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上） 成長的輝煌或者悲哀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們（二） 文 / 十緒
第三百三十四章我們（二）
「黃寺兒，我感覺我沒有人需要了。」
「你是為了別人的需要而存在的嗎？」
「我找不到再走下去的理由了。你看，」我匆忙打斷他的話，辯解道：「看，我不知道學習是為了什麼，高考也廢了，就算考上大學我也不知道學習去的意義了。我為什麼而學，我又是為了什麼而走下去。具體來說，我不知道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一路走來，迷迷惘惘的，我也不知道再走下去我還能幹什麼。」遙望想黑沉沉的江面，黃寺耐心聽完了我洩氣的話。
「你還記兩年前的暑假嗎？」他突然跳轉了話題，不待我想清楚，又道：「我爸媽出去玩了，我們決定去玩的事因為之後意見不統一崩了，我們各回各家……」
說著說著他嘴角翹起來，「那晚我就直接衝去醫院了，到現在我也只記得給你們中的誰撥了個號碼……醒來看到你們倆在我真的很開心，即使你倆是在合計等我醒後把這次談崩的罪怪到我頭上……」
心中一笑。
「很多時間裡，我也並不知道我是在追求什麼，可是，和你們、和鮑偉他們在一起，我覺得開心就夠了。即便是被你們聯手捉弄。」黃寺輕輕道出，「對我來說，讀書也是種興趣。我知道你，我會幫你的，不論你需要什麼……我不會看你這樣下去的。」最後是他的喃喃自語了，也像個承諾。
可我並不需要承諾，也不需要誰來為我承擔什麼。
「黃寺……」
「你不會知道要是你有一點事我會有多難受。」他打斷我，似想到了什麼，一雙眼睛突然亮了起來，緊盯住我，「你不能有事！」斬釘截鐵。
被震住了半秒，回神過來心裡升起另一番滋味來。
在床上失神了許久，黑夜一如既往的漫長，腦中裡的秒針不知疲倦……
開了櫃上的小燈，把暖色的光調整到最小，光暈漸漸滲透到回憶裡。
──也有那麼一方桌子，我曾趴在其上看書，姐輕輕繞道到我身後拍我肩膀，欲嚇我來著，我說：「我早知道你來了，怎麼了嗎？」
「沒什麼，就是看你在幹嘛。」她笑得美極了。
「有什麼事嗎？別藏著掖著了。」我懶懶道。
「怎麼這麼個口氣？無精打采的。」她臉上寫滿了歡樂。
「嗯──看累了。」
「喏。」她遞來個洗好了的蘋果，蘋果飽滿，最主要的是剛洗過，看起來水靈靈的。
「嗯？這麼好？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話雖這樣說，蘋果我還是拿上手了。
「你就愛多想！」
……
也有時候是周映，他默默的出現在我手上的書後，我趴在桌上，書豎立著，看進去了，根本察覺不到外物的變化。
書猛地倒了，反應慢了我就會被書砸到。
「幹嘛？」碰上我情緒不佳時，我就會直接摔書站起來後：「你到底想怎樣搞？」氣勢洶洶。
「來，出來。」他多是懶得接我話，直接招呼我出去。
「怎麼？」我蹦出去。
「鮑偉的事怎麼辦？」一出門就看到黃寺和趙瀧在討論鮑偉的事。
那應是白彤出事後的一天，他們在商量關於鮑偉越來越暴躁事，甚至是對上我們，說翻臉就翻臉。和外人槓上了更是不客氣，直接招呼上。再要是對上孫楓他們一干人，一起動了手，鮑偉可真是不見血不撒手。
細想起來，那一段日子，鮑偉的事跡真的是令人瞠目結舌，至少是把我比下去了。再怎樣我也不會因為高成一句挑撥的話就大動干戈，最多罵回去。而鮑偉──不可思量。那幾個月裡，我可算是過去的歲月裡最消停的一段日子。
那之後的一個冬天裡，我記得c市下了場特大的雪，一覺醒來，天地間一片炫目的白。正月二十九，年貨都儲備好了，空調開著，但家中長輩仍舊習慣性的燒起了炭火，男的堆麻將，女的嗑瓜子話家常斗地主，小孩子們打遊戲也沒人管……唯獨不見鮑偉。
從三樓小窗台翻出去，到隔壁屋頂上，有驚無險，果然看到了一寥落的身影。
「你上來幹什麼？」他料想到我會遲早會找到這個地方。
