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百三十八章 文 / 無你不歡
也就是這一瞬間,陸麗萍忽然就明瞭了,她設計的人生,竟然沒按她設計的軌道走,這中間,是有個把人擋了她的路,董鶴芬?陳安?她咬牙。
她一把抓過那只茶杯,狠狠扔了出去,她就是要摔打她!
「哎呀!」一聲慘叫。悌
陳德明完全沒防備她來這手,也沒想到她會瘋成這樣,只覺血液逆流,頂得心裡狠狠一疼,他的杯子!諛
那是他能守住的最後一個物件,前妻從娘家帶過來的陪嫁,本來一共有四隻,小時安安頑皮摔了三隻,只剩這最後一個了。這個女人,竟然連個念想兒也不給他留!
她毀了他還不算,還來毀他的下一代。
他簡直怒不可遏,這個可惡的女人!
一念頓起,狼煙滾滾,他對準了她的臉,掄起胳膊劈手就是重重一下,這是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打她。悌
陸麗萍立即摀住了臉頰。
「我真後悔,當初沒有聽母親的話,然然就不該讓你帶著!」
他拋下她,轉身奔向女兒:「然然……然然……」
陸然的頭上,鮮血直往下淋,糊了一臉,也看不清傷口在哪兒。
陸麗萍似乎被打傻了,呆呆的,她這是在幹什麼?明明只想摔碎了那個杯子,摔掉附在上面的魔鬼,萬沒想到會砸到自己女兒。冥冥中的天意?諛
「然然……」她呼天搶地一聲哀嚎,衝過去,已顧不得臉上的疼痛了。
陳德明抱起陸然就往外走,陸麗萍不由自主揪住了他的袖子,眼淚汪汪的。除了女兒,她就只有他了。
陳德明吼道:「還不給司機打電話!」
……
禮堂距離雅園很近——也虧得很近。
鍾立維兩個電話打完,雅園已近在眼前了,他一低頭,下巴觸到安安的發頂,髮絲柔軟絲滑,他心中一蕩,彷彿含了一塊黑巧克力。他忽然就轉了個念頭,吩咐司機:「不去雅園了,回北邊。」
他一手攬著她腰身,另一手扣住她的手,掌心相對。她呼吸清淺,香檳特有的酒香,混著她的體香,再加上這一車廂的靜謐,細細碎碎的,彷彿凝了時光的腳步,幽遠流長。
他的心,也跟著奇異地安定下來。
千年帝都,又適逢假期,陽光晴好,好像所有的人,都不甘心悶在家裡,紛紛走到街上。
街上人來潮往,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容……立維也不由微微一笑,深深淺淺吻著安安的秀髮。
四十分鐘後,車子駛進大宅,停在大屋前。
立維剛一動,陳安馬上就醒了——也不是醒,是迷迷濛濛睜開眼,那一對眸子裡,仍然看得出酒精在發揮作用。她只是看著窗外,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想,像個呆笨的小孩兒。
「安安,我們該下去啦。」他低聲在她耳邊說,生怕驚到這個夢遊的孩子,他握緊了她的手。
她柔順地被他拉著下了車,腳下沒跟兒似的踩著棉花,立維象只老母雞一樣將她護周全了,即便摔倒,也只會倒進他懷裡。
走出五六步,陳安忽然變得不安分了,她用力一掙,掙開他的防護,腳下踉蹌著、身子歪斜著,往來時路上跑回去。立維吃了一驚,心下又奇怪,卻不敢大聲喊她,只得跟緊了——這喝醉的小貓,說不好鬧出什麼舉動來。
鵝卵石的小徑兩旁,是植被均勻的樹木。就見安安跑過去,兩臂一圈,抱住其中一株,再也不肯撒手,臉龐也貼在樹幹上,嘴裡嘿嘿傻笑。
立維走過去,輕輕蹙起濃眉,「安安。」
她嘻嘻笑著,迷醉的雙眼瞟過來,有幾分可愛,幾分嬌憨,幾分頑皮。「石榴樹……我的……石榴。」她用手拍打著樹幹,憨憨傻傻地笑,「這回,我得……看好嘍!」
他近前,看著她,認真地說:「那不是石榴樹。」
「就是……你騙人,你這個……大騙子!」她不滿地嘟了嘟嘴巴,慢慢仰起小臉,然後剛剛抬起手臂,身子就晃了一晃,她手臂在半空中劃拉了兩下……立維再次護牢了她。
她用手指著樹梢上面,笑容燦爛,一臉甜笑,那一對醺醺然的眸子,也眨啊眨的,彷彿蕩在湖面的小船,立維就覺得眼前,飄飄悠悠的,心裡泛起漣漪,像是有什麼輕柔的、羽毛一樣的東西,在那裡撓啊撓的。
「瞧,媽媽的花!」她說。
立維呼吸一滯。
「好多好多啊……紅通通的,真好看!」她讚歎著,又用手指著,一戳一戳的:「一個……兩個……三個……」
「安安!」他心疼,「真的很多呢,你別數了吧?」
她眉尖輕輕一蹙,似乎鎖了什麼憂愁似的:「媽媽說,等到了秋天,石榴成熟時,她就會回來了。」
立維呆愣了片刻,就覺得眼珠澀澀的,竟一時後悔,沒有為她植下一株石榴樹。當初,也沒為她守住枝頭那最後一個。
他將她身子轉過來,雙手扶住她肩頭,讓她固定在自己身前,然後小心翼翼問:「安安,你看清楚了,我是誰?」他那有些小卑鄙的伎倆,一時在作祟,他就是想知道,他在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位置。
「嗯?」她一雙手握住他的前襟,將頭湊過來,笑吟吟地看著他,左打量,右打量,「你是誰嗎……」她似乎在費力地想。
立維竟有些緊張。她
身上清甜的氣息,還有淡淡的酒香,朝著他襲來。不要認錯人吧?
