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零六章 文 / 小閔aa
「我早就說了,我不要當什麼娘娘!」
「凝兒,你怎麼了?你怎麼這麼怪怪的?咱們這兩天不是一直好好的嗎?在岫雲寺,咱們佛也拜了,香也進了,願也許了,一路都好好,怎麼一回了府就變了?出了什麼事情?有姐姐和二哥,什麼都不要怕!千萬要告訴姐姐啊!」
「姐姐,沒事兒,凝兒就是怕許的願不靈,心裡不踏實,才……」
「唉,凝兒,姐姐知道你現在心神不定,這選秀不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啊。這不二哥才說要去岫雲寺的嘛。而且我早就聽說了,這岫雲寺可靈了,你一定能如願的。」
「謝謝姐姐的吉言。」
「好了,快跟姐姐笑一笑,別再這麼愁眉苦臉的了,仙女兒哪兒有這麼哭喪著臉的?」
「姐姐,你別再笑話凝兒了。」
「你跟姐姐保證要好好的,我就不笑話你。」
「好,凝兒一定好好的。」
好不容易應付走了玉盈,含煙一臉擔憂地望向冰凝:
「小姐!您別太傷心了,只是晚了一步,或許明天……」
「我們只需要早回來一步,該多好。」
說完,冰凝頹然地倒在了琴架上,淚水無聲地劃過她的臉龐。含煙說得沒錯,或許明天,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希望。可是,她還有明天嗎?
王爺辦完差回京已經有十天了,這十天裡,他一直在尋找機會,終於這一天,苦苦等待的機會終於讓他尋到了。下朝之後,王爺按慣例來到永和宮,向額娘請安。一進門,額娘已經與十四弟正聊得熱火朝天。給額娘請過安、兄弟倆見過禮,宮女奉好茶,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的場合倒是比剛才兩個人還顯得冷清了許多。
「額娘身體安好?」
「還好,一直就是這個樣子。」
「過些日子選秀就要開始了,到時額娘又要開始費心操勞,趁現在稍微清閒些,您先抓緊好好調養身子,注意休息,萬不可操勞過度。」
「四阿哥有心了。」
「額娘身體安康,就是兒子的最大福份。」
「說到選秀,四阿哥的府裡今年該進人了吧。惜月她們還是9年前進的府呢。」
「謝謝額娘惦記,此事全憑額娘做主。」
「嗯,你也不能總*著淑清,府裡的其它女人,總不能當擺設吧,惜月還有韻音,進府這麼時間,怎麼也沒聽見有什麼動靜?」
「額娘教訓得是。兒子一定牢記在心。聽說這次的女兒也參選了。」
「噢?額娘不太清楚,不管是哪家的,總之額娘會替你想著的。」
「謝額娘。不過,兒子的事情額娘不要太費心,您保重好身體是最重要的。」
「放心吧。你踏實辦差吧。」
「謝額娘,那兒子先告辭了。」
「行,去吧。」
目送四哥遠去的身影,十四阿哥立即從椅子上蹦起身,擠到了額娘的暖炕上:
「額娘,四哥說的,額娘得給兒子留著!」
「怎麼,你也看上了?」
「兒子都不知道那丫頭長什麼樣了兒呢!只是,四哥看上的人,準是什麼好處,兒子得先下手為強。」
「你呀,從小就跟你四哥爭,什麼都爭。這回倒好,都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呢,就先爭上了。」
「兒子不管,反正額娘一定要先給兒子留著。」
「額娘留不留那是後話,關鍵是那丫頭能不能摞牌子,如果被你皇阿瑪看上了,你有幾個膽子跟你皇阿瑪搶女人?」
「額娘,您就放心吧,是不是皇阿瑪的女人,過不了幾天,兒子就知道了。」
「就算不是你皇阿瑪的女人,那麼多姑娘,你幹嘛非跟你四哥搶?」
「額娘,您不想想,四哥什麼時候主動看上過什麼女人。這回跟您提的,他哪兒是看上了那姑娘啊,分明看上的是。四嫂的娘家在朝中早就沒有什麼勢力,其它側福晉、格格們的娘家,沒一個上三品的,四哥現在急於招兵買馬,這回,不但拉攏了,還多了個女人,這只賺不賠的買賣,誰不惦記著?」
「就你賊!算計完你皇阿瑪,就算計你四哥。」
「兒子不管,只要兒子拿到了名單,如果那上面沒有伊爾根覺羅氏,額娘一定要給兒子留好了。」
「行,行,」,
王爺出了永和宮,才初春,已經淌
濕了一身的汗。不知道十四弟會不會按照他預期的想法去行動,但是他只能賭一把了,不管是輸是贏,他都奉陪到底。
一回到府裡,他立即把秦順兒叫到了跟前:
「告訴粘竿處的莫吉,派幾個得力的奴才,盯死了八爺、十四爺和赫奕。」
「從現在開始?」
「對」
「爺是想要什麼情報?」
「今年選秀入選秀女的名單。」
「啊?爺怎麼會……?」
「這也是你該知道的?規矩都被你就飯吃了?還是想挨板子?」
「是,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秦順兒嚇得屁滾尿流地退下去了,只是他實在是不明白,爺要過的東西多了去了,但是他給爺當差這麼多年來,爺唯一沒有要過的東西就是女人。怎麼這次爺居然要的是入選秀女的名單?
