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四十五章 大結局(六) 文 / 無你不歡
魯正梅皺起了眉,盯緊了兒子,「那過幾天,我就跟你陳叔說,我們取消這門婚事吧,然後,我再給你安排別家的姑娘。」
「不。」立維忽然就慌了,「我不要!」
不要?不要什麼?
魯正梅忍不住聳了聳兩道濃黑的眉毛,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兒子,這孩子,最近又瘦了。
為伊消得人憔悴,她不是老古董,那些酸不拉嘰的詩句,她也懂汊。
她又用話敲打著他:「安安遲早是要嫁人的,而你,身為鍾家長子長孫,也是要結婚的,為鍾家傳宗接代,這是你必須的。」
立維半天沒言語,他必須的?和別人?心裡又絞動起來,白淨的臉皮隱隱有些泛青,他大睜著一雙黑黑亮亮的眸子,有些無措地、失神地、慌亂地望著母親,彷彿一個初涉人世的懵懂少年,經不得一點兒事。
安安嫁給別人,不行的朕!
他娶別的女子,他不要!
他壓根就沒想過這個問題,安安若是跟了別人……他怎麼這麼酸呢,心裡直冒酸泡泡。
魯正梅暗自搖了搖頭,「你陳叔昨天,心臟病犯了,所以這事,先不要跟他提。」
立維吃了一驚,「要緊嗎?」
「暫時無大礙,不過以後,還是要安排手術的。」魯正梅歎了口氣,「安安說,她把血輸給陸然,償還他的生育之恩,然後斷絕父女關係,你陳叔,是被嚴重打擊到了才犯的病。」
立維立時覺得,自己心臟也被衝擊到了。
魯正梅知道這些事他得慢慢消化,於是站起來,從桌上拿起自己的書和眼鏡,最後看了兒子一眼:「你找個時間去醫院瞧瞧吧,最近陳家不太肅靜,你和安安的事兒,先緩一緩再說,不要添亂。」
她朝門口走去,立維還傻愣在那裡,心思有些不夠用了似的。()
已經到了門口了,魯正梅停了一停,「我還是覺得,安安比較適合做我的兒媳婦。」說完閃身出去了。
立維半天沒緩過勁兒來,心裡崩崩的,腦袋嗡嗡的,他想站起來,起不來,腿肚子直轉筋。
可這樣坐著,又太涼了。
簡直難受極了。
同一時間,陳安也面對著母親。
董鶴芬嚴肅地問:「安安,你想好了嗎?」
陳安默默地點了點頭。
董鶴芬握了女兒的手,為什麼受傷的,總是她的女兒。
「安安,我不希望你這樣做。救陸然,不值得;而且那個過程,我瞭解過,是相當折磨人的,抽血、化驗、空腹、穿刺、注射藥物……過程複雜不說,且每一步都是受罪,都是痛苦,你會受不了的,而且你身體還沒恢復,你肯定受不了的,媽媽不允許你去。」
陳安反手握住母親的手,「我不是現在就去,等我身體完全恢復了,我才去的。」
董鶴芬看著女兒,心就像是飄在水面上的浮萍,隨著水波起起伏伏。
「為什麼啊,為什麼非得要這樣?安安,沒有人再逼你救陸然了。」她的眼睛有些酸澀,「你也犯不著,為了和你父親賭氣,就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吧。」
「媽媽,我沒有。」陳安輕輕地說,語氣和緩,「昨天在機場遇到他,那個時候,我確實很激動,我恨他,我想打擊他,讓他不但歉疚,還要歉疚一輩子,後悔一輩子,可是現在……媽媽,昨晚我想了一夜,然後想通了,我不能讓自己活在仇恨裡,而且我的日子,不能一直混亂著,我想安靜地生活,踏實地生活,不被打擾地生活,所以我救陸然,只為了換個平安和清靜。」
董鶴芬心裡抽痛,她審視著女兒,好久好久,「安安呀……」
陳安微笑:「我什麼都不怕了,因為這次,我有媽媽。」
一句話,刺激得董鶴芬又掉了淚,「既然你決定了,媽媽只會支持你……痛的時候,受不了的時候,一定要跟媽媽說。」
淚光中,母女倆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過了一會兒,董鶴芬字斟句酌地說:「你和立維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以不告訴媽媽,因為那是你們兩個人之間的問題,你們要自己解決,可以,媽媽也不干涉你。但是媽媽必須要說一句,安安,你決定的時候,是不是清醒的,有沒有感情用事?」
陳安看得見母親神色中的小心翼翼,她抿了唇。
