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晚色青梔 文 / 央然
隨著瀲綃漸漸走近那座鎮子的時候錦衣禁不住有些怔愣。
「這裡就是碧落城?」他驚訝地一問。
真的一點也不像啊!這就像所有普通的小鎮一般不過就是偏遠了些而已但並不會顯得奇怪。恐怕即便有什麼江湖人不小心闖入這裡也不可能察覺到這裡就是傳說中的碧落城吧。
「咦外面沒圍了什麼奇門古陣嗎?」錦衣略有些疑惑地一句低語。
瀲綃禁不住橫了他一眼道:「你當我真的閒著沒事啊到處擺陣那樣一個黃泉林不知道耗費了我多少心思呢!」
錦衣也沒辯什麼自言自語道:「這碧落城雖然也是這幾年才為世人所知的不過怕已是存在許久了。那時候姐姐不知道在哪呢!」
「知道還說!」
「最妙隱藏之法便是那滄海一粟。」他忽然地感慨了句隨後問道「那姐姐又是怎麼和碧落城城主認識的啊?」
「畢竟是鄰居多來往幾次便看出一些古怪來了。知道瞞不過我他們倒也坦然乾脆拉我下水了。有黃泉林在怕是很難會有人想到這碧落城居然近在咫尺吧。」
「姐姐我們也乾脆在這裡隱居算了!」錦衣突然地這麼一句。
瀲綃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真心還是無意但仍是回道:「那些江湖人躲的不過是些恩怨情仇。我們要躲的卻是這個國家最大的勢力。到時候也許反而會連累到碧落城。所以城主不可能留下我們的。」
「唔……」錦衣倒也似乎並沒有在意又問道「這個碧落城城主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好奇?」瀲綃輕輕一笑道「看剛才的情形怕是出了點事。你要想見的話過幾天我帶你去見見吧。」
「好啊。」錦衣應得漫不經心似乎也沒在放在心上。
快到進鎮的時候瀲綃卻是取出紗巾將臉遮了起來。
錦衣側身瞥了眼忽然一笑說道:「姐姐啊你這一擋傾城不掩徒惹注目而已。也難怪了東黎醫仙這『仙』字姐姐確實當得!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一窺真顏呢!」
瀲綃只是嗔怪著瞪了他一眼。
「對了剛才在那些閬風巔的人面前姐姐怎麼沒戴起面紗啊?他們都見過?」
「要不怎麼可能一眼就認出我來啊!」
「哦∼看來姐姐跟這閬風巔還真交情不淺了。」
「琢磨啥呢走了走了買了東西就回去了!」
「可是姐姐我不用擋一擋嗎?」
「我是女子遮了容顏還說得過去要是你戴頂紗帽什麼的那才真的惹人注目呢!」
錦衣也沒說什麼只是隨意地笑了笑。
進了鎮也現了這裡真的就像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山裡小鎮而已。
嘈雜而熱鬧的集市來來往往的似乎都是熟人總見人互相打著招呼。
而他們對瀲綃似乎也是熟悉的都會笑臉迎人。
「姐姐你說這裡到底誰是曾經的江湖人哦?」錦衣禁不住有些好奇地說道。
「別找了要真那麼容易找出來這碧落城之名就真的是叫假的了。」
錦衣有些不服氣地撇了撇嘴不過倒也沒再去注意那些人了。如今的他們還是少惹些麻煩比較好。
至於對這樣的集市時常出宮來玩的錦衣早已經不覺得新鮮了。
陪著瀲綃東逛西逛地買完了東西兩人便打算往回走。
卻在經過一處茶攤時目光禁不住被吸引了過去。
茶攤就坐著一個客人是個女子一張面具擋去了臉。
一身墨藍色分明是極暗的顏色穿在這個人身上卻是別有一翻清朗風采。
在這樣一個小鎮上這樣一個人真的太醒目了。
