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章 聊天 文 / 方惜
第六章聊天
慕容問心想了想，還是決定回答雲澄的問題，畢竟沒什麼是不能說的，他既然想知道，告訴他也無妨。
「小時候有一次睡覺被雷聲驚醒，睜開眼睛時藉著閃電看見窗戶旁蹲著一隻貓，就連枕頭旁邊也有一隻，可能是被嚇到，連續發了幾天燒。後來一見到貓就會起雞皮疙瘩。」慕容問心說著下意識地撫了撫手臂。
雲澄聽到慕容問心的敘述，想安慰又覺得兩個人不太熟悉，沒有什麼立場，只好作罷。
「阿靈也怕貓。」雲澄想把談話繼續，就一定要有話題。不過慕容問心好像覺得白雪靈怕貓的事跟他沒有關係，她沒有說話，或者是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雲澄只好繼續說下去，「那一年，阿靈只有五歲。我們都受邀參加一個生日宴會，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見得多了，我們都對這種宴會沒什麼興趣。阿靈從小就特別善良，當她去到那家人的花園，看見兩隻貓在打架的時候居然試圖去把它們拉開。我趕到的時候阿靈的手被抓傷得很嚴重。」彷彿又回到那個夜晚一般，雲澄的眉毛皺的死緊。
「她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怕貓的？」慕容問心不明白雲澄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不過她很清楚地看見雲澄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有明顯心疼的神情。在他心裡，白雪靈一定有很重要的位置吧？
「從那以後她就不曾接觸過貓，一來是因為她害怕，二來李歌如也不願意讓她接觸。」雲澄苦笑著說，「那天晚上，李歌如差一點瘋了，你絕對想像不到一個五歲男孩兒滿目猙獰地拿著刀的樣子。要不是阿靈攔著，他一定會殺了那兩隻貓的。那個傢伙一直都是那樣，為了阿靈什麼事都做得出來。」雲澄說到最後，居然帶了羨慕的神色，他一直希望像李歌如一樣有一個能讓自己不顧一切的人，見到慕容問心的時候他就知道，那個人終於出現了。
「你跟他們很熟嗎？」不知道為什麼，慕容問心居然想多知道一些關於雲澄的事情。
「是啊，因為聖嬰學院的關係，我們三家一直是世交，我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雲澄說這話時也不臉紅。
慕容問心覺得雲澄的話怎麼聽都彆扭，「可是你只比他們大五歲啊！」
「是啊，他們出生的時候我已經記事了，所以是看著他們長大的。」雲澄覺得自己說得一點沒錯。
好吧，慕容問心妥協，「你們的關係很好？」她是問他和白雪靈。
「我跟阿靈的關係很好，除了阿靈，李歌如跟誰的關係都不好。」雲澄的表情儼然從高高在上的校長變成了愛打小報告的小學生。
「為什麼？」那個李歌如真的有那麼難相處嗎？還有就是雲澄你這什麼表情？
雲澄回答，「因為阿靈對每個人都很好，所以他誰都不喜歡。」當然他自己的父母除外。
這是什麼邏輯？慕容問心實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因為那個傢伙希望阿靈只對他一個人好啊！」撇了撇嘴角，雲澄突然覺得慕容問心有點笨，居然問這麼簡單的問題。
「從五歲的時候開始的嗎？」這下慕容問心明白了，不過有點接受不了，那麼小的孩子就有佔有慾了？
「不，從更早就開始了，根據我的觀察，應該是從阿靈生下來的時候就開始的！」雲澄回答得很果斷，表情也很嚴肅。
這下慕容問心傻眼了，不僅僅是因為雲澄說的話。還因為她突然覺得雲澄不再是她所認為的大冰箱，也不再是景媛口中的千年雪山了，看他現在的樣子，完全跟一般的十六歲男孩兒沒有什麼區別，除了長得比較帥，再有就是比較可愛而已。可愛？天哪，慕容問心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她居然用可愛來形容雲澄，讓別人知道一點會笑掉大牙的，可是她也沒辦法，雲澄現在的樣子，的確是很可愛。
「你在想什麼？」雲澄察覺到慕容問心的心不在焉，有些不高興。
「沒什麼。」慕容問心快速低下頭，掩蓋自己的心虛。