「安安呀,你現在還沒好利索,這個,慢慢去想,不急,無論你什麼決定,媽媽都不會阻攔的,媽媽只希望,你好,比任何人,過得都好,都幸福。」
陳安大大的眼睛,撲閃了幾下,董鶴芬看到,安安大概已經有主意了,她的心房忽地就定在了那裡,上不來下不去的,口上雖不再說什麼了,但她知道,接下來,她為女兒擔心的路,還很長。
病房裡,陳德明氣色極差,面目黎黑,戴著氧氣罩,看到立維站在床前,他掙扎著動了動身子,立維馬上按住了他,說:「別動,您歇著。」
陳德明便沒有再動,只是睜著眼睛,靜靜的,打量著他……五官樣貌,依稀有小時候的輪廓,當初調皮搗蛋的小男孩,如今長成這般高大的年輕人,這就是鍾立維,幾乎是他打小看著長起來的後輩,是他親手給安安挑的女婿。
雖然眼下鬧成了僵局,雖然安安憤恨的眼神不時在眼前晃過,雖然那個時刻逼得他動用了非常手段……但在這一刻,他還是認為,他的決定沒有錯,安安最好的歸宿,應該是立維。
立維任由他打量著,一個躺著,一個站著,二人對峙著,明白彼此的心裡,都不太平靜。
又過了一會兒,陳德明手臂抬起來,摸索著,從枕頭底下摸出一個亮晶晶的物件,然後扣在指間,拿著,伸到立維面前,立維趕緊一張手。
掌心一沉,帶著沁人的寒涼,那物件壓在立維手上,沉甸甸的,讓他心裡也跟著一沉——他當然認識此物了,是他買給安安的訂婚戒指。
他一愣,這東西怎麼在這兒了?「陳叔?」
陳德明只管掀開氧氣罩,微微喘了口氣,終於開口說道:「那天,安安落在機場了。」
無需再言,立維是知道的,阿萊也匯報過了,安安從機場出來,恰好遇到了她的父親,安安言詞激烈,神態悲憤……立維的眸子一暗,顏色漸深。
安安落在機場了?不要了,他給的東西?
陳德明黑黑的眸子,卻是平靜無波的潭,聲音如暮鼓晨鐘一般,猶如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立維,你和安安的事,我只說一句,如果你還喜歡她,那麼請珍惜她,別放棄,現在還不晚。一旦放棄了,就是一輩子,沒有回頭餘地。如果你不再喜歡安安了,那麼是我判斷錯誤,也請你,善待她,把傷害降到最低,就當是我,對你的一點兒要求。」
立維的手,一直懸在半空中,好久都沒收回去,那戒指,光芒依然,華麗璀璨,但似乎,格外的沉重……
太陽晴好,艷陽高照,從車窗透進來的點點細碎,映在陳安額頭上,像舊時貼在婦女臉上的金色飾物,看上去有種格外的美麗和高貴。
董鶴芬看了看住院部的小樓,頓覺沉悶而壓抑。
她拍了拍旁邊女兒的肩膀,微笑:「你確定,不需要媽媽陪你上去?」
陳安伸手,抱住了母親,撒著嬌:「我又不是紙糊的,她能敢把我怎麼樣!」她笑著,鬆開母親,拍拍大衣口袋,「再說,我是有備而來,就是找她去算總賬的,我兜裡藏著暗器呢。」說著,還揮了揮拳頭,恨恨的。
「你呀……」董鶴芬輕輕的,拍掉女兒的手,「總之,快去快回,媽媽在這裡等著你。」
「是!」陳安故作輕鬆的,皺皺鼻子,轉身要去開車門。
「哎……」董鶴芬忽的伸手又拉住了女兒。
「怎麼?」
「她舅舅來了,從蘭州過來的,我猜著,估計就在上面陪著說話,你對人家別沒有禮貌。」
「我有分寸的,我和他又沒有仇兒。」陳安下車走了。
董鶴芬不錯眼珠的,一直看著女兒的身影消失在樓裡,生怕有個馬高蹬短似的。然後她收回目光,降下車窗,旁邊不遠處,有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那裡。
那輛車尾隨了她們一路了,就在她們的車子停下後,那輛車隨即也停下了。
董鶴芬看了一會兒,那輛車一直靜靜的,車內的人,也靜靜的,沒有下車,被貼了車膜的玻璃擋著,看不到廬山真面目。
她關了車窗,在心裡歎了口氣。
陳安進了小樓,步子一點一點的沉了。在母親面前,她故作輕鬆,因為母親看她的眼神,總是「我不放心……我怎麼都不放心」,她不能讓媽媽不放心。
該是她的,她得面對。
樓裡靜悄悄的,她慢慢的,踩著台階,拾階而上,每一步都很穩,不管在哪兒,今後的路,她必須穩穩當當的。
做出這個決定,也是不容易的,只因為,腹內失去的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