王爺的計劃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十四弟如果中了他的計,必然也會需要得到這張名單,必然會去找赫奕。而十四弟與八弟是死黨,即使他從赫奕的手中拿不到,求到八弟的頭上,八弟必會助他一臂之力,如願以償。因此,由十四弟出面尋這個名單,要遠比他自己出面強多了。自己所要做的,只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已。但這個計劃能夠實施的最大前提就是,十四弟會像以往那樣,對所有東西,都要跟他爭。
三天之後,秦順兒將名單交到王爺的手中,拿到這個裝有本屆入選秀女名單的信封,他揮了揮手,將秦順兒打發了下去。書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可是,他實在是沒有勇氣打開這個用火漆封死的信封,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領土,分明就是主宰著他的生殺大權。這幾天裡,他焦急、擔憂、坐立不安,既希望十四弟手腳麻利、行動迅速,盡早將名單搞到手;可他又怕結果不如他所願,拿到名單,就是拿到了生死文書,如果這樣的話,他真希望這一刻永遠也不要到來。就在矛盾、痛苦、掙扎,各種滋味輪番嘗了一個遍之後,不早不晚,現在這份名單就被他攥在手心裡,只是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麼樣的結局。他實在承受不了這份折磨,索性將信封直接扔進了抽屜。
出了屋子,他先去福晉那裡用了晚膳,這是昨天就答應了雅思琦的事情,當時她只是隨口問了一句,他也就隨口答了一句,既然已經答應了,就要兌現。回來後,他直接去了後院的藏書閣,因為他根本靜不下心來看奏折,就先看看書來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書裡的每一個字他都看不下去,無奈,他只好又回到前院書房,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把奏折全部處理完畢。然後喚來秦順兒,伺候他洗漱後,就躺下了。
躺在*上,本想強迫自己睡覺,但是,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無奈,他又起身,沒有掌燈,直接摸索到書桌,打開抽屜,取出那個信封。想了很久,終於痛下決心,拆!
藉著月光,他一個一個名字看下去,待他看完,他高呵一聲:
「秦順兒,掌燈!」
秦順兒正在門外睡得迷迷糊糊地,猛一聽爺叫他,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連滾帶爬地進了屋子,待掌好燈,只見爺手拿一張紙,急急地湊到燭光前,表情嚴肅、一絲不苟地看著那張紙。秦順兒的這顆心咚咚直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爺怎麼大半夜地挑燈夜戰。
第二遍仔仔細細地看完,他興奮得不能自已,連聲直呼: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天助我也!」
「爺,您這是?」
秦順兒看呆了,什麼事情能夠讓爺興奮得手舞足蹈?