瀲綃看到她時卻是淺淺地一笑走上前走在她對面一站微一頷:「城主好久不見了。」
「薄姑娘啊請坐!」聽聲音她的年紀怕也不小了。
聽到瀲綃的稱呼時錦衣禁不住瞥了這女子一眼但隨即只是在瀲綃身邊坦然而坐倒也沒將這人放在眼裡。
「城主找我是有事?」
「也沒什麼聽屬下說今日在鎮外多虧你們出手相助所以才道聲謝而已。」說話間略略打量了下錦衣。
瀲綃彎了彎嘴角道:「這倒不是我的功勞。」
「他……藍眸……」這城主似乎只是一句輕語卻令錦衣禁不住皺起了眉。
瀲綃倒並沒有在意。
隨即便聽到那城主說了句:「你們自己小心點。」
瀲綃只是輕輕一應聲隨後問道:「碧落城是出了什麼事了嗎?」她想到流火閣的那些人。
雖然面對那些藍衫人時她不好問什麼但面對眼前這個人倒沒了什麼顧忌。
「也沒什麼一個叛徒而已想賣消息給流火閣。不過幸好攔得及時他們什麼也沒得到。如今已經沒事了。」
「嗯。」瀲綃笑了笑便起身了說道「我也該回了。」
「好有機會再見吧。」她倒也沒留。
瀲綃與錦衣漸漸走遠了錦衣才禁不住問了句:「那樣招眼的人物她就這樣明目張膽地出現?不怕惹人懷疑?」
「這城主也是一身傲骨從沒打算刻意隱藏自己。需要隱藏的不過是碧落城而已。」
「唔……」錦衣若有所思地輕吟了聲。
「好了別想這些事了輪不到我們來操心!」
「嗯!」笑著應了聲便放開了心思。
兩人漸漸出了鎮子又往黃泉林方向走回去。
走著走著錦衣卻是忽然輕語道:「晚梔晚梔……以後就叫晚梔了吧。」
「什麼?」瀲綃一時間沒明白過來。
「我是說以後不叫姐姐叫『晚梔』好不好?」這一刻他的目光是那樣的清亮讓瀲綃完全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無意識間已經應下了聲。
「好。」
「晚梔晚梔晚梔……」倒不是刻意喚著她錦衣只是這樣輕輕念著帶著深深淺淺的悅色。
「好了好了跟唸經似的。」瀲綃禁不住輕斥了句。
錦衣禁不住一笑到也沒反駁什麼話。
隨即又問道:「『蘇無衣』這名字有什麼來歷嗎?」
「來歷?能有什麼來歷不過是喜歡而已。」瀲綃確實只是單純地喜歡這個名字而已感覺很有古風武俠的韻味。想到這一切也許只是短暫的一場夢便忍不住留下這些可以記住的痕跡。
「這樣啊那……」
錦衣話還沒出口已經被瀲綃打斷了:「我還是喜歡叫你『錦兒』。」
錦衣稍稍愣了下隨即只是歡顏一笑道:「喜歡就好了。」隨即卻是輕輕地一聲「晚梔。」
這令瀲綃沒來由地一怔
這一聲『晚梔』似乎要把人拉入幻夢裡沉沉睡去一般。
瀲綃朝錦衣看了看。他既然離開的時候會安排那樣的事端拖住皇帝讓他沒有時間去玄天寺那麼該也已經知道了她在寺裡安排的替身了。
即使都知道了錦衣卻依舊是如此似乎真的可以拋開一切一般。
何苦自欺欺人呢……
瀲綃低了低頭輕聲一語:「錦兒你還是喚我『姐姐』吧。」她終究不願被那虛無的幻夢擾了心神。
她知道這聲『姐姐』就好像提醒著彼此那必須選擇的歸途。
「恩好!」錦衣倒是應得十分乾脆。
這讓瀲綃下意識地看向他。神色如常似乎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
可是沒來由的瀲綃卻是覺得心漸漸緊縮似乎硬生生地刺進利刃一般地痛起來。
但即便如此她知道即使有可以重新選擇的機會她仍會是同樣的答案。
有的時候瀲綃會覺得自己冷靜理智得近乎殘酷了。
心在疼神色卻是溫和而清雅淺淺地笑了笑柔聲道:「走吧。」
她以為這樣便好了對誰都好。
不要被這場夢所誘惑讓各自的心都清醒著這樣才有勇氣回到那個地方。
可是之後的幾天裡錦衣卻再也沒喚過她『姐姐』自然也沒有喚過『晚梔』了。
