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上) 成長的輝煌或者悲哀 第三百一十章 亂的靜 文 / 十緒
第三百一十章亂的靜
「去醫院……第二天都沒有撐到麼?」
「就算是你,我們也回天乏術。」聲音冷漠。
悲痛來得極其緩慢,到趙瀧給我吐露完所有我心裡仍舊是空蕩蕩的,那情緒的黑雲還游曳在老遠的天空。
寂靜如死的黑夜裡,我一個人躺在床上,黃寺被我找借口說走了。這一時也不覺得害怕了,渾渾噩噩,頭疼欲裂。
後半夜在夢中驚醒,夢中並沒有她,只是有獨眼的達子,有溫世揚怨恨的眼神,還有吳賢虎暴怒下的血色……
驚醒來,一人影坐在我床畔,我給驚得不淺。
他按住我肩膀,沒開燈,「是我。」
「黃寺。」
「我在,睡吧。」安靜沉穩的聲音。
朦朧間看到他坐在床沿上,我抓住他手臂,「你也睡,明天你還要上課呢。」
「嗯……」
次日醒來黃寺已經不佳了,心裡輕微的落寞。復又躺下去,下午四點多才起床,草草吃了點就開了電視。
一天沒學習也就罷了,連著一周再沒翻過一本書,不是睡覺就是發呆走神看電視。歐陽叔是個很好的老師,可惜我的心出了問題,早被風乾的不知感情為何物,大腦會思考正事的弦也乾涸死掉了。
在我說我已經決意不學了後,歐陽叔靜了。
晚上不可避免的一次談話,提及媽,我克制不了的怒了:「別他媽拿我媽說事!」
「這不是你的錯。」黃寺也幫腔道。
「這就是我的錯!」
「那你錯了你就是以這種方式來彌補的嗎?」
「我錯了就得彌補嗎?我從來就沒打算要彌補過!」
「據我們所知,當晚楊直矗在酒吧接到過電話,是吳賢虎打給她詢問你們所在地點的。」
怒氣一滯,隨即反應過來,「她是不知道在這之前我和吳賢虎發生的事,她自然以為是關心了!」說到最後一句我心痛了,不有收斂住了那火氣。
「那你不讀書了是什麼意思?報復自己嗎?」趙瀧色厲內荏。
「別把這兩件事扯到一塊去!我不學了的心思早就有了,又不是在今天才說的!」我回斥道。
「你說以你現在的本事,你不讀書了出去能幹什麼?」
「我什麼都不干又怎麼了?」
「你和你爸的關係還這麼僵著呢,你手上又還有多少錢可以供你揮霍?」
「不要你管!」
「你就把你媽的遺言當屁話吧!」趙瀧直指我。
「滾!」我打開它的手,跳起來怒不可遏,「少拿我媽來唬我!你們除了這個還會什麼?誰知道我媽當時說了些什麼!你們不准拿我媽來說事!」
「你這樣氣急敗壞不正是因為你不敢面對嗎?」趙瀧冷笑著沉著語氣道出。
「你少站在這種角度堂而皇之的說我,我不學了就是不學了,你管不著我,你他媽……」
「徐波!」黃寺突然一聲大喝。
我氣滯,他少見的威壓過來,我不甘心的退了一步,但掃眼到一邊冷峻沉靜狀態的趙瀧,心裡又升出一股火氣,「我……」
「你好好看看你自己!」他吼斷我的話。
我看到自己握緊的拳,起伏不止的胸膛。
「你不是問過我,為什麼當年我們跑得是同一條起步線,而現在你卻差我們這麼多嗎?」
我氣焰完全被攫住,這問題,是我沉醉在與他的快樂中時放縱了自己情緒說出的,我不欲趙瀧知道。
「今天的這個事兒,就是個好例子,你自己好好想想。」
「我想不到,我不知道!」
「你總是逃避,一出問題就逃避,從來不敢去理性的面對,這就是你!」黃寺這一刻就如趙瀧這樣,他們同樣的身姿,同樣的威勢。
其實我知道的,所有的我都思考過,只是不想面對,沒有勇氣去親手分析下那些傷瘡。黃寺他們說的對,就算我與他們經歷一樣的黑暗,我一直以逃避來背對問題,問題只會變成一個疙瘩,然後一個個結越積越多,那膽怯心也會日積月累的重。
可我就是不想去看見,不想去觸到,不想有感知。人最大的敵人果真就是自己,我戰勝不了自己的膽怯。
世界都在凌晨時分靜了,頭疼未有緩解,我獨坐在客廳裡。
黃寺來到身邊時我才察覺,他說:「既然你都知道了,火也發了,後天中午我帶你去見九哥。」