她忽然拍拍他肩膀:「誰不知道你是誰啊!」她吃吃地笑,有些不懷好意。
「安安。」
「噓,小點兒聲!」她笑得賊頭賊腦的,一根指頭放在唇邊,「小心我告訴鍾伯伯,讓他打你屁屁開花!」
立維的呼吸有些急促,哭笑不得,不知是喜是憂。這算不算是個好結果?
起風了,枝頭晃動,那一顆顆紅通通的柿子,在樹梢搖曳。
「進屋吧,小心著涼。」他打橫抱起她,朝大屋走去。
她像小耗子一樣吱吱亂叫,用手捶著他:「暈……暈!」
喝多了酒,不暈才怪呢,他也暈,尤其這一動彈,他更暈得厲害,但他得挺住。
阿萊正等候在大屋門口,看到老闆抱著陳小姐過來,他不敢抬頭直視,急忙打開了門,看兩人進了屋,立維回身瞅了他一眼。
阿萊說:「陳小姐的車子,停在車庫裡了。」
立維點了點頭,阿萊行了個禮,閃身出去了。
進門旁邊就是鞋櫃,立維放她下來,單手撐住她,另一手從鞋櫃裡拿出拖鞋來,扔在地上,他扭頭看了她一眼,她靨上紅暈橫生,憨態可掬,眼睛望著天花板,半睜半閉。
此時的她,完全不設防,對他不設防,臉上純淨得,猶如初生的嬰兒一般,懵懂的,看著面前的一切。
「再堅持一下下……」他一隻大腳從皮鞋裡伸出來,鑽進拖鞋。
「好多的星星啊……」
立維一愣,星星?又說醉話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綴了密密麻麻的水晶射燈,每一盞都亮晶晶的,可不就是星星嘛。他笑了一下,喝醉的安安,向來不鬧酒的……母親就說,嗯,酒品好的人,人品也差不到哪兒去,這話兒是多咱時說的?好久之前了吧……這回也沒鬧,只是想像力空前豐富了,不過,那柿子長得,和石榴沒一點兒相似之處吧,她什麼眼神啊……笑著笑著,他心裡又驀然一沉。
小的時候,他也很少見到董鶴芬,儘管住在一個院裡,她似乎很忙,來去一陣風,瞬間沒影兒了,更不像別的女人那樣有閒功夫湊在一起嘮閒瞌,而且她做事雷厲風行,來去匆匆的,時間一長,他竟忘了,她是安安的媽媽。
他換上另一隻拖鞋。「我們上樓吧……」再一看她,不對,她神情凝滯,低頭咬著嘴角,似乎又在冥思苦想。「安安……」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他都替她辛苦,有些東西,該放一會兒就放一會兒。
「暈……」她嘟嚷著,拂開他的手。
「安安,上去睡覺,好不好?」
她用手撐了一下額,「這是哪兒?」
他輕聲:「我們的家。」就見她的手停住了,愣愣的出神。
她別是清醒了吧?他一時猜不透,心裡惴惴:如果她醒了,那他就該不輕鬆了。
她不自在,他更覺著彆扭。
她忽然間燦笑如花,指著地上:「輪船啊……」她點著,數著,「白的,黑的……」
立維差點當場石化。輪船?
就見她蹲下身子,捧起一隻白色的板鞋,他的——昨晚他是宿在這邊的,臨睡前怕自己睡不著,就在一樓健身房活動了很長時間,完了之後急著去沖澡,就沒收進鞋櫃裡。
她捧著他的鞋子,又傻樂起來:「白色的輪船。」
他的鞋子,瘦瘦長長的,兩頭略尖。
這什麼想像力啊。
立維哭笑不得,從她手裡拿過鞋子,扔在地上,柔聲安慰:「上去睡覺。」
「我暈船了……」
他悶聲回:「嗯,睡著了就不暈了。」
∼卡文啊卡文,我也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