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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37、賬簿 文 / 塵昏白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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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從廣這塊擋箭牌,恐怕也不怎麼好使。皇親國戚固然人人敬而遠之,想巴結的也多,但蔡齊這種二貨是絕不會買賬的,說不定故意要作作法也未可知」「。

    想到此處,薛蟠決心好好表現,今天課堂紀律不怎麼樣,大家都有些懶洋洋的,明天敲敲警鐘,振奮一下,博個好感再說先!

    第二天薛蟠軟硬兼施,課堂紀律又好了一天。

    可是人畢竟不是機器,毛委員說過:「老師的課上的不好,要允許學生睡覺!」於是終於在第四天上午,率性堂上傳來一陣陣久違的鼾聲!

    這兩天蔡齊和梁豐是倒班上課的,多數時候是蔡齊上後面,早上都是梁豐包干。他為了怕耽誤上課,往往會來得早些。那會兒又不興旁聽,何況蔡齊覺得自己什麼身份,豈能混在一堆小子裡面去聽個後生探花說嘴?但也很奇怪,每次到休息換班的時候都看見那些學子個個精神很健旺的樣子,嘴裡連說帶比劃,都在說著《春秋》裡面的事兒,看來學習勁頭不小哇!

    蔡齊暗暗高興,以為遇到一幫好學生。誰知一到自己就他媽滿不是那麼回事。才說得半刻時。只看見一個個目光呆滯神遊萬里。明顯自己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徹底納悶了。啥意思啊?難道梁豐真有幾分本事,說得天花亂墜麼?可講課就是講這些啊,他能編出花來?哦,對了,一定是他佔了時辰早的便宜,趁學生們早起還有精神,說得順溜。自己不行啊,後面大家都疲倦了。再去說效果就差了許多!

    嗯,他認為很有道理,於是主動跟梁豐商量:「明早上我不上朝,要不我來頭兩節吧?」梁豐自然很高興地讓出黃金時段。

    於是今天他上早班了,於是他就聽到鼾聲了。可不是麼,小子們誰不貪覺睡?一大早被從東南西北床上拉起來聚到這裡,全都靠梁老師說笑話提神呢,今兒沒笑話聽了,不補一補回籠的才怪!

    蔡齊老臉很發燒,起初還裝作沒聽見。自己說自己的。可是瞌睡這玩意兒會傳染嘛,一個抽起來。就有兩個跟上,漸漸地就有十來個鼾聲大作了!

    這還讓人活麼?

    蔡齊虎著臉,放下書本,冰霜一樣瞪著下面不說話了。

    薛蟠一看不妙,但這是課堂上啊,又不敢去提醒那些打瞌睡的。心中惴惴,等著老蔡發作吧。他哪裡料到,老蔡沒發作,小劉居然發瘋了。小劉就是劉從廣,正班長滴乾活。最近威風得很,心靈得到極大滿足,又被薛蟠打了招呼,務必在蔡老師面前表現好點。一直撐著沒睡呢!此時一看老師生氣了,再笨也知道是因為那幫倒霉孩子的緣故啊,於是表現欲沖天而起,還不等蔡齊發作,劉胖子居然拍案而起,大喝一聲:「都起來,誰敢睡覺?」

    這一嗓子不要緊,全班都嚇懵了,紛紛條件反射坐直了身子。當然,那些睡著的也全被嚇醒,惺忪眼神茫然愣著,不知發生何事。

    不光是同學們,老師也被嚇得打了一個冷戰!

    劉從廣得意洋洋,呵呵,班長就是不一樣啊,班長吼一吼,同學抖三抖!笑瞇瞇地轉過頭來,正要對蔡老師表功,說聲「你老繼續,他們不敢睡了!」

    可是回過頭來,他的笑容就凝固。蔡齊正瞪著一雙牛眼狠狠看著自己。把他到嘴的話給嚇了回去,訕訕看著蔡齊。

    「碰」地一聲,這回是劉從廣全身肥肉一顫。

    「你是誰?哪家的?老夫講解經書,你跳起來吼個什麼名堂?」一陣怒吼打破了教室的沉寂。劉從廣都嚇尿了!

    蔡齊這就是明知故作,他知道是劉從廣,也知道是班長,但自己剛才老臉已經丟了,不趁此機會發作在他身上找個場子麼?就把劉從廣當了背黑鍋的替死鬼。

    劉從廣嚇哭了,嘴裡還吃吃艾艾答道:「學生叫劉、劉從廣,是率性堂的班長!」他欲待表白自己其實是想維持課堂紀律來著,可話到嘴邊,說不下去。

    「班長?什麼班長?」蔡齊繼續又瞪眼珠子問道。

    「回知事大人話,劉從廣是率性堂班長,日前同判大人吩咐我輩自行推薦出來的,專一維持率性堂秩序等雜事。」薛蟠見機的,趕緊站起來打躬作揖回答問題。

    「呵呵,是麼?老夫倒還不知這班長是為何物哩。你叫薛蟠?好,我來問你,《周禮》開篇第一句,說的是甚?」蔡齊冷笑問道。

    薛蟠最近下足了功夫,他是知道上樑不正下樑歪的道理的。梁老師的課還可以打打哈哈,這蔡老師可惹不得,於是真是拼了命的刻苦學習啊。這個問題難不倒他,張嘴答道:「回知事大人話,是『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設官分職,以為民極。」

