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沉沉舊事 文 / 央然
瀲綃與容則的出現讓溫琅有些意外但卻仍是不動聲色。
然後她似乎寫了什麼撕下來將那紙朝瀲綃這裡輕輕一送平展著飛到她面前。這一手功夫可真是不簡單。
那紙飛過來時並沒有什麼凌厲之氣她該是示意瀲綃接下而已。
可是瀲綃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手一揮卻是將那紙拂開了。
「別裝了你根本沒啞。」
這回溫琅倒是真的愣住了怔怔地看了瀲綃一會忽然地笑了道:「好漂亮的一雙眼好眼神!不愧是戰鳳公主的後人!」
瀲綃對錦衣說宮裡沒有這個人的記錄。
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有進宮來那自然是沒有的。這一點在容則這裡已經得到了確認。
但是瀲綃不可能去問藍鳶或者浮香和茹嬤嬤關於這個人的來歷畢竟她消失的時候她還只是個嬰兒。
「你是鏡家的人?」
「不錯確切地說我是戰鳳公主的人。當年是公主救了我又將我送去習武。」她朝容則看了看又接著說道「後來屬於江湖的『墨劍』退隱了只有鏡家的溫琅。鏡元帥與戰鳳公主守衛邊疆而我替他們護衛著少主和夫人就是你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再後來又隨著你母親回了王都。」
然後溫琅注視著瀲綃輕輕一笑道:「還想知道什麼?」
瀲綃仍只是冷冷的未透露出什麼心思來。
「當初是為什麼突然消失的?又為什麼一直藏在宮裡?」
聞言溫琅卻是又朝容則看了看問道:「又是容則告訴你的?」
瀲綃沒有回答而一直沉默的容則也禁不住皺了下眉頭。
「其實我一直是知道的容則在查我。當初還真的帶來了一些麻煩。不過很不幸的是我不能動他因為藍鳶和青鸞都會不高興的。那時候害得我做事費了不少手腳。」
這時瀲綃才沉著聲說道:「過去的一切我不關心。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不要接近錦衣更不要告訴他任何他不該知道的。」
「我不明白公主在說什麼?」溫琅只是漫不經心地回了句。
可瀲綃並沒有跟她兜圈子的打算直截了當地說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告訴錦衣他不是父皇和母后的孩子!」
「你知道?!」溫琅的臉色稍稍一變然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又道「難怪昨天晚上見到我時反應那麼奇怪。」
然後她略有些嘲諷地一笑看著容則道:「又是你說的?看來我還是低估你了沒想到居然連那件事你也知道。」可她突然地一怔盯著瀲綃目光有些驚異「不對!那件事就算是容則告訴你的你也不該認識我的。但昨天晚上是確實認出我了對吧?可是你不可能見過我的。」
瀲綃只是一聲輕哼道:「我怎麼認出你的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小公主你可真是令我意外呢。」溫琅似乎是真的很高興的目光和語氣裡透出的明顯是愉悅之色。
瀲綃沒有說話只是目光沉沉地盯著她。而後溫琅似乎明白了什麼點了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但話鋒一轉「不過……公主跟我學武如何?」
「不必了!」瀲綃又是很乾脆地拒絕了「容則可以教我。」
聞言溫琅怔了下朝容則看了看忽然地一笑道:「公主若是學了容則的輕功再配合我的毒術即便是武功天下第一之人也奈何你不得。」
說完她只是看著瀲綃目光自信而篤定。
瀲綃沒有說話可是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動心了。以她的身份這輕功和毒術可比劍術刀法之類的要有用得多。
所以她迎上溫琅的目光沉默片刻後淺淺地露出一抹微笑道:「好。」然後又漫不經心的問道「那……錦衣到底是誰的孩子?」
溫琅的臉色稍稍沉了下才回道:「如今殿下是皇子將來會是太子是皇帝。這就是唯一的事實。」
「你是唯一知道錦衣真正身份的人吧?」跟溫琅確定這一點瀲綃也是為防萬一。
「不錯。」
瀲綃忽然地一笑語氣卻是有些森冷道:「那……你死了不是更好嗎?」
這話卻沒有引來溫琅絲毫不悅事實上她反而是笑了然後說道:「公主跟我當年想的一樣呢。」
瀲綃只是靜靜地等著她的下文。
「我並不是裝啞事實上五年前我的聲音才恢復的。那時候我中了毒命雖然救了回來卻啞了。」
「是……茹嬤嬤?」瀲綃並不太確定。
「怎麼可能!她就算要害我也不可能那麼傻會去用毒。這天底下還沒有人能毒到我。」
瀲綃忽然地一怔又道:「是你自己?!」
溫琅朝瀲綃看了看又是一笑點了點頭。
「為……」瀲綃想問為什麼卻又沒問了。
為什麼?理由再簡單不過只有她死了錦衣的身世才能徹底被埋藏起來。真的沒想到這個溫琅竟是忠心至此。可是她忠的到底是誰?
