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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風雲看守所 4 文 / 潮吧

    鐵門打開了,劉所捏著鼻子站在門口,沖裡面掃一眼,回頭對一個武警點點頭。()武警進來,推開站在元慶頭頂上的大勇,拎著元慶的胳膊將他架起來,半拖著出了鐵門。大勇張開胳膊大笑。號子裡響起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大家好像對元慶受到的待遇感到不滿。

    劉所站在門口不動:「周繼勇,怎麼回事兒?」

    大勇止住了笑聲:「他裝好漢,一進門就『哄監』,說政府抓錯人了。」

    「沒問你這個!我問你是誰打的他?」

    「我。這不叫打,叫幫助。」

    「政府啊……」全福從門後鑽了出來,一身屎尿味,「我要讓他們給打死啦……」

    「這又是怎麼了?」劉所的手又捏上了鼻子。

    「這個咱不知道,」大勇歪著頭看已經竄回舖位正襟危坐的老疤,「你知道他怎麼了?」

    老疤的臉上顯出一絲不滿:「我怎麼知道……政府,你別看我呀,我真的不知道。好像是他一進門就『毛愣』,被門口的幾個兄弟給『忙活』進馬桶裡了吧?誰幹的誰站出來,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大勇看出來老疤的不滿,一笑:「就是你,我都看見了。」

    老疤的臉一下子漲成了豬肝:「勇哥,你不好這樣吧?兄弟我哪點兒對不住你了?」

    大勇還在笑:「想知道嗎?我告訴你,你是內奸,還是一條哈巴狗,我看著不順眼,早就想拍你了。」

    老疤張張嘴,說不出話來,眼睛瞪得眼眶子像要箍不知眼珠了。

    旁邊站起一個滿臉橫肉的人來:「老疤,皮癢了就早點兒說話。」

    老疤看看這個人,又看看大勇,低聲嘟囔:「卸磨殺驢啊……我認了,我***就是一條哈巴狗。」

    劉所指指全福:「你出來,」又指指大勇,「你,收拾鋪蓋!」

    大勇好像早有準備,輕車熟路地回到自己的舖位,三兩下捲起了鋪蓋,夾在腋下,兩腿一併:「去哪兒?」

    劉所閃到了門邊:「給你換個好地方。」

    那個滿臉橫肉的人死死地盯著老疤,說:「你在趁機『點眼藥』呢,很好,很好。」

    老疤不理他,漢奸似的沖大勇哈腰:「勇哥慢走,勇哥慢走。」

    大勇出來了,瞅一眼捂著肚子站在對面的元慶,哈哈一笑:「見著小滿告訴他,我每時每刻都在等他。」

    全福一手抹著頭上的尿水,一手拎著自己的鋪蓋卷,茫然地看著劉所:「我還回小號兒?」

    劉所讓全福站到元慶那邊,說聲「在這兒等著」,揪起大勇的一條胳膊,轉身往走廊北邊走。

    元慶直了直身子,瞄一眼趾高氣揚往北走的大勇,嗓子眼堵得就像被掖了一隻拳頭。

    劉所在小號走廊的第一個鐵門前站下了,打開門,一把將大勇拽進去,鐵門隨即關上了。

    劉所回來,問元慶:「傷在哪裡了?」

    元慶搖頭:「沒事兒。」

    劉所回頭看了看大七號的門:「我提前不知道你跟周繼勇的事兒,」扳過元慶的腦袋用力一勾,「你也傻得夠嗆,怎麼不告訴我?很精明的一個小伙子,竟然辦這種二百五的事情……」掃一眼大七號的隔壁,搖頭,「黃健明在大六號。」轉身看了看對面的大九號,點點頭,「你去大九號吧。張全福,你也去大九號。」「我還想回小號兒……」全福可憐巴巴地望著小號那邊,「小號兒清淨,我好認真反省問題。」

    劉所在開大九號的門:「你快要判了,不用回去了。」

    全福好像要哭:「不是準備判死刑的都應該在小號兒的嗎?我『卡』上級別了吧?」

    大九號的門打開了,劉所回頭:「你不是還沒死嗎?少廢話,進去!」

    這間號子的規模比大七號小了許多,二十幾個人貼牆根坐著,一個個面無表情,身體僵硬,就像一群死屍。

    劉所用鑰匙指著坐在對面大窗下的一個滿臉鬍子的人說:「藏文生,剛才大七號發生的事情估計你也看到了,對於那些無視監規紀律的不法分子,我們從來是不心慈手軟的。周繼勇無故打人,已經被禁閉反省了,我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後塵,該怎麼做你明白。」

    藏文生慢悠悠地瞥了元慶和全福一眼:「有數。」

    劉所關上門又推開門:「元慶,我希望你也收收性子,這兒不是外面,不能由著性子來。」

    元慶沒有聽見劉所的話,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藏文生的臉上。元慶覺得眼前的這個人十分面熟……在哪兒見過他呢?腦子一激靈,元慶想起來了,哈,原來是他!這個叫藏文生的人是中鐵廠工會搞宣傳的,唱得一口好歌兒,在元慶他們那一帶屬於知名人士,他經常在廠俱樂部的舞台上唱歌,最出名的是一首《三套車》,唱得纏纏綿綿,悲悲切切,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就是歌詞裡說的那個趕車的老人。

