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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瓊月冷香 文 / 央然

    入夜之後蘇芳苑裡便安靜了下來。

    瀲綃獨自坐在屋裡手裡捧著本古籍。那書裡記載的都是些上古時代遺留下來的五行八卦之陣。即便是她對這五行之術已經頗有研究依舊覺得晦澀難懂甚至辨不出真假來。

    其實如今這尊貴的公主身份在瀲綃看來大概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遍覽群書了。皇室的藏書閣裡收著許多奇書珍本但那卻不是隨便什麼人可以進去的。而且若是她想要尋什麼書而藏書閣裡又沒有的只要去嚮慕睿要求他定是會給她尋來的。一本書能換得女兒的笑容在慕睿看來是再划算不過的。

    瀲綃有些無奈地想要歎氣。她知道慕睿是真的非常寵她的幾乎可以說是有求必應。但願將來不會有與其敵對的一日吧但願了……

    只是若是為了錦衣和藍鳶即便無奈她也不得不為之了。

    將手裡的書放下忍不住揉了揉額角。這本書還真是越看越頭疼啊。

    站起身想到屋外透透氣。

    可突然之間身後異樣的氣息讓她禁不住一凜手剛抬起時便被身後的人環腰抱住。這一瞬間傳遞來的熟悉感讓她收起了手裡的動作隨即卻是無奈地歎了口氣。

    「姐姐∼∼」錦衣帶著一些撒嬌的語氣喚了聲隨後頭往瀲綃的肩膀上一靠「忙了一天累死我了。」

    如今的錦衣已經很得慕睿的信任很多政事的處理也完全交給他了。

    瀲綃卻是有些惱怒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剛才差點就死在我手裡啊我身上這些毒有多厲害你又不是不知道。以後可不許從我背後偷襲了。」

    「姐姐不是及時撤手了嘛!」錦衣倒是回得理直氣壯。

    這讓瀲綃一時間不知道該惱他還是惱自己了。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隨即突然地手臂彎曲一肘子朝身後的人擊去。

    一招落空。瀲綃便轉過身去。

    錦衣跳開幾步卻狀似惱怒地說道:「姐姐也偷襲!」

    瀲綃是懶得理會他了只是橫了他一眼便在桌旁坐下。

    撇了撇嘴角錦衣又走上前來笑得滿眼狡黠也帶著幾分炫耀的味道:「姐姐錦兒帶你去個地方。」

    「又想幹嘛啊?」瀲綃沒有動只是隨意地問了句。

    錦衣卻是不願回答她的問題只是拉起瀲綃道:「走啦到了就知道了。」

    「剛才不是還在喊累嗎?這回怎麼又這麼精神了啊!」任由錦衣拉著往前走瀲綃禁不住彎了彎嘴角。

    錦衣卻只是神秘兮兮地一笑沒有說話

    以瀲綃和錦衣現在的武功出入皇宮早已經是神不知鬼不覺了。以前或許容則還能察覺到他們的進出如今怕是掌握不住絲毫蹤跡了。

    這幾年來容則一直未曾請辭統領之位。

    慕睿一日未對鏡家下手他便會繼續留在這皇宮裡可是卻也無能為力。

    這幾年似乎一切都沒有變化。只除了瀲綃與錦衣羽翼漸豐。

    瀲綃向容則學輕功向溫琅學毒術向那些太醫們學習醫術也從那些書裡學到各種各樣的奇術絕學還在藍鳶那裡學習琴棋書畫。但是十多年來瀲綃到底學了些什麼又精通到何種程序即便是錦衣也不太清楚。瀲綃很少談及錦衣也是懶得去問。

    事實上瀲綃也不知道錦衣到底學了些什麼。所以那日落下的一枚白子令她有些驚訝。可是有一點她是知道的。錦衣跟隨容則和溫琅學習劍術這兩人論劍術上的修為早已都是頂尖高手了。兩人傾囊相授錦衣又是天分極高如今的錦衣年紀雖然不大可僅憑這一把劍怕已是鮮有敵手了。