對於慕容問心的話，雲澄沒有多想就相信了，這跟他平時的辦事風格一點都不像。就連雲澄自己也覺得，一見到慕容問心，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坐下。」發現自己跟慕容問心聊了半天也沒讓她坐，雲澄心裡覺有些歉疚。
「謝謝。」雲澄用的是命令的語氣，慕容問心也不好客套，更不好拒絕，只好乖乖坐下。
「你覺得阿靈這麼樣？」想了半天也沒想到什麼話題，雲澄只好繼續談白雪靈。
「她很漂亮。」慕容問心鬱悶得要命，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就算他要追求白雪靈也不用徵求她的意見啊。再說她們只見一面，她怎麼知道她怎麼樣。
「她不僅漂亮，也很乖，很聰明也很善良，我在她身上看不到半絲缺點。」雲澄的笑，帶著五分沉溺和五分驕傲，讓慕容問心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喜歡她？」話一出口慕容問心就後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喜歡誰跟她沒有半點關係，而且他們根本就不熟啊，怎麼能問這種問題呢？不過既然問都問了，慕容問心後悔也沒有用，而且她真的很想知道答案，雖然她知道答案一定是肯定的，卻還是抱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僥倖心理。慕容問心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答案，甚至希望雲澄不要回答這個讓她揪心的問題。
「阿靈還是個孩子，而且她永遠都是我妹妹。」雲澄的表情變得異常嚴肅，好像慕容問心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
事實上雲澄真的很生氣。
他知道一直以來有很多人都曲解了他對白雪靈的感情，但他從來都沒有試圖去解釋什麼，因為他跟本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從小到大李歌如都把他當情敵來對待，雲澄曾做過很多事想讓李歌如明白他只是把阿靈當妹妹看待，後來他發現不管他怎麼做，李歌如似乎認定了他這個情敵，而且只要出現在白雪靈生命中的異性（長輩除外），都會被他當成情敵。為了讓李歌如不再敵視他，他甚至試過對白雪靈視而不見，可是誰知道這樣卻更加惹惱了李歌如，那小子甚至揚言要教訓他。後來在一次推心置腹地交談中他才明白，原來在那個混蛋看來，對白雪靈好的都是情敵，對白雪靈不好的都是敵人。
從李歌如身上雲澄明白了兩個個道理：第一，永遠都不要希望自己以外的人能明白自己，因為到最後你一定會失望；第二，永遠不要做任何事來改變別人對你的看法，因為到最後都會是徒勞無功的。
雖然自己也覺得，從李歌如那樣的神經病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不一定適合大部分的正常人，但雲澄的生命中，從來不曾出現過哪個人能讓他希望被瞭解，慕容問心是第一個。
雲澄生氣不僅僅是因為慕容問心不瞭解自己，誤會了他對白雪靈的感情。更重要的是，雲澄氣自己說了讓慕容問心誤解的話，雖然不知道自己那句話說錯了，但是慕容問心絕對不會平白無故地認為自己喜歡白雪靈，早知道慕容問心會誤會，他就就不會一直說有關白雪靈的話題了，真是的，腸子都悔斷了。
沉默。良久。
慕容問心見雲澄的臉色越來越暗，知道自己說錯話了，懊惱得要命。不過懊惱之餘又有了一些竊喜，是妹妹呢，呵呵。
「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慕容問心的意思真的不是說雲澄喜歡小孩子，她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誰知道他就當真了。也怪自己太笨了，剛剛雲澄說看著白雪靈長大的時候她就應該知道他是把白雪靈當妹妹看的，居然還問這麼弱智的問題，笨死了。
「我知道，像阿靈這麼好的女孩子我會喜歡也是正常的。」雲澄越說越沒力氣，活像個皮球，洩了氣的那種。
「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雲澄你~~」
「你叫我什麼？」雲澄突然打斷慕容問心的話，驚喜地喊道。
「不，不好意思，我~~」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以後就這麼叫我。」雲澄再一次打斷慕容問心，命令道。
