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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俗世紅塵 文 / 央然

    瀲綃不記得自己九歲的時候是怎麼樣的了。大概是天真不知世事每天無憂無慮吧。

    可為什麼九歲的錦衣卻在設計著怎麼樣溜出這戒備森嚴的皇宮而且計劃漸漸成形滴水不漏。九歲的小腦瓜兒卻是如此心思縝密可怕的天才。

    溜出宮去玩是錦衣轉悠了好久的念頭了。不過瀲綃一直不肯答應。

    那樣小的兩個孩子容貌又是如此惹眼出了宮不知道會招惹來什麼麻煩呢起碼得先有自保的能力吧。

    這也是當初錦衣央著容則教他輕功的原因。不過是希望瀲綃鬆口答應一起出宮玩而已。似乎他從未想過要一個人溜出去。

    而如今其實瀲綃仍是不想答應的。他們就這樣出去會有多危險她心裡清楚的很。

    這宮裡宮外有多少人正尋著機會除掉錦衣這個最有機會將來繼承大統的皇子啊。雖然皇帝還沒有立下太子但以他對皇后及這對雙生子的寵愛那幾乎是毫無疑問的選擇。

    錦衣是皇長子其他幾位皇子都還小也許還沒有爭權斗勢的自覺可將來的局面幾乎是可以預見的那無上的權力是如今的近似乎觸手可及能有幾人不動心的?即使看起來錦衣之外的皇子早已經沒了機會但總有不甘心的。

    那麼就算如今他們還沒有這份心思周圍的人早已經開始為他們的將來鋪路了。

    事實上朝堂之上即使是利益無關的未必也都希望錦衣將來登上那天極之位。皇后鏡藍鳶一世榮寵鏡氏一門手握重兵若是錦衣即位已經可以想像鏡家將是如何的權勢滔天了。外戚永遠是王朝的憂患。即使如今看來鏡家向來明哲保身似乎不會參進這權勢的漩渦裡來但誰又能保證將來不會特別是在錦衣登基之後。權勢永遠是最誘惑人的東西。

    這些皇帝慕睿該是同樣清楚不過的。

    而這也是瀲綃最最擔心的。

    不過對於這些瀲綃不知道錦衣是否明白。有的時候她會忽然覺得自己看不懂這個九歲的孩子。總是愛玩愛鬧總是笑容晏晏但笑容之下的心思卻漸漸不再那麼清晰透徹了。

    不過若是瀲綃開口問的話錦衣定會如實回答的。但有些微懶的性子讓她有時候不願意去探究。而且無論如何錦衣不會做任何傷害她的事。只要確定這一點其他的已經無關緊要了。

    九歲的孩子要想混出宮去比其他人要難得多。

    那樣明顯的身形非常惹眼。更何況他們的容貌在這美色如雲的皇宮之中也是十分矚目的。

    但若是想躲過侍衛偷溜出去在他們明白了容則的武功深不可測之後就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護衛那些重要關口的侍衛都是容則親手調教出來的根本沒有破綻可尋。

    錦衣花了很多的時間去觀察才漸漸現守衛最薄弱的是西面乾雲門的側門。那邊出去是通往玄天寺的方向除了遇到祭祀的日子外正門都是緊鎖的。不過側門會開著守衛自然是有的了但因為平日根本無人出入心理上定會鬆懈許多。

    錦衣也曾考慮過在最熱鬧的時候趁亂混出去。但在現那些侍衛即使在那樣的情況下依舊有條不紊、冷靜如常後便放棄了。

    但是要搞定這乾雲門側門的侍衛也不是簡單的事。

    不過錦衣也想了個很簡單的辦法下藥。但不是那些迷藥之類的東西。無意間從容則那聽到的那些侍衛平時都會服用微量的藥物所以漸漸地有了抵抗力普通的迷藥對他們根本沒有效果。

    所以錦衣選了一樣東西巴豆。

    不求能放倒他們只要能讓他們鬆懈下防衛就有機可尋了。

    不過巴豆味辛放在一般的菜餚裡很容易被聞出來所以選擇了放在酒裡。冬天的時候那些侍衛都會喝上兩口不會醉只是為了暖暖身子順便滿足下口欲。

    然後寒冬的某一日當瀲綃與錦衣站在宮門之外時錦衣倒是十分的興高采烈瀲綃卻是有些疑惑。

    容則沒現他們溜了出來嗎?

