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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左袖紅蓮 文 / 央然

    世事百年幻滄海四五載的光陰不過是那須臾之間的浮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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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清晨瀲綃獨自出了蘇芳苑。

    一襲銀藍色清泠如水透著微微的涼意。長只是輕輕挽著斜插一支白玉簪子素淨而淡雅。

    眉眼間隱約透著溫潤柔和的氣息如雲色微漾。唇線輕抿含著絲縷淺笑似那縹緲輕風恍若無痕。

    眼波流轉之間晃出淺薄幻色那一泓幽暗深邃似乎能迷惑了人心。但只一瞬倏然清澈透明墨玉般純粹。

    四年多的時間足夠一個孩子蛻變成傾城絕色。

    瀲綃緩緩往前走著穿過一片竹林眼前豁然開朗。清晨薄霧下這片湖泊變得似真似幻。只是此時陽光已經漸漸落下來透過那層淡霧將這一泊靜水染上了淺淺的金色。

    也落在了湖邊那一襲素白的劍舞幻影之中。銀白色的鋒刃偶爾會折出陽光一瞬間的光華耀眼奪目。可這仍掩不住那劍鋒之間透出的凜冽寒意氣勢迫人。

    突然之間白影一晃劍勢徐徐地緩了下來。

    本該殺意凌凌的一套劍法竟是忽然地柔和起來氤氳浮煙倒更似一套劍舞了。但是藏在那裡面的殺招大概也只有瀲綃看得懂了。

    而劍勢慢下來那一襲素白的身影也漸漸清晰了。

    那似乎是寒峰冰雪之間傲然綻放的一抹清冷月華。

    絕色清雅的少年神情淡然琉璃一般的冰藍色眼眸目光卻是恍惚而迷離將所有的鋒刃深深地隱藏了起來。

    見到瀲綃時劍勢未止只是騰挪轉身之間掠過一縷笑意。

    那一笑眉眼之間透著分明的魅色。

    只是單純的魅不見絲毫妖異就像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毒。只是一旦染上無可救藥。

    緩下身形的同時也看清了那一襲素白雪衫上染著的紅蓮花只在左袖寂寂地一朵卻是如火如荼地綻放著恍惚間似乎蕩漾開詭異的奇香。

    瀲綃禁不住將目光移向那湖面上的一大片……血色的紅蓮花那樣詭灩妖嬈的紅。

    忽然地白影一晃魑魅一般從湖上掠過躍向那開得最盛的一朵劍光一閃人影回到湖邊時手裡已經多了一朵紅蓮。

    只在湖邊略一沾地素白的身影恍若輕煙須臾之間便已到了瀲綃面前。

    右手握劍頭也一回地朝身後一擲準確地落入了掛在樹上的劍鞘內。左手執著那枝紅蓮遞過來輕笑著說道:「姐姐這花有那麼漂亮嗎?居然讓姐姐不看我練劍反而把目光轉到花兒身上了。」微一挑眉又道「現在錦兒把花給摘過來這樣姐姐就只看著我了。」

    瀲綃只是一聲輕笑眉眼之間染盡悅色一瞬間舒展開的笑意恍惚是那轟然綻放的妖花。

    錦衣似乎是微微地怔了下只一瞬幾乎無法察覺。

    她接過花卻是輕歎著說道:「好好長在湖裡偏就你不懂憐惜硬是摘了來。」雖是略帶嗔怒的話嘴角卻是隱含笑意。

    「不喜歡?那還我!」錦衣眉眼一橫伸手便要來奪。

    瀲綃哪裡肯讓他奪回去淺笑間錯身而過便讓他一招落空。而後嘴角忽然晃過一縷異色空袖一拂正好迎上錦衣急轉躍起探手而來。

    只是他似乎不敢與瀲綃的袖子相迎身形一閃避了開去一晃眼卻已經到了另一邊手搭上那枝紅蓮。太過輕而易舉讓他一下警覺但看來已是不及。

    指間一痛趕緊縮手。

    錦衣立定了身形恨恨地瞪著瀲綃懊惱地道了句:「一身的毒!」

    瀲綃依舊是淺淺笑著眼底透著薄薄的微光:「實則虛之虛則實之。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活該!」輕柔的聲音語氣亦是那樣溫和可始終掩不住那分明的戲謔。