他總是不著痕跡地避開稱呼令人幾乎無法察覺出異樣來。
可是瀲綃仍是現了。
於是心不由地漸漸沉了下去
瀲綃獨自坐在屋裡安靜地看書時錦衣突然闖了進來一臉的懊惱神色。
一走到她面前伸手便將書奪了過去。
「整天就知道看書難怪武功那麼差!」
瀲綃禁不住嗔了他一眼道:「你還真是太閒了沒事找什麼茬呢。」
「就愛學那些旁門左道!」錦衣又是一句。
「我哪招惹你了啊。」瀲綃有些哭笑不得「書還我!」
「好啊不過……」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錦衣才說道:「密室我進不去了!」
一聽這話瀲綃立刻明白他這懊惱所為何來了禁不住笑了起來。
可這一笑讓錦衣更加臉色不好看了。
「怎麼?我不過加了點小把戲在門上而已這樣就沒辦法了啊。」瀲綃略帶調侃地笑著說道。
「哈!那叫小把戲?!」重重一哼卻是突然地話鋒一轉「書不還你了!我丟那泉裡去!」
「你敢!」眉一橫瀲綃一下站了起來伸手就要來奪。
「哈哈要從我手上奪東西可沒那麼簡單哦。」身形一晃便退了開去。
瀲綃想要繞開桌子追過去可是卻不小心被椅子拌了下一恍神身體一跌竟然剛巧撞在了旁邊的門框上。
「嘶!」疼得眉一下皺了起來。
「笨死了這樣也能撞上!」錦衣趕緊過來拉下她撫著額頭的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揉了揉說道「還好撞得不重。很疼嗎?」
近在咫尺的臉是十多年來最最熟悉的人。說話間的溫熱氣息輕輕拂過臉頰竟似乎讓肌膚泛起了陣陣熱度。
瀲綃突然地有些恍惚。
「怎麼了?」沒得到回答錦衣禁不住有些疑惑地問了句。
一瞬間瀲綃便已經回過神來輕輕一笑道:「沒什麼。」而後又加了句「只是輕輕嗑了下不疼的。」
隨即突然地揚了揚嘴角略有些詭異地一笑。
錦衣稍稍一怔還未反應過來時手裡的書已經被瞬間奪了回去。
「你!你……」錦衣一下說不出話來而後突然瞪著眼怒聲喝斥道「你剛才故意的!」
瀲綃只是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錦衣卻是臉色十分的難看。
瀲綃這才收了神色淺淺地一笑柔聲問道:「怎麼生氣了?」
錦衣沒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又輕輕撫了撫她的額頭說道:「要把書拿回去多的是辦法。就算是下毒也好過這樣既折騰了自己又讓我心疼啊。」他緊抿著唇神情不愉。
這樣有些責備的語氣在瀲綃聽來卻是感覺有些陌生的。
她帶著前世記憶出生雖然早已經不把他當小孩子來看待了卻終究是覺得他比自己小的。一直以來都是將錦衣當作弟弟來看的。
雖然也曾想過以這一世的年紀來講也許實際上錦衣比她大上幾個時辰也說不定。
可是無論如何錦衣終究是在漸漸長大。
這樣沉著聲、帶著斥責語氣說話的錦衣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心裡漸漸泛起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啊!」錦衣突然在她額頭上拍了一記讓瀲綃下意識叫了聲禁不住橫了他一眼。
錦衣卻只是揚眉一笑神色狡黠又是那個玩鬧成性的孩子了。
「我自己去研究我就不信開不了那門了!」錦衣轉身便要走出門去。
瀲綃趕緊喊住他:「等等!」放下書問道「我要去採藥去不去?」
