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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零七章 文 / 小閔aa

    一出宮門,他興奮得翻身上馬、策馬揚鞭,一路急馳。秦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唯有翻身上馬,一路緊追。只是他這一路追的,根本不知道爺要去哪裡,既沒有去衙門,也沒有回王府,既沒有去酒肆,也沒有去茶樓,爺這是要去哪兒呢?

    爺哪兒也不想去,他就想痛痛快快地把這些天來的壓抑心情徹底釋放出來!城門已經關了,出不了城,他就繞著城牆,漫無目的、撒著歡兒地、轉著圈兒地策馬奔騰。足足轉了一個整圈,他還不過癮,又跑了第二圈!

    這可是苦了秦順兒,本來他的坐騎根本無法與王爺的那匹名貴的蒙古馬相比,才沒一會兒就落下一大截,而他又不知道爺是打算去哪裡,除了拚命地快馬加鞭,竭力縮短兩人之間的距離以外,別無它法。

    當王爺結束了那恣意釋放的狂歡心情,剛剛進到王府,就聽到了宮中皇阿瑪的近侍太監梁九功公公來傳聖旨的消息。好在還是一身朝服,他連衣服都不用換,立即吩咐大管家蘇培盛,在前廳安排恭迎聖旨事宜。他一邊朝前廳走一邊暗想,皇阿瑪這回辦事真是快,難道皇阿瑪知道了自己急迫的心情?他前腳才出了宮,不過是跑了兩圈城牆,這聖旨就到了府中,難道宮外也有眼線?不過,今天的這一切,雖然有驚卻是無險,雖然好事多磨,卻是一帆風順。

    沒幾步就到了前廳,王爺想也沒有想,直接跪倒,心情激動地恭領聖旨。

    送走了宣讀聖旨的宮中太監,他呆呆地跪在前廳,如五雷轟頂!年冰凝?誰叫年冰凝?年家小姐不是年玉盈嗎?這個年冰凝又是哪裡來的什麼人?

    秦順兒也在一旁聽傻了,怎麼,年小姐不是玉盈?見爺呆呆地,如塑像般地跪在大廳中,他知道,爺已經被氣懵了。可是,這已經跪了一個時辰,再這麼跪下去,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雅思琦不知道爺為什麼久久不起身,爺沒有起身,她也不敢自己先起來,只能陪著爺一起跪著。可是,時間越來越長,她已經體力嚴重不支,於是,拿眼睛一個勁兒地示意秦順兒,希望這奴才有點兒眼力勁,好好勸勸爺,不管有什麼事情,也不能跪壞了身子。

    秦順兒當然知道福晉的心思,可是,他秦順兒是知道原因的,爺已經傷心成這個樣子,他要是上前去勸,不是在捅馬蜂窩嗎?

    雅思琦見秦順兒不理會,她又實在是堅持不住了,只好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爺,這皇上賜的婚,可是王府的大喜事呢。雖然皇上聖恩浩大,但梁公公都已經回宮了,您感謝皇恩浩蕩,可也要愛惜身子,千萬別跪傷了腿啊!」

    王爺根本沒有聽到福晉在說什麼,他的所有心思都還在年冰凝,年玉盈,這兩個姐妹身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為什麼!為什麼!

    王爺搞不懂的問題實是太多了!年家到底有多少個女兒?難道一屆之中居然會有兩個秀女?如果確實有兩個秀女,怎麼皇阿瑪壓根兒就沒有一絲一毫的疑惑,也沒有問問他想要的是哪個年氏,直接就給他賜了年冰凝?可是,如果年家只有一個秀女,那玉盈又是誰?她不是年家的大姑奶奶嗎?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王爺終於開了口:

    「把莫吉那個奴才給爺帶過來!」

    「爺,奴才這就去!」

    「再派個人查一下,那個年冰凝是何許人也。」

    「爺,奴才這就去辦。」

    「你去吧。」

    秦順兒見爺沒有再吩咐的事情了,立即轉身出了前廳。莫吉是粘竿處的頭目,爺這是要追查上次查訪年家小姐名字的事情。不管怎麼樣,爺總算是能開口說話了,總比一個人悶在這裡強好多倍。把爺的話傳給了辦事的太監,秦順兒又趕快轉回了前廳:

