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望不到盡頭的前路 一百五十三章 放火 文 / 周小瑜
更新時間：2013-01-13
事實上周小瑜一行人趕赴731基地不過是夕陽欲沉的暮色時分，一路穿行總是小心警慎而畏手畏腳、磕磕絆絆之後眾人開始歇息，桃夭的手令很是簡潔明瞭，凌晨丑時開始動手，周小瑜雖然不明白也只能耐心的等待。
已然是二月下旬，時下春意正濃，料峭春寒早已消散，只是這山地林木間的夜晚卻依舊凜冽清寒。731基地的規模出乎意料的龐大，甚至是佔據了小半個山頭，周小瑜低伏於茂密的灌木中，面無表情就像是一尊亙古屹立於此的雕塑。
實在是難以想像，在見識過281基地下方規模驚人的地下研究所之外，居然還能在如此山嶺谷地之間堆砌如此大規模的建築群，如此人力物力真是超乎尋常的雄厚，只是邊軍與破城又怎麼容許此等規模的基地修建成功呢？
周小瑜回身看著李合，因為他是這次行動名義上的頭領，卻瞧見李合正側著身子輕聲與蘇曼說著什麼，聲音朦朧隱約不甚清晰。周小瑜朝其餘四人擺了擺手，示意懶蟲幾人靠攏。
接著殘缺的月色，周小瑜略微移過半個身子、低聲問著李合：「丑時將至，可要動手？」
「慢！」李合沉吟片刻，回身望著眾人：「此次我們要找的物件事關重大，切不可大意。」
「究竟是什麼東西。」周小瑜微微皺眉，面色頗為不虞。
李合輕哼一聲，略微停頓片刻：「便是黑袍怪冒死送回來的那件東西，軍防圖！」
幾乎是一字一頓的從嘴腔中擠壓出來，周小瑜甚至清晰地感覺到樹林間的氣氛瞬間沉重凝滯了。黑袍怪已死，只留下一段不甚清楚的隱語叫人無從下手，而從他手中獲悉與軍防圖有關的消息便是這支獵人小隊成立的初衷，如果能將這一份兵力分佈圖成功奪取，那麼足以讓目前僵持不下的戰局瞬間失衡，甚至能一舉將這些第一時空的偷渡客擊退。
周小瑜微瞇著雙眼，卻是瞳孔驟然緊縮，只是極短的一個瞬間，彷彿呼吸與隨之沉重。
李合默然的面龐悄然浮現出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意：「木火而險、金水而威，便是這一句。」
不僅是周小瑜，其餘人也是神情詭異的互相望了一眼，而後很是默契的望著山丘上的731基地，朦朧甚至隱晦的淡淡月華仿如水銀瀉地，殘缺的半月遙遙勾懸於墨藍色的夜空上，週遭間或點綴著數顆或明或暗的星點，一切是那般的靜謐安詳。
或許這本該是一個美好而寧靜的夜晚。
周小瑜默默歎息著搖晃著頭，彷彿已然預見接下來的慘烈戰局，這注定是一個喧鬧的夜晚，也許那些只存在於追求之中的靜美的山中之夜只屬於少部分人的安逸生活，而自己終究要從這碌碌的塵世中殺出一條能夠通行的路途。
周小瑜緩慢的閉上雙眼，雖不曾開戰、卻自有一股肅穆莊嚴的氣息悄然瀰漫開來。這是戰前才有的肅殺，彷彿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背後便是那濃烈的血腥氣息，那種不安與緊張所交織出的獨特味道。
月上中天，已然是丑時。
樹林中是靜悄悄的一片，即便是經驗老道的巡夜士兵路過也難以察覺黑暗中的異象。
緩慢悠長的呼吸，隨之低頻率的心跳韻律而悠然的吞吐著。周小瑜蟄伏於目光難以穿透的濃墨黑暗陰影中，等待著屬於他們登場的時間，按照李合的說法其實是為了等待信號，一個進攻的信號。
豁然劃破夜空的一道亮麗火焰瞬間照亮的小半塊夜空，旋即是山丘上基地中隱約傳來的嘈雜叫喊吵鬧之聲，影影綽綽的人影在模糊的夜霧中若隱若現，紛亂卻蘊藏著驚人力量的腳步聲依次在基地各個區域響起，周小瑜暗自讚歎一聲，好手段。
心想著邊軍安插在基地中的細作絲毫不遜色，即便是自己親自動手也無法保證能在如此短暫的實踐中製造出聲勢這般劇烈的混亂來，那一抹紅紫交雜的絢爛火焰徐徐消散，是噴薄欲出、直指天際的大火開始向四周擴散，一時間731基地竟有大半部分映照在熊熊的火海中，如此壯觀的景色中李合輕喝一聲，眾人分散潛行跟進。
這火勢來得如此兇猛而不給人任何思考的時間，跳躍的焰火在滾滾熱浪的衝擊下不斷翻騰著，周小瑜感受中空氣中夾雜的淡淡灼熱氣息不由心下一喜，腳下猛然發力，整個人如同一發炮彈般筆直飛了出去。