第一步大獲成功,那是借助了十四弟的力量。第二步,是最最關鍵的,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隨著正月臨近尾聲,冰凝的病情逐步好轉,並基本穩定下來,年暇齡夫婦也啟程返回到湖廣的任上去了。
冰凝恢復了繼續學習禮儀的生活,只是她再也不會去彈箏了,偶爾也會彈一彈琵琶,卻也是才彈三兩下,就再也沒有了心情。
玉盈是看在眼裡,愁在心裡。她也不知道凝兒這是怎麼了,先前鬼怪精靈、可愛伶俐的一個人兒,怎麼病了一場就連性子也大變了?趁現在含煙不在屋裡,她問起了這丫頭:
「凝兒,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心事?」
「沒有,姐姐。」
「沒心事怎麼這麼蔫頭耷腦的?以前的凝兒可不是這個樣子!」
「怎麼就蔫頭耷腦的?凝兒只是頭有些昏沉罷了。」
「藥都按時喝了?」
「嗯。」
「那就讓陸大夫再來看看吧,別再被耽擱了。」
三月初三,秀女進宮的時間。按照宮中的例制,家人只能送到神武門外。望著哭成淚人的含煙和玉盈,冰凝更是幾欲哭暈過去。未來的命運如何,誰也不會知道,這要是萬一被留了牌,真就是從此生生地被隔開了兩個世界。
被宮中的嬤嬤催了好幾遍,冰凝強忍著昏眩,梨花帶雨中勉強展示了一個笑容,轉身進了宮門。一邊走,她一邊習慣性地撫上自己的左手腕,才猛然發覺,那裡已是空空如也。昨晚的一幕不由得浮現眼前。
昨天的晚飯,是年家氣氛最壓抑的一頓晚飯,誰都知道,這有可能是最後一次與冰凝共進晚餐了,所以二爺特意辭了衙門裡的同僚聚會,大哥也告了半天假從天津趕了過來,兄妹四個人,心事重重地吃了一頓沒滋沒味的晚飯。雖然玉盈全是按著冰凝的口味安排的各式菜品,眾人仍是如同咬蠟。
好不容易勉強用過晚膳,冰凝起身向大哥、二哥說道:「大哥哥、二哥哥,明日凝兒就要進宮去了,從此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這些日子,凝兒做了十個荷包,留給兩位哥哥,略表凝兒的一點點心意。
玉盈姐姐,這翠玉鐲,是凝兒的心愛之物,但是,凝兒要送給姐姐,希望姐姐見著鐲子就像見到凝兒一樣!」話還沒有說完,姐妹兩人已是泣不成聲,抱頭痛哭。兩位公子,也是哽咽無語,只道是從此天各一方,咫尺天涯。
按照規矩,秀女們進宮後,先由嬤嬤們教導禮儀,再行甄選。好在冰凝在年府已經提前學習得非常好,看著這麼標準的深得嬤嬤們的喜愛。又因她是朝廷重臣的女兒,也沒有哪個參選秀女願意跟她在明面上爭風喝醋,只能暗自抱怨:誰讓她有這麼強硬的家世和後台呢。那些嬤嬤太監們見冰凝生得嬌俏可人,性子又好,禮儀規矩更是一板一眼,絲毫不差,都認為不但會被留牌,而且最少應該是直接就封為貴人,說不定還會破格直接就封了嬪呢。因此就更是小心地奉承著、恭維著,絲毫不敢怠慢。
冰凝在選秀期間的日子過得相對安穩,一開始的難過心情也有了較大的緩解。想想,從自己生下來,這一生中的每一步,都是老天早早就安排好的,她沒有任何機會,也沒有任何能力可以去抗爭,還癡心幻想什麼呢?想通了這些,她心中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也就漸漸地放了下來。只是從今以後,再也不會彈箏罷了。冰凝暗暗下定了決心。
不出眾人所料,冰凝順利地通初選、復選,明天就是終選,塵埃落定的日子。
王爺早就知道今天這個重要的日子,因此,早早安排了手下,一待選秀結束立即就去請皇阿瑪賜婚。因為知道了入選秀女名單,他並沒有很忐忑不安,相反很是神閒氣定,唯一就是覺得時間過得有些慢而已。
此刻他正在衙門裡跟手下商量最近的事情,忽然,秦順兒由外面衝了進來,而不是像往常那樣先在門外請示:
「爺,爺,大事不好了。」
「什麼事這麼慌裡慌張的,規矩都上哪兒去了?這麼多大人,本王的臉都讓你丟盡了!」
「爺,真的出事兒了!」
秦順兒顧不得王爺衝他發火,急急火火地回著話,可是,見這屋子的人,他又不能當著爺說出來,急得面紅耳赤。本來一路小跑過來就已經汗流浹背,這再一著急,彷彿那腦袋頂上都蒸著熱汗。
一向辦事機靈的秦順兒此時這麼反常,王爺也知道可能真是有什麼事情,可是當著這麼多的大臣,他又不便問內容,只好滿懷歉意地對在場的人說:
「各位大人,本王有點兒急事兒,暫且離開一會兒,請各位先行商議,待本王處理完咱們再不商討。」
「好的,王爺,您先忙,在下先行商議。」
出了屋子,還不待王爺發話,秦順兒就附上王爺的耳朵:
「爺,今天萬歲爺親自參加了」
「參加了什麼?」
「選秀啊!」
「你說什麼?」
「萬歲爺參加了選秀!」
王爺的血直往頭上湧!皇阿瑪這二十幾年來,從來沒有親自參加過選秀,全都委託了妃嬪,為什麼這一次突然親自參加了?