腦子空白了好久,站在原地看著做著自己事情的黃寺,心中空茫茫的,似在思考,可是又沒思考。
得知姐出事後我想過九哥,但那時刻制止了自己往下想的趨勢,可剛剛黃寺就把事實和我即將要面對的事一齊擺在了我跟前,沒有回頭的餘地,沒有繞道走的可能,我也沒資格辯駁,早晚也是要去向九哥請罪的。
是我,連累了姐,就要高考了,她就要別離此地,去九哥的城市再也回不來了,可我,可我就是在這所有美好前打破了它,碎裂聲劃破了世界原本的寂靜。
是我,九哥才會痛失愛妹,他唯一的妹妹。是我,我一個男生,竟護不了所喜愛的女生的安危……連喜歡都未及說出口……
畫面又一次閃過,她突然身子旋回到我跟前,我都未及反應,她的身子唐突的後退一步,我首先看到的是前面黑色中吳賢虎的眼睛,一支眼的驚,一支眼的血……
抱她入懷,她哭了,卻笑著。血色的花在她胸前開出妖艷的瓣兒,眼前的她被淚水模糊掉。
緊緊抓著她的手,溫溫的,可那溫度正在流失,我握不住,阻止不了。
「別哭。」她的口型是這樣,她緊鎖的眉上是明寫的疼痛。
不要死!不要死!你所說的希望來了,不要死,不要閉眼睛,你說我們會一起走出去的!
不要死!
姐!
夢中周映抱走了她,我聲嘶力竭的叫她的名字,想要追上去,可一大群陌生人為主了我,我擠不過去,寸步難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周映的背影越行越遠。
驚醒來滿臉是淚,夜漆黑如死,聽不到蛙叫蟬鳴。我摀住腦袋,總覺得再睡上一會兒醒來姐還活著,我第二天還記得去上課,我們都相安無事。
坐起來抹去了淚,胸腔中有數股情緒亂躥,我相信是夢,或許這一切只是夢中夢,她走了只是假象,我還得在高考後對她說出久違的喜歡二字,或者隱藏在心底,等她休息好後再說出自己的感覺。
呆坐良久,直至聽到鮑偉房中鬧鈴乍現,刺破那黑沉的氣氛,天放明瞭。
鮑偉按下鈴聲,我頭漸昏沉,躺下去沒多久,又聽鬧鈴突兀地響起來,腳步聲慌亂,想得出鮑偉那傢伙的驚醒與手忙腳亂與無奈……慢慢睡沉。
歐陽叔早晨喚我起床,我睜眼瞧了瞧他,頭疼欲裂,說了幾句又睡了過去。無夢,醒來已是暮色四合,陣陣香味自門外傳來,安靜又寂寞。
「歐陽叔。」路過廚房打了聲招呼。
「起來啦。」
「嗯,要吃晚飯了嗎?」電視無人看卻自個兒播著頻道,暖黃暖黃的光灑進房子來,一種家的感覺漫上心頭,久違的一切。
貌似平靜了情緒,可我瞭解自己,這只是大風浪來臨前的平靜罷了,又或許在黃寺的那番提醒下我醍醐灌頂般的變了些,是真的成熟了。
心靜。現在想來,是遭受了巨變自己封閉了感官,潛意識自發的掩蓋了那該發洩出的情緒,以及之後殘餘的濃烈的想念,於是,靜。
「餓了吧?」
「嗯。」
「快洗漱了來吃,有現成的。」
「歐陽叔。」我看著歐陽叔熟稔的切菜,叫了他。
「嗯?還有什麼事嗎?」對於前一天我的作為他並沒有生氣,微笑著問。
「歐陽叔,謝謝你。」
抬起得刀一頓,兩秒後才切下去,厚度幾乎一樣的胡蘿蔔片排列整齊,讓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和黃寺兩人在家時一起學做酸辣土豆絲,為避免切到手,我們倆切得極慢,七八個土豆硬是生生切了一個小時,那條條土豆絲才勉強一個厚度。
他的笑更勉強了,張嘴未說出話,我先道出:「這些日子麻煩您了。黃寺昨兒給我說了幾句話,我凡事了下,」我笑了笑,對上歐陽叔雙眼,「他們是對的,我覺得我不該再給他們添麻煩了,我也該長大了。」
歐陽叔靜了,對他一笑,我去洗漱了。
晚上我的鎮靜與釋懷程度令黃寺他們詫異了一瞬,但都沒再多說什麼。黃寺明天中午回來接我過去九哥家……
————————————————
下一章預告:
會九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