了女子身上。
蕙綿奮力掙扎,感到一條油膩的大舌伸到自己的臉頰上,恐懼到了極點。
「救命啊,救命啊,滾開……」
女子哭喊著救命,不停地搖晃著腦袋躲避著餓狼的侵襲。
「真的好香。」癩子已經淫性大發,喘著粗氣,將一條大舌在女子的臉上脖子上四處游轉。手上不停地解著腰帶,因為激動,倒把腰帶拽成了個死結。
他正低下頭忙著解腰帶之時,蕙綿因掙扎帶著椅子翻到了地上。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三哥,阿離,流風。行,你快來救救我。」她害怕而又絕望的哭著叫著。
「荒山……」癩子才笑開了頭,只說出兩個字就失了聲音。粘稠的血從額頭上一點一點滴下。
女子仍處在恐懼中,她不要被那麼噁心的人給……
黑衣男子有些踉蹌的跌入屋中,他一路逃著那個毒蜘蛛而撞入這裡。屋內的響動驚動了他,他施展剩餘的內力飛了過來。
裡面的人讓他眼前一亮,因為那裡有個女人。他早已慾火焚身,沒看清楚屋內的人影,就用石子將那個低矮的漢子打翻在地。
癩子倒地,撞倒了破桌上的油燈。
「啊」,蕙綿全身的神經又嚇的一抖,她幾乎不敢再問了。
祝庭滄浪從來都沒有這麼狼狽過,也從來沒有這麼渴望著一個女人過。跌撞入門的他覺得,現在只要給他一隻母的,他就會上。
但是,死也不上那只「毒蜘蛛。」
滄浪從楚府出去以後,就碰到了平家的大小姐,他的那一顆天香丸也正是從平家搶得的。再然後又非常巧合的遇到了那只毒蜘蛛,他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被那些自詡正派的武林人士收買了。
那女人竟然敢給他下萬艷髓,一個時辰內不與女子交合,必然血爆而死。他們妄想把他困起來,若是上了那個帶著媚骨香的毒蜘蛛,他這一輩子都會攜帶上不可消去的媚毒而只能依靠那個女人。
但是,他祝庭滄浪能老老實實的任她擺佈嗎?他就是上一隻豬,也不會讓那個毒蜘蛛如願以償。
滄浪踉踉蹌蹌的走到蕙綿身邊,一伸手就揮斷了繩子。瞬間就把女人抱在懷中,直接撕衣服。他已經中毒半個時辰了,早已忍到了極限。
「你放開,放開。」蕙綿被這樣一個火熱的身軀抱住,那大手挨著她就伸向腰間。但是她竟不如剛才那樣恐懼,或許是男子身上的氣息讓她安心。
「是你」,滄浪腦中突然灌注一絲清明,他認出了懷中的女子。但是被一把火燒起的身軀,卻不允許他將懷中的嬌軀放開。
「別怕,小女孩,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感覺到她的顫抖,竟然開口安慰。他自己都驚愕,他那被烈焰焚燒的大腦還能想起安慰之語。
他將火熱的嘴唇放在女子嘴唇上,一步步向上,然後將纏住了眼睛的黑布咬了下來。他噴出的氣息越來越火熱,濃厚,但卻不像剛才那兩個人令女子感到噁心。
蕙綿在他的安慰下,顫抖漸漸止住,但是那人的燙手竟然游移到了她的兩臀之間,輕輕重重的揉捏著。
「不要。」她連忙伸手,按住臀間的大手。
滄浪依言停了下來,他那個叫囂著女人的心,竟然能因為她略帶害怕的聲音而稍稍止住。火熱的唇舌又探入女子清涼的口中,她躲避,他雙手立即固定住了身下不斷搖晃的腦袋。
他一寸寸的深入,無異於給本已火熱的身軀澆上了一盆油。但是,他卻止不住這個讓他更加難耐的吻。
男子猛然間托起女子的雙臀,抱著她走到挨著牆壁的只有一張破席的床上。把女子放到床上,他的唇已經來到了她的頸間。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但是……」女子的聲音仍帶著顫抖,他長長的深吻,讓她呼吸不過來。
「小女孩,你也救救我,你不救我,我今日就必死無疑了。」男人吻著異樣甘甜的脖頸、胸脯,一句話說了好幾分鐘,字字顫抖。
「我怎麼救你?你放開我,啊。」說話間,男子的大手又走到了她的身下。
「讓我做你的男人,給我。」滄浪急切地說出了這一句話。
「你好好說話行不行?」這時她竟沒有了害怕,直接把趴在身前的腦袋拽了起來。
「毒,小女孩,救救我。」男子的理智一點點的陷落,他竭力保持著,只能斷斷續續的說出這幾個字。然後繼續埋頭耕耘。
