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一十三章 世間盡多剽悍者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2-12-05
這一刻戚柏只覺得週身都是綿密不盡的刀光，幾乎只是一個眨眼的瞬間便能敏感地察覺到兵刃上獨有的寒冷氣息，陰鬱不散的的刀鋒上好似有吞吐伸縮著的刀芒，像是看不見的怪獸觸手一般已經悄然攀上了自己的身子。
幾乎能將認半邊身子凍僵的陰冷寒光瞬間在這片雜樹叢生的林地間瀰散開來，戚柏大吼著將手中的朴刀猛然挽出一個刀花，平直伸出的手腕驟然將向下翻去，卻是在霎時間將朴刀遞了出去，倏然向前劈砍。
刀是百煉的精鐵反覆捶打鍛造而成，微微彎曲的刀刃上還特意鏤刻出玄奧難辨的符號。驟然向前劈砍的朴刀在戚柏的手中似乎根本沒有了重量，輕飄飄的一刀好像隨風而起的樹葉直到風散而葉。
分三路進逼而來的三名兵士在戚柏狠辣劈砍之下卻是無畏生死一般迎著足以開碑裂石的刀勁徑直撞了上去，更是像是將身子湊上前去讓戚柏砍劈一般。戚柏的刀沒有如願以償的砍下去，因為當他的刀切開正前方那名軍人的脖頸時，除了瞬間噴灑四濺的鮮血之外，還有緻密骨骼死死卡住刀鋒的凝滯之感。
中刀之人並沒有立即死去，他的身子隨著慣性的軌跡依舊舉刀前刺而來，但他的另一隻手卻是狠狠的壓在了朴刀刀背之上，不讓戚柏抽刀。也正是這一刻左右夾攻其餘兩名兵士已然快要貼在戚柏的身側，彷彿下一刻便是天人永隔的終點。
可惡呀，戚柏驚怒交加的棄刀飛退卻已失了先機，暴起的身形本根沒有拉開之間的距離，反而是隨著時間的緩慢推移而不斷推進直到雙方接觸。如同葬歌一般的呼嘯風聲讓戚柏渾身冰涼而逐漸失去知覺，一陣劇痛中他整個身子都飛灑著鮮血砸向了地面。
直到這一刻，那名中刀的兵士才搖搖晃晃的倒下，卻是和戚柏同一時間倒地。
猛然撞擊的巨力根本無法壓制住腹部被利刃切開的強烈劇痛，一股股帶著氣泡的血沫子從下腹湧了出來。戚柏側身避開了刺向自己心臟的斃命一刀，代價是被另一人用匕首劃開了腹部，刁鑽的角度讓他根本無法避讓。
持刀的軍士在戚柏落地的同一時刻手掌在腰間擦過，旋即持槍射擊。砰砰的槍聲將戚柏後側的退路切斷，而另一名兵士則是抓住這個空當迅速撲向費力閃避翻滾的戚柏，這一刻不算長的匕首竟然爆發出比長刀還要肅殺的凜冽煞氣。
戚柏暴喝一聲，伏地的身子在軍人接近的前一刻驟然騰空飛起，雙拳自身下猛然砸了出來，這是士兵看不見的視覺死角，含怒蓄勢而發的一拳將橫亙在兩人之間的清冷空氣攪動出層次分明波紋漣漪，瞬間砸向身前的特種軍人。
戚柏再一次失手了，因為持槍的士兵以無可挑剔的連續點射將戚柏飛身前撲的猛烈攻勢瞬間瓦解。但對手赫然刺向胸膛的一刀也無功而返，卻是在關鍵時刻被率先趕到的周小瑜一腳踢飛。
「撤。」兩人對望一眼，卻是分成兩個方向跳進了無盡的密林之中。
「你還是好好養傷吧。」周小瑜喊住戚柏，看著他鮮血淋漓的腹部輕聲說道。
「你是來專程恭維我的失敗麼？」戚柏冷哼一聲，卻是牽動了傷口不由嘶嘶著喘息。
「我可沒那麼好心，你太看得起我了。」周小瑜倒是不介意，卻是徑直走到那名已然身亡的特種士兵身前，目光從他脖頸間的朴刀移開、仔細的打量著其他有用的參考信息：「你的戰績倒也不算差。」
戚柏沒有說話，因為當那兩位士兵逃出去沒多久之後便從兩側的樹林間傳來兩聲淒厲悲嗆的慘叫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的的兩個聲音仿如一聲。戚柏眉眼微微跳動起來，卻是幾步走到了周小瑜的身後。
半晌周小瑜站了起來，像是不經意的和戚柏交談著：「你以前是塞外漠北的刀客？」
「你怎麼知道？」戚柏微微一怔，冷聲說道。
「你的刀。」周小瑜停了一會繼續說道：「你的刀寬背薄刃，刀身比較沉重，這樣有利於在戰鬥時增大劈砍的力度和速度。而塞外的北狄人多使用這種線條流暢的馬刀，刀柄一般都略向刀刃方向彎曲，這樣帶弧度的刀柄更利於馬背上的刀客掌控而不致脫手。」
「更明顯的是之前與你交手的過程中你大多是依靠自身不斷加速而形成的強勁衝擊力帶動手中經過改造的馬刀完成猛烈沉重的劈砍動作，但這種高強度的戰鬥根本不能長久持續。」
