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飛鳳舞（亞玄幻） 第9章 大鳥與小鳥. 文 / 初級寫手
龍飛提著東西直奔校園的中央草坪，來到一處隱秘所在。
這是一處十坪不到的碎石地面，前有大松樹，背靠小山坡。
他坐在一張石台旁邊，石台邊上圍著四張石凳。艾柔思前想後，得出一個確鑿的結論，於是醋意大發：「這個死色鬼要在這裡私會情人，而且還有許多個！」
這裡確實是談情說愛的好地方，但她沒有辦法和他談情說愛。
情人出現了。
是一隻拳頭大的灰色雀鳥。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鳥，根本叫不出它的名字。
但他可以。
他撕下一大塊麵包：「歡歡，過來！」歡歡很聽話地飛了過去。他一手抓住，手掌托在它的身下，拋接幾下。它只輕拍幾下翅膀來平衡身體，而不做激烈的掙扎。
他笑道：「幾天不見就減肥了？」
歡歡咕咕兩聲，啄了啄他的手掌。
他又笑道：「懶蟲！我不在就吃不飽了？」他們心意相通，配合默契。艾柔心中一動：「原來他是役物宗的人！」
既然他沒有情人，她就安心了：「原來他是役物宗的傳人，怪不得這麼心地善良。」她愛極龍飛，連帶著喜歡上歡歡。
少女天性喜愛小動物，很想和它們做朋友，但它們怯生，很難親近。不過，只要自己得到他的寵愛並由此得傳秘法，就可以和它們做朋友了。
她越想越高興，差點撲出去。
龍飛放下歡歡。
歡歡咕咕兩聲，叼起一小片麵包，飛上一棵松樹，鑽了進去。
艾柔眼力奇佳，隔著濃密的枝葉瞧見裡邊的情形。它是去餵它的兒女。它的窩安在一個粗大的枝椏上，裡邊鑽出幾個毛茸茸的小腦袋，淺黃的小嘴巴吱吱地張合著。
窩邊的另一根樹枝上站著一隻形貌和歡歡極為相似的鳥，它應該就是歡歡的伴侶。
歡歡連續幾次上下，餵飽了所有的幼鳥。這時它的伴侶才飛下來進食。
龍飛叫道：「喜喜，不要急！還有很多東西！」
卻聽鳥窩那邊傳來尖銳的叫聲。喜喜護幼心切，撲哧飛回。龍飛站起，快步走到樹下。不知是歡歡還是喜喜了，有一隻鳥飛下來，在他頭上咕叫盤旋。
他喝道：「歡歡，快把它叼下來讓我看看！」樹上撲下另一隻鳥，爪下抓著一隻幼鳥，但不夠力氣，剛到他頭上就掉了下來。
他眼明手快，伸手撈起，
攤開手掌一看，幼鳥已經咽咽一息，兩隻小腳無力地撐動著。
龍飛走回石台，放下，在邊上的一個水盒裡沾了一大滴水珠，湊到它嘴巴前邊，柔聲說道：「小三，張嘴！」
小三聽話地張開小嘴，他連忙把水滴漏進它嘴裡。它伸縮幾下脖子，像在吞嚥著什麼。
如是幾滴水珠進嘴，它的氣色馬上好起來，撲騰著站起，向已經停靠在不遠處的父母走去。但它年紀尚幼，無法自由行動，才走開幾步就摔倒在石台上。
它掙扎著起來。
連續站起倒下，折騰許多次。
歡歡喜喜只在一旁咕叫著，任它掙扎到自己面前，才湊下去磨蹭它的小腦袋。
鳥窩那邊傳來了嘰嘰的叫聲。
一隻親鳥扑打著翅膀飛回去，另一隻看守著小三。龍飛伸手抓起小三，對留守的親鳥說：「我送它上去！」那隻鳥聽完，也飛了回去。
龍飛沒有移動身體，而是招來一隻大鳥：「送它回去！」大鳥伸爪過來要抓小三，小三驚叫著想要躲開。
龍飛趕緊安慰：「別怕，它不會傷害你的！」小三這才顫著身子任它抓起。
歡歡喜喜據守在窩的上方，護住其它幼鳥。小三被輕輕拋上窩口，雙親趕忙閃開一個隙縫，讓它跌入窩中。卻又馬上護著，聲嘶力竭地威脅著。
大鳥並不理會，逕直飛到龍飛肩上，伸著腦袋去磨蹭他的脖子，樣子非常親熱。他伸手抓住，倒放在石台上。那鳥卻不掙扎，任他擺佈。
他夾起鳥腿上的一片肌肉，捏了捏：「嗯，燉一燉就可以了！」
大鳥哀聲鳴叫。
艾柔剛見他體恤動物，還很歡喜，現在聽他話語突兀，心生不安。
又聽他說：「你以前吃掉比你弱小的動物時就應該想到，你遲早也要被比你強大的生物吃掉。弱肉強食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最高法則，誰也違抗不了！」
那鳥連聲哀叫，卻不敢掙扎。
艾柔開始還以為他在說笑，聽他口氣真要殺生，身子顫抖起來，淚水滾滾而下。
眼前的男孩是一個矛盾的存在，平時溫和純良體恤弱小，轉眼就變成殘酷的兇手。
她剛建好的王子形象，很脆弱地破碎掉了。
她痛苦不堪，只想遠遠逃開，因為不想見到他那冷酷的真面目。
龍飛歎了口氣，平靜說道：「你要活命，我也要活命。你很可憐，但我更可憐！」他一字一頓吐出來，每個字都清晰傳進艾柔的耳朵，每個字都重錘一般狠敲在她的心上。
她雖然從未殺生，但她吃過肉，也親眼見到母親殺生。
有一次，她見母親要殺一隻鴨，那鴨在拚命掙扎，樣子非常可憐，她便出聲哀求，希望母親放過它。
母親說：「你爸爸剛剛病好，要吃些肉來補補身子，如果不那樣做，病情就要惡化。你也不想爸爸病死吧？」
山裡窮苦，一年到頭吃不了幾回肉，每次吃肉就像過節一樣，真病倒了又不能及時進補，說不定會病情惡化危及生命。她似懂非懂地讓開，母親手起刀落了結了一條生命。
她看著那冰冷的屍體，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以後也漸漸接受「人活著就要殺生」的觀念，卻有意避開那些血腥的事情，等到家裡真有肉吃也不願起筷。
在母親勸說下試著咬了一口，只覺美味可口，心中快樂無比：「能活著吃肉實在太幸福了！」
這時聽了龍飛的話，想起塵封的往事，雖然難過，但也慢慢調整過來：「他做得沒錯，人活著就要吃肉！」
生命是很矛盾的，為了自己的生存就必須傷害別的生命，即使自己不去傷害別人，別人為了同樣理由也要來傷害自己。
在自然界這是無法避免的，在人類社會裡，人們之間的相互傷害受到文明規則的限制。但只要人還活著，傷害就永遠無法避免。
這一刻起她長大了許多。
輕擦淚水，靜觀其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