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長安頌 第140章 終起的微瀾 文 / 召白

    李林甫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說話的那人，微微皺了下眉頭。來人大約三十多歲年紀，彎眉大眼，鼻尖消瘦，鼻樑挺直，看上去一副精明而沉穩的樣子。

    這人李林甫是認識的，說話的是王鉷，御史王縉之子，這時候官拜戶部郎中。王鉷能夠在戶部當值，還是因為戶部郎中楊慎矜。楊慎矜跟王鉷的父親王縉是表兄弟，因為這層關係，王鉷在戶部倒也做的順風順水。

    按例來說，戶部郎中王鉷是沒有資格上朝的，但是最近李隆基關心自己內庫的問題，下令讓戶部官員對國庫進行了一次梳理，其實還是想著能從戶部國庫之中支取錢兩供宮中花銷。

    這些年李隆基變得比以前更加的奢侈，宮中用度無數，對楊貴妃及宮中嬪妃，大臣等賞賜頗巨，每每會出現內庫銀兩告急之事。不得已李隆基也會從國庫之中支取錢財。

    楊慎矜怕朝堂之上李隆基問起戶部問題的時候，自己有不清楚的事情，所以特意把王鉷給叫了過來在殿外候著。

    對於今天早朝之上發生的事情，王鉷隨後就知道了朝堂上的消息。對於京兆府尹的任命，李林甫推薦了蕭炅，但是具體該怎麼督辦李清遇刺的案件，估計李林甫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更不用說這時候並不在長安的蕭炅了。

    王鉷這兩年雖然在楊慎矜的庇護之下，但是做為戶部侍郎的楊慎矜在李隆基面前並不十分得寵，每當李隆基有從國庫要銀兩的意思的時候，楊慎矜都是反對的，這更讓李隆基有些不喜。不過楊慎矜身兼御史中丞，倒是潔身自好，管理戶部也沒有什麼閃失，所以讓李隆基也說不出什麼來。而這些年李林甫在聖上面前絕對是恩寵無以復加，王鉷雖然有楊慎矜的庇佑，但是在王鉷心中卻是對李林甫這位做了十餘年丞相的人更加想著親近。只不過是這些年沒有什麼好的機會罷了。

    當王鉷聽到朝堂上李林甫推薦蕭炅為京兆府尹的時候，想到前幾日自家府上的管家說過的一些話，心中暗喜，知道這次結交李林甫的時機有了。

    李林甫看著諂笑著過來的王鉷，隨意問道：

    「王鉷，有什麼事情叫住本相？」

    「李相借一步說話。」

    王鉷微彎著腰，小聲的說道。

    李林甫看了看四周，這時候群臣正從身邊走過，假如有什麼私密的事情確實不太方便。其實李林甫跟王鉷並不熟識，小小的戶部郎中還不被李林甫放著眼裡，不過看王鉷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跟自己說。

    李林甫沿台階往旁邊走了幾步，離開眾人，王鉷後面跟了過來，小聲的說道：

    「下官聽到殿中李相推舉蕭炅任命京兆府，不知道李相對李清遇刺一案可有什麼眉目？」

    「本相推舉蕭炅，乃是處於公心，也是為聖上分憂。那蕭炅怎麼偵查此案，本相不會插手。」

    李林甫緩緩說到。

    「是，是。下官明白。今日朝堂之上裴府君因長公主義子一事兒丟了京兆尹之位，下官只不過想是給這件案件的偵破出分力。」

    王鉷說道。

    李林甫看著王鉷，眼前微躬著身子的王鉷站在那裡，滿臉堆笑，像是有什麼重要的消息。這時候李林甫也正在為李清一案而煩惱，聽到王鉷之言，說道：

    「你應該去跟蕭炅說這些事，跟本相說有什麼用？」

    「事涉朝中重臣，下官不敢隱瞞，只是想讓李相提前知道。」

    王鉷說道。

    李林甫蹙了下眉頭，沉聲說道：

    「有什麼事情就說。」

    「是。」王鉷連忙說道，「下官聽說長公主義子遇刺那天，武國候府上一個僕人出現在現場。」

    李林甫聽到王鉷所言，心中暗驚，表面上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地說道：

    「你是說……」

    「下官也只是聽說。並沒有親見，不敢貿然去京兆府舉報此事，所以才斗膽先與李相得知。」

    王鉷沒有讓李林甫說下去，插話道。

    李林甫看著王鉷，也不以為意，輕聲問道：

    「此事還有什麼人知道？」

    「家父和家中管家知道。不過家父已經下了封口令，下官也是無意間聽家中管家說的。」

    「嗯。」

    李林甫點點頭，又看了看王鉷，片刻後才問道，

    「你在戶部郎中的位子上坐了多長時間了？」

    看似隨意的一句話，王鉷聽了心中暗喜，忙道：

    「下官任職已經三年有餘。」

    「好，好。」

    李林甫說了兩聲好，隨後笑著走掉了。王鉷看著李林甫的背影，直起腰來，輕聲笑了笑。

    雖然只是一個提醒，但是應該還是能幫上李林甫很大的忙。之前朝堂之上李適之與李林甫爭執京兆府尹一職，雖然李隆基最後允了李林甫的推薦，但是還是給了蕭炅一個很大的難題。若是李清遇刺的案件不能得到妥善解決，蕭炅在京兆府尹的位子上也坐不長久，到最後怕還是會被李適之得逞。

    而王鉷這個消息確實給了李林甫很大的一個助力了。之前裴玉只是抓捕崔光和楊二兩人，而對背後指使之人是誰一籌莫展。而王鉷的信息無疑給了李林甫一個突破點，這時候即便那崔光和楊二沒有被抓，只要讓蕭炅按照這個線索查下去，說不定也能查出背後的主使。

    李林甫回到家中，還沒有坐定，就命人把管家找來，問道：

    「李嶼回來了沒有？」

    「回郎君，二郎君還沒有回來，聽說是跟幾位郡王府的郎君們一起出去赴宴去了。」

    李林甫聽到管家回話，沒有再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對管家說道：

    「你派人去洛陽一趟，告知蕭炅，他已被任命京兆府尹一事，讓他提前做好準備。另外告訴蕭炅，到長安第一件事就是來府上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他當面說。」

    「是。」

    管家答道，隨後便去安排人去了。

    李林甫在房間中來回踱著步，雙手後背，眼中不斷出現各種神色，像是在權衡利弊。最終端坐下來，雙拳握緊，隨即便鬆開，端起剛才丫鬟送上來的茶水，緩緩吹了口氣，臉上神情變得極為輕鬆。

    之前在昭行坊、歸義坊那裡被抓的楊二，這時候已經送去了京兆府大牢，而聽到消息的裴玉只能長歎一聲，無可奈何，有時候運氣就在一剎那間。這時候裴玉心憂的是李隆基對自己的處罰到底會是什麼。

    長安城的另外一處，在更早的時候，一輛馬車載著一個碩大的木箱去了城南一個偏僻的裡坊之中，出來的時候車上的木箱已經不見了。而武國候府上，這時候武國侯正心驚地聽著管家的匯報，氣的顫抖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