    「爺,已經按您的吩咐去辦了,您看,您還是回書房吧,一

    會兒莫吉那奴才要給您回話,您也不能在這裡聽他回話,是不?」

    見王爺還是沒有反應,雅思琦也顧不得規矩,悄悄起了身,上前一步扶住了爺的右側胳膊,秦順兒見狀,也趕快上前一步扶住了爺的左側胳膊,兩個人連拉帶扶地將爺從地上攙了起來,一步一步地向書院移去。

    朗吟閣,爺的書院,就在前廳的北側,十幾步的路程,三個人足足走了半盞茶的功夫。王爺如行屍走肉般進了書房,仍是一言未發,雅思琦和秦順兒只好將爺安置在了書桌前。

    眼見這情景,雅思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萬歲爺賜婚,要說震驚、傷心、難過的,應該是她這個福晉,以及王府後院的一眾女眷們!又要進來一個跟她們共同服侍爺的女人,雖然從小阿瑪、額娘就教育她,女人不能善妒,萬事都要以討得爺的歡喜為前提。道理誰都懂,可是實際上,哪個女人願意跟別人分享爺的*愛呢?

    剛剛接聖旨的時候,她的心裡簡直就是心如刀絞,家世是如此的顯赫,又是萬歲爺賜婚,嫁進府裡直接就是第一側福晉,只在她一人之下,又最是年輕,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不得到爺的*愛呢?這哪裡是娶進來一個年妹妹,簡直就是給自己又娶進來了一個情敵!可是,她就是再恨,再痛,又有什麼用?爺的女人,永遠不可能只有她一個。

    沒一會兒,莫吉已經在門外等候了。

    「福晉,你先回去吧。」

    「爺,您這裡……」

    「福晉,爺的話,還要說兩遍嗎?」

    雅思琦無奈,只好萬般不甘心地退了下去,其實,她跟爺一樣,也是太想知道,那個年冰凝是何許人!

    見到從門外連滾帶爬進來的莫吉,王爺的兩眼幾乎要冒出火來。他騰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兩步就衝到了莫吉的面前,一把揪起了莫吉的衣領,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是怎麼給爺探的?」

    莫吉一看王爺如此憤怒的表情,早就嚇得魂不附體,待一聽爺開口,才知道是關於年家小姐的事情,既然不明白情況,那也就只能是實話實說:

    「回爺,奴才跟著年小姐的馬車,一路尾隨,眼見他們進了年府。()這年府,奴才熟得很,奴才的家母開了一個小繡莊,那年家是大主顧,家母與年家小姐十分相熟。」

    「你就沒有問問那年家有幾個小姐?」

    「年家只有一個小姐,奴才絕對肯定,而且這個年小姐,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實在是太有名了,奴才保證,絕對不會搞錯。」

    「你這奴才還敢嘴硬,現在爺就告訴你,年家有兩個小姐,是兩個,兩個!」

    「啊?爺,不可能,不可能,奴才也親自打探過,真的只是一個!」

    「你,你這個把爺害慘的奴才!你,你自己去領板子!」

    「爺,奴才冤枉,奴才冤枉!真的是只有一個年小姐!」

    莫吉被拖了下去,王爺頹然地倒在了桌邊,只是還不等他緩口氣兒,另一個打探消息的奴才就來回稟了。

    「你,給爺打探清楚沒有?如果沒有打探清楚,莫吉就是你的下場!」

    「爺,絕對沒有錯。」

    「說!」

    「回爺,年冰凝是年暇齡總督大人的小女兒,年方十三,自幼生長在湖廣總督府,此次因為參加選秀,才來到京城,內閣大學士年羹堯是她的二哥。」

    「年玉盈是何許人!」

    「回爺,年玉盈小姐是年暇齡總督大人的養女,五年前隨年羹堯大人一同抵京,掌管年府事務。」

    「年冰凝是什麼時候來的京城?」

    「回爺,是年底左右。」

    他呆呆地坐在書桌前,一動不動地坐著,坐著,一直坐到了掌燈。莫吉這奴才說的沒錯,那時的年府只有一個年小姐,玉盈。可是,玉盈姑娘居然是年家的養女,養女能當管家姑奶奶,這憑誰能想得到?老天,為什麼要這樣捉弄爺!早知道玉盈姑娘是養女,不用選秀,爺直接娶回府就是,為什麼還要向皇阿瑪請婚?皇阿瑪為什麼這麼快就要賜下婚來?這接到手裡的,哪裡是什麼皇阿瑪的賜婚聖旨,簡直就是插在爺心頭的一枚利箭!