    「解藥!」在這轉瞬之間手指竟已經泛青了。

    「忍一會就好一點痛一點癢而已要不了命的。」瀲綃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叫一點?很痛哎!關鍵是很癢啊!」神色一軟告饒道「姐姐解藥。」

    「沒。」輕瞥了他一眼瀲綃倒是回得乾脆。

    卻見錦衣突然一哼聲拉起自己左手的袖子用畫著紅蓮花的地方將那刺傷的手指一裹。

    「你暴殄天物!」瀲綃禁不住輕斥了聲。

    「合理利用。」錦衣立刻回了句。

    瀲綃無奈地歎了下懶得理他了。

    錦衣的每一件衣服上都畫著一朵或大或小的紅蓮花。那些都是瀲綃畫上去的這不算什麼秘密。但沒有人知道那每一抹紅色裡藏著一種瀲綃精心配製的奇藥可以讓大部分的毒物近不了身解一些普通的毒自然是不在話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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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回吧。」瀲綃輕輕地收了笑轉身便要走了。

    錦衣趕緊將劍取了過來跟了上去。

    「姐姐過來做什麼的啊?」突然地促狹一笑「來看錦兒練劍嗎?」

    瀲綃轉過目光嗔了一眼卻是神色平淡地說道:「來給你下毒的。」

    輕嗤了聲錦衣沒再接下話去。

    出了竹林沿著一條迴廊而行走到盡頭時卻意外地遇見了慕澹。

    已過而立之年的慕澹行止之間透著溫雅的氣息。記憶中他似乎總是如此這般雲淡風清、縹緲出塵謫仙一般的人物。

    對於賞心悅目的美人瀲綃從來都是喜歡的更何況是這般的清雅出塵。

    他似乎極愛藍色見到他時總是各色的藍衣深深淺淺的。

    而此時竟是那樣巧那衣衫的色澤與瀲銷的十分相近。

    三人似乎都為這樣的巧合怔了怔但隨即便回過神來。

    淺笑著問候了聲各自行了禮。

    錦衣沒再開口神色淡淡的。

    瀲銷則是問道:「皇叔這是要去哪?母后那嗎?」

    慕澹向來話不多他只是笑了笑點了下頭。

    「我與錦兒也要過去給母后請安不過得先回去梳理下。」

    慕澹朝瀲綃的式看了看自然是明白了但卻是說道:「其實這樣也挺好看的。」

    瀲綃禁不住一笑。

    剛才出來時只是隨便一挽。可一會過去月凰宮就不能這副模樣了。

    「那可不成總有那麼幾個多嘴多舌的愛來挑人錯處。雖不是什麼大事總是少招惹樁麻煩比較好。」

    聞言慕澹禁不住輕輕地一笑。

    「那皇叔慢走我與錦兒一會就過去。」

    「嗯。」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快到蘇芳苑的時候瀲綃突然朝一直沉默著的錦衣問道:「一直以來你都不太喜歡他為什麼?」