全速奔跑的周小瑜就像是在熊熊火光無法映照黑暗中的一道弧線的閃電，瞬息奔騰的身影挾裹著無匹狂暴的氣流急速向著731基地接近，那些本該駐守在外圍哨兵竟然來不及發出警報便讓瞬息而至的周小瑜捏碎的喉管，整個人只能發出霍霍的痛苦呼號聲，然後身子軟趴趴的滑倒在地上，啪嗒一聲輕響在此刻竟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周小瑜面色默然的看著這名哨兵身體劇烈的抽搐著，彷彿要將身體中的最後一絲氣盡搾乾似的，他還在掙扎著什麼？周小瑜望著哨兵用顫抖的手掌努力端平槍械，試圖向周小瑜射擊，終究是氣力不濟、借力伸展的手臂頹然摔落，便是生機斷絕之際依舊死死的盯著上方的周小瑜，那是一種包含了太多情感的複雜眼神，周小瑜面色平靜、終究還是歎息一聲，抬腳跨過屍體，大步向前移動。
第一次覺得，原來每一個執著堅守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木火而險、金水而威？」周小瑜默默的念了一遍，沒有任何頭緒的他只是站在一處屋簷下安靜的看著那一場絢爛如同煙花的大火，回想起那名臨死之際都不曾放棄的士兵，周小瑜難以保持之前的平靜，這一刻他竟然生出幾絲惘然的意味來。
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生於亂世自然要有隨時赴死的準備。
只是這樣的生活並不是自己想得到的，因為有著太多的無奈、所以自己必須要向前行走。
周小瑜迷惘的眼神逐漸堅定清明，他有些感慨的甩了甩腦袋，雙手藏於袖袍中、隱約有打鬥聲從某一個方向的院落中傳來，周小瑜不清楚那人是誰、顯然也沒有上前支援的打算，愈發混亂的局面才好渾水摸魚。
周小瑜冷笑一聲，心想著李合那鳥廝定然走不出多元便讓基地的衛兵攔住去路，不過這些只是他的希望而已。周小瑜支著一雙耳朵，271基地的一番沒有結果亂戰讓他學會了很多，甚至對於城管縱隊的建制也有大致的瞭解，不同於邊軍的伍長、什長，城管多以三三制為主，基礎配置則以十人為一個團體。
所以最好不要和這些人正面交戰，一旦交手你很有可能會面對超過十人的對手、甚至會達到三十人上下。周小瑜異常小心的靠牆而行，這樣能夠極大限度的利用人的視覺短板達到隱藏身形的目的，周小瑜越來越遠的呼喊聲、不由會心一笑，心想短時間之內不會有人來打擾自己了。
越往裡走、駐紮的戰士越多，這也意味著危險等級越來越高，這一場來勢洶湧的大火卻是很快便被控制住，雖然還在熊熊燃燒著、卻無法更進一步的製造混亂，周小瑜抬頭望著牆角之上的暗紅色焰火，心想著自己動手也能豐衣足食。
周小瑜這般想著腳下動作不慢，幾個起落身形飄忽輕靈之間便合身闖進了前方側面的一間營房中，男人特有的汗臭味夾雜著臭腳丫子的異味直接將周小瑜熏了個半死，霎那間周小瑜竟有一種身處地下研究所、大型蓄物池的感覺一般。
「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生存的。」周小瑜沒好氣的念叨一句，猛然將燈架打翻、取下的蠟燭隨意的仍在散發著異味的被褥床鋪上：「一把火燒了你們睡覺的地方，我看你們能有多少精力滅火。」
冷笑不絕中周小瑜已然遠去，不過片刻便是愈加淒厲的呼救聲、緊接著是凌亂而不齊整的腳步聲，周小瑜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將目光移到一處靠角落的木樓處，或許在這裡再添上一把火也不錯。
周小瑜自說自話的點了點頭，看似緩慢移動的身形瞬間穿越足足八丈的院落，隱約間只能瞧見一道模糊的殘像駐足其間，如同一陣清風拂過沒有留下半絲痕跡。周小瑜雙足僕一落地，立即翻身再次借力向前跨出一大步，身形幾乎不曾落地便已經在木樓二層外的瓦簷上站穩了身子。
除了四周間或響起的尖厲呼嚎聲，四下裡一片寂靜。周小瑜屏住呼吸伸手將木窗推開一道縫隙，木樓之中是黑乎乎的一片，只有靠牆角的一盞燭火還在搖曳不停，周小瑜極力將聲響控制在最低程度上，踮著步子向裡面走去。
或許是自己多慮了吧，一直走到正中央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的周小瑜興致缺缺，隨手將已然燒去大半截的紅燭從燈架上取下來，隨手將懸掛在房樑上的帷幕薄紗點燃，第一次干殺人放火的事情、似乎有些不錯。
周小瑜撇了撇嘴，正要將蠟燭砸落在地，忽然聽見身後豁然激盪出一陣勁風，借助火光還能瞧出一個人的輪廓來。
這裡居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