    此刻,他如同一隻困獸,滿腔悲憤與怨怒!是的,這個賜婚是自己親自向皇阿瑪求來的。但是,為什麼?為什麼!賞賜來的不是年玉盈,而是年冰凝?什麼時候,什麼時候年家又多出來了一個年冰凝?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卻是做繭自縛,掙也掙不開,逃也逃不掉!他忿恨!這個側福晉,居然還是自己親自請求皇阿瑪賞賜來的,真是天大的諷刺,莫大的笑話。

    一個女人,天底下有那麼多的女人,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女人,卻為什麼得不到?蒼天在上,你為什麼要這麼戲弄我!!我只想求來一個「玉暖盈心」,可是皇阿瑪卻賜來一個「冰雪凝寒」。為什麼!!!為什麼!!!

    自被聖上封為雍親王后,按親王規制,可以有一位嫡福晉,兩位側福晉。嫡妻烏拉納拉氏雅思琦自然升級為親王福晉。那麼兩個側福晉的名額,一個,王爺毫不猶豫地給了李淑清。他是一個念舊情的人,淑清跟隨他多年,在還未娶嫡福晉的時候,就已經入府,漂亮溫柔,吳儂軟語、小鳥依人,總讓王爺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保護欲,特別是跟雅思琦比較起來。

    雅思琦是典型的滿族格格,識大體,懂禮數,身高體健、性情爽利,卻是少了一份令人心生愛憐的味道。特別是現在,淑清已經為他生育了三子一女,雖然弘昀和弘盼都是幼年即殤,但弘時卻健康地成長,是這雍親王府中唯一的阿哥。只憑這一點,這側福晉的名分必需給她。因此,王爺在被冊封為和碩雍親王后不久,就上報宗人府,將李淑清請封為側福晉。

    另一個側福晉,他卻是一直拿不定主意,府裡的其它幾位格格、侍妾,真是沒有一個相對而言出眾出挑的,封了哪一個,都是不公平。想來,公平,自古哪裡都不會存在的,怎麼到了家務事中,居然想到公平了?不過,既然沒有合適的,也就暫時不請封了,名額空缺著就空缺著,等等再看吧。

    這一等,還真讓他等來了這一生中最心愛的人。在那個水天一色、風清雲淡的日子裡,有生以來第一個,令他心動的女子就那麼毫無徵兆地走進了他的視野,停留在他的心間,融入他的思想中。他從來不曾為一個女子如此動容。這不是他的性情,也不是他的原則。

    他辦事雷歷風行,絕不拖泥帶水;他愛憎分明,也絕不會虛情假意,完完全全的性情中人。而這個令他為之動容的女子,也真如他這般,大氣、聰慧、膽識過人、傲然正骨,原來,在自己的心中,一直喜歡的是這種奇女子啊!而上天真是眷顧他,讓他這麼容易地就遇到了。更令人驚喜的是,她居然就是年家的小姐!!!

    當他臘八節從寶光寺回來後,這種感覺愈發地強烈起來。似乎是在冥冥中等待了30多年,行千里路,踏萬重山後,居然還能遇到如此動心的人兒。那種驀然回首,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真是人生中最美妙的時刻!!

    同時他也萬分慶幸,謝天謝地,她的阿瑪,居然是封疆大臣、朝廷要員,這簡直就是上天賜給自己的人生中最大的禮物!如果她的家世不高,即使娶進家門,也只能作為格格或是侍妾,既然現在已經不能給予嫡福晉的名分了,如果再不能給予側福晉的名分,那麼委屈他最心愛的女人,這簡直就是要在他的心口刺上一把尖刀。

    現在好了,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完美的家世,雙方完全就是門當戶對;完美的脾氣稟性,兩人都屬於性情中人。不能等,也等不及,一定要在選秀結束的第一時間向皇阿瑪請求賜婚!

    皇阿瑪在最快的時間裡送來了聖旨,也在最快的時間裡,葬送了他的幸福!