蕙綿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他帶入**的,只知道他一遍遍的「小女孩,救救我。」動搖了她的心。
那一陣疼痛襲來後,女子大腦才恢復了靈光。「真是色到家了。」她低咒。
蕙綿不知道為什麼罵自己色,她只知道這個男子的吻沒有讓她噁心,在他一點點的瓦解她時,她也有了感覺。
但是,明明那兩個人一靠近她,她就滿心滿腹的噁心,寧死也不遠被他們怎麼樣?可是僅僅因為這個男人身上的氣味兒,她就一點點失守了,將自己的男人給拋到腦後了。
「小女孩,好緊,你放鬆一點。」
「你停啊,痛。」
「我不能,我忍不住,再不動我會死的。」
男人話落,蕙綿就感覺到點點的溫熱落在臉上。
「你流鼻血了。」女人不著調的提醒著身上的男人,其實她這個時候喊救命,還比較正常。
「我知道,嗯,你再不幫我,我就會七竅流血而亡了。」男子忍不住呻吟,一道道粗喘,一句話連帶著動作,又是好幾分鐘。
「我這還沒幫你啊,啊,你這個混蛋,輕點啊。」這時外人聽來,就會以為房內是夫妻二人夜戲了。
蕙綿被身上的混蛋不知搖了多久,那人的動作才緩了下來。
「小女孩,你好棒。」
女子咬著嘴唇沒有發出聲響,半響後才道:「你可以放開我了吧,這下我們兩不相欠了。」她說過這句話,強烈地想要給自己一巴掌。
他救了她,又把她那啥了,這跟不救不是沒有差別?但是,蕙綿就是覺得他是救了她的。
「小女孩,救人救到底,嗯。」說著他又灼熱了起來。
「你是山裡的色狼變的嗎?」女子的話又變得斷斷續續的了。
「不是,我只是被一隻毒蜘蛛下了毒。」男子的回答晃晃悠悠。
「什麼毒?」
「一種讓我想做你的男人的毒,做不成你的男人,我就會死了。」
「怎麼死?」
「血崩而死。」
「好醜。」
「是啊,啊,啊。」
「呼,呼,你為什麼一直叫我小女孩?」
「因為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女孩。」
「你見過我,認識我?」
「我認識你,是你的另一個哥哥。」
「大哥?」
「不是。」
「哪個?」
「四哥。」
「四哥?」
蕙綿關於這個瘋狂的夜晚,記憶就止於這裡。
滄浪此時的毒已解了大半,大腦基本上處於清明的狀態。他看著昏睡過去的女孩子,竟然要笑出聲來。
想他前兩天還想著法子整她,這會兒卻一發不可收拾地憐惜她。從他用火熱的身軀抱住她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他不能不心疼她、憐惜她。
她臉頰上那一道醒目的,已經凝固了的血痕,讓他再次把目光放在了地上的那個死人身上。
男子把手放在她臉頰上的那道血痕上,隨即下了破木床,在扔在地上的黑衣裡翻找,終於找出一個碧綠的瓶子。
他笑了笑,回身將藥膏輕輕地抹在了那處血痕之上。
男子下身依舊昂揚,做過這些,他又不自覺地把目光放在了那個已是斑斑吻痕的嬌軀上。心內的余火不停的竄啊竄,不過女子那裡的紅腫又讓他有些不忍。
滄浪一方面是體內餘毒作祟,更大一方面是慾火沖頭。於是乎,他又抱著昏迷中的女子自得其樂的吃了幾回。
雞叫五遍時,男子才停下來,一臂攬了身邊的女子平躺在床上。「小女孩,你真好。」他又看著沉睡中的女子,喃喃道。
又停了一會兒,他看了看破窗戶外面的天色,輕輕地下了床。男子穿好衣服,才將她的衣服拾起,裡衣放在床上,外衣將女子蓋了個嚴嚴實實。
滄浪將女子的身子蓋好,猛一起身間,床立即晃了晃。他不禁咧嘴而笑,暗讚自己的勇猛,完全不考慮這床本就岌岌可危。
他出了木屋,稍掩了破門,咳了一聲。被暗霧包圍著的木屋周圍,立即湧出十幾個玄衣男子。昨夜幾人趕來時,他們主子正在屋裡叫的火熱。
「主子。」眾人一發喊道。
「輕聲點兒。」滄浪不滿意道。
這十一個玄衣男子,正是十七衛中的十一個,聽此言都失態地抬頭看向自家主子。
「是。」十一衛大聲應是,改不過來的洪亮。
「想去所塔是吧?」主子的聲音陰側無比。
「是。」十一衛又小聲應了聲是,反應過來連忙搖頭。
滄浪連手撫額,這十一個傢伙是自家樓裡的嗎?