    她忍不住會懷疑這一切不過是容則設下的局用來訓練錦衣而已。

    不過這些猜測還是別讓錦衣知道的好不然他可就高興不起來了。

    皇宮外的世界對他來說是那樣的新鮮有趣。雖然來自現代的瀲綃對這些並不會覺得新奇但見錦衣如此開心也漸漸放開那些疑慮了。無論如何他們出來了反正錦衣玩得高興就好其他的暫且不去理會了。

    不過走在這喧鬧繁華的街道上一時間真不知道該去哪呢?於是兩人就那樣隨意地一路逛逛看看。

    現在他們兩人的一身衣裝自然不是平時在宮裡的穿著了。這兩套衣服是瀲綃命身邊的侍女用他們原來的衣服改制的。底下的人自然不會為這樣的小事追問緣由的而且也不敢問。

    瀲綃是一襲藍紫錦衣著的則是淡青。不是太奢華的服飾卻仍透出明顯的貴氣。

    怕穿得太「貧窮」了反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比如說那些人販子之類的。至少這樣的裝束任誰都能看出他們是出自富貴之家這樣那些人出手之前必然會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不過瀲綃真的真的很想歎氣。單獨遊玩的兩個小孩子又是如此相貌反正怎麼著都是惹眼的。

    本來瀲綃是想掩飾下相貌的可錦衣怎麼也不肯在臉上塗塗畫畫的她也只好無奈作罷。

    走了沒多久錦衣忽然停了下來。他們面前是一間茶樓名字叫紅塵樓錦衣似乎對它產生了興趣二話不說就拉著瀲綃跑了過去。瀲綃只是無奈地任他拉著不過她又想歎氣了……

    門口迎客的小二反射性地送上笑臉可看到只是他們兩個孩子時稍稍愣了下。

    而在這一愣之間錦衣已經拉著瀲綃走進去在一邊坐下了。比起宮裡這茶樓實在太過簡陋對此錦衣倒沒什麼排斥十分自然地接受了周圍的環境。不過按平常來論這茶樓算得上十分精緻了該是屬上流的。

    「小娃兒喝茶是要錢的。」許是見他們衣著富貴小二說話還算客氣。

    不過這話卻是讓錦衣怔住了。

    雖然在那深宮裡長大但錦衣是以皇位繼承人的身份被培養著的即使有些不知世事但還不至於不知道這宮外頭買東西是要花錢的道理的。

    但是他是真的忘記了。從來沒有帶著錢的習慣一時疏漏就那麼兩手空空地出來了。

    可他這一怔卻令那小二臉色沉了下來。

    「小娃兒要胡鬧回家鬧去。」話裡透著明顯的不耐。

    錦衣豈是隨便可以給臉色看的小二的話讓他一下冷了臉輕飄飄地瞥去一眼神情高傲自然地流露出不怒自威的凜然之色。

    那小二一下縮回了即將出口的話只是愣愣地朝錦衣看了眼幾乎是下意識地低了低頭。

    然後是輕輕的「篤」一聲是瀲綃將一錠銀子放在了桌上。

    那邊錦衣一下笑了:「還是姐姐心細。」

    可那小二卻是疑惑地朝這銀子看了看似乎沒反應過來。

    「怎麼?不認識銀子嗎?還是怕這銀子是偷來的或搶來的?」瀲綃只是冷冷地一眼目光鋒利如刃讓那小二禁不住一顫。

    不過幹這活的多少有幾分眼識反應過來時立刻陪起笑臉諂笑著取了銀子說道:「是小的眼拙小的給少爺和小姐陪不是。」

    錦衣只是擺了擺手懶得理會他。

    小二便又問道:「少爺和小姐想要喝點什麼?」

    「特別一點的。」錦衣回道。

    「特別一點的?」小二似乎有些不明白重複了句。

    「對!」宮裡吃遍了山珍海味出來了錦衣自然是想吃點新鮮的了不過又不知道外頭有些什麼。

    「揀你們店裡最好的上吧。」還是瀲綃的話比較簡單易懂。

    「好勒兩位稍等。」應了聲後小二便退了下去。

    錦衣卻是看著那小二的背影忽然說道:「若是在宮裡他怕是早已經被拖出去了。」

    聞言瀲綃只是一挑眉問道:「怎麼剛出來就想回去了?」

    搖了搖頭他彎起嘴角燦爛一笑道:「不這樣很好玩!」

    茶樓向來是混亂紛雜的地方至少在所有的故事裡都是那樣的。以茶樓為舞台上演著各樣的戲。

    對於這樣的地方錦衣覺得十分新鮮好奇地四處張望。

    瀲綃自然不會覺得新鮮了而且是喜靜的性子所以只是慢悠悠地細心品嚐著那些茶點。雖然不如宮裡做得精緻但少了御膳的那份雕琢之感卻是別有一番味道。特別是那青梅糕甜而不膩微酸而且有點淡香最合她的口味。於是一手端著茶盞一手執著青梅糕笑得眼波如泓。她其實一直都是十分簡單的性情一份心喜的食物便能討得歡心。