「我該說你很聰明麼？」戚柏冷哼著伸手抓住刀柄，猛然使勁將這柄經過改造的特殊馬刀從死者的骨骼中拔將出來，隨著鮮血擊打著地面的聲響迸發獵人小隊的其餘三人分別從兩側的密林中走了出來。
懶蟲提著已經昏迷的軍士跟在南宮老頭的身後，而另一側的老闆娘百里夢則讓人大跌眼鏡，竟然是直接扯住那人的腳腕將人一路從林地間拖拽而來，周小瑜和戚柏同時吞了一口唾沫，很默契的選擇了暫時性無視。
「人給你抓回來了，不過好像下手重了點，這傢伙吐了幾口血就歇氣了。」老闆娘將人往周小瑜身前一扔，旋即拍打著沾滿土屑的衣裙渾不在意的說著。
「他死了。」懶蟲笑了笑，然後打著哈欠將人放在了地上，然後抓緊時間和衣靠在一株大樹軀幹處閉眼小憩著。南宮抬頭透過斗篷的帽簷看著渾身是血的戚柏，不由皺起眉頭歎了口氣，招呼著戚柏坐下、從口袋中掏出一把剪子。
周小瑜看著南宮嫻熟的手法包紮著戚柏的傷口，轉身將地上裝死的士兵踹醒，指著身側的百里夢說道：「如果不想落在她手裡將你知道的都說出來，相比她而言我還是比較溫和仁慈的，當然你也可以試著挑戰我的底線，畢竟我這個人愛看熱鬧。」
「我能知道些什麼，我只是名普通士兵而已。」那士兵在最初的慌亂之後鎮定下來。
「你確定這是在我警告之後的交付的答案麼，那我只能對你的智商默哀了。」周小瑜朝百里夢使了一個臉色，然後推出去一步示意老闆娘請自動手：「不要浪費時間。」
「小輩懂些什麼，對付這種人自然是急不得的。」老闆娘嫵媚的笑了笑，聲音依舊是算不上好聽的尖細聲調。百里夢說著從衣兜裡掏出一個粗糙的小瓷瓶，不懷好意的看著癱在泥地中的士兵：「我倒是希望你能撐得久一些，其實我也是個愛看熱鬧的人。」
「這是什麼？」士兵本能的察覺到不善，特別是那廝詭異的笑容更是令人不安。
「很常用的東西呢。」老闆娘慢慢揭開瓶蓋，一抹淡淡卻經久不散的清香從瓷瓶中散發開來，周小瑜輕輕地聳動著鼻翼卻是一臉詫異的望著這個女人。百里夢輕笑數聲慢慢蹲下身子，隨手撿起一根小木棒將瓶中半透明的藥膏狀的流質均勻的塗抹在士兵的手背臉皮上。
「蜂蜜？」士兵茫然的盯著老闆娘的清亮的眼眸，如周小瑜一般驚詫的問道。
「準確的說是野生蜂蜜，前幾天弄到手的。」百里夢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卻是直接將士兵上半身的迷彩服盡數扒了下來，露出他精狀而稜角分明的腹部肌肉來：「看不出你倒是有幾兩肉。」
「你到底想幹什麼？」山風悄然拂過，士兵哆嗦著身體用顫抖的聲線問道。
「等下你就會知道了，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百里夢用小木棒一點一點將野生蜂蜜在士兵的胸膛上抹勻接著說道：「據我所知這片山林中分佈最多的是一種紅頭大螞蟻，最是凶狠好鬥不過。」
「說這些幹什麼。」軍人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間臉色擺的有些可怕。
「因為這種螞蟻還有一個習性，便是喜食這種野生蜂蜜，可以想像一下當這種螞蟻密密麻麻攢動在你身上時一定是無比**的滋味吧。」老闆娘說到卻是如同瘋魔一般自顧自的笑了起來，一邊的周小瑜渾身打了一個冷顫，便是與戚柏包紮傷口的南宮也是手下一抖，縫合的線條竟是從另一處皮肉間穿了過去。
戚柏痛得齜牙皺眉卻是看著老闆娘的背影覺得喉乾舌燥，只是因為被嚇得。只有打瞌睡的懶蟲像是被眾人額默然氣氛影響著，迷糊的睜起眼睛茫然說到：「出什麼事情了嘛？」
「哪裡來得那麼多事？」百里夢手中不停頭也不抬的說道。
懶蟲哦了一聲：「要是沒事那我接著睡了啊。」
這邊周小瑜三人有些無語的對望一眼，看著老闆娘的眼光中都不自覺的浮現出一絲警惕神色，果然看人不能看外表這句話是至理名言。周小瑜強忍著咳意不讓字跡咳出來，只是虛握成拳頭輕輕堵在唇鼻間默默的瞧著百里夢接下來的動作。
那名被扒掉了衣服的士兵被老闆娘不知從何處找出來一捆繩子給掉了起來，只是還不等她繫好繩索便聽見士兵沙啞的聲音低沉著說道：「我說、我說了。」
「世間盡多無用之徒，這麼快就軟了嘛？」
周小瑜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那一刻他彷彿聽見了好幾顆心臟碎裂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