    錦衣稍稍一怔神色卻是有些冷反問道:「那姐姐似乎挺喜歡他的又為什麼?」

    這回倒是瀲綃禁不住塄了下。

    「至少姐姐待他與旁人是不同的。」錦衣只是冷淡地如此一句。

    「這點我承認。」歷經兩世的瀲綃早已經不是情事懵懂的小女生了自然十分清楚自己對慕澹確實是欣賞的。

    「可是姐姐什麼人都可以喜歡惟獨他不行。」錦衣的聲音依舊是平淡的透徹心骨的冷靜。

    這話讓瀲綃禁不住一挑眉倒不是不以為然而是對於錦衣這話有些驚訝。

    投過去疑惑一眼等著他解釋。

    「輩分問題雖放在那但錦兒知道姐姐從不將這些放在眼裡。可是王叔不是其他人。他是父皇唯一的兄弟是一直被父皇信任著同時忌憚著的人物。王叔性情雖是淡泊卻終究生在皇家有太多的無可奈何。而且這些年來王叔一直未娶妻室。表面上大家都以為那是他表示自己絕無爭位之心但事實上……姐姐這天底下除了父皇外便是王叔真正地想要守護這一片江山。王叔能被父皇信任不是沒有道理。」話微頓卻是鄭重地說道「姐姐若是喜歡上他定是會傷心的。」

    十四歲的少年神色柔和下來時會有一種介於成熟和青澀之間的氣息。

    但此時的錦衣卻是目光深沉丁點看不出內裡心思。字字句句裡透出的只有冷靜與淡漠。

    靜靜地聽他說完瀲綃卻是忽然地笑了輕輕淺淺地薄色微光。

    錦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真是愛瞎操心。」她只是笑著輕斥了句轉身便進了園子。

    錦衣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目光忽沉忽明晦澀難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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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寢居內瀲綃坐在鏡前。蘿鈴細心地為她梳著。

    想到之間錦衣的話瀲綃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許久之後才醒過神來淡淡地開口:「蘿鈴你說澹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聞言話還沒說蘿鈴已經先笑了透著幾分羞澀:「澹王爺那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哪是蘿鈴隨便可以評說的。」

    「是嗎?」瀲綃只是不置可否地輕應了聲。笑容淺淺的難知幾分真意。

    「公主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瀲綃沒回答似乎思索著什麼。蘿鈴自然不會追問了。

    但過了會瀲綃卻是突然地一句:「在想啊是不是該給你找個人家了。」雖是依舊笑著的神色卻是有些恍惚。

    蘿鈴卻是驚了下一怔之後突然地跪下。

    「奴婢不想要找什麼人家只想一輩子跟在公主身邊。」略有些悲淒的聲音裡卻是十分堅定的。

    「這是做什麼起來!」瀲綃神色有些不悅。

    蘿鈴跟在她身邊也好些年了自然瞭解她的脾氣。不敢再說什麼趕緊起身。但卻只是靜靜地候在一旁。

    「愣著做什麼還要我自己梳不成?」瀲綃抬眼輕斥了聲。

    「是。」

    片刻的安靜之後瀲銷才道:「蘿鈴你跟在我身邊幾年了?」

    「奴婢自打進宮就在這蘇芳苑了真正服侍公主起居的話也有五年多了。」

    「你這年紀要是在宮外也該是做母親的了。再拖下去就誤了好時候了。」瀲綃輕歎了聲。

    蘿鈴卻是輕輕一笑回道:「公主奴婢真的只想跟在公主身邊。奴婢記得剛進宮那會那些嬤嬤一天幾百遍地在耳邊提醒說是做事要謹慎小心惹怒了主子死了也沒人收屍。奴婢一開始以為她們是嚇嚇人而已。直到後來別的宮裡的一個姐妹不小心把茶水灑在了主子的身上。其實根本沒有燙到但大概是那位主子受了點驚嚇吧所以那個姐妹沒能逃過去。那個時候奴婢才知道這宮裡主子是天我們這些做奴才的不過是地上的泥。」這話若是到了其他人那裡蘿鈴恐怕是非死不可的。但瀲綃對這些並不會在意蘿鈴自然也清楚這才敢大膽說出來。

    「其實這蘇芳苑裡每個人都清楚能跟在公主身邊那是福氣。公主不會隨便脾氣教訓人也不會一點小錯就大肆責罰只要是認真做事的公主向來都是很寬容的。有件事公主定是不記得了可奴婢卻是記得很清楚。那時候奴婢才剛進這蘇芳苑。有一天打掃寢居的時候不小心把桌子給撞了下結果擺在桌上的花瓶掉到了地上。而且啊那時候還真是巧剛好公主回來給撞了個正著。當時奴婢以為自己也跟那姐妹一樣死定了呢。」說到這蘿鈴突然地笑了下。