    出了皇宮錦衣帶著瀲綃一直往東去之後又出了城。

    有些熟悉的路讓瀲綃漸漸明白此去的目的地只是她不明白錦衣帶她去的因由。

    等到眼前出現那座眼熟的莊園時瀲綃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

    瓊月莊。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所以那之後再也沒來過這皇家別苑。

    此時錦衣輕輕地笑了下伸手摀住她的眼睛。

    「怎麼了?」瀲綃禁不住疑惑地問了聲。

    「一會姐姐就知道了。」話說完便帶著瀲綃飛掠而起。

    沒過一會瀲綃便察覺到錦衣停了下來。

    被遮住了視線其他的感覺便異常地靈敏。空氣裡隱約的清香令她禁不住有些好奇了。

    然後錦衣放下了他的手。

    「姐姐。」錦衣只是輕喚了聲沒有再說什麼。

    瀲綃卻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景色目光裡滿是驚異。

    清冷月光下的花海玉色的花瓣纖塵不染素淨如雪。

    原本有些縹緲的清香似乎在一瞬間化作那一朵朵凝玉瓊花。

    如今正是曇花綻放的時節錦衣該是問了莊裡的花匠才知道今夜曇花會開吧。

    瀲綃十分喜歡那些奇花異草宮裡那一池血色紅蓮也是錦衣找人移植來的。

    這時瀲綃突然又聽到利劍出鞘的聲音然後白影晃過便見錦衣懸空浮在那花海之上執劍起舞。

    這一方景致美得驚人。

    只是瀲綃卻是忍不住感慨錦衣的輕功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境地。

    忽然地錦衣俯下身長劍劃過一瞬間帶起無數玉色花瓣。只是那些花瓣竟是沒有落下來環繞在他身邊隨劍輕揚。

    下一刻卻見錦衣長袖一拂所有的花瓣竟是朝瀲綃這裡飛來而後在她面前緩緩落下。

    隨後錦衣收了劍站在她面前眉眼含笑。

    「姐姐漂亮嗎?」帶著幾分孩子氣的得意之色。

    瀲綃卻是帶著一些惱意地瞪了他一眼:「辣手摧花!」

    這讓錦衣禁不住眉一橫回道:「姐姐這話真是煞風景虧得我費心折騰呢。」

    瀲綃忽然地笑了。

    「原來姐姐耍我啊!」話音落下錦衣便擲開了劍空手一招抓來。

    其實以錦衣的功夫要想勝過她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但事實上忌憚著瀲綃身上的毒卻總是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突然錦衣撤了招式一下朝瀲綃撲過來。

    這讓瀲綃禁不住怔了下手一頓便正好被錦衣被抱住了。

    「哈我贏了!」

    錦衣的身上隱約帶著瓊花的沁人幽香這種香突然地縈繞在身邊似乎整個人浸在了那清香裡這令瀲綃一時間有些回不過神來。

    反應過來時忍不住呵斥道:「有你這種無賴招式的嗎?」

    「可是很有效啊。」錦衣鬆開瀲綃笑得一臉得意。

    此時原本身邊的那股清香也隨之散去瀲綃卻是忽然地有些悵然若失

    「姐姐在想什麼呢?」

    聽到錦衣的聲音瀲綃才忽然現自己有些心神恍惚。

    瀲綃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看著那一地的花瓣愣了會後一拂袖勁風捲起一地的花瓣落向旁邊的湖裡卻是沒有一瓣浮在水面上。都被她用勁力一壓沉到水下去了。

    可是隨即瀲綃卻是怔怔地看著只是清波微瀾的湖面一時間有些心思糾結難解。

    而錦衣也沒再問什麼只是往前走了兩步站在湖邊看了會後回過頭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姐姐還真是憐香惜玉啊。」話裡似乎帶著調侃的意思。

