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八十二章 狼奔豕突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1-11

    一招滅敵於方寸之間，黑洞洞的大坑中是四濺翻飛的爛泥枯葉，那四名士兵像是憑空從這個世界消失了一樣，轟得連渣渣都沒剩下一絲，只是略微冒著熱氣的半空中有極薄極淡的雪霧朦朧升騰。

    至於最開始被砸飛的老范和朱四早就倒在了草叢中顫顫巍巍痛苦掙扎著，周小瑜看了他們一眼額上青筋一閃便要補上一刀，卻在這個時候聽見了葉輕筠的一聲驚呼，周小瑜立即回身看了過去，卻見這女人已經被四具泥偶圍了起來，還剩下一具已化作了場地上的纍纍紅黃相間泥土。

    救或不救，這本是很簡單的一個選擇題，皆在周小瑜一念之間便能決斷。自己和葉輕筠本就是敵我兩方、此刻便算是一同逃難也說不得有冒險救她一命的必要，說到底還是雙方不夠坦誠而造成的隔閡。

    「你小子還愣在那兒幹什麼，我要是死了你怎麼逃出包圍圈？」葉輕筠大聲嬌喝起來。

    對呀，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周小瑜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再也沒有任何猶豫雙腳一蹬整個人都似要離地而起，如果這是大漠戈壁的荒原絕對有人相信他後面會拖起一道滿是黃沙的灰塵。

    他身後沒有黃沙漫天、只有上下翻飛零落飄零的樹枝枯葉。霎時間遠遠看過去就像是無數只枯葉蝶在林地之中飛來飛去，周小瑜屏氣凝神雙手持劍直接在虛空中劃出一道亮麗耀眼的弧線，唰的一聲對著面前的一尊泥偶由下往上撩了起來。

    剛才那聲勢驚天的術法看似橫少千軍、不可一世，其實內裡苦衷只有周小瑜自己知道。便是對付這些精銳軍人也要用上此等精妙道法，其原因只有一個、也是周小瑜不得不正視的，那就是自己身體機能下降的太快了，體內元力消耗相當大，若還不逃離此處找到一個安全地點休息的話那麼自己很有可能累死在這裡。

    沒讓人給打死，若真是活活累死這樣的結果周小瑜絕對接受不了。這一段足足兩丈來長的距離於周小瑜而言不過是抬腳而至，好一記劍光霍霍的長途奔襲、不過是眨眼之間便瞧見周小瑜持劍而來。

    聲勢威猛而迫人於方寸之地，根本就看不清周小瑜是怎麼樣出手的。彷彿方纔那一個瞬間只能看見一道能將這處空間都劃開一道口子的劍弧，葉輕筠還沒回過身來周小瑜已合身衝到了跟前，然後身後是一陣土崩瓦解的泥石塌方的聲響。

    葉輕筠不要去看也知道是那尊泥偶的身死滅亡，也就在這一刻不遠處的乾癟老頭泥人張猛地吐出一口褐色的不似鮮血的鮮血，枯瘦單薄的身子像是被什麼東西凌空抽中了一般、哆嗦顫抖個不停。

    「這五尊現化的泥偶與那老頭的心神緊密相連，泥偶的摧毀對泥人張也有一定的傷害。」葉輕筠壓低著聲音用極快的語速說了起來，若不是周小瑜耳尖根本就聽不清這女人說的是什麼。

    周小瑜用眼神示意她、微微頷首之間再次體檢衝了過去。黃泉劍不愧是這世間少有的利器，雖然比不上削鐵如泥、吹毛短髮那樣的層次，但用來劈砍這一類完全由泥土構造而成的泥偶實在是小菜一碟。

    看著一邊撲上來的比自己還要高一個腦袋的泥人，周小瑜微微冷笑一聲提劍蹬地而起，長劍不停震顫以加大破壞殺傷力。旋即便將這尊泥偶砸過來的缽盂大的拳頭給削去了大半，一陣迷眼的飛沙之後，只剩下一截光禿禿的手腕。

    不遠處的泥人張嘴角輕輕抽搐起來，旋即他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卻是雙掌合什交叉下壓，而兩根食指孤零零的指著上方、如是反覆三次泥人張閉著的雙眼略微啟開半條細縫，一臉殘虐的看著陣中男女：「巖化。」

    一聲巖化還不成落下，便看見場中央僅剩的三具泥偶前撲的動作瞬間慢了半拍，然後它身上的每一處肌膚都出現細密微弱的卡卡響聲，這聲音從無到有不過極短的一個瞬間、然後這些泥偶的皮膚變成了巖體石塊般的凹凸坑窪狀，密密麻麻的蔓延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叮的一聲還伴隨著細碎的四濺的火星，周小瑜看著勉強看出來的一個白點不由頭皮發炸。不等眼前這傢伙撲上來自己便先行退開一步，周小瑜倏地向後退出好幾步才停下來，卻是背靠在葉輕筠的溫軟彈柔卻充滿爆發力的軀體上。

    「這是怎麼回事？」周小瑜看著速度比之前要慢上不少的石頭人一步一步的圍了上來。

    「自己不會拿眼睛瞧啊。」葉輕筠也靠在了周小瑜的背上，她可比不上周小瑜這一類身強體壯的怪物，緊繃成一根弦的神經都讓放鬆下來還真讓她有些不習慣。葉輕筠小口的吞吐著新鮮空氣：「這是表體巖化，用減少速度的代價換取彷彿和力量的增長。」