這個出乎意料的情況,幾乎將王爺震驚了!雖然年姑娘家世顯赫,不應入了皇阿瑪的法眼,但是,親自面試的變數就太大了。就憑玉盈姑娘彈得這一手好箏,也能知道,她定是一個極具才情的人,再加上年家花重金請來
嬤嬤進行了*,玉盈的該是一個多麼出色的秀女,被皇阿瑪留牌的可能性太大了!
越想,王爺越是不敢往下想,越想,他越是冷汗淋漓,這個情況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將他的如意算盤全部打亂,第一次,他深深地陷入了絕望之中。
本次選秀,前幾輪都是由佟佳貴妃、惠妃、宜妃、德妃幾個輪流主持,對於今天的終選,皇上根本沒有打算參加。佟佳貴妃既是目前後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也是皇上的表妹,原本她只是按往常的慣例,來請皇上主持秀女的終選,皇上推說公務繁忙,就不參加了。後來,佟貴妃聽說,十四阿哥在四處打探入選秀女名單,她不太清楚出了什麼情況,擔心萬一出了什麼紕漏,她的責任可就大了。思前想後,她還是決定要請皇上出面親自主持,有皇上在,就是出多大的亂子,她就可以少擔罪責:
「皇上,臣妾思前想後,還是認為皇上應該親自主持選秀。」
「愛妃,朕不是已經說過了嘛,朕最近實在太忙,愛妃著情辦了吧。」
「皇上,臣妾知道您日理萬機,操勞國事。只是,這後宮也是國事呢!齊家治國平天下,這齊家可是排在治國的前頭呢。況且今年參選的秀女,資質實在是太好了,模樣都是百里挑一、人品更是一頂一,惠妃姐姐她們都直說看花了眼,臣妾更是深知責任重大,還望皇上親自定奪。」
雖然推脫了幾次,但佟貴妃三番五次地提這件事情,弄得皇上也不忍心再駁了貴妃的面子,勉強同意去坐一坐。
對於皇上親自參加選秀,秀女們既充滿了好奇又興奮不已,大家都想親眼目睹真龍天子的龍顏,而且這是一個多麼難得的機會,如果能夠入了皇上的眼,今後就真是一生也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皇上本來就是勉強同意前來,所以只打算坐一會兒就退下,仍由幾個妃子操持。
冰凝的位置靠中間,看著前面幾個留了牌的喜極而泣,沒有留牌的懊悔不已,她真是奇怪,她們為什麼這般看重能夠進宮當娘娘?正走神兒間,忽然就聽到了太監在宣:「湖廣總督年暇齡之女出列」。冰凝立即回過神兒來,以標準的姿態出列,福下身子,氣吐幽蘭般說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停了一些時候,才慢慢地說道:
「抬起頭來。」
冰凝身子微一凜,暗叫不好,可是即刻還是穩住了,緩緩地抬起了頭。
看著眼前這個如仙子般不沾凡塵的面容,皇上也是一怔:樣貌果然是出挑啊,比這皇宮中的各位娘娘,只在上不在下。不但模樣出挑,這性子也果真是無人能及,不卑不亢、泰然自若,難得這世間,還有這麼潔身自好的人啊。讚賞之餘,他一邊不住地點頭,一邊連道幾聲好。喃喃自語道: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又樹蕙之百畝。畦留夷與揭車兮,雜杜衡與芳芷。冀枝葉之峻茂兮,願俟時乎吾將刈。雖萎絕其亦何傷兮,哀眾芳之蕪穢。眾皆競進以貪婪兮,憑不厭乎求索。羌內恕己以量人兮,各興心而嫉妒。