    今夜本是月色明朗可正因為如此背著月光而站的錦衣讓人無法看清那眼底的真實情緒。

    瀲綃只是下意識地笑笑回道:「我替你毀屍滅跡啊。」

    「是嗎?」錦衣只是漫不經心地應了句而後輕輕側過身朝月下那片雪色瓊花投去冷淡的一眼。

    可是這一側身月光落下來映出眉宇間隱約的神色卻是分明的迷惘。

    瀲綃禁不住皺了下眉。

    「姐姐我們回去吧!」錦衣突然展顏而笑揚聲說道。

    似乎只是一瞬間所有的異色消失不見。錦衣仍是那個笑得興致盎然的錦衣愛玩愛鬧愛跟她撒嬌會在她面前耍一些近乎無賴的小手段沒有一丁點皇子該有的矜傲氣質。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瀲綃卻是突然地閃過一絲憂慮而它們將漸漸於心底積累起來終有一日會化成難解的結

    離開瓊月莊錦衣將瀲綃送到蘇芳苑門口後便回了。

    按瀲綃向來的作息不過子時是不睡的。而現在離子時尚有些時間不過她稍稍感覺有些累了想早點休息。但是躺下之後竟是無法入眠心裡似乎記掛著什麼怎麼也放心不下。

    最後不得不起身披了件外衣便出了園子朝紫淨苑走去。

    進了院門往寢室的方向行去靠近屋子的時候卻突然現屋前的庭院裡錦衣竟是獨坐在院中的石桌旁。

    瀲綃停了腳步往旁邊的花叢中一隱。

    透過枝葉望見錦衣手裡執著一隻杯子而桌上擺著一壺……酒?

    因為學習毒術瀲綃的嗅覺本就刻意訓練過的此時凝起心神聞到風裡隱約傳來的氣味真的是酒!

    瀲綃確實有些意外。

    錦衣與酒是她從來不會聯想到一起的。

    不過見錦衣神色清朗似乎也沒喝多少。

    然後便見他忽然地歎了口氣放下杯子回了屋裡。

    瀲綃依舊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可是過了會突然地從錦衣的屋裡傳來一聲厲喝:「什麼人!」

    這讓瀲綃禁不住一驚一閃身便想要衝過去破門而入。

    但隨即錦衣又是一聲呵斥:「滾出去!」這聲音只有惱怒卻沒了警戒讓瀲綃一下止住了腳步。

    然後門「匡」地一聲似乎是被踹開來的。隨即有什麼人被錦衣從裡面丟了出來。顯然錦衣是真的惱了因為在外人面前他鮮少會如此直接地表達怒意。而那個人真的是丟出來的就那樣飛出門外落在草地上。