「去!」錦衣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其實錦衣會跟著去採藥倒不是貪玩了。
他是在見識了瀲綃採藥的地方之後再也不肯讓她獨自去了。
屋後那面探入雲霄的懸崖便是瀲綃最愛去的地方。按照她說的若不是因為偶爾現了這片寶地她也不會選擇將東籬居建在這裡了。
那懸崖很難攀上去但卻偏偏藏著各種稀罕的草藥讓瀲綃實在止不住去摘下來的念頭。
雖然很難倒也不是一定爬不上去只要小心一些攀到一定高度還是可以。自然危險度也是不小的了。
所以錦衣偶然見識了一次後知道想要阻止她是不可能的也只有再也不許她單獨去而已了
像往常那樣兩人攀著崖壁上的老籐古樹小心翼翼地漸漸登高。
瀲綃的目標是一株冥瓏草而這之前她已經失敗三次了。每次都是近在眼前時便怎麼也無法過去了搜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也沒有可以著力之處時間耗久了便不得不下來了不然最後力氣耗盡再爬下來可就太危險了。
而這一次毫無意外地又停在了同樣的位置。
這讓她禁不住要惱了。
「真是的幹嘛非得要那草藥嘛!」錦衣輕聲嘀咕了句。
瀲綃聽到時禁不住瞪了過去說道:「你懂什麼改變你瞳色的那顆藥最重要的材料就是這東西!」
錦衣禁不住一怔。
隨後一句輕喃:「說起來那藥囊怎麼就跟百寶箱似的什麼藥都有。」
「說得倒輕巧那些藥費了我多少心思和時間呢!」
「啊!」錦衣似乎一下恍然大悟「難怪沒空練武了也就在輕功上肯花時間估計也是為了方便採藥才下了功夫學的吧。」
瀲綃只是輕輕一笑。
隨後又看向不遠處那株冥瓏草眉頭禁不住又蹙了起來。
明明已經看到了近在咫尺卻完全夠不到真是讓人糾結啊。
「下次背根竹竿什麼的帶上來應該可以夠到了吧。」錦衣說道。
「不行冥瓏草得要連著根一起拔下來才行的半分損傷不得。」
錦衣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角。
「我有辦法了!」瀲綃突然展顏而笑說道「我直接以輕功躍過去要是那附近有東西可以抓住是最好了要是沒有落下來時錦兒你抓著我。」
錦衣一下瞪大了眼睛:「你瘋了啊!太危險了!掉下去怎麼辦?」
「好像是挺高的。」瀲綃輕喃了句又道「就算掉下去也是掉那泉水裡死不了人的。」
「那泉深不見底而且下面的水冷得徹骨誰知道這樣掉下去會出什麼事啊不行!」話微頓錦衣又道「要不我來試試。」
瀲綃愣了下才道:「開什麼玩笑我哪裡拉得住你!」隨即安撫著說道「好了好了別那麼緊張不要老往壞處想準備好我要跳過去了!」
「什麼!」錦衣話剛出口這邊瀲綃已經放開了手裡握著的籐蔓腳下一蹬飛身而起朝那株冥瓏草躍過去了。
錦衣立刻戒備起來。看著瀲綃靠近那株冥瓏草手往旁邊一抓似乎是一塊突起的岩石腳下一踩立刻穩住了身形。
兩人這才心一鬆。
但下一瞬「嘩啦」一聲瀲綃腳下的石塊一鬆竟然滑了下去。
錦衣本就仰頭看著沙石落下來時幾乎是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可這一閉卻是瞬間驚恐起來。
立刻睜開眼來目光便瞥見瀲綃從身邊滑落探出身去一把拽住握住那隻手時傳來的觸感卻令心瞬間沉了下去。
下一刻握著的手便從掌心滑出青色的身影朝崖下落下去。
錦衣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瞬間的恐懼幾乎可以毀了所有心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