十一衛也暗聲抱怨,只怪主子昨夜像女人一樣的叫聲,真是太讓他們不知所措了。往常樓裡時,都是聽主子房裡傳來女人的叫聲,啥時候聽過主子的呻吟聲啊?
「那只蜘蛛捉到沒有?」滄浪不知道十一位所想,正色問道。
「回主子,已然捉到,聽候主子的處置。」首衛不在,二衛道,特別注意了自己的聲音。
「好,把那只蜘蛛餵上她特製的萬艷髓。」滄浪停住,想到自己當時寧願上個豬也不願上那個蜘蛛的想法,道:「給她一隻公豬。」
「啊?」十一衛聽了主子的話震驚,嘴巴合不攏。
「算了,把她的武功廢了,餵上萬艷髓,扔到沒錢娶媳婦的光棍漢家裡。」滄浪說過,又強調道:「五十歲上下的正好。」
「是。」二衛收回下巴,應道。
「主子,刀(首衛)傳信來,平家的人糾合了武林各派將咱們總樓圍了。」二衛隨即又道。
「什麼時候?」
「昨夜子時。」
滄浪聽了,爆了一句粗口。隨後他道:「都哪幾派?」
「幾乎,全部,還有早幾年就退隱江湖的奉岳直。他在武林中還是有不小的影響力的。」
「全部都來最不可怕,這些武林正派弱點最多,各個擊破,讓他們窩裡鬥。」滄浪低首自語道,隨即又笑著道:「這武林中早已不是奉岳直的天下了。」
「刃(二衛),你負責把手中的那些正派人的秘密給他們送去些。這份禮物他們肯定喜歡。」滄浪笑言。「注意,是能挑起他們爭鬥的秘密,給我錯開了送。」
「是。」二衛應聲道。
滄浪吩咐過,便又轉身回屋。
「主子?」八衛不禁疑問出聲,主子還要繼續嗎?
「外面等著。」他們的主子不禁低吼。
滄浪來到床邊,見女子仍然睡得香沉,微笑著在女子面頰上蓋了一吻。他本想將藥瓶留下,卻因上面的祝庭二字收了起來。
祝庭這個姓就等於北闕樓,他不能在她身邊留這麼顯眼的東西。滄浪再三檢查,把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全部帶走。
「小女孩,我家裡有些麻煩事,得先回去了。等我處理好那些事,就來接你。」男子將唇放在他的耳邊,低語道。
「記住,我叫滄浪。是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的滄浪。」他看見女子的眉毛攏了攏,忍不住又印上一吻,才起身離開。
「戟(三衛),帶紙筆了沒有?」滄浪到了外面,就問道。
三衛有些愣愣的點了點腦袋,這些東西他向來帶在身上。
滄浪見今天幾衛都反應遲鈍,不禁一腳踹了過去,「還不拿出來?」他吼著傻愣的三衛。三衛隨即回神,將紙筆掏出,利落地遞出。
滄浪接過,這次幾衛反應都靈敏了些,十二衛(十七中排行十二)正在他身旁,立即將背轉向主子。
滄浪修書過後,折了四折,遞給戟。「你與他留在這裡,除了楚府的人,不要放進來任何人。」男子指著三衛身旁的五衛道。
「將這書交給大哥,然後盡快返回北闕樓。」
滄浪言過,又欲進去木屋。「主子,是時間啟程了。」二衛大膽直言,並抬頭看了看啟明星很亮的天空。
「本主知道。」滄浪再次望了木屋一眼,身影便消失不見。九個玄色身影也隨即消失在夜空中。
三衛與留下的五衛面面相覷。
「裡面是仙女?」五衛以眼神問三衛。
「我怎麼知道?」三衛挑眉。
「要不進去看看?」繼續問。
「不想死,你就進。」繼續挑眉。