    速度的降低麼？周小瑜四下掃了一眼，卻是發現這變異之後石頭人卻是動作遲緩不靈便。既然是這樣的話…周小瑜半瞇著眼睛朝泥人張那老頭看了一眼，除了一幅令人噁心的笑臉之外再也找不出多的東西。

    看看是這身龜殼硬還是我這雙拳頭強。周小瑜怒吼一聲回劍入鞘的瞬間整個人猛地朝前衝了上去，身後的葉輕筠只覺得一股強烈的勁風猛然吹了過來，便是借助這一陣狂風的她也在同一時刻衝了出去，不過這一次她取出了腰間的匕首。

    周小瑜的速度很快、他極力提升著自己的速度，以至於周圍的一切物事在他眼角的餘光之中全部化作了歪曲扭亂的灰黑色線條，斜斜散散的從這一邊延伸周小瑜看不見的另一邊，砰地一聲周小瑜便感覺到自己伸直的拳頭觸碰到一塊硬物。

    那是這石人的岩石雕琢而成的堅硬胸膛，只是交手的瞬間周小瑜便感受到這傢伙的強硬。緊緊攥著的五指在瞬間崩散而差些握不住，周小瑜悶哼一聲在石人拳頭砸下來的前一刻整個人屏氣往下一沉。

    呼呼一陣風聲幾乎是貼著周小瑜的髮髻擦了過去，一身冷汗的周小瑜雙腳僕一落地卻是立即用腳尖勾住了石人的腳踝、隨即周小瑜毫無正好的向後倒去，在落地的前一刻雙掌猛然擊地，震起一拳翻騰的土浪。

    周小瑜咬著呀避開了石頭人凝重到能壓迫空間的第二拳，卻是借助掌心的反震之力身子在此騰空飛起。他一直勾在腳踝處的腳尖一鬆一緊周小瑜隨即貼著地面在地空上畫出一個半圓的弧形來，一下子轉到了石人的背後。

    根本不等這尊石人做出任何反應來周小瑜伸手在它的肩膀上拍了一記，旋即整個人近乎半跪在石頭人的後腦處。然後他嘶啞著聲音舉起了右拳，而左手死死的勾住了石頭人的脖子，巨大的力量直拉得石人上身不住向後仰去，身體也不斷向後退去。

    就是現在，周小瑜心下一陣狂喜，平淡無奇甚至看不出任何力道的右拳死死的砸在了這石頭人一邊的腦袋上。砰的一聲悶響彷彿什麼也不曾改變，只有周小瑜自己心裡清楚在他的手掌即將觸碰到石人的一瞬間、虛握的掌心之中倏然閃過一道青光。

    這青光很是微弱細小，以至於根本就沒人瞧得清楚。周小瑜提起的拳頭狠狠砸在了它的腦袋上，卻連一處凹坑都沒能砸出來。泥人張咧著的嘴角剛要嗤笑，卻是雙眼猛然瞪圓，然後從他的嘴裡再次噴出一團血霧來。

    轟的一聲，那一團被周小瑜送進去的青光似有靈性般鑽進了石人的腦袋中，雖然外部看上去與之前一般無二、但在片刻之後那絲青光陡然爆炸將這尊石人的腦袋炸出一團迎風飛舞的泥屑來。

    石人將將砸上來的拳頭只差一寸便能觸到周小瑜的面容，卻是連眼皮都沒眨動一下。這是人藉著慣性向前奔出好幾步，才軟塌塌的倒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化作鬆散的泥沙。

    周小瑜正待歇息片刻卻聽到數聲槍栓拉起的細響，旋即一個前撲在地面上翻滾起來，瞬間便衝到了離原地一丈遠的空地上，也就在這個時候葉輕筠握著匕首退了回來，而她的身前是大步踏來的石人。

    而在這之前她已經解決了一頭，現在場中間只剩下了兩具石人。正巧一前一後的將自己二位包在中間，不等葉輕筠開口喘息那些在泥人張背後一字排開的士兵不停的端起槍來點射或連射。

    周小瑜和葉輕筠在戰陣中疲於奔命，不斷的閃身躲避這些不成片卻極具準星的子彈。噗噗的是飛揚的枝葉土塊，不是的被子彈打得飛起又落下。周小瑜藉著兩尊石人的寬大厚實軀體躲避著這些精銳兵士的攻擊。

    「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周小瑜朝著一邊腮紅生暈髮絲散亂的葉輕筠大聲喊道。

    「我有兩個辦法。」葉輕筠瞇著眼睛吐掉濺落在自己嘴裡的泥巴：「你要不要聽？」

    「講。」周小瑜的回答很有力、也很簡單明瞭。

    「第一，將這些人全殺死、然後跑路。」葉輕筠歇了一口氣才說道：「第二，別理會這些人、找機會直接跑路。」

    還真是不錯的辦法啊，周小瑜不由撇了撇嘴，差點讓這女人給氣笑了：「你直接說跑路不就得了，也用不著費這麼多口水啊。」

    葉輕筠一個翻身閃開石人的踩踏、卻是直接起身半蹲在泥地裡從自己的小腿外側掏出一把手槍來。周小瑜看了眉眼一跳、這女人到底有幾把槍啊。

    葉輕筠極力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哪怕是一顆泛著金屬光芒的彈頭在自己腳下炸開都只是讓她身子微微晃動一絲，然後女人微微吐出一口如蘭似麝的熱氣，緊握著的手指輕輕地扣動了扳機。

    「啪」的一聲，旋即是一個老人的嘶聲嚎叫。看著胸口染滿鮮血的泥人張，葉輕筠喘了口氣便對著周小瑜大聲喊道：「趁現在，給我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