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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回 心思 文 / 恕心

    「我是想說,管記的事兒,不如打今兒起你就多過去看一看,熟悉熟悉,用不了多久,也就可以接手了。」我試著將話說得和緩點兒。

    他聽我把話講完,垂下眼睫,再揚起時,眼底一片沉和,緩緩啟口道:「為何一定要我接手管記的事情?大家都看得出,你一直都做得極好。」

    「你接不接手與我做得好不好沒多大干係。」我肅著臉道。

    「怎麼會沒有干係?我接手了,不會比你做得好,那麼我又為何要接手?」他淡淡道,解下自個兒的外衫,兩手撐著,披在了我身上,我要推拒,被他硬是壓住,還又雙手幫我緊了緊。

    我不再推辭,捏著他灰色外衫的襟口,往身上攏了攏,自打上回病了,身子是越發怕冷了,這樣的深秋,多吹了幾回風,就有些受不住,我於是就攏了衣衫再道:「話不是這樣講,那是你的家業,是老爺留給你的,理應由你來打理。」

    「展眉,」他穩穩地喚我,「那也是你的家業。」

    「我……」我幾乎要衝口而出: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但中途打住了,抿了抿嘴唇,「你才是管府的當家,而我,」我頓了頓,「你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大結實,恐怕不太受得住老是那麼忙碌。」我無奈,只得拿這個當理由。他低著頭,矮下身子拾起地上一片落葉,拿在手裡,轉了葉柄幾圈,「清叔文叔他們都是事故練達之人,平常各坊的事情,交給他們兩個足可應付得來,坊裡的管事逐漸也都可獨當一面了,以後,多吩咐他們去做,你也好少辛苦些。只是有些大事還是要你去做主,畢竟,你才是管記當家的夫人。」

    他這一番話,卻竟就是我本來打算的,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是。他既然什麼都清楚,為何還要非把這一大攤子的事兒硬推給我?

    我被他弄得一陣傻眼,他那廂卻早已扔了葉子,起了身,打算往屋子裡頭走了。

    「呃,」他又停了步,不過沒回頭,「早些回去歇息,你身子還沒大好。」說著。他就進了自個兒的屋子。

    留我一人干坐在院子裡。

    無論我怎麼說。他都打算給我來個相應不理了是吧?人家早幫我把一切都想好了。容不得我不成。最後地結果就是。人家繼續做他地大少爺。我呢。繼續我地可憐勞碌命。

    這還講理不講?

    「呵呵。夫人。」方才一直在院子裡這屋那屋地東忙西忙地伍嬸。此時上得前來笑瞇瞇道:「我剛才就在尋思。公子那麼說。到底是怕夫人把管記撇下不理呢。還是怕夫人連他也一併都撇下呢呃?我轉頭瞅著伍嬸。她說地什麼?

    「一說到請公子親自去打理管記。他老是那麼個不冷不熱地模樣。八成就是因為這個。咱們公子。可真是……」伍嬸沒往下說。卻彷彿是遇到了多有趣地事情一般。竊笑不已。

    我瞠目結舌。

    可細想想。這管沐雲也是夠怪地。別說旁地。只說那回。就算康伯鴻是有意找茬。可作為男子。那些話也該算是個不小地侮辱了吧?怎麼管沐雲還是像沒事兒人似地照舊對管記愛搭不理。統統扔給我?

    不成,這事兒沒完,我還就不信那個邪了!只不過,管記的事兒還是要接著做的。於是。沒幾日的功夫,我又開始忙碌了。

    雀樓。大堂。

    「那邊,再左邊一些,噯!對,小心,小心!」夥計阿沛踩了梯架在換窗帳,我在下頭看著怎麼掛才好。

    我這是昨兒有些心血來潮,覺著原來那幅窗帳素則素已,卻缺了那麼點兒韻味,於是就過去織染坊挑了匹藕色的綾,上頭用棕綠和著淡金染了零散的幾隻石斛蘭,做成了帳簾,如今趁著早上沒什麼客人,就掛在了大堂周邊,柔軟的料子垂散下來,帶著不張揚地光澤的棕綠色石斛若隱若現,這樣才是雀樓裡該有的風情雅致。

    「夫人,這樣掛行不?」阿沛在上頭回頭問我。

    「嗯。」我滿意地笑著,上前幫他扶著梯架,好叫阿沛穩當些下來。

    「夫人,這帳簾可真好看!」阿沛才一踩上實地就上下打量起那掛好地帳簾。

    「哪裡好看?」我笑著問他。

    「嘿嘿,」老實的阿沛兩道濃粗的眉毛擰了起來,撓撓腦袋,嘿嘿笑著,「小人就是覺著好看,比原來那幅好看,可是要讓小人說出哪好看來,小人嘴笨,說不出來,呵呵。」

    我也被他逗笑了,管記裡有好多像阿沛一樣憨實可愛的夥計,他們還不太懂得爭強好勝,就是老實本分地干自己的活兒,守著那點兒微薄的工錢,一樣樂天快活,那樣的活法,正是我羨慕不已,求之不得的。