五衛只好歇氣,二人隨即隱沒在樹影間,時刻關注著周圍動靜。但是兩個人卻都十分好奇,能夠讓他們的主子像個女人一樣大聲呻吟的女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再說楚府裡,大門已經敞開了一夜,燈火通明。
一下午雲飛卿在飛雲軒裡調息,拒絕去想那個女子。他知道她是同著心上人一起出門逛了。
至晚,他也沒有出了飛雲軒。所以夏香慌慌張張地來報,小姐仍然沒有回府時,他有點做夢的感覺。
雲飛卿不敢想她這麼晚沒有回府,意味著什麼。
「你去看看蕭公子回府沒有?」他立即就吩咐劍魂。
半個時辰後,整個楚府都出動了。雲飛卿只覺得那種可怕的冰冷又灌滿了心胸,手心裡剛冒出汗液便立即成冰。
一個時辰後,仍沒有任何線索。他不顧一切的用暗號聯繫北闕樓的人,沒有收到任何回應時,他竟想不起來察覺這種不正常。
流風,以及正接待重要客戶的宮挽月,都被驚動了。還有滿心自責的蕭悅行。
「三弟,你靜下心來,若不然找不到綿兒你自己就先力竭了。」宮挽月從來沒有見過雲飛卿如此失常的樣子,不忍,便勸道。
「你到底在哪裡跟她分開的?」
已過五更,他們幾乎把整個玄靈山周圍百里都翻遍了,仍未見到人影。流風再也忍不住,一拳將蕭悅行掀翻。
他們幾人此時正在那條小徑盡頭,宮挽月冷冷地看著,沒有說話。雲飛卿只是瞧著那一片荒蕪發呆,裡面有人行的足跡,但是他們尋過去,轉到後來卻什麼也沒有。
他能肯定,她一定是出事了。
「就是這裡。」蕭悅行起身,面無表情道。心中的後悔與恐慌,卻是怎麼也壓抑不住。
「你們再在這裡仔細搜,一寸地方都不要放過。」流風聽了,又大吼著不遠處的士兵。
「少爺,這裡有一支玉笛。」一個侍衛在長滿了干刺的亂草中,拔到玉笛,連忙回報。幾個人聽了,都連忙湧上去。只有蕭悅行聽見時幾乎站都站不穩,她真的出事了,全都是因為他。
「蕭悅行,你幹的好事。」流風雙目幾乎噴血。
「找人要緊。」見他又想動手,宮挽月伸手阻止道。
「三少爺,離統領在那邊發現了一個十分隱蔽的入口,裡面是個小山坳……」這時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他的話沒說完,眼前的幾條身影都消失不見。
離亂闖入時,守在木屋周圍的兩衛都被驚動。但是看到他臂甲上的一個銅錢大小的楚字時,兩人又立即隱匿了氣息。
離亂在這裡三尋,都不曾發現這個入口,此時天將亮,暗霧散去才得以發現。他掀開入口處的籐蘿時,心底驀然涼成一片。
離亂不敢進去,他既希望又不希望在這裡找到她。
男子猶豫再三,終於鼓足勇氣跨了進去。他向裡走不到兩百步時,後面的幾人也隨即趕來。再往前走些,幾人腳下的步子都邁不動了。
微涼的晨風裡,飄著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瞞不過幾人。
「臭丫頭,你敢出事,就是到了地府裡,我也要把你給揪回來。」宮挽月緩沉的邁步,有些暈的大腦只迴盪著這幾句話。
「還沒有做我的女人,你怎麼敢?」流風眸子更紅。
「綿兒,綿兒,我……」蕭悅行的心情最為複雜,他不知道的心裡面翻騰著的到底是後悔,還是扯也扯不斷的心疼。
雲飛卿滿腦子只能想到一個字,那就是,死。