    「難為你答得出來,那麼我再來問你,你們這算是惟王建國呢,還是體國經野?」

    「額,知事大人,這是同判大人准許我輩做的。」薛蟠有道理,可是沒知識,講不清那些上綱上線的道道,就忍了死理,把罪過朝班主任身上推。

    「好啊,這是同判大人准許你們做的。那我來問你,即然你跟劉從廣為正副班長,可有班規條款?」蔡齊哼哼兩聲,冷笑道。

    薛蟠心道你這不是挺明白麼,連我是副班長都摸清楚了,裝什麼算?他也明白了,這蔡老師是找茬呢。莫非,這老兒跟同判有什麼過節不成?要借刀殺人?想到這點,他迅速靜下心來回答:「有的,知事大人請看。」說完指著牆上一張帖子,上面用中楷密密麻麻寫滿率性堂班規。

    蔡齊平日上課絕不會亂動,都是泥塑木雕樣坐在交椅上說話。這個也是學生們疲勞的緣故之一。現在終於走下來湊過去看班規,上面寫得也和孫奭描述大體一致,就是詳細,嚴格。

    蔡齊看了半天,回過頭來,眼風凌厲望著劉從廣:「這是你訂的?」

    劉從廣哪敢承認,滿頭大汗慌張搖頭。薛蟠低下腦袋,硬著頭皮道:「這是率性堂學子公約。」

    「誰執的筆?」蔡齊沒被他扯開,不依不饒問。

    「是學生執筆。」薛蟠心裡一陣哀歎,只好認下。

    「有點才啊!」蔡齊忽然冒出一句。薛蟠心中一喜,然後馬上一緊,這誇獎好像沒什麼善意。果然聽蔡齊接著說道:「打板子老夫明白,這個罰銀呢?有何用處?」這是第二次聽到如此提問了。

    「原本打算國子監諸位大人清苦,學子們以為報,便以這罰銀相謝。然同判大人絕意不取,只好暫時收著,等過些時日再作打算。」薛蟠據實回答。

    「可有賬簿?」蔡齊是算賬老手,糾錯行家,對於這種截留小金庫自然十分熟悉,馬上就要對賬。薛蟠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幸虧自己見機得,前幾天剛開始想做糊塗賬來著,假意不清,收繳罰款一部分與劉從廣私分,一部分交給梁豐處置。到時候就算有人起疑,自己也可解釋道都交給同判大人了,推他個乾乾淨淨。後來梁豐拒絕,再來一個蔡齊上任,他知道這手腳暫時做不得,急忙將賬目筆筆核對釐清,註明來處數目,銀錢原封不動暫時存放,等過了風聲再說。

    現在聽到蔡齊要查賬,心知自己這一招算是做對了。於是不慌不忙,從壞裡取出一本簿子,雙手呈上,道:「賬簿在此,大人請看。」

    蔡齊心情複雜地接過賬簿,一頁一頁慢慢翻看,上面筆致清秀,賬目清晰,只有存入,沒有放出,略略一算,約有五十來貫的樣子。讓蔡齊吃驚的是,上面的進項來歷很細,細到某月某日,某某某在堂上側耳交頭多少時辰,某某某在射圃引弓時佯裝勞累躲避聯繫,甚至某某某閉目呆坐許久不聽授課,皆筆筆在目。讓他鬱悶的是,凡是上課不專心走神發呆的,都是自己的課上。

    薛小弟,你還能不能再損點?這叫蔡老師情何以堪?

    蔡齊好半天才平復了受傷的心靈,淡淡道:「賬簿我切收著,回頭與你們同判大人商議後再作處置。繼續講書。」說完也不容他抗議質疑,直接走回交椅坐下,又開始講起課來。

    下面的學子們被打岔這一半日,早就恢復了精神,不敢走神出軌,認認真真聽他說完,終於鬆了口氣,恭送這位催眠大師下班。

    蔡齊回到公廳,見梁豐正收拾書本要去上課,伸手攔道:「玉田,我且等你回來,有事同你相商。」梁豐急忙答應,請蔡齊先用茶等候,自己下課即回。

    他目送梁豐出去,伸手摸出賬簿又一次打開細看,心裡思索如何措辭。等梁豐回來,已經是午時正了,急急告罪:「知事久候了,不知有何賜教?」

    「你看看這個。」蔡齊把賬簿遞給梁豐說道。

    梁豐接過,才看了兩三眼,心裡暗讚薛蟠滴水不漏。抬頭問道:「這個有何不妥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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