    賜婚的第二日,是雅思琦按例去永和宮給德妃娘娘請安的日子,剛好昨日接到了皇上的賜婚聖旨,王府已經八年多沒有辦過喜事了,而且這次既是爺被封為親王后的第一次喜宴,迎娶的又是第一側福晉,全都是不曾遇到過的新情況,如何行事,都有什麼規矩,她還需要跟額娘再仔細地商議一番。

    「媳婦給額娘請安。」

    「起來吧,老四媳婦。」

    「謝額娘」

    「行了,額娘知道你裡不痛快,可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皇上的聖旨都下了,以後娶回府好生處著吧。處得好呢,就當是又白撿了一個妹妹,處得不好呢,反正你也是嫡福晉,還整治不了一個黃毛丫頭?」

    「謝額娘操心媳婦,媳婦不會……」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跟額娘解釋了,那個丫頭,額娘昨日裡可是見著了,長得倒是挺漂亮的,弄得佟貴妃還以為皇上要留了牌子呢,誰知道,皇上是有私心,留給了四阿哥。不過,額娘也不把你當外人,實話告訴你吧,這可是四阿哥自己跟皇上討來的,皇上還真是偏心四阿哥,不但同意了,還賜了第一側福晉的位份。」

    「啊?是爺自己討來的?」

    「那當然了,要不是四阿哥自己討來,皇上還可能會留了牌子呢。不過呢,這話可就是咱們

    娘兒倆說說,可是不能傳出去的。」

    「媳婦謝額娘了。」

    「額娘就不說什麼了,你自己先好好打算打算,別將來又在額娘跟前掉眼淚。有這功夫,好好想想怎麼辦吧。」

    「只是,媳婦還有事情跟額娘商量,這是貝勒府升為王府後,第一次辦喜事,總得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不能讓外人笑話沒了規矩,那樣的話,爺的臉面就要被媳婦丟盡了。所以,今天媳婦還想向額娘借幾個您宮裡的嬤嬤幫著操持一下。」

    「這個好辦,關鍵是得把日子定下來,皇上昨天讓梁公公給額娘傳了話,說四阿哥的婚事盡快辦妥為好。」

    「日子的事情就全憑額娘作主,選個皇道吉日,媳婦也好回去跟爺稟告一下。」

    「嗯,皇上跟額娘說了以後,額娘也是當成一件大事,又要是個好日子,又要盡快,別違了皇上的意思。這日子還真不好選呢。」

    「還是要勞煩額娘確定一個吉日才好。」

    「嗯,嬋娟,你把皇歷拿過來。」

    待雅思琦從宮裡出來,那良辰吉日也確定了下來,五月初十。

    回王府的這一路,雅思琦的心中酸痛不已,這年氏,怎麼有這麼大的能耐,居然是爺自己親自向皇阿瑪請來的,爺從來沒有對哪個女人動過心思,整個王府中,不論是自己還是其它的女人,全是皇上或是額娘塞進府來,爺自己主動看上的女人,這可真是第一個。

    雅思琦就是絞盡了腦汁也想不明白,德妃娘娘給她私下傳遞的小道消息,怎麼和她親眼所見完全不是一回事兒呢?誰誤傳消息都有可能,唯獨德妃娘娘不可能!但話又說回來了,既然是爺親請賜婚的側福晉,為什麼在宣讀皇上聖旨的時候,爺會發了那麼大的脾氣?嫌聖旨下得太晚了?唉,不管是怎麼回事,眼看著已經沒幾天就要到日子了,雖然從宮裡借了人手,但這可是王府遇到的頭一樁喜事,哪裡能怠慢?因此,一回了王府,她就趕快來到了朗吟閣。

    「福晉這麼著急?」

    「回爺,剛剛去宮裡給娘娘請了安回來。」

    「噢,有勞福晉了。」

    「爺這樣說可真是折殺妾身了。剛剛娘娘跟妾身說,這迎娶年氏的吉日定了下來,是……」

    「你看著辦吧。」

    「是五月初十,所有的事情,妾身都會做好,而且妾身已經向額娘那裡借了人手,爺只要在那天出席就可以了。」

    半天不見爺回話,雅思琦進退兩難,該說的全說完了,爺也不表態,是因為事先沒有跟爺稟報?這是娘娘定的日子,她能怎麼辦?

