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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五章 海蜃 文 / 月上無風

    四目相對。

    「我還是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容音在沒有確定胤禛知道到什麼程度前,怎麼能肯功虧一簣,將所有日子來的努力,一切的心痛孤獨與和著血淚的堅持全部抹殺?

    胤禛面無表情,手上卻多了一個信封,聲音,如寒風刮在臉上般,讓聞者只覺生疼:「這是行律讓人送給我的,你要不要看看內容?」

    容音心裡「咯登」一下,刑律他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突然……他不是一直支持自己的決定的麼?

    知道了這件事,胤禛該如何自處?他會怎麼看待自己,他一定會恨她多管閒事,那麼驕傲的他,就算再次被他阿瑪狠狠拋棄,也絕不會允許一個女子擅作主張。

    難怪他怒到了極點,得知自己在他皇阿瑪心目中的地位,不過如此,他定怒他的處境,與康熙的不公,明明付出那般多,卻得不到平衡的回報;得知了自己的擅作主張,他一定會怒自己不顧及他的感受,不管不顧地自私付出,怒自己不夠冷靜,怒這段感情竟因為這個而結束。

    容音垂眼,她無話可說。

    事情展到今天,她就像被強行卸了妝的小丑,欣賞小丑的人,因為看不出來她是小丑而懷疑她;不屑小丑的人,卻因為深知她的本質,也難以與她接近。

    她就是豬八戒照鏡子,裡外不是人。

    胤禛見她沉默,終於確定了信中所說的全部內容,深藏的憤怒與悲哀一下子從心裡某個地方決堤而出,漸漸把他淹沒:「容音……原來果真,你從始至終就沒有真正地信任過我。」

    容音不敢抬頭,縱是低著頭,也覺得他的眼神,無處不在,見縫插針地傷的自己徹底:「胤禛,何為信任……江山和美人,孰輕孰重,千百年困擾無數人的問題,對你來說,答案不是顯而易見麼?」

    「哈哈!」胤禛居然不可抑止地大笑出聲,「容音,難道你這樣的所謂犧牲,決然地承受皇阿瑪的壓力,狠心地一次又一次從我身邊抽身,拿掉我們孩子,以至於自己都差些命喪黃泉……是為了避免我在這個問題上為難?你真是瞭解我啊,是啊,你怎比的過江山?」

    「你原來愛的不是自由,是故作清高……」胤禛的笑,收在唇邊,濃重的諷刺。

    可當這句話說出口的剎那,胤禛卻彷彿嘗到了後悔,他心裡有種聲音在責罵自己,說為什麼,自己沒有絲毫覺察?在她那麼痛苦的時候,自己竟然只單純地歸於她愛自由,其實想來,自己的成全與退讓不是一樣故作清高麼?

    而容音痛到極處,也只有微笑以對了。()

    其實想想,他們太愛對方,所以各自都妄想著犧牲自己來成全對方,卻不想,這樣的犧牲看在對方眼裡,變了怎樣的味道?

    兩人陷入了更深沉的沉默,胤禛陷入了迷茫,容音在等他的宣判。可兩人終究還是漸漸冷靜了下來。

    風越來越急,容音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裹緊了衣服,縮成了一團。

    胤禛敏感地現了,微微皺眉,她怕冷的性子倒是一點沒變。

    他輕咳了一聲,走上前,牽起了她的手。

    容音一愣,抬頭看向他,卻只得他漠然的側面,不見情緒的嘴角。

    「走吧,」胤禛有些無奈地開口,「去一個避風的地方……」

    容音不知為何,反而為了他沒有任何力量的牽引,而熱淚盈眶。他無論何時,都是這樣關心自己,哪怕現在他厭惡自己到了這樣的境地,也敏銳地覺到了自己很冷……容音的指腹,碰觸到胤禛指腹間的薄繭,整個人都如同被電到了,讓她渾身一緊,這種熟悉的觸覺,什麼時候變的那般陌生了?陌生地讓她對這種感覺變得如此敏銳?