「可是那時候被阿茹現了。她居然威脅我說如果我不給自己解毒她就去找藍鳶來。」溫琅笑了笑又道「很不幸這個威脅我沒辦法無視。然後啊我就想這毒我根本沒把握解。若真能解了那就當是天意如此吧。然後結果就是我真的活了下來大概是老天爺覺得我命不該絕吧。」
瀲綃若有所思地低了低頭。也許錦衣的身世之謎埋在這個人的心底會更安全一些。當有第二個人知道時所謂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那當年的漠北一役你可知道又是怎麼回事?」皇極殿裡與錦衣偷聽到的原丞相口中所謂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提到的慕睿對鏡夫人的愧疚又是何意僅僅只是因為鏡元帥的戰死?
但是出乎瀲綃意外的是溫琅的目光裡突然閃出陰冷之色那樣鋒利的恨意直接地袒露在臉上森冷的殺氣一瞬間逼了過來。
同一瞬間容則將瀲綃擋在身後握著劍神情戒備。
不過僅只是片刻之間溫琅便收斂了殺氣只是臉色依舊有些冷淡。
「不用如此防備我不可能傷害公主的。」她這話是對容則說的但他並沒有依言放鬆戒備。
然後溫琅輕輕地歎了口氣道:「她身上流著戰鳳公主的血我怎麼可能對公主的後人出手就算……就算也有……」後面的話她沒有說下去突然轉身離開了。
瀲綃卻是猜測著那未盡的話語就算也有什麼?
血……
除了戰鳳公主的血脈她還繼承的就是慕氏皇族的血脈了。
而且她不會弄錯的那殺氣是衝著她來的或者說是衝著……慕氏皇族?
溫琅是因為漠北一役而恨著慕氏皇族?為什麼?
真相漠北一役的真相又是什麼?
瀲綃忽然地想到了一個詞心猛地一沉功高震主!
太祖皇帝駕崩先帝即位鏡家的卓越功勳忽然地突顯出來平衡被打破。恐怕當時鏡元帥與戰鳳公主是為避開鋒芒才離開王都的吧而將獨子及養女留在宮裡只怕是作為人質或者是為了安撫帝王的猜忌吧。
答案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先帝並不是太過寬宏之人又有原鴻樓那樣的人在身邊還有慕睿對鏡夫人的愧疚溫琅的恨意……
恐怕當年那漠北一役只是一場……
回蘇芳苑的途中瀲綃若有所思地一路慢行而容則只是隨後跟著。
「容大人對當年漠北一役知道多少?」瀲綃忽然地這麼問了句。
容則稍稍沉默了下才回道:「皇上即位後不久就封了所有關於漠北一役的資料。所以臣跟公主知道的差不多。」
「你就沒去查過?」
容則似乎輕歎了下才說道:「公主其實太高看微臣了終究只是個江湖草莽所能做的不過是培養些忠心而能幹的下屬。臣所能查到的終究有限。」語氣裡帶著幾分無奈的意味。
「容大人太過妄自菲薄了。」瀲綃只是漫不經心地回應了句。
不過容則的話倒也有些道理。當年他可以派人監視溫琅最後現了她們調換嬰兒一事卻對錦衣的身世完全無從查起他能夠查到溫琅隱匿在宮中卻不知道當初溫琅是如何消失的。而那一戰畢竟是十九年前的舊事了又被刻意掩藏了起來難尋蛛絲馬跡。
確實他終究不適合這個地方。這麼多年了依舊沒折了那份矜傲便可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放下屬於那個銀霜劍客該有的驕傲不願讓雙手沾染這個世界的污穢。不然入宮十三年以慕睿對他的信任以他的職位要想隻手遮天也不是難事。
瀲綃終究只是無聲地一歎沒再問什麼。
靠近蘇芳苑隱約看見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的侍女蘿鈴時容則已經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瀲綃只是輕輕側了側頭並未在意。
「公主!」看見瀲綃時侍女蘿鈴禁不住露出驚喜之色「公主您可回來了。」跟在瀲綃身邊的人都知道只要做好份內的事不多嘴多舌的話瀲綃還是位不錯的主子不會任意責罰。
瀲綃只是輕晃了她一眼淺淺地一笑。
「公主殿下過來了在書房等您呢。」她沒有問瀲綃去哪了。雖然瀲綃貴為公主但畢竟還只有九歲作為近身侍女事實上蘿鈴若問一下也是在理的。可是蘇芳苑內沒有人敢將瀲綃當做一個九歲的孩子來看。向來沉靜安然的瀲綃沒有人能看透她的心思不動聲色間的一眼常令人生不出違抗之心。
「嗯。」瀲綃只是應了聲便逕自走進了蘇芳苑。
蘿鈴趕緊跟了過去。
可是漸漸地瀲綃慢下了腳步莫名的煩亂層層疊疊地壓上心頭讓她有一種透不氣來的感覺。
朝身後的蘿鈴揮袖一示意她便停了下來不再跟隨。
獨自緩行呼吸卻仍是有些凌亂帶著微微的窒息之感。怎麼也止不住的煩躁讓瀲綃禁不住攥緊了拳頭手微微有些顫抖。
「姐姐!」突然聽到錦衣的喚聲時瀲綃禁不住身體一僵。
目光一掃才現自己已然來到書房門前那邊趴在窗口的錦衣笑顏璀璨。
下意識地迎上笑容往前走了幾步便推門而入輕笑著問道:「怎麼又跑來了父皇給你的功課做完了?」話一出口瀲綃自己卻是一怔。
不過錦衣似乎也沒察覺只是懶洋洋地回道:「就因為功課太多了啦頭疼死了就跑姐姐這來了。」
瀲綃淡淡地將目光從錦衣的臉上滑過神色間未現絲毫異樣也難怪她從來沒有察覺了。從什麼時候起錦衣已經將隱藏情緒的功夫修煉得這般如火純清了?