「哦。」雖然不知道雲澄為什麼會這樣要求，但慕容問心還是乖乖地答應了，因為她也覺得叫名字比較好，每次叫他校長的時候，她都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死了算了。
慕容問心第一次表現出乖巧的模樣，讓雲澄感覺到一種無與倫比的幸福。
又是一陣沉默，除了白雪靈，雲澄好像沒什麼好說的。
「除了阿靈，我從沒跟誰這樣聊過天。」雲澄希望慕容問心能多少瞭解一點他的心意。
「那你的父母呢？」看來慕容問心是半點都沒有明白。
「兩年前他們出國了，即使他們在身邊時，我們也不怎麼交流。」因為某些原因，雲澄從小就跟父母很疏遠，只有白雪靈知道個中緣由並常對他加以開導，這也是他特別在乎她的原因之一。雲澄不敢想像，要是沒有白雪靈，他的生命將會是何等的黑暗陰冷。如果十歲那年白雪靈沒有出現，他或許早就被內心的愧疚和孤獨吞噬，即使不死，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連父母都只認為，雲澄小時候是一個患有自閉症和孤獨症的小孩，只有白雪靈能走進他的內心，在裡面撒上陽光，種下溫暖。
慕容問心看著雲澄，突然覺得他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再也不是冰冷的氣息，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悲傷。
「雲澄，你怎麼了？」慕容問心突然有一種想要落淚的衝動，只是為了她不瞭解的，雲澄的悲傷。
「我沒事。」雲澄感受到慕容問心的關懷，心理一陣悸動，開口試探性地問：「我可以叫你問心嗎？」
「當然可以。」慕容問心笑著回答。
「我耽誤了你不少時間，不會影響你學習吧？」雖然不想，但雲澄覺得有必要客氣一下。
慕容問心一愣，「呃，不會的，我平時抓緊一點就可以了。」
「那就好，有什麼不明白或者是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告訴我。」雲澄笑的很自然，也很溫暖，看得慕容問心都癡了。
「我，我知，知道了，謝謝你。」看著雲澄的笑臉，慕容問心發現自己居然不爭氣地臉紅了，忙移開視線，結結巴巴的說。
「不用對我這麼客氣，問心。」雲澄真的很希望慕容問心再也不要跟他說謝謝，不過他也明白，短期之內是不大可能的。
「嗯，我知道了。」但不可能做得到的，慕容問心想。
雲澄看著慕容問心不說話，就那樣一直看著，慕容問心突然想起早上在車上雲澄也是這樣看著她的，不同的是，早上皺著眉，現在帶著笑。
他為什麼那麼熱衷於盯著她看？慕容問心不明白，也不敢問，只是被雲澄帶笑的眼睛盯得面紅耳赤。
「我，我先回去上課了。」慕容問心起身就走，她覺得用做賊心虛來形容自己在適合不過了。
走到門口慕容問心才發現自己不知道怎麼開門，回頭看見雲澄一臉『你真好笑』的樣子，問路的想法被生生憋了回去，慕容問心不想讓雲澄再看一次自己的笑話了。
「我下次還可以找你聊天嗎？」雲澄笑著問。要不是因為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有太多公事要處理，又不想嚇到她，他絕對不會就這樣放她離開。
「可以。」慕容問心連更紅了，忙低著頭轉過身背對著雲澄。
校長室的門開了，慕容問心幾乎是落荒而逃，而她身後的雲澄，笑得格外燦爛。
直到跑到二年級的教學樓前，慕容問心才停下來大口地喘氣，按著心口平復著內心的波瀾。她這是怎麼了，不過被雲澄看一下，至於這樣心神不寧的嗎？而且雲澄為什麼一而再地盯著她看，難道他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妥的嗎？最重要的是，雲澄一直是大家眼中的千年雪山，為什麼剛剛他的表現與這個稱呼完全相悖？是她慕容問心錯了，還是聖嬰的其他人錯了？
現在正好是二年級的課間時間。
剛恍恍惚惚地走回班上，慕容問心就突然被人拉著快速地跑開了。
又是一陣拔足狂奔，停下來後慕容問心發現拉著她跑的果然是景媛。
「他找你到底有什麼事？」不等慕容問心開口，景媛劈頭就問。
「貓的事，那個華叔已經幫貓找到了主人，我看到照片了。」
「還有呢？」只是為這個？
「還有什麼。」慕容問心裝傻。她不是不想告訴景媛她和雲澄聊天的經過，只是她覺得就算說了景媛也不會相信的，而且她也一直懷疑剛剛和雲澄聊天是不是她的幻想。