    容音的淚水,一點點積攢,終於從她清水般的眼眸中流了出來,痕路被風刮散,暈成一灘,那風,刮得容音根本無法呼吸了。

    「嗯……」可能是落葉的碎屑被風捲著刮進了容音的眼睛,容音捂著眼,痛哼了一聲,腳步也停了下來。

    胤禛側過頭來,才覺了容音的淚流滿面,他面向容音,擋在了容音前面,替她阻住了風。拉住了容音欲去揉眼的手,低聲問道:「怎麼了?」

    容音使勁地眨眼睛,好痛啊:「眼睛裡進東西了……」還沒說完,眼睛就被他輕輕地撐開,溫熱的氣息緩緩一遍又一遍地吹過。容音卻更加難以止住眼淚。

    「出來了……」胤禛緩緩道,聲音卻不再淡然,他注視著眼前淚流不止的容音,心下某個地方再次崩塌,他像是被蠱惑般順著吻上了容音的鼻尖,接著就是那沒有了血色的唇,先是觸碰,就急不可耐地深入,手放在了容音的腰間,逐漸收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容音完全被迷惑了,她不是被動地在承受著,而是將自己的所有相思所有苦痛所有欲言難言時的掙扎,全部融進了這個吻裡,淚還是沒有止住,可是,緊緊閉上眼的她卻只越想要抓住眼前的短暫的墜落與那似乎要昏厥的感受。

    風,繼續帶著落葉狂舞。長街巷頭,獨立相擁的兩人,竟毫不突兀。

    一切,如果在此時定格,該是多好?

    **

    「音音……」胤禛緊緊擁住她,現在他只覺得心疼,放下了其他的想法,細細想來,她,畢竟願意為他犧牲這許多。他們或許因為深愛,而互相傷害。他長長歎息,「我們以後都自私一點吧……」

    容音點了點頭,他們差的不是感情,差的不是相互理解,而偏偏是這點自私。

    「皇阿瑪那邊,不是說他在跟你拼時間麼?我們便看誰能拼的過誰……」胤禛的聲音中不自覺帶了絲狠戾,身為皇子,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幸是從某種程度上擁有了能俯瞰蒼生的權利。

    不幸是,這種權利,偏生要分出大小,而這大小,毫釐便是千里。

    容音只能點頭,其實,她並不覺得她和胤禛能成功地走下去,能最終幸福地在一起,她其實相信,胤禛心中也有同樣的悲觀感覺,他們畢竟是回不去了,這份感情,已經苟延殘喘,只是,秘密已經被揭開,他們如果這次復合後若是再斷的話,便是真正地斷掉了。

    那似乎代表著兩人的抉擇,再也沒有任何可回轉的餘地了。

    他們,都在騙自己,然後等著這一天的到來。

    算了,他們其實都無力了,也累了,這種海市蜃樓的景象,能抓住一天便是一天吧。

    **

    康熙四十四年,四月初四。

    容音正在自己的房間,愜意地靠在榻上看書,懷中是可愛的輕微鼾聲,就突然接到康熙的口諭,說十四的嫡福晉生了,讓她代表去問候。

    容音長長地伸了個懶腰,最近是真的太閒了,康熙也終於想起要給自己找點事做了。

    十四和洛湮還真是有度,那麼快兒子就生下來了,真不知道當了母親後的洛湮會不會還是當初那個冰山美人?

    將皇上的賜名遞給十四後,容音又忍不住去看出生還未滿一天的小弘明。原來,才生下來的孩子真的都是這般紅紅的皺皺的,都那麼醜,不過弘明的基因那麼好,日後不該差的。

    「容音……」洛湮很虛弱,不過聲音卻還是一般的冷漠,「你能過來下麼?我想跟你聊聊……」

    丫鬟和奶媽都下去了,容音走近床邊,坐下,看著臉色很難看,卻猶自風流的洛湮。

    「你其實很敏感……」洛湮沒有多餘地浪費時間,便冷冷開口,「一次見面,你怕就看出了我對你有隱瞞什麼……」

    容音不置可否,等著洛湮繼續往下說。

    「你認識秦婉吧?」見容音有些茫然,洛湮似是譏笑了一下,「就是嫁給蘇小末的那個女人……她,在某種意義上說,是我姐姐。」

    容音這時,心中一直若隱若現的奇怪感覺,變得清晰了起來,原來如此,婉兒和洛湮雖然長的不算像,可是,她們唇角都有一粒不小的淺褐色的痣,大小形狀都幾乎完全一樣。

    「她是我爹趕走的小妾生的,她娘,在我娘懷胎時,下藥,害我娘流了產,更害的我娘,體質虛弱,才在生完我後就……可惜怎樣,她生出來還不是個女兒,還被逐出了府,活不下去,連女兒也賣到花街柳巷去,真是作惡……」洛湮說到這的時候,瞳中浮現了濃濃的恨意。這時的她,不復平時淡然高傲,或許說,這時的她,才比較似在人間的人,有著七情六慾。

    「那你對婉兒……」容音出聲問道,她不知洛湮今日突然跟她提起這件事是為了什麼?