心像是被什麼忽然地刺了下。
「姐姐怎麼了?」察覺到瀲綃突然的沉默錦衣禁不住問道。
瀲綃只是淺淺地一笑淡淡地嗔了句:「頭疼該是找御醫啊我這又沒藥。」可心裡卻是一震驀然醒覺錦衣瞞著她許多她又何嘗不是?
「姐姐∼∼∼」錦衣軟著聲喚了句帶著些央求的意思。
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書桌前取過案前的毛筆手一頓抬頭便輕輕地橫了他一眼道:「愣在那幹嘛還不過來。」
這一瞬間瀲綃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兩個人一個依舊沉靜淺笑眉眼之間、目光深處柔和安然她只是喜歡寵著錦衣的好姐姐另一個則是清醒而冷酷地看著這一切心泛著鈍色的痛感。
「就知道姐姐最好了。」知道瀲綃答應了自己的要求錦衣一下笑了開來。
而錦衣的要求其實只是讓瀲綃幫著做功課而已。只有錦衣知道瀲綃有一手摹仿字跡的絕活。央著瀲綃幫忙也不是第一次了從未被誰現過。
執筆低頭瀲綃在一瞬間封起了所有神色心漸漸地沉了下去。
自以為瞭解錦衣的一切卻原來只是一泊鏡花水月而已。
而她又是為何將所有的秘密藏在心底不願輕啟?
沒來由地心底泛起一陣寒意。這個冷透了人心的地方沒有錦衣的溫暖怕是度日如年吧。
到底是誰需要誰?
稍稍有些出神手在無意識間一沉乍然驚覺時提筆已是不及。
「姐姐!」錦衣一下慘叫了聲。
慕睿給他的功課是拿一些奏折給他看讓他自己做主處理。當然既然是功課之後慕睿定是要看過的。
可剛才瀲綃這一不小心奏折上被毛筆蘸了一朵墨漬異常醒目。
「姐姐不用這麼害我吧。」錦衣苦著臉歎道「要挨罵了。」
斜睨了他一眼瀲綃拿起筆便將那墨漬畫開寥寥數筆蒼松屹立又在旁邊題上「父皇阿綃畫得如何?」
隨後拿起奏折朝錦衣示意了下道:「好了沒事了。」
錦衣只是愣愣地朝她看了看什麼也沒說嘴角一撇自顧自寫了起來。
等到瀲綃取過第二張來時剛想落筆卻被錦衣一攔問道:「這回不會是想畫梅了吧?」
聞言瀲綃禁不住一笑回道:「當我是你啊就知道玩。」
錦衣這才放心了。
「錦兒當年漠北一役你知道多少?」瀲綃突然靜靜地問道。話音落下時自己卻是不知道該無奈還是該自嘲。不論她與錦衣之間藏了多少秘密要她放任危險置於他身邊終究是做不到的。
「啊!」聽到錦衣一聲輕呼瀲綃轉過頭去卻見他手中的折子上亦是染了一朵墨漬。輕輕地笑了聲心裡卻是難言的冷意。是被她這個問題驚到了嗎?為何?
「這回真該畫梅了。」瀲綃輕笑著調侃道。
錦衣腦袋一耷拉歎了口氣提起筆時卻忽然問道:「姐姐問這個做什麼?」清清泠泠的聲音裡聽不出藏著什麼但他只是微頓了下便接著道「十九年前邊境異族作亂鏡元帥帶兵圍剿。在亂事漸漸平息時卻傳出某處還有餘孽未除。因為對方人數不多鏡元帥只帶了三百人但那都是隨其征戰多年的精兵良將都是以一抵百的好手。可是兩天後有一人回來求救可話沒說清楚就氣絕身亡了。戰鳳公主立刻率軍支援可趕到時那三百人已經無一生存包括鏡元帥。」
「那戰鳳公主又是為何自刎?那些所謂的餘孽又在哪裡?」
「不是說殉情嗎?至於那些餘孽好像是與鏡元帥他們同歸於盡了吧。」如此敷衍的答案可不是瀲綃想要的。
「錦兒!」瀲綃沉著聲喚了句「皇極殿上原丞相的那些話我是與你一起聽到的你居然還那這些來敷衍我?」
錦衣訕訕地笑了笑似乎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