    「成了,不難為你,去忙吧!」

    「多謝夫人。」好像我給了他多大的恩賜一般,阿沛一個勁兒地衝我躬身行禮,再就埋頭收拾梯架一溜煙跑了。

    我笑得更甚,趕巧身後來了位客人,我退了兩步讓了讓,結果不知又撞上了哪一位!怪了,大早上地,哪來這麼多人?後頭那位我撞到了的客人竟然還伸手扶住了我的手臂。

    我趕緊往前一步,轉身,還未看清來人先道歉:「失禮……」

    「了」字還未出口,看清來人,我愕了一下,蕭沉理?

    他正凝著臉看我,俊美的臉上神情高深莫測。

    「殿……」我見他身邊沒有侍衛跟隨,再瞟了一眼週遭零散的幾位客人,就改了口,「呃,七公子,您來了,可是在雀樓約了朋友?」除了上回他派人來請我,以前也沒見他來過雀樓,今日不知他是與誰約好的。

    「沒有。順路,就進來看看。」蕭沉理淡聲道,眼光還是盯著我。

    我又愕然,看看?看什麼?看雀樓是長什麼樣兒的?

    「哦,那您可用過早膳了?」我這是沒話找話。

    「用過了。」我問一句他就不鹹不淡地答一句。

    「呃,七公子若不嫌棄。就請到樓上小坐。」總不能叫身嬌肉貴的他就在大堂裡待著吧?

    他這回不答我了,可那神情明擺著是:還不快帶路!

    我暗自抿唇,趕忙笑著抬手請他往樓梯處走,口裡喊著:「阿嚴,去倒茶,送到樓上!」

    「是,夫人!」阿嚴高聲應著。

    我這廂腳下不停,跟著蕭沉理上了二樓,推開雅室的門扇。先請他入內,他進了去,先環視了一圈。

    「小室簡陋。殿下見笑了。」我淺笑道。

    阿嚴後腳就上了來,擺下兩個青瓷茶盅,倒滿,再躬身退下。

    「殿下,您請坐。」

    他卻不理會我,直接到了裡頭地桌案前,拿起案頭一本藍皮的書,隨意地翻看了幾頁,再闔上。看了一眼書皮,轉頭衝我道:「你在看這個?」

    他不坐,我也不好坐,抬高些頭瞄了一眼那書,還是那本《悲天》,上回翻過就擱在了案上,一直沒動過,我輕道:「閒來無事,偶爾翻一翻。倒也沒有細讀。」

    他點點頭,「讀不讀也沒多大的關係,這兩年,你畢竟是實在做了地。」

    他指的大約是我這兩年,將管老爺從前不曾間斷做著的一些善事延續了下來,這話講完,我卻沒有言聲,那些本都是管老爺起的頭,銀子也是管記出。同我是沒多大關係的。就算是要說什麼謙虛的話,也輪不到我。

    蕭沉理倒也不像是在等我回什麼。就逕自尋了椅子大喇喇坐了,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再自在不過地道:「這十多日你沒去船坊,都在做些什麼?」

    這十幾日,我又是去安城又是病倒地,要怎麼去船坊?

    我只好彎了彎唇角,輕描淡寫道:「這幾日,府裡瑣事多了些。」再一想,他難道又要問船帆地事兒,就又補了一句,「糙布的事兒,李大人前日自南疆回來,已然帶了批湘麻過來,織染坊正在加緊趕製,近日就會有織好地新麻布運到船坊,至於移種之事,也有南疆的老農戶跟著李大人一道來,這會兒正在競陽週遭查看水土,查看是否可以移植,在哪處種植較好。」還好,船坊那邊只要有進展,文叔都會即刻知會我,不過這些,李博也會告知蕭沉理吧?

    「嗯,這些李博都跟我講了,此事,你們做得不錯。」

    「份內之事罷了。」我輕笑。

    接著,就是沉默了。我搜遍了腦子,也不知道要跟蕭沉理說點兒什麼,我是打心眼兒裡不願和他這樣的顯貴套什麼近乎,說起來,我這樣的人,本不是什麼做生意的料,這兩年竟然沒有將管記搞垮,實屬僥倖,僥倖得很。

    八成,他也想不出還能跟我說些什麼,所以就沉默了唄!我正想著,蕭沉理那頭就講話了。

    「我想出去走走,你跟我一起罷。」說著就從椅子上起了身,也不管我要不要跟去,就逕自往外頭走了。

    我傻怔了半刻,我跟他在這兒都沒話說,幹麼還要我陪他出去走走?豈不是更冷清?這蕭沉理自打上回莫名其妙把我叫過去王府,行事說話就怪怪的,讓人摸不透。

    只是,人家殿下都說了要我去,我敢不去麼?輕歎,跟著也就下了樓。票票啊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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