    「謝謝福晉的安排,爺知道了,五月初十。你先下去吧。」

    思念,如潮水般湧上王爺的心頭,一點點地吞噬著他那顆永遠無法癒合傷口的心。依他親王的身份,即使娶了冰凝,也可以再娶玉盈。反正將冰凝娶回家,好吃好喝地供養著,不予理睬就是了。但是,再娶玉盈,就不能是側福晉,最多也只能是格格。格格,只是比侍妾身份高一點點而已,連皇家玉碟都不能上,這樣的結果,讓他如何能夠接受?他的玉盈,出身那麼高貴,為人那麼有教養,卻要做一個連名分都沒有的格格,這天大的委屈,撒咬著他的心。

    壓抑不住的思念,追悔莫及的痛苦,被命運捉弄的不甘心,令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再也無法平靜地面對,他要用自己的努力,改變這一切!於是,他叫來秦順兒:

    「將這封信送到年府,是福晉送去的。」

    「爺……,您……,喳。」

    秦順把話咽進了肚子,這是爺的事情,

    玉盈接到信,看著信封上,「年玉盈」三個字仙風道骨的遒勁大字,有點兒奇怪,自從大年三十唐突地拜訪完四福晉後,自己與王府就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繫了。畢竟,與王爺的聯繫和交往,那都是爹爹與哥哥的事情,自己也只是臨時陪同母親大人應了一下急而已。那麼,四福晉邀請自己又是為什麼呢?她好奇地打開信一看,只有寥寥數字:誠邀年氏玉盈姑娘次日申時於府中小敘。

    見此,她對送信的年峰說:

    「大管家,這信先放在我這裡吧,待二爺回來,我再跟他商量一下。」

    「姑奶奶,王府的送信太監還在門口等著回話兒呢!」

    「啊?這麼急?」

    「你看,要不……」

    「那,那就先回復去吧,等二爺回來我再說一聲。」

    這一天下來,玉盈坐立不安,急火攻心,這四福晉約自己要做什麼呢?可是,不管是有什麼事情,那可都是來自王府的天大恩賜,除了無條件地服從,別無它法。不過,這四福晉,可是冰凝未來夫君的嫡福晉,凝兒將來也是要尊稱她一聲姐姐的,這麼早早地邀自己進府小敘,不會是有什麼事情吧?想到此,她慌忙去後院找凝兒,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沒想到,凝兒居然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可是把玉盈氣壞了:

    「凝兒,姐姐說話你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姐姐」

    「那你倒是說說,這四福晉為什麼要找我啊?」

    「再給凝兒一個下馬威唄」

    「啊?你真是這麼覺得?」

    「那還能有什麼事情?凝兒一個待嫁的秀女,不方便拋頭露面,只能有勞姐姐替凝兒提前接受訓戒了。只是苦了姐姐,憑白要為凝兒受苦。」

    「凝兒,這算什麼受苦!為了凝兒,姐姐什麼都不怕。況且,新年的時候隨娘親拜訪,感覺那福晉也還是一個懂禮數的人,應該不會對姐姐怎麼樣,你放心吧。只是擔心你,這還沒有出嫁呢,就這個樣子,以後真要是嫁了過去,真不知道怎麼辦啊?」

    「沒關係,姐姐別擔心了。不管擔心什麼,都是皇上聖旨已定的事情,將來如何,就看妹妹自己的造化了。」

    「凝兒,你千萬要想開一些,姐姐知道,你外表柔弱,內心卻是要強極了,那王府可不比咱們年府,不但人生地不熟,而且王爺又是那麼有權勢的人,萬不可違了爺的意,再給自己惹來禍端。」

    「姐姐,放心吧,凝兒會好好的。」

    玉盈和冰凝姐妹兩人正說著話,翠珠過來稟告,二爺回來了,玉盈著急跟二哥說四福晉邀她去王府的事情,就匆匆先去了前院。

    年二爺一聽玉盈說王府來信邀請,也是一臉的詫異,待聽完冰凝的猜測和玉盈的擔心,表情漸漸凝重起來,低頭不語,半響,他才對玉盈說:

    「現在也只能是這麼憑空猜測,不好說是因為什麼,也許,是四福晉要跟咱們年府商量王爺和凝兒大婚的細節……」

    「那直接寫給『年府』收信不就行了?為什麼要直接寫了『年玉盈』三個字?」

    「也許是怕咱們派了年峰過去吧,畢竟你的名氣和能耐,這整個京城都是大名鼎鼎,把大婚的事情托付了你,可能王府那邊更放心吧。」

    「二哥真是說笑了,玉盈哪裡能有這麼大的本事?就算是小有名氣,但是跟王府比起來,還不是小菜一碟?盈兒倒是但願是操持大婚的事情。」

    這*,玉盈睡得格外不踏實,凌晨天還黑著呢,她就醒來,再也睡不著了,索性就早早起來,翻來覆去地猜測原因,一直都吃過了午飯,才著急忙慌地想起來快該出發了,還沒有準備出門的行頭呢。於是趕快喚來翠珠,兩人好一陣緊張忙碌。