微掩的木門發出很輕的吱呀聲,但卻像沉悶的鐘聲一樣,震得離亂的眼角神經性的一跳。緩緩轉動的目光,先是看到了躺在地上的那個死人。
男子瞳孔一縮,牆壁處,那個帶著血跡的木床上,那個靜靜躺在那裡的女子。這一幕像一塊巨石一樣撞到了他的眼珠,幾乎流出血來。
他一步又一步,拖出的腳步聲令人心驚、心痛。
「啊……啊……」離亂跪在木床前,像瀕死的野獸一樣嘶吼出聲,聲聲帶血。他的眼角掛起晶瑩,像一顆火珠一樣瞬間滴到了女子露在外的手背上。
這一聲吼,像一顆又一顆巨石,砸到了未敢步入屋內的幾人心中。也只是稍定,流風率先衝了進去。
雲飛卿的眼珠周圍,又起了一層冰霧。但冰霧又迅速消退,他更加冰冷,更加迅速地飛了過去。
眼前的那一幕,直讓他的心口一甜,血從口中噴到地上,迅速的變成了一片好看的冰花。
「好吵,累。」床上的女子出聲,雖然那麼軟,那麼輕。卻迅速地消弭了一切聲音。
雲飛卿覺得,只要她活著,就好。
「好,我不吵了,我這就帶你回家,好不好?」離亂忍不住哽咽道,但是當他看到女子衣衫下的光裸與吻痕時,眼中更噴射出了紅光。他恨不得立即手刃了那個畜生。
幾人都沒有動作,只看著離亂小心翼翼地把她就著衣衫抱起。
宮挽月突然上前,離亂立即後退一步,動作有些猛烈,懷中的女子小小的皺了眉。挽月脫了身上的外衫,又將女子包了一層,才退後一步。
離亂見他不是跟他搶人,便不吭一聲的站在那裡任由他動作。如今他不管他有沒有資格抱著她,任何一個人敢把她從他懷中搶走,他都會同他拚命。
「她需要好好休息。」宮挽月輕聲道,話廢而心不廢。
離亂繞過他向外走去,流風眼中瞥見了女子臉上的血痕,心中又彷彿是被密密麻麻的小針在扎一樣。
蕭悅行已經沒有站的力氣了,看著那個女子,他心痛地遠過了後悔與自責。他這時才恍恍惚惚的意識到,為什麼以前在她面前總是那樣的又厭惡又喜歡。
「阿離,你為什麼哭?」她雖然在迷迷糊糊中,卻依然感知到這個懷抱是離亂的,也感知到了那一滴一滴的落在臉頰的熱珠。
「沒有。」男子的聲音也帶著些濕氣。
「我沒事。」女子說的有些無力,她真的沒事,但在這樣的境況下,她這樣的一句話更加酸濕了幾個大男人的心。「三哥。」她的一邊臉頰感到了冰寒之氣,卻意外的覺得安心。
此時的蕙綿不知道,她在危險中時第一個喊出他,意味著什麼。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注意到。
「在。」雲飛卿立即上前一步,伸手欲將她接入懷中。
「我沒事,你別又變成雪人了。」女子累及,眼酸得睜不開,但她幾乎本能的想到對他的擔心。
「是。」雲飛卿又應了一個字,她沒有看見,男子的臉頰上隨即掛上了一串冰跡。
看見她在他靠近時,腦袋微微的一縮,男子隨後後退了兩步,讓開路來。
「阿離,別告訴他。」門外傳來了這樣薄如蟬翼的聲音,斷斷續續的:「自責,我不喜歡。」還有離亂應是的聲音。
木屋內,幾個男子都是痛恨交加。哪知蕙綿?又一次陷入昏睡前,想的卻是那個混蛋也太過分了。
如果幾個男子知道她的所想,心疼之外就要多上一半的想要懲罰這個沒良心的小女人的咬牙切齒了。
但他們不知,所以悲痛仍在每個男人心中繼續。
雲飛卿斜睨了蕭悅行一眼,抬手間幾片鮮紅的冰晶射入他身後的木柱。她就算在昏迷中,還擔心著他會自責,他雲飛卿又怎麼能傷了他?