    不過如果不是一柄大刀從天而降砸在桌上的話一切都會很美好的。

    這桌子並不像所有的戲裡那樣脆弱一刀下來就全散了架。

    「匡」一聲巨響四個支腳還在不過桌面上肯定有所損傷了。

    但這些問題瀲綃沒有興趣研究因為面前最關鍵的是顯然那些碟子遠沒有桌子那麼堅硬一桌的茶點全毀了。

    只除了那一碟青梅糕。

    那刀落下來時便見錦衣身形一晃恍若淡煙拉起瀲綃便退開了幾步。而唯一完好的那碟青梅糕正在他另一隻手上端著。

    一些碟子的碎片飛濺開來卻沒有一片是落在他們身上的。

    瀲綃只是低頭看了看正好掉在她腳邊的一枚碎片那上面可以看到繪著的藍紫色纖長花瓣。她很喜歡這個碟子的。天青色的方盤邊角是一朵藍紫色的翠菊。可是碎了真是可惜……

    抬起頭時便見錦衣將那碟青梅糕遞至面前伸手取了塊卻現茶已經沒了禁不住眉頭一蹙。

    隨即便聽到錦衣那依舊有些稚嫩卻語氣沉穩的聲音:「小二茶!」

    瀲綃與錦衣是坐在大堂裡的從進來起就一直惹來不少注目。

    此時這一刀掉下來更是引來了所有人的目光。

    不過他們見到的只是眼一花瀲綃與錦衣已經離開了桌子然後便是錦衣那一喚聲。當然也有人有那麼幾分眼力看到錦衣小小年紀便有如此絕妙的輕功會禁不住一讚。大概會猜想他們出身什麼武林世家吧。

    不過真正有眼識的注意到的該是他們那份臨危不亂的鎮靜。

    此時的瀲綃又想歎氣了。

    她不擔心這是衝他們而來的。

    刀是從樓山掉下來的大概是上面有什麼紛爭而刀掉在他們桌上應該只是巧合。

    想要對他們出手的那些人可不會使用如此拙劣而滑稽的手段。

    「愣什麼呢!上茶!」見那小二似乎沒有反應過來錦衣有些不耐的又是一句。在宮裡可沒人敢如此無視他的命令。

    「還不快去收拾收拾別怠慢了客人。」突然出現的聲音帶著微微的笑意又透著些許魅色。

    瀲綃順著聲音望過去二樓的樓梯口倚著扶欄的男子一襲或深或淺的紫染成日暮的最後一抹顏色。鳳眼輕佻笑顏妖異目光裡煙波迷濛深處卻是冷的。

    而瀲綃看著他的目光同樣透著冷凝。

    如果她沒有看錯這個紫衣男子剛才就站在那刀掉下來的位置附近。

    此時錦衣卻已經在一旁的空桌前坐下。微微瞇著眼臉上是若有似無的淡笑。

    這個表情的錦衣並不常見。在瀲綃面前的錦衣從來都只是個天真單純的孩子愛玩愛鬧。但瀲綃知道那並不是他的全部比如說此刻的錦衣有些危險。

    驀然間樓上傳來爭執聲看來該是之前那把飛來一刀的禍源了。在這樣人事紛雜的茶樓裡這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今天也只是因為牽扯進了兩個太招眼的孩子才引起的眾人的注意罷了。

    至於二樓上那倚在扶欄邊的紫衣男子從剛才的口氣以及小二的態度裡已經隱約可以看出他大概就是這茶樓的老闆或管事了。但他完全未朝那聲音來處瞥上一眼似乎並不在意。只是遠遠地看著瀲綃與錦衣淺淺地一笑有些客套卻又不會顯得太過生疏只是那樣恰到好處地笑了下然後便緩緩拾階而下步履如風。

    還沒等他走到樓下那邊爭執聲卻是突然地沒了聲息。然後便見一個短衫打扮的大漢朝那紫衣男子點了點頭很快又無聲地退了下去。

    效率真是不錯這麼快就將事端給處理掉了。

    直覺告訴瀲綃這間茶樓不簡單。然後便禁不住懷疑錦衣真的只是偶然看到這茶樓才進來的嗎?

    此時瀲綃與錦衣已經在另一張桌前坐下。

    小二也已經奉上新茶外加不住地賠禮然後很快地又有人將之前那桌子給清理乾淨了。

    那紫衣男子走到他們面前時之前的騷亂已經沒了絲毫痕跡而這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的事。

    然後他只是隨意地在他們面前一站這個笑起來有幾分妖幾分魅的男子給人感覺卻是透著微微冷意如一把帶血的出鞘利劍。他就那樣緩緩地伸手一引臉上是淺淺的笑容說道:「兩位樓上雅座請今天這茶錢也免了就當是為剛才的事略表歉意吧。」

    瀲綃沒有說話也沒有看他。

    錦衣卻是忽然地手一翻便見那指間拈著一顆青色的玉珠子。

    「你掉的東西。」然後往那紫衣男子面前一放仰頭一笑絢爛的笑容下是隱約可見的嘲弄。

    此時瀲綃才朝錦衣看了眼又瞥了眼那顆珠子眼角的餘光卻是晃見那紫衣男子的衣袖邊鑲著的青色玉珠。只不過右袖兩顆左袖卻只有一顆。

    「謝謝。」那紫衣神色不動只是輕輕一頷隱約地笑了下。

    錦衣也沒再接下話去。然後轉看向瀲綃說道:「姐姐我們去樓上吧這裡太鬧了。」轉向瀲綃時那依舊絢爛的笑容裡卻是分明的純澈。

    對此瀲綃自然是沒什麼意見了。更何況她也大概看出了這茶樓絕對不簡單。既然錦衣有心闖一闖那她也陪著玩玩吧。而且錦衣從來都是懂得分寸的他會欣然同意自然是有些把握的。瀲綃知道錦衣絕不會將她置於險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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