    當玉盈和翠珠兩人坐著馬車來到王府門口,才下了馬車,還沒等翠珠上前去遞話兒呢,玉盈就立即被守在門口的太監迎了上來:

    「這位是年小姐吧?」

    「是的,公公您是………?」

    「請隨奴才從這邊走,噢,這位是?」

    「這是我的丫環翠珠。」

    「噢,那就請翠珠姑娘先留步,奴才這就給年小姐帶路。」

    不待回答,玉盈就被小太監一路引領進了王府。玉盈一邊跟著太監走,一邊不住地打量著腳下的路,還有旁邊的景致,不由得更加緊張不已: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不是這條路,而且,沿途連一個人影兒都見不到,不但見不到主子,連個丫鬟、太監、嬤嬤什麼的都見不到。這四福晉設的是鴻門宴?

    確實,這條路,不是上次玉盈來的時候走的路,上次那條路,是通往福晉的院落--霞光苑,而這條路,卻是通往王爺的書院-朗吟閣。

    秦順兒將玉盈領到書房門口,朝大門指了指,就躬身退下去了。玉盈猶豫片刻,定了定神兒,推開了書房的門。

    眼前所見之人,面頰清瘦,冷峻剛毅,箭眉下的雙目透出清洌的目光,又夾雜著絲絲柔情。即使不考慮服飾穿戴,想想能如此泰然立於王府大書房的人,不是王爺本人,還能有誰?

    「王爺………吉祥!」

    玉盈下意識地叫出了聲!真是始料不及的結果,不是四福晉,而是王爺!!!真是太出乎意料了,萬分驚詫的結果,竟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更讓玉盈沒有想到的是,王爺原來是這麼的年輕,又是如此的俊朗,

    那週身散發出來的王者貴氣,深深地將玉盈的目光吸引,難以抗拒,許久都未能將目光轉移開來,就這麼傻傻地,直勾勾地盯著王爺,連行禮都忘記了。不由自主地,她的雙手微微地絞到了一起。

    看著走進書房的玉盈,他的心竟咚咚咚地跳個不停。都三十多歲的人了,早已是既成家又立業,不是沒有經歷過人間世事的小阿哥。可是,在終於盼來了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人兒的時候,居然還會這麼激動,他被自己的反應也是嚇了一跳。只見眼前的玉盈,粉紅小臉,鳳眼彎眉,略施脂粉,模樣乖巧,鵝黃衣裙,還有那久違的天籟之音,不就是「自在嬌鶯恰恰啼」?

    從初見時的震驚詫異,到後來的故作鎮定,再到現在的吸引欣賞,玉盈所有的心理變化都沒有逃過他的眼睛。這是一個有些膽怯,有些羞澀,有些緊張,雖然樣貌並不出眾,卻是溫柔大方、柔情似水、俠肝義膽的好姑娘。寶光寺的勇救時兒,臘八節的傾力施粥,替代父兄的登門拜訪,院牆內外的琴蕭合鳴,他們之間有太多、太多的美好經歷,值得用一生的時間去回味、追憶。能夠有這般不輸男兒的膽量和見識,是多麼的令自己讚歎與稱道!這才是高山流水遇知音!

    在王爺飽含深情的目光注視下,玉盈的心中,似是有千頭小鹿齊齊撞來。片刻的慌亂之後,她立即恢復了理智,這是凝兒的夫君,自己怎麼能這麼心亂神迷?念及此,她趕快按壓下砰砰的心跳,低下頭去,雙手交叉放置膝頭,規規矩矩地俯身行禮:

    「王爺吉祥!」

    這個請安禮,將他從思緒漂游中拉回到現實中來,一眼瞥見絞在一起的玉盈的一雙纖纖細手,以及那上面的翠綠玉鐲和那微可略聞的銀鈴聲,千般心緒,萬般滋味,只化作滿腔深深的柔情,上前一步,將玉盈扶起:

    「以後沒有人的時候,玉盈姑娘就不用行禮了!」

    「萬萬不可以!王爺是尊貴之軀……」

    隨著一聲歎息,他輕輕地扶著她的雙肩,將玉盈拉起身來,既是千般溫柔萬般憐惜,也是擔心玉盈會拒絕。他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份感情,他雖然有權有勢,身為王公貴胄,卻是堅決不會對玉盈用強,他要她的心甘情願。雖然他有把握,玉盈對他一定也是同樣有情,從她的琴聲中他早就聽了出來,但是,他還是怕她會拒絕,或是出於女兒家的嬌羞,或是出於初次見面的膽怯。