飛卿走了,挽月從頭至尾沒有望蕭悅行一眼,他回身檢查著房間中的一切。在他看來,這還比較實際一些。
「你聽見了?你這個混賬,你怎麼捨得把她一個人留在山上?你怎麼敢把她一個人留在山上?」
流風心中的痛與恨都需要發洩,那個女人是他都綁到了床上還不忍心碰的女人,就這樣的讓給他了,他卻一點都不珍惜。
流風毫不留情的一拳一拳地砸向蕭悅行,但與雲飛卿一樣,他也不敢把他怎麼樣。
悅行一拳不還,只死氣沉沉的承受著。這痛讓他好受一些。
流風打累了,便斜倚在牆壁上。宮挽月只一個勁兒的檢查屋子,一個角落都不放過。良久才去了外面喚來侍衛,將地上的屍體搬走,放到城門口,令人指認。
楚府裡蕙綿的住處,此時正瀰漫著一種讓人呼吸不過來的空氣。四個丫頭眼角紅紅的,默默抹淚兒,卻不敢哼出一聲。負責灑掃的下人們,此時是將腳步放的輕的不能再輕。
離亂是將女子遮著面帶回府裡的,夏香當時見了,一下子便軟在地上。
「小姐,是不是要死了?」見離亂目光如刀的直入房中,冬香幾不可聞的哭問道。
「閉嘴。」夏香凜冽的瞪了她一眼,然後扶著春香的手站起身來,回房中去了。
「給她好好檢查一下。」離亂把女子輕輕的放在床上,蓋上了被子,頭也不回地對進屋來的夏香道。
男子撂下了這一句話就離開了,他不能再待在這裡,不能再看她腫起的沾著血跡的臉龐。再多看一眼,他一定會發瘋的。
離亂沒有休息一下,就又回去了那個小山坳。如今他只有把那些動她的人一個個殺光,看著他們的血一點點流盡,他才能再有面目去見她。
夏香帶著其他三個紅著眼眶丫頭,一盆又一盆的將浴桶中的水盛滿。她有些顫抖的掀開了小姐身上的衣物,不禁抬手掩嘴,淚珠滾滾而落。
小姐以後要怎麼活下去?夏香覺得,若是她受到了這樣的凌辱,那麼寧死也不偷生。她突然又堅定的握了握手,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看好小姐。
「下去。」夏香感到身後的寒氣時,聽到了更加冰冷的兩個字。她轉頭才看見好似一塊冰的三少爺,其他三個丫頭已不見了蹤影。
「不,奴婢要陪著小姐。」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敢反駁三少爺。
「走開,一邊。」雲飛卿將目光一瞬不瞬的打在呼吸淺淺的人兒身上。
夏香心怯,在兩人之間轉了轉,側到了一邊。
她看著那個男子像捧著自己的心那樣,小心翼翼地把小姐放入浴桶中。看到了男子的手因桶中的熱氣而迅速變得通紅的情形,她不禁覺得自己的手也疼了起來。
「三少爺,奴婢來吧。」夏香說著忍不住掉下淚來,她突然老氣橫秋的心疼起這一對男女來。
雲飛卿沒有說話,只是認真地為女子清洗著身體。怕她醒來,他便點了她的睡穴。縱不能代替她痛,讓她少痛一會兒也好。
桶中的熱氣與體內的寒氣兩相相撞,扯得他每一處毛孔都在疼,但他卻似乎沒有感覺到。或者他覺得,他這麼痛了,她就會少痛些。
每一處吻痕,都讓他心上的痛加劇一份。他不敢設想,她是不是就這樣被毀了。
飛卿親自做好一切,便守在了女子床邊。他想握住她的手,卻不敢讓她再承受一份冰寒。
「三少爺,您去休息會兒,奴婢守在這裡,小姐一醒來,就去通知您。」夏香不忍,終於上前道。
「別說話。」雲飛卿有些機械道。
不知不覺間,太陽就那樣漸漸靠西。將近傍晚的氣息,突然讓他有一種生無可戀的感覺。
「唔。」床上的女子一聲呻吟,緩緩睜開了眼眸。「好累呀。」她歎道。
「綿兒,你醒了?」雲飛卿騰地起身,上前問道,小心地不敢說錯一個字。
「三哥,我好像夢見你們找到我了,有好多人。阿離呢?」她有些吃力支起仍然酸軟的雙臂,話語有些朦朧。
「不是夢,是真的。只是,綿兒,我們……」雲飛卿說不下去,無能,無能,他不停的這樣罵著自己。
「啊?」女子這才清醒,不禁低咒了一聲,她只是被拐著救了一回人,為什麼身上會這麼無力?那個混蛋到底需要被救多少次啊?
