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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八章 張大娘相請 文 / 公子桐

    梅家闔府上下,隨著梅雲氏的漸漸康復,原本緊張的心情放鬆下來。幾位主子們本來對飲食上提心吊膽,可日子一久,終究還是鬆懈了。梅敦就曾悄悄與梅政抱怨「每日這樣試毒防毒,究竟不是個辦法,況且大哥的事情,是不是被人下毒,也沒個定准。」

    梅敦的抱怨代表了大多數人的心聲。若不是當時還有個南姨娘裸死在地上,梅家報官,自然有官府的人勘驗,可這事被掩了下來,憑著梅家自己這麼暗地裡追查,哪裡能查到什麼線索。終究日子久了,也就是個不了了之。

    梅家是不是漸漸恢復生氣,青兒不在乎,但梅雲氏沒有病死,讓她心裡稍感放心,可是看到梅雲氏身體一天天好起來,她心底又生出恨意。青兒的心情每日變化無常,時喜時怒,在求是苑越發不受人待見,她也不在乎。青蓮悄悄囑咐了眾人都別理她,所以青兒更加無法無天,不將眾姐姐們放在眼裡。梅敦見青兒如此,心裡暗暗叫苦,當初在擷英齋的時候,青兒分明不是這樣,怎麼到了求是苑便生出百種的古怪脾氣,讓人難以親近了呢?

    也不知是不是越是難以採摘的花朵,就越是芬芳。青兒越拒梅敦於千里之外,梅敦就越是孜孜以求,兩人的關係好似《蒹葭》裡唱的那般,一個是「宛在水中央」,一個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青兒未將兒女事縈在心懷,對於梅敦的癡心不聞不問,心裡謀劃的依然是她的復仇大計。梅家人的生活回到正軌,淳風堂裡十多個人專伺候梅雲氏一人,時時都有人盯著看著,殺梅雲氏目前是不可能得手的。青兒忘梅興歎,每次被周冰清傳道書香院路過大院時,都倍感扼腕。

    「青兒,青兒,我叫你呢。」從書香院出來,青兒垂頭喪氣,感到自己有生之年,怕是不能成功復仇,混不覺背後飛霞叫她。

    飛霞是青兒苦心獲得的好友,她媽是門上的張大娘,青兒誅殺梅敬時,便借了飛霞做道具。

    「姐姐是你?真對不住,我最近有些糊塗。」青兒被飛霞拉住胳膊才回過神來,抱歉的說。

    飛霞嗔道:「你這是怎麼的,許久也不過來找我,想是大奶奶喜歡你,你眼裡就沒別人了。」

    青兒心裡感到很無力,只得勉強應付道:「好姐姐,你是最疼人的,求是苑裡的姐姐們都恨不得殺了我吃肉,我哪裡還有精神想那些,如今大奶奶看重我,雖是我的福氣,但在求是苑的日子就更難了。唉,不說這些喪氣話,難得遇上姐姐,我屋裡放了一瓶上好的玫瑰露,沒捨得用,我回去給姐姐取來。」

    飛霞聽說玫瑰露,立刻便喜形於色,旋即又懊惱的說:「今兒找你是有事,那玫瑰露以後得空再給我也成。我媽在家等著呢,你隨我去一趟吧,不然我又要挨罵」

    青兒請說張大娘找她,滿腹狐疑。青兒本想以玫瑰露引了飛霞放她走,回去了再找小丫頭給飛霞送來,卻不料還走不了,只得耐著性子隨了飛霞去。這張大娘就是她重生之初,想要給她找活計的那位門上的張大娘,平日裡青兒與她也無甚瓜葛,卻不知怎麼的就找上了。

    今日張大娘相請,原來是她一直沒有忘記給後廚送貨的那一樁生意,知道閨女如今與青兒交好,便想走青兒的路子。張大娘被梅老爺關了幾天雖然委屈,但事後柳姨娘替梅雲氏慰問了她,還有許多賞賜,她就也轉怒為喜了。只是飛霞卻埋怨她為老不尊,總想著在主子面前賣弄,這才遭的橫禍,她男人也覺得失了面子,不待見她。張大娘吃了丈夫閨女的埋怨,也痛定思痛,表示自己往後,再也不會不管死活的巴結上面。只是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張大娘原本巴結主子為的是謀利,如今不巴結主子,自然要想別的法子發財。張大娘的兒子在外面跟人合夥開了個煤鋪,生意一直不好不壞,張大娘便替兒子謀劃起來,想再次找到青兒的爹娘——在後廚管事的田力、何花夫妻。

    飛霞帶著青兒到了家,張大娘正在家裡等著,見著青兒忙迎進屋,嘴裡說著:「姑娘近來可好?你老子娘可好?」

    青兒對張大娘本就有成見,見她如此禮下於己,便料她有所圖,客氣的說:「勞您想著,我爹媽都好。」

    張大娘伸手想要拉青兒,卻被躲開,有些訕訕,便對飛霞說:「還不帶你青兒妹妹坐著,再倒些滾滾的茶水。」又對青兒笑道:「家裡狹小,姑娘隨便坐。你飛霞姐姐嘴笨,平日裡也少交好的姐妹,我聽說你不嫌棄,肯與她好,心裡很是高興,就想著邀你來家坐坐,多謝姑娘賞臉,今兒果真來了。」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張大娘說得這樣客氣,青兒也不好怎樣,也就含笑應道:「大娘客氣了,只是今兒來得匆忙,空著手,失了禮數,還請大娘不要見怪。」

    張大娘見青兒不過兩年的功夫,不但人出落得越發美麗,行動上那一份矜持小心,言語上那一份和氣周全,心裡嘖嘖稱奇,都是一樣的人,怎麼青兒就這樣的出眾呢,難怪引得四爺神魂顛倒,通身的氣派哪裡像是個丫頭,便是比二姑娘,三姑娘也不差。

    「說得哪裡的話,姑娘賞臉來,大娘心裡就高興。快坐快坐。」張大娘言辭之客氣,已經有些近乎於卑下了,青兒聽著,好不難受。飛霞見她媽如此,臉上掛不住,忙使眼色警告,卻被張大娘一眼瞪過去,不敢開口了。

    青兒猜不到張大娘心裡的主意,不欲在飛霞家久坐,有些開門見山的說:「大爺出事這麼久,家裡是人仰馬翻,累得不行,難得能出來坐坐,若是大娘有什麼吩咐,還請明說。」

    張大娘見青兒直白,有些赧顏,「不瞞姑娘說,今日相請,卻是有事想勞煩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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