    定定地站在王爺的面前,臉龐只達到他的胸口,呼吸著他身上的淡淡檀香味道,玉盈恍若在夢中,恨不能掐一掐自己的胳膊去證實一下,這一切是不是真的。當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她更是沉迷其中,難以自拔。雖然不知道王爺如何認識的自己,又如何對自己心存愛慕,但王爺那包含深情的眼睛,那充滿愛戀的話語,哪一樣不是情深意重?雖然郎有情,是萬分確鑿的事實,但是妾有意嗎?

    玉盈在問自己。任誰在這個情形下,都實在是難以抵禦。高貴的身份、超凡脫俗的樣貌、深深的癡情,讓玉盈實在是無法抗拒。她想問為什麼,為什麼要在冰凝被賜婚後,王爺才向她示愛?王爺是凝兒的夫君,是自己的妹夫,她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住這種殘酷的現實。可是,今天是初次與王爺見面,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王爺打交道。二哥在表達對冰凝的擔憂時,或多或少地說過王爺的為人:冷酷無情、心狠手辣。他是王爺,她只是年家的養女,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她還有什麼權利去詢問王爺為什麼嗎?

    只是,將來怎麼辦?冰凝嫁入王府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她呢?過些時日也嫁進王府當侍妾?估計老爺和夫人,當然還有二哥和冰凝,都要被她氣瘋了,誰能接受得了這個現實?她在獲得愛情的同時,必然失去親情,為什麼不能二者兼得?可是,如果不能兼得,她就必須放棄愛情,年家的養育之恩,她,沒齒難忘!

    兩人就這麼默默地面對面地站著,想著各自的心事,時間悄悄地,一點一點地流逝著。正在玉盈胡思亂想之際,猛然間,門外響起了秦順兒的咳嗽聲,那是在提醒,王爺,時間到了。真是流光容易把人拋!他萬般無奈,也只能暫時放下這些兒女情長。還好,還好,夢中無數次描繪的玉盈姑娘,就這麼真真地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人兒,相思之苦聊以慰籍,王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只是這分別的時間到了,容不得再繼續耽擱,他就問玉盈:

    「明日此時,還來可好?」

    玉盈矛盾著,猶豫著,煎熬著,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王爺見狀,以為是她因為嬌羞而默許,心中歡喜不已。為了玉盈不在的時候有個念想,就又開口道:

    「送爺一個荷包吧。」

    坐在回府的馬車上,這一路,玉盈的心中如倒五味瓶,一會兒似高高地被捧起,一會兒又似被重重地摔下,既有得知王爺對她青眼有嘉的喜悅,也有對冰凝的深深愧疚。還有那個荷包,簡直就是天大的難題!送,這算是定情之物嗎?她和王爺這算是什麼關係?不送,王爺的命令敢違抗嗎?

    眼看著就要到年府了,在痛苦中煎熬一路的玉盈,終於下定決心:王命不可違背,但是這情,也不可再繼續。先把荷包送了過去再說,至於後果,只能是見機行事。

    既然凝兒馬上就要嫁入王府,這個荷包就由凝兒來做吧,給自己的夫君做荷包,是理所應當、天經地義的事情。只是,個中原委絕對不能告訴凝兒,如果凝兒知道了王爺喜歡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對凝兒該是怎樣沉重的打擊!凝兒是如此的心地善良,她不該遭受這種痛苦的折磨!眼看著天就要將黑了,玉盈趕快來到冰凝的房間。

    進了房裡,可巧,凝兒正在做荷包呢。這些天來,冰凝日夜不停地做著荷包。自從收到王府傳來的消息,大婚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初十,冰凝就開始想,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就要出嫁了,要是再想給哥哥們做荷包,也不如現在這麼輕巧。特別是二哥哥,嫂子去世了,侍妾又是養身子又是帶孩子,這些女紅,真是勉為其難。而且,自從選秀回來,也不用學規矩了,自然有了很多的時間。琴是再也沒心思去彈,那就抓緊時間給哥哥們做荷包吧。她真恨不能自己有四雙手,八雙手,恨不能把這一生一世的荷包都給哥哥們做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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