    此時瀲綃已經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了。

    所以這被丟出來的人幾乎可以說是就丟在她面前。

    只著一件素白的寢衣容顏清麗是個難得的美人呢。不過錦衣也算是手下留情了收了力道。不然此時她怕是非死即傷了。

    而瀲綃只是稍一思索便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也猜到多半是茹嬤嬤幹的好事。

    錦衣確實不小了。

    不過錦衣此時也現了瀲綃似乎有些尷尬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不知道是羞是惱。

    見他這樣瀲綃幾乎是忍不住想要笑了卻不好意思再火上澆油只得暗自忍著。

    錦衣卻是突然地重重一哼道:「想笑就笑好了小心忍出內傷來!」話裡帶著明顯的惱怒。

    聽他這麼一說瀲綃一時沒忍住真的笑了出來。而後笑得越見肆無忌憚錦衣的臉色也越的難看了。

    忽然地瀲綃覺得她的錦兒即便心思剔透明澈處事練達老成終究還是藏著一些清澀的。不然也不會為了這樣的事而惱羞成怒了

    瀲綃朝那個跪在地上的女子看了眼。臉色蒼白面帶懼意輕輕地顫抖著。

    收回目光瀲綃便出聲道:「下去吧。也順便轉告茹嬤嬤以後別再自作主張做這種安排了。」

    「是公主。」她應了聲趕緊退了出去。

    然後瀲綃走到門口朝錦衣安撫地一笑道:「好了這事也沒什麼。茹嬤嬤會這麼做本屬理所當然的。」

    站在門內的錦衣僅著一件單衣該是正打算休息。

    此時羞惱之色已經褪去卻仍是帶著一分不悅。

    瀲綃有些無奈地笑了笑走進屋裡說道:「好了好了別惱了。」

    這時她突然聞到空氣裡有股奇怪的香味很淡並不容易察覺但卻瞞不過她。

    一瞬間瀲綃便分辨出那是什麼了。禁不住有些感慨這茹嬤嬤辦事還真是周到啊。

    那香裡摻了催情的藥物。不過因為比較稀薄而且錦衣本就功力深厚所以幾乎沒什麼作用。

    只是錦衣若是知道了怕又是一陣惱了。

    想到這瀲綃決定還是不說為好。

    「姐姐是不是覺得錦兒像個小孩子一樣?」

    錦衣突然提出的問題讓瀲綃稍稍地愣了下。

    「怎麼會呢?」這個從小便早熟得令人心疼的錦兒怎麼可能像個小孩子呢瀲綃又問道「為什麼這麼問啊?」

    「沒什麼只是一直覺得姐姐眼裡似乎錦兒一直都只是個孩子。」

    瀲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了。

    「在姐姐眼裡錦兒真的長大了嗎?」此時的錦衣沒了往常那種柔和的笑容神色間透著一些固執。

    他就那樣直直地看著瀲綃似乎執意要得到這個答案。

    可瀲綃卻沒有說話。因為一時間她真的找不出答案來。

    最終還是錦衣先妥協了。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說道:「姐姐錦兒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孩子了。」

    瀲綃只是點了點頭應了聲。

    錦衣卻仍是微微蹙著眉隨後輕輕淺淺地無奈一笑走到瀲綃面前頭往她肩膀上靠著低聲問道:「姐姐明白錦兒的意思嗎?」

    耳邊清晰滑過的聲音透著一些疲憊令瀲綃稍稍有些訝然。

    伸手想扶起錦衣看看他臉上的神情卻又忽然被他抱著。

    「錦兒?」瀲綃有些疑惑地喚了聲。

    這似乎只是如往常那般帶著一些撒嬌意味的擁抱可又似乎有些不同。

    「錦兒?」瀲綃禁不住又喚了聲。

    錦衣仍是沒有出聲手臂卻是漸漸環緊。

    瀲綃稍稍有些怔忪。

    突然間頸間傳來的有些溫熱而柔軟的觸感令她禁不住一陣顫慄。

    「錦兒!」急急地喚了聲而幾乎是同時掌心已經多了一枚銀針下一瞬錦衣便暈了過去。

    瀲綃扶著錦衣將他安置在床上。

    而後禁不住朝那香爐看了眼。

    是因為那香的緣故嗎?

    禁不住揉了揉額角真的好頭疼啊。

    下意識地伸手撫上頸項只是心思凌亂怎麼也靜不下來。

    低下手看到沉睡中的錦衣神色異常的柔和。不見眾人面前那種凜冽矜傲的冰色月華也隱去偶爾出現的有點孩子氣的調皮。眉眼之間但見溫潤清雅之色。

    錦衣他本該是那天上的清風流雲卻因她而滯留在這污濁之地。

    可是他心性太過通透目光太過明澈總是一眼看穿世事這樣的天資聰慧是一種幸運亦是一種負累。

    瀲綃輕輕歎了口氣。

    隱約間似乎仍能聞到那瓊花的清香。

    月下瓊花間那一場劍舞那種美可以奪了人的魂魄。

    她怎麼可能仍把他當個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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