忽馳騖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將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吟到這裡,皇上突然停了下來,抬眼看向冰凝。他之所以喃喃地念起這些詩句,完全是看到冰凝那纖塵不染的面容和*辱不驚的神態時,想起這幾年來,朝堂上各派之間的紛紛爭爭,以及皇子間的奪儲爭鬥你死我活,無非就是為了名,為了利,不惜賠出身家性命。現在想想,卻竟是連個女子都不如,她不以物喜,不以已悲,淡然超脫的姿態,令他不禁感慨萬千。
冰凝見皇上停下了下來,又不錯眼珠地看著她,以為皇上是在考她的才學。對此,她頗有些猶豫,答氣定神閒地誦讀出後面的詩句:
「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苟餘情其信姱以練要兮,長顑頷亦何傷。攬木根以結茞兮,貫薜荔之落蕊。矯菌桂以紉蕙兮,索胡繩之纚纚。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雖不周於今之人兮,願依彭鹹之遺則。」
皇上哪裡知道冰凝是在答題,以為冰凝是因為理解他才會如此作答,面含微笑、心懷讚賞,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佟佳貴妃見皇上如此滿意,反正早晚也是入宮做了姐妹,此時表現得大度一些,更能博得皇上的歡心,於是順水推舟地說:
「皇上,這年氏模樣俊美、學才廣博……」
「愛妃說得是啊!這年家小女,真是甚全朕意。李德全!」
「奴才在!」
李德全聽皇上喊自己,趕快應聲。
眾人一聽這話,定是皇上要留牌了,「恭喜小主」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只見皇上猶豫了一下,緩緩地說:「去。」
這「去」字一出,全場都驚呆了,佟貴妃也詫異不已,顧不得禮儀,忙問:
「皇上,這是去還是留?」
「愛妃沒有聽清楚嗎?朕還要再重複一遍?那好,都聽清楚了,去!」
眾人還沒有緩過神兒來,冰凝已經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了:
「謝吾皇萬歲萬萬歲」
待全部選定,皇上就吩咐身邊的李德全宣佈聖旨。各位留牌子的秀女中,有些當場進行了冊封,大部分是答應,常在,只有一個貴人,嬪更是沒有。但也有三個秀女留了牌子,卻是什麼也沒有封。
聖旨宣完,留牌的秀女們自有太監嬤嬤安排,其餘人等各自收拾回府,等待進一步的安排,或是被指婚,沒有被指婚的,就可以自行婚配了。
其實在皇上沒有留冰凝的牌子時,眾人開始雖然皆是一愣,但隨即,倒也釋然了,沒有留牌子,那就是第二個可能:要被賜婚了!也好,誰不想當嫡妻呢!只是不知道誰能有這麼好的運氣可以娶到冰凝。依皇上剛剛對冰凝的態度,這喜愛之心,眾人皆看得出來,如果不是為自己選妃子,那就一定是為自己選兒媳婦。目前,諸皇子中,十六阿哥胤祿和十七阿哥胤禮兩位尚未娶嫡福晉,看來,冰凝的夫君應該就是這兩個阿哥之一了。
聽完聖紙,冰凝說不上來喜,也說不上來憂。不需要做深宮怨婦,這個結果是令她最高興的;但是目前又沒有結果,還需要繼續等待,又讓冰凝的心七上八下的,這是關係冰凝未來一生的等待,怎麼能不令她憂心、焦慮呢?