她在他的攙扶下坐起身子,透過衣服,手臂清晰地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冷。蕙綿才想起昨晚那個人出現之前,她經歷的害怕與恐懼,以及身上可能有的慘狀。
她皺了皺眉,這下不好解釋了,她只是被蛇嚇到他就驚慌失措,那麼她這個樣子,他不是要更加引發了寒毒?
「三哥,我沒事。」她想了想道。
「你說過了。」雲飛卿正接過夏香手中的粥碗,竭力裝得無事。
蕙綿想了想,恍惚間確實有這麼回事。但是他身上的寒冷,還是告訴她,他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
「昨晚。」
「你需要好好休息。」雲飛卿在她一開口時就打斷她道。
蕙綿不忍心看他眼中時散時聚的冰霧,又想開口,她想都沒想就要把昨晚的事都告訴他。
「綿兒,你只要記得,不管發生什麼事,三哥都在你身邊。」雲飛卿見她欲言又止,便低聲道。
「以後,三哥一定會好好保護你。」他又自責道。
「你聽我說,昨晚的事太複雜了,不是你想像的那個樣子。」蕙綿吃過粥,身上有了力氣,一聽他的話便急著坐起身,拉住他的手道。
「我不想讓你再回想昨晚的痛苦。」他將手從那個暖烘烘的手心裡抽出來,緩緩道。
「一開始有那幾個壞蛋的時候,我確實很害怕很害怕。後來他們就都走了,但是有一個人又回來了。他想,他想,強姦我。」蕙綿說著低下了頭,三個字說得極其含糊。
雲飛卿卻聽的清楚,他身上的寒氣驀地又盛了起來。
「三哥,你別又這樣嚇我好不好,我還沒說完。」蕙綿抬頭看見那匯聚在一起的冰霧,心中又是一抖,若不是怕他因為她變成了冰人,她才不解釋那麼多呢。
「那個人還沒有怎麼樣,就被一個人把他打死了。那個人很不一樣,他的身體好燙好燙。他說他中毒了,要我救他。」
雲飛卿一直盯著她,她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在心底深處覺得自己昨晚應該很激烈的反抗那個人的,可是她卻沒有。
「他說那是什麼毒蜘蛛的萬艷髓。」
「萬艷髓?」
雲飛卿驚呼一聲。
「三哥,你知道,那是什麼毒?」
「極烈的媚藥,一個時辰之內若不與女子……必會血爆而亡。但是既然中了萬艷髓,毒蜘蛛怎麼會讓那人逃了出來。」
雲飛卿說到後來,成了低聲自語,聽她這樣一說,他總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看來那個人沒有騙我,那個毒蜘蛛很厲害嗎?」
「不很厲害,但若中毒的人與她在一起了,以後就會離不開她。」男子輕聲解釋道。
「怪不得。」
「綿兒,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長相?」雲飛卿不得不將手握緊,才能問出口來。
「沒有,不過,三哥,我有個四哥嗎?他說他是我的四哥。」
雲飛卿一聽,只覺得一聲雷炸在了腦海中。剛剛他就對她傷口上熟悉的藥味感到奇怪了?
「他叫什麼?」乾澀,凝結的聲音。
「我想想,他好像沒說。不是,好像,叫滄什麼。」
她話音才落,雲飛卿就站起身來。
「三哥,你沒事吧?」蕙綿看到他此時的臉色,不僅冰寒而且鐵青無比。
「我是同意救他的,所以你不要擔心我會自殺啊,上吊什麼的。」女子在他面前臉紅了,真是的,那啥的時候沒有臉紅,這時候紅個什麼勁兒?