    藏文生似乎也覺得元慶面熟,示意他蹲到自己的對面,問:「你是中鐵廠的?」

    元慶說:「算是吧。我認識你,你唱歌真不錯。」

    「哦,不錯……人生何處不相逢?」藏文生笑了笑,「照這麼說,咱們算是老相識了……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悅乎?」冷不丁抓起元慶的鋪蓋,嗖地一下扔在南牆根下,雙眼誇張地一閉,「嗚呼,朗朗乾坤,洪洪世界,人如飛蠅,往來穿梭,此處不見另處也見……」好像編不出再華麗一點兒的詞來了,哼唧一聲,張眼一瞪傻愣著看他的全福,「兄長,尊姓大名?」全福傻乎乎地望元慶:「他怎麼了?」

    元慶說:「問你叫什麼名字呢。」

    全福慌忙點頭:「我叫張全福,**犯,我**幼女進來的,我發起訴書了,我快要判死刑了。」

    藏文生搖了搖手:「你說那麼多有意思嗎?」眼珠子轉向元慶,「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元慶剛說完,藏文生又閉上了眼睛:「嗟夫,朗朗乾坤……」猛地一睜眼,「你跟小滿是同案?」

    元慶嚇了一跳,身上又開始疼起來:「大哥是怎麼知道的?」

    藏文生瞥了一眼旁邊坐著的一個瘦猴子:「你問他。」

    「元哥,我昨天剛來的,我?##??蠹葉冀形搖?┤彩竊勖悄且黃??摹??筆鶯鎰映でっ納?傲斯笆鄭?案紓?迷?旄繾?灤脅唬慷鬃毆閱芽吹摹!輩っ納?駁匕咽忠換櫻骸白?痺?煊i??攏??磧幸恢稚17思蘢擁母芯酰?璧模?笥攏?饈露?煌輳?

    「外面把你和小滿哥的事兒都傳瘋了,」岳水一臉崇敬地望著元慶,「大家都知道你們倆『干挺』了大勇,小滿哥更猛,肩膀上插著一把砍刀,不怕,還上!你拿著土槍,照著大勇的肚子就是一槍,然後抓起一塊水泥磚就把他『干』在地上了……」「打住打住,」元慶的臉燙得厲害,「我什麼時候還拿槍來著?你別胡說八道啊,那是要死人的……水泥磚也不是我拿的,是……哎,你知道胡金現在在哪裡不?」

    「胡金,胡金……對了,胡金是胡林的弟弟,我知道,」岳水搓了搓剛刮的頭皮,「那是個『皮子』呀。元哥,不是我說你的,就憑你和滿哥這個檔次的,跟一個『皮子』摻和的什麼勁呀……我聽說他了,有人說,他被大勇踢壞了小**,住院呢。元哥,你們『辦』大勇的時候,胡金是不是也參與了?」見元慶不說話,岳水橫了一下脖子,「有人說,你們這事兒就是因為他在裡面摻和的。他敲詐人家黃健明,黃健明不幹了,去找了大勇,大勇出來說事兒,一言不合,你和小滿哥惱了,直接干挺了大勇……對了,大勇是不是也在看守所?」

    「發白齒衰,舌根不壞,」藏文生乜了岳水一眼,「多少英雄好漢死在舌頭根下?」

    「不說了……」岳水吐一下舌頭,閉緊了嘴巴。

    「長太息以掩涕兮,哀人生之操蛋!」藏文生念叨完畢,仰面躺倒,得了雞爪瘋似的渾身哆嗦。

    估計藏文生哆嗦得差不多了,元慶推了推他的腿:「藏哥,我們在哪邊睡?」

    藏文生坐起來,搖搖頭:「愛哪睡哪睡去吧,這個號子是全國最文明的號子,充分自由。」

    元慶還是不敢造次,瞅瞅岳水:「兄弟,你說說。」

    岳水說:「哪兒有空場,哪兒就是你的。」話音剛落,全福一個狗爬竄到了西牆角一個有陽光的地方,急吼吼地展開被褥,四仰八叉地躺下了。藏文生轉過脖子瞅了瞅全福,陡然光火:「日你那個親娘的!你還當真了?滾起來!媽了個x的,一個日x犯,槓槓什麼?」

    全福邊卷自己的鋪蓋邊嘟囔:「我日x犯,你裝x犯……裝你娘的那個文化人呢。」

    全福的聲音儘管小得像蚊子,但是藏文生還是聽見了,摳摳腳丫子,捻兩下,在鼻子下面晃晃:「真臭……」轉著脖子問四周,「你們誰聞見哪兒臭了?」南牆根下站起一個滿胸脯黑毛的漢子:「我聞見了,是剛來的這個**犯身上臭,我給他洗洗。」

    藏文生哦了一聲,一臉謙卑地望著那條漢子,聲音細得像絲線:「那就洗洗?」

    「老大,看我的,」胸毛漢子扎煞著胳膊向全福走去,「你娘個x的,**就**吧,你還當個光榮事兒了,沒人問你,你先報號兒?還拿死刑嚇唬人,誰怕你?老子死刑見得多了,沒你這麼『晃晃』的,還你娘的**幼女,你家沒有妹妹,沒有閨女?過來!撅起**!」

    全福瞅瞅元慶,好像有讓元慶替他求情的意思,元慶怏怏地把臉轉向了窗外。

    全福歎口氣,撅起**,嘴巴依然不閒著:「輕點兒打啊,我那兒還腫著……」

    胸毛漢子踹在全福的**上一腳,拎小雞似的將他拎到鐵門旁邊的那個盲區:「那就不打你**了。」

    全福鬆了一口氣:「罰站?」

    胸毛漢子點點頭:「罰站。舉起手,那條腿抬起來!好,金雞獨立,保持三個小時。」

    藏文生又躺下了,一板一眼地唱京戲:「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評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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