回到府中,玉盈等眾人趕快迎了進來,姐妹兩人又是哭又是笑地,冰凝把這些天選秀的經歷詳詳細細地跟玉盈學了一遍,日頭都偏西了,還是沒有說夠呢。下午,年二爺從衙門回府,他早就知道了結果,又好不容易見到分別了快一個月的妹妹,也是興奮不已,直說要備好酒好菜,為冰凝接風洗塵。玉盈見狀,直說:
「二哥哥偏心啊!哪兒還用你吩咐,我可是頭十天前就為妹妹準備好了她最愛吃的菜,就等著今天好好地款待款待咱們年家的這位大小姐呢!」
正備著晚膳呢,突然大管家年峰來報,宮裡的梁公公來傳萬歲爺的聖旨了!兄妹三人剛剛還喜笑顏開地談天說地呢,一聽這個,全都禁了聲,氣氛立即緊張起來。
但三個人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起身整裝,特別是二公子,因為要換上朝服,來得最晚。待三人到齊,在前廳跪倒,恭聽梁公公宣旨:
「年氏冰凝,賜雍親王第一側福晉,擇日成婚,欽此。」
直到送走梁公公,兄妹三人仍是未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年二爺的第一個反應是:從此以後,怕是要死心踏地當好王爺的奴才了。隨後又擔心起冰凝來,妹妹體弱嬌柔,心慈面善,而王爺卻是冷酷專斷,心狠手硬,怕是日後妹妹有得苦吃了。而且,又是側福晉,真是委屈她啊。
直到聖旨宣完,冰凝都神情恍忽地不記得一個字兒,只彷彿宣旨太監的嘴在一張一合,卻是一個字兒也沒有聽到。待梁公公的嘴巴完全合上,不再張開的時候,冰凝才算是忽然驚醒過來,這個時候,她知道,該是謝主隆恩了。
其實,冰凝對於嫁到哪裡,倒是沒有特別的企盼,全都是陌生人罷了。只是才從不用進宮當娘娘的喜悅中,突然掉進要給別人當側室冰窖裡,很是心有不甘。憑她的家世、才學、品貌,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會是要去當側室。不但是冰凝,任誰也是想不通:年家已經被歸入雍親王門下了,難道還需要用姻親這種方式來鞏固嗎?
本來是歡歡喜喜的接風宴,卻被聖旨攪得一團糟,冰凝更是直接回了房裡,淚水無聲地滑過臉龐。從今往後,她們年家一門的命運就完完全全地繫於雍親王一身了,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己只是一枚小小的棋子而已。
派走了秦順兒,雖然一屋子的手下在等著他回去商議事情,可是他的心,如同著了一團火,怎麼也靜不下來。藉著外面的清新空氣,強忍了半天,他才稍稍平靜了一下情緒,面無表情地進了房間,只是暗暗地,仍在心急如焚地等待著宮裡傳出來的消息。
他精心籌劃、機關算盡,一步一步都做得那麼完美。十四弟按照他的設計,搞到了入選秀女名單,旗開得勝並沒有沖昏他的頭腦,他要全力以赴完成最最關鍵的第二步。為了完成第二步,他耐著性子地
等啊等啊,終於等到了選秀結束的這一天。可是誰能料到,皇阿瑪一反常態,打破了二十幾年的慣例,親自參加了選秀!
就在他馬上就要壓抑不住的時候,只聽見秦順兒的聲音遠遠地響起,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上。
「主子爺,主子爺,好事,好事!」
謝天謝地,年小姐被摞了牌子!他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但卻是咚咚咚地狂跳不已。不用問他也知道秦順兒的意思,因此依然面無表情地望向秦順兒:
「你這奴才,剛剛說你皮緊了,就沒長記性嗎?」
「爺說的是,說的是,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秦順兒氣喘吁吁,卻是滿臉喜色。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爺的跟前兒礙眼!」
「喳」
秦順兒一溜煙地跑了。爺早上已經仔細地吩咐過他,這年小姐一旦被摞了牌子,就要立即向乾清宮的大太監李德全遞上請求進見皇上的牌子。
足足等了將近兩個時辰,在他就要絕望的時候,老天爺再一次眷顧了他,皇阿瑪應允了。如果不能搶在今天,一切都要白費。終於,在那個春暖花開的明媚傍晚,他踏進了乾清宮東暖閣。一見到皇阿瑪,他的心激動得就要跳了出來,那一刻,他發現皇阿瑪是這麼的可親可敬,心中由然升起一股對皇阿瑪感激不盡的心情。