    「雖然同情,但是也恨,正因為她來的跟我娘胎同一時候,她娘為了爭寵,竟做出這等事來,所以,日後我就算得知了她被賣到了花街柳巷,也沒有出手相幫,甚至在阿瑪面前挑撥,說她人品有問題,讓爹打消了去給她贖身的念頭……」

    「那你現在告訴我……」容音皺了皺眉,她覺得洛湮的境況是能夠理解,她的恨也是能夠體諒的,可是這樣是不是太狠了一點。

    「我最近得到了一個消息,皇阿瑪似乎在蘇老太醫的央求下,要給蘇小末指婚了,你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我告訴你當然不是因為我後悔做過那麼些事,讓你知道的原因有二:一,你和秦婉是朋友,我一直有請人監視秦婉,她幫過你,你肯定不願意見著她有個悲慘的結局,而你幫過我,我不喜歡欠別人情,所以順便知會你一聲;二,」洛湮的眼神在提到容音幫了她的時候,就柔和了起來,這時,她眼神落在弘明的搖床上,連唇角都不自覺帶上了溫婉的笑意,「我現在當了母親,我要給弘明積德,也大致能想像,如果孩子沒有爹或娘的照顧該是多麼慘,如果,弘明要被帶離我身邊,我怕是痛不欲生……」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

    「是啊,她不能嫁入蘇家,可是蘇家似乎接受那個孩子……」洛湮的目光重新落回容音臉上,又淡如水了。

    容音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了,「皇上大概什麼時候會給蘇小末賜婚?」這事要怎麼辦?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也就最近了吧……」洛湮微微搖了搖頭,見容音著急,她又道,「我幫你指條路吧,只要你能求皇上,恢復秦婉是我家庶女的身份,蘇太醫也便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你不反對了?」容音有些驚異地看著洛湮。

    「我已經出嫁了,沒有什麼閒心再管我家的事,我阿瑪老了,還常常念叨著她……」洛湮提了提搭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謝謝你!」容音背上冒出了細細的汗,婉兒怎麼能出事呢?她和蘇小末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們才有了孩子,這個家怎能那麼殘忍地被拆散。

    「要謝便謝明玉吧……她看不慣我對自己姐姐那樣,又瞭解我不喜歡欠別人情,才請你幫我的忙的。」洛湮對容音的感謝顯然毫不在乎,只是淡淡地道。

    容音點了點頭,便著急著出門回宮了,路上,她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難道自己以往的想法是錯的?

    她一直以為,康熙將自己放在蘇小末和婉兒那裡,必定許給了蘇小末和婉兒什麼,例如就是在他們的婚事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是,現在看來,竟然不是?

    自己懷孕流產的事情,康熙的保密工作,做的極好,宮中半點閒言碎語都沒有聽到,對自己突然失蹤的解釋,也只是得了傳染病,出宮療養罷了。這點,她是從明玉那裡得知的,因為明玉見到自己,先問自己是得了什麼並會傳染,自己還編了個瘧疾來著。

    如果要別人保密,怎麼能一點好處都沒有呢?

    而蘇小末和婉兒,最缺的,也想必就是能夠保證他們安定地在一起的承諾。康熙可能不知道婉兒是完顏家庶出的女兒嗎?而婉兒知道這件事的話,當初和蘇小末就應該提出來了,並給康熙要求了,為什麼現在會有這樣的事情生呢?

    衝到乾清宮,容音站在門口等通報,卻聽到兩個小太監在台階下躲著細細碎碎說些什麼。

    容音不想聽的,可是,卻不小心在他們話中,捕捉到了「言韻姐」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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