「你待客之道真的有問題。」身為主人，一大早來了他家就聽到他老媽抱怨不見了他人影。太熱鬧的氣氛下，也沒有人管他。
「信不信我踢你下去？」他那段時間說話都很欠揍。
「你試試，看起下去了你還能不能好好的坐在上面。」
鮑偉沒說話了，沉寂。
「她？」我拖長音，不知道現在說這個算不算唐突。
「別說這個！」他皺著眉打斷，語氣裡是對我上來打攪他情景的強烈不滿。
看著屋簷下白雪裡露出來的零星的幾點暗色，想到白彤，也只覺得這個冬天很寒磣人了。
但是不管我們的生活有什麼樣的變化，那一年四季照樣反覆，那白燦燦的雪，也似乎是在諷刺我們，諷笑我們為逝去之人的傷悲、一蹶不振。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傷悲、傷害自己、整天活在懊惱中有什麼用呢。死去的人，恐怕對他最大的願望便是要他好好活下去吧。
「你是不是覺得有時候我太做過了？」鮑偉在沉默了好久後突然語氣平和的問出。
論及他的之前種種事跡，我輕點頭。
「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在……」他閉上眼，甩甩頭，「你不知道，我一看見孫楓他們，一看見他們那眼神，我就忍不住想揍人。有時候，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不發洩出來，我就會想太多太多……我恨自己……」
那個時候的他大約就像現在的我吧。那時候，他激動而無奈地比劃著雙手，一雙眼睛裡流露出的，是扎入骨子裡的對自己的失望，巨大的壓力，再也挽不回來，無法自拔在回憶裡，不想面對現實卻不得不面對，恐懼而悲哀的總想通過什麼來證明什麼事……
「活著的人要為死去的人更好的活著。要是在那個世界的她還能跟你說話，估計要囑托的也是這句話。鮑偉，你──」沒說下去，他應該明瞭了。
「你沒經受過。」
「可是你是我兄弟。當局者迷，就像那天……」那天我們一起去打遊戲周映去買了趟熱狗，已經翻了好幾倍率的遊戲機就被人佔了。原因也在我，他叫了我幫他照看遊戲機的，我太沉迷自己的遊戲了，一轉眼就釀出了事來。
周映回來就不爽了，與那人爭執，那人旁邊還有幾個圍觀的幫手。我著急的暫停了遊戲，鮑偉恰進來找我們，一見到他們人多氣勢洶洶，二話不說就衝過去，我還沒拉住。
他什麼都沒問，直接就一把提了一個人後領子拉開來，看準了誰是帶頭的，當面掀了他一把。
事端就此而起。我們很久沒有吃過虧了，這次也不例外。
「就像那天，你看不得你身邊的人受一點欺負，只是一點事而已。鮑偉，現在位置對調一下……」
房子另一面炮竹聲辟里啪啦起來，口哨聲，小孩子們的叫嚷聲，新年的氣氛漸漸活過來。
鮑偉一直皺著眉，沒有看我。
……
那個年過後，鮑偉性子漸漸轉好了些。大約就是那個時間開始，他們都開始長進，同一個起跑線上，只有我，還在原地打轉。
那個時候我安慰他的話，如今也可以用在我自己身上了。說不定姐就在我身邊呢，只是我看不見她，她的聲音我也聽不見，更說不准媽也在，她看著她，眼神慈愛……
過了不知多久我才睡去，早上醒來已臨近十二點，床邊的小燈早被關了。廚房裡飄出想未來，泡麵的味道。
「你醒了。」黃寺正端著面出來。看見他，我愣了半秒，心中突然升起一種感覺，微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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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車禍也許大家都心知肚明，是人為，即使沒有人說出來。
黃寺他們其實什麼都知道，但都不告訴我，因為他們想徹底切掉我身邊與他們的聯繫線，哪怕是要慢慢抹殺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