「兒臣參見皇阿瑪。」
「噢,四阿哥,坐到這邊來。這是為了何事?」
「今日,兒臣接一密函,參奏太子。」
「噢?有此等事?你準備怎麼辦?」
「皇阿瑪,太子是君,兒臣是臣。人非聖賢、孰能無錯?君有錯,臣當進諫,始為忠也。密函之人,既有膽量寫,亦應有膽量表明身份,所謂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
「四阿哥所言甚是。如果是八阿哥?」
「皇阿瑪,如果已經查明是八弟,兒臣認為應該給八弟一個陳述辯解的機會,如果尚未查明,兒臣認為,應該拿出證據,如僅為模稜兩可,則有誤中他人計謀之險。」
「八阿哥如今閒賦府中,你還替他說話?」
「不管怎樣,八弟也是兒臣的兄弟。兒臣念手足之情,不忍落井下石。」
「四阿哥,你能有如此想法,朕甚是寬慰。」
「皇阿瑪謬賞。」
「四阿哥,朕還有一事,提前給你透個底。」
「皇阿瑪請講。」
「你的一個門人,年羹堯,朕甚是讚賞,年紀輕輕,文采出眾,朕擬將他放外任職,因為是你的門人,朕提前給你交個底。」
「謝皇阿瑪!年羹堯確實是年輕有為之人,兒臣得此賢才,實是皇阿瑪對兒臣的悉心栽培,兒臣感恩不盡。」
「說來,這也是朕為了你們幾個兄弟著想。」
「兒臣還有一事,斗膽還請皇阿瑪作主。」
「噢?什麼事?」
兜了這麼大的一個圈子,才進入他此行的正題,他雖然心急,但一直耐著性子與皇阿瑪討論公務,心急吃不得熱豆腐,他知道這個道理。終於,終於進入了他的正題:
「今日兒臣得知選秀已經結束,兒臣恭祝皇阿瑪。」
「四阿哥有心了。」
「兒臣斗膽請皇阿瑪賜婚。」
「噢?是誰?」
「年氏。」
皇上萬萬沒有想到,四阿哥請求賜婚的,居然就是那個年氏!年氏,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美貌端莊、儀態萬方、不卑不亢、博采眾長。有那麼一瞬間,他克制不住地想要給她留牌,想要把她留在這深宮中,永遠地留在自己的身邊。
甚至,他萬分慶幸,慶幸佟貴妃三番五次地來請他,慶幸能夠聽從了佟貴妃的建議,果然這個年氏,是如此的不同凡響,讓他知道,人間還有如此美貌的女子,不,是仙子。
為什麼,她姓年?
她的父兄太出色了,她的母家太強大了。為了江山社稷,他必須重用賢才良士,為了江山社稷,他不能讓有強大母家勢力的皇子繼承大統。召她入宮,犯的就是天家大忌。為江山,必須捨美人。理智,也必須戰勝感情。他無奈,但又是堅決而果斷地摞了她的牌子。
只是,四阿哥怎麼早早就盯上她了?
「四阿哥為何想要這個女人?」
「回皇阿瑪,年氏一門雖然歸入兒臣門下,但是,年家與明珠的關係錯綜複雜,原本就有姻親,現在仍是往來不斷。兒臣既為新主,理應加緊對自己奴才的控制,如果皇阿瑪將年氏賜與兒臣,這年家就相當於有了人質抵押在王府,不怕年家再會心存二心。」
「嗯,四阿哥考慮得頗為周詳。當初朕將年家劃入你的門下,也是此番考慮,看來四阿哥是領會了朕的意圖,總算沒有白費朕的一番苦心。」
「謝皇阿瑪謬賞!」
「好,朕准了!」
「兒臣叩謝皇阿瑪!」
王爺激動萬分,他緊緊地壓抑著那顆狂跳的心,生怕自己多說一個字,那顆心就要跳出來。隨著「叩謝皇阿瑪」幾個字的說出,他同時也結結實實地向皇阿瑪叩首一拜,額頭瞬間紅了一片。
直到出了東暖閣,他仍然一直緊緊地攥著兩個拳頭,他生怕這手指一鬆開,他就要一蹦三尺高。即使是在現在,離開了皇阿瑪的視線,但還是在宮中,眼線無孔不在,他還必須保持住鎮靜,裝作若無其事,甚至是若有所思的樣子,只是在心中,他已經在狂呼:玉盈姑娘,爺終於得到你了!爺沒有失約!
一出宮門,他興奮得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一路急馳。秦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唯有翻身上馬,一路緊追。只是他這一路追的,根本不知道爺要去哪裡,既沒有去衙門,也沒有回王府,既沒有去酒肆,也沒有去茶樓,爺這是要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