    「結果啊奴婢心吊得老高公主卻只是隨意地一句『正好看厭了去拿個新的來換上』。奴婢愣了老半天沒反應過來。」

    蘿鈴淺笑盈盈地說著瀲綃也會時不時地露出一絲笑意。

    只是那低垂的目光裡卻是漠然的。

    蘿鈴說的她確實沒有一點印象。不過想來真遇到那樣的情況她也不會放在心上。自小被寵著長大怎會將這些物件放在心上。更不願意浪費時間在責罰侍女上就為了打碎一個她一丁點心思都沒放的花瓶。是真的沒有那個意識。而這種淡漠卻成了下人眼裡的寬容。

    「公主若是當真嫁出去怕是無論如何也及不上在公主這邊的。若是能尋個好夫家也算是幸事可這樣的幸事卻不是那麼容易遇到的。公主奴婢說的是真心話奴婢只願一輩子服侍著公主!」

    「罷了隨你吧。」瀲綃無奈地搖了搖頭。

    「謝公主。」退開一步盈盈一拜。蘿鈴的臉上透著明顯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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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地「啪!」一聲門一下被推開然後便聽到錦衣的聲音:「姐姐好慢啊!」

    瀲綃側了側頭斜了他一眼道:「催我有啥用這得跟蘿鈴說。」

    蘿鈴禁不住笑了下。

    錦衣倒是沒再說什麼撇了撇嘴角只是往門上一靠。之前練劍時穿的那身裝束已經換下但卻仍是一襲白色。雪色長衫少了幾分凌厲透出一些溫雅之色來。

    左袖仍是那樣一朵燦然綻放的紅蓮。

    慕氏皇族對白色並不忌諱。在這裡黑與白是最尊貴的兩種顏色。

    而瀲綃是喜歡看錦衣穿白色的。冷月下的一襲素白有一種難言的魅。

    事實上大多人面前的錦衣是不笑的。他是尊貴的大皇子正統的嫡系血脈離太子之位最近的人。總是略有些冷淡的神色目光幽深幾分傲然幾分淡漠。

    也只有在瀲綃這裡他只是錦衣。會笑得十分開懷像是那一片澄澈的蒼色天空。

    沒一會錦衣忽然又轉過頭來道:「姐姐換身衣服吧。」

    瀲綃壓根沒理會他。

    「姐姐!」

    瀲綃還是不應聲。

    「我去替姐姐拿。」錦衣倒是自做主張地當作瀲綃答應了。

    只是瀲綃還沒說什麼蘿鈴卻先叫了起來:「殿下您哪能隨便動女子的衣物啊!」

    「隨他去。」瀲綃自然是不會有這些忌諱的。

    「可是公主若是被人知道了那可不太好啊。而且只怕到時候奴婢得受責罰了。」蘿鈴輕皺著眉頭。

    瀲綃卻是輕笑了下道:「只要你自己別說出去誰能知道啊。」

    蘿鈴只能無奈地輕歎了下。

    沒一會便見錦衣捧了件衣服跑進來薄煙般的淡青色。

    瀲綃只是瞥了眼禁不住笑了下。

    她不知道錦衣是不是真的喜歡白衣可是她知道他是很喜歡看她穿青衣的那種縹緲如霧的淺淺青色。

    所以看到錦衣手裡的那件衣裳並沒有太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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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從蘇芳苑出來後便往月凰宮走去。

    瀲綃似乎在想著什麼一直沒有說話。

    一直到錦衣有些不解地看著她好一會她才淺淺地笑了下漫不經心地問了句:「蘿鈴……是誰的人?」

    錦衣下意識地愣了下。

    遲疑了下才問道:「姐姐怎麼忽然問這個?」

    對於錦衣避開了這話題瀲綃並沒有太在意只是無所謂地笑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也沒追根究底下去。

    錦衣卻是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若有所思神色有些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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