「綿兒,你真是……」雲飛卿因為她的話,竟然極其無奈的笑了。這個女子的想法,他真的弄不懂。別的女人拿貞潔當生命一樣珍視,在她這裡卻像是可以救人的一味藥。
他不得不說,她太特別,太可愛了。
不知為什麼,知道不是一些流氓地痞把她玷污以後,雲飛卿驀地輕鬆了許多。即使奪了她的貞潔的人有些讓他接受不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太奇怪了?」蕙綿小心地問道。
「會,綿兒,告訴我,你真的不傷心,不在意嗎?」
「是啊,那個人我一點都不討厭他。而且我覺得如果我拚死反抗他的話,他會自己死了也不碰我的。我一感動,所以就……」
蕙綿一張口,卻說出了自己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她覺得她的思維太不可解了。
「傻丫頭,我幫你把他找來,讓他娶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我又不愛他。」女子連忙搖頭。
「不愛?」雲飛卿眼中全是疑惑,他停了會兒道:「可你已經是他的人了,綿兒。」
「我們只是因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而發生了那種關係。如果沒有愛,就算那樣了,也什麼都沒有,不是嗎?」
「全天下的女子,怕也只有你這樣認為吧。」
「可是,不是有好多男人不都是沒有愛也會和一個女人上床嗎?既然男人可以,女人為什麼不可以?」
雲飛卿被她大膽的言論震住了,他真想不到,這個小女子說什麼都那麼直接。就是啊,男人可以,女人為什麼就不可以。
「當然可以。」男子停了好一會兒才道。
「可你總要嫁人的。」他又遲疑道。
「他如果介意我,就不值得我嫁,我也不稀罕嫁。」
她好像已經看見了蕭悅行不想理她的一副面孔,說著就拉著被子躺下蒙住了腦袋。她真的對那個男人沒有多大把握,她不想他因自責而娶她,更不想他因為這樣的事而看不起她。
但是她就是生活在一個這樣的社會裡啊,男子為尊。不管女孩子因為多麼特殊的情況而喪失了那一層膜,就是破鞋了。
即使是在現代社會裡,這種思想也沒有完全消退,許多男人都還有什麼處女情結。
被窩裡的蕙綿嚴重覺得自己並沒有錯,她只將昨天的事當做救人的,根本沒有享受那樣的快感。
作為一個女人,雖然她有那種男女平等的意識,卻不自覺地為自己作道義上的辯護。真的是,一種存在於女人身上的無意識。
「他不會介意的。」雲飛卿拉開女子捂得結結實實被子,似保證道。
「我說沒事,就沒事了,你回去休息吧。」她順勢正身而躺,對床邊的男子道。
「好,你好好休息。」雲飛卿見她神情間依然清明坦蕩,心中也舒暢開來。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她沒有事。
他給她掖了掖被角,起身,輕聲離去。
但是一步步走到飛雲軒時,他心中卻是一陣陣壓不住的怒火。儘管聽她的解釋中,滄浪也是無奈,但想到那個女子所可能遭受的恐懼,他就不得不恨。
「少爺,上午時戟送來了主子的一封書。」劍魂在雲飛卿進了飛雲軒時,便跟在他身邊道。劍魂本不想這個時候打擾少爺,但是又擔心主子那邊,最終還是決定稟報。
雲飛卿聽了雙手又是一緊,他沒有說話,直至進了書房,才吩咐劍魂將書信拿來。
他看了信中的內容,越看越氣,到後來雙手幾乎展不開信紙。同樣一件事,從她那裡聽來與從他那裡聽來,竟然使他的心境如此不同。
「北闕樓事務處理完畢,弟即來接她成婚,望兄能在此期間照看她一二。」
雲飛卿將這句話在心中念了兩遍,猛然間站起身來,信紙也被他緊緊地握成了一團。
「祝庭滄浪。」他怒喝一聲,將手邊的茶杯揮向地面。濺出的水花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高過一道的冰稜子。
劍魂正在門口,饒是如此,也被嚇得渾身一個激靈。他從沒見過少爺這樣怒火沖天的樣子,而且是對著主子。
雲飛卿發洩過,又頹喪的攤在椅子上。他何時能忘了這樣的,對她的愛。男人苦惱的將雙手捧住了腦袋,大手揉動間勾出了一縷縷髮絲。
忘了她,他捨不得啊。
那就記著她,只別在乎她吧,別在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