「不可能，看個照片幹嘛去那麼久？都快一個小時了。」景媛可不是傻子。
「那個，你又不是不知道，課上到一半是不允許學生進教室的，所以我在學校逛了一下。」慕容問心不覺得自己在撒謊，她只是沒有說出事實的全部而已，而且她從教室到校長室，又從校長室到教室，也算是『在學校逛了一下』了。
「真的？」景媛將信將疑。
「不信你去問雲澄。」慕容問心沒有信心繼續接受景媛的『拷問』，只好使出殺手鑭。
景媛扯了扯嘴角，一副『我又不傻，幹嘛去找死的表情』看著慕容問心，慕容問心笑著搖了搖頭，拉著景媛的手往回走。
「問心，你回去可別把我給賣了。」景媛不再追問慕容問心和雲澄之間發生的事了，比起八卦，她現在更擔心自己的小命，班上的人要是知道她沒說實話，她就死定了。
「什麼意思？」
「我沒讓他們知道你見過雲澄，而且是坐雲澄的車來學校的，即使你要告訴他們你見過他，還坐過他的車，也不要讓他們知道我知道這些，明白嗎？」景媛說著說著，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
「我不會告訴他們的。」慕容問心當然知道景媛說的他們是指班上的同學，只是她覺得不需要告訴別人她和雲澄之間發生的不算事情的事情。「那我們待會兒回去怎麼說呢？他們問你為什麼拉我出來怎麼辦？」慕容問心想到了比較實際的問題。
「我也不知道，見招拆招吧，只要不說謊，怎麼說都可以。」景媛覺得這一次自己是凶多吉少了，可惜的是還搭上一個慕容問心，不過問心是新來的，而且隱瞞實情的又不是她，大家應該不會把她怎麼樣。所以說，景媛鬱悶地想著，一旦露餡，倒霉的還得是她景大小姐。
只要不說謊，怎麼說都可以？慕容問心覺得景媛這個要求有點高，不過就算景媛不這麼說，她也不打算撒謊，最多是誤導、繞圈子、或者是顧左右而言他，實在不行就沉默。慕容問心不喜歡撒謊，也不打算對任何人說謊，不過看樣子她們今天這一關比較難過，特別是景媛，瞧她一臉苦澀就知道了。
果然，景媛和慕容問心一回到教室就接收到了大家的『注目禮』。大部分人都是雙手環胸，一副『你還有什麼好說的』的表情看著景媛，對慕容問心就比較寬鬆，畢竟，景媛是主犯，慕容問心最多也就是個從犯。
景媛簡直想死。她現在真羨慕慕容問心的身份，如果她也是新生，大家一定不會拿她怎麼樣的，可是她不是。所以一旦她被定了罪，一定會被迫接受一大筐不平等條約作為贖罪的代價的，到那個時候，傾家蕩產是難免的，說不定還要欠下一大筆賬。不要啊，她剛剛才存夠買新跑車的錢，她不要就這麼破產啊!
景媛覺得自己冤枉死了，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啊，就算沒有告訴大家雲澄和慕容問心見過面，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啊，就算她把慕容問心拉出去，背著大伙說了幾句悄悄話，那也罪不至死啊。
天哪，誰來救救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個時候，彷彿是有路過的神仙聽見了景媛心裡的祈禱一般，上課鈴響了。
景媛大鬆一口氣的同時，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四十分鐘之後開庭。」害景媛一口氣險些沒上來，鬱悶得不得了。
一整節課，景媛都心不在焉的，心不在焉也就算了，她還不敢四處張望，只能死低著頭，因為到處都有審判的眼神盯著她看。她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只不過隱瞞了一丁點兒小事，至於這麼嗎？這都是些什麼人那。
此刻景媛全然忘了，自己以前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大家閒著也是閒著，於是就奉行沒事變有事，小事變大事的規則來玩兒唄，反正被玩兒的人不過是破點兒小財，擋點兒小災，最多被海損一頓——而已。
慕容問心心裡明白，大家不會真的責怪和懲罰景媛，不過是和她鬧著玩兒的。來這裡不過大半天，慕容問心就已經發現，聖嬰的人不像外人想的那樣高高在上，眼高於頂，其實他們也有可愛的一面，他們也有無聊的時候，他們也是人，一群聰明的好人。
就在景媛第十八次祈禱這節課永遠不要結束的時候，過路的神仙走了，下課鈴響了。
景媛的審判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