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博弈 文 / 公子桐

    「青主……」蘇夫人很艱難的叫出蘇青主的名字，這個名字她不喜歡，她平時總是絕口不提，長安京蘇宅也無人敢提。但是現在有什麼辦法呢，兒子的命在別人手裡捏著。「青主，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對於如何自稱，蘇夫人也是拿捏了許久的。她自然不是蘇青主的娘，此時也不敢自稱「母親」，於是只好你我相稱了。

    蘇夫人從蘇白山的口中，得知了今天發生的一切，當然也接受了蘇白山乃是被蘇青主陷害的這個說法。永遠也不要期待一個母親承認自己的孩子不好，因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在蘇夫人的眼中，蘇白山哪怕有千般不是，也是情有可原。不論他做了什麼，別人就算生氣，也不該去傷害她的兒子。古人常說慈母多敗兒，蘇白山就是一個例子。

    蘇青主看著蘇夫人，很奇怪這個女人想同自己說什麼，他揚眉掃開面上的沉鬱，瀟灑的在下手的椅子上坐下，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青主，每個人都有自己想要的東西，你想要什麼呢？」蘇夫人有些虛弱的問道。蘇青主是聰明人，也是一個無情人，而蘇夫人也有她的驕傲。她不指望下跪、哭泣、磕頭、求饒能打動蘇青主，更不指望今日來敘一番天倫後就可以冰釋前嫌。對於蘇青主，她瞭解不多，甚至可以說看不懂。所以蘇夫人問得很直接，她願意用自己擁有的一切和所能創造的一切來換，換他兒子的命。

    蘇青主很欣賞蘇夫人的果斷利落，據說當年她還是張小姐的時候，情難自禁的愛上了當年的狀元郎蘇幕遮，於是衝破一切阻礙的要嫁給他。直到後來，她知道蘇幕遮有妻子後，火熱的愛戀頓時變作寒冰，蘇幕遮不再是安樂侯府的座上嘉賓，曾經離蘇幕遮很近的一些東西，再次變得遙遠。後來蘇幕遮柔弱多病的妻子便過了身，侯府千金屈尊下嫁，成了蘇夫人。

    「我想要得東西很多，但是你給不了我。你所能給我的，我都能自己得到，而且我不屑一顧。」蘇青主笑著說。

    蘇夫人也笑了，「青主，有一天你地父親和我，都會像你母親那樣死去，我們能給你留下的，就只有這麼個弟弟。他不成器也好，歹毒也好，他都是你地弟弟，永遠都是。」

    「這些話，你可曾對蘇白山說過？」

    「他還太年輕，他做錯了事，我們該一起教他。」

    「是麼？他又做了什麼？難道是後悔上一次妖嬈傷我沒有補刀子？」蘇青主依然笑著，但是詞鋒卻很犀利。對於長輩間的恩怨，他沒有辦法去判斷是非，但是他卻絕對不是一個溺愛弟弟的哥哥。

    「你可想做官？」蘇夫人問。她不知道蘇青主想要什麼，所以沒辦法投其所好，但是總歸要試試，為了兒子的命。

    蘇青主道：「我離開太學那年，似乎有個中書舍人的位置給我，同學說那是個可以常近天顏的美差，所以我送給了他。」蘇青主是個少年神童，可是從太學肄業之後卻成了浪蕩子，彷彿從不為自己的前途命運著想一樣，不管不顧的敗壞自己的名聲。有人勸他說「切不可學了柳三變」，蘇青主卻回了一句「但有曉風殘月，何妨揚州一夢」。

    「錢？」

    「夫人在說笑麼？」

    「你的親事，讓你如意，可好？」蘇夫人再次試探。她在和蘇青主博弈，但是她的手中卻沒有蘇青主看得上的籌碼，而蘇白山的命卻握在蘇青主的掌心。

    「哈哈哈」蘇青主仰天長笑，彷彿蘇夫人說了天大的一個笑話，「原來蘇夫人一直以為，可以用親事轄制我！」

    蘇夫人被蘇青主的長笑亂了陣腳，滿心亂麻似的急亂終於壓制不住了。

    「那麼你要怎麼樣，才肯放過白山？」蘇夫人流淚了。蘇青主與蘇白山相鬥，她看了快二十年，從蘇青主動輒發怒滿面怨恨，再到隱忍退讓埋首苦讀，直到今天的名滿天下瀟灑不羈，她都看在眼裡。她明白，如今的蘇青主已經海闊天空，再不是憑她能夠桎梏得了的了。可是兒子不聽勸，連番的做下蠢事，招來殺生之禍，雖說是咎由自取，可做娘的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死？

    蘇青主搖頭：「我不會再放著一條毒蛇在身邊，我不會再給蘇白山任何機會。」蘇青主很誠懇的望著蘇夫人，認真地說：「不用再說了，沒有用的。」

    蘇夫人兩行長淚掛在臉上，跪倒在蘇青主面前哽咽著說：「放過他吧，我保證他不會再來害你。」

    蘇青主很煩惱的看著跪在地方的蘇夫人，怎麼說跪就跪呢。「我不需要你地保證，他現在也沒有再來害我的能力了。」

    蘇青主的語氣中含著壓制的不耐煩，蘇夫人聽出來了，可是她依然不死心，繼續哀求：「他雖做了錯事，可是你不是好好的麼？我只有這一個兒子，我只有他啊！」

    蘇青主緩慢而又堅定的推開蘇夫人，冷靜的說：「我的命也只有一條，我也只能活一次，趁著他還活著，你們母子可以多團聚幾日。」蘇青主說完，頭也不回的離開，只剩下蘇夫人坐在地上哭。她怨而怒，蘇青主為什麼一定要讓自己的兒子死呢？

    「你……你為什麼要回京！你若是不回來，他又如何會再害你！」蘇夫人扶著椅腳，指著蘇青主罵道：「你若不回來，又怎麼會出這些事，都是你，要是你早點死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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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想想怎麼辦，好好想想怎麼讓青兒姑娘放過你。」

    蘇幕遮是這樣對蘇白山說的。蘇二從謝宅出來後，按照他父親的吩咐一直耐心守候，等待讓青兒不再狀告的機會。但是等到蘇幕遮出來，他回蘇家又帶了人手回來與蘇幕遮回合，都沒有等到青兒。

    「父親，怎麼辦？」蘇二現在全然沒有方才要踹死青兒時的氣焰，終於知道怕了。

    蘇幕遮恨恨的看了兒子一眼，對下人們吩咐：「悄悄的找，莫要驚動旁人，找到了來回我，不要輕舉妄動。」

    尋找青兒的事情，蘇幕遮與蘇二不好露臉，父子兩人在辟雍外找了處酒家在簡陋雅間裡等消息。

    蘇二知道這次闖了大禍，偷眼見他父親黑著一張臉，也是忐忑不安，親自斟酒敬到蘇幕遮面前道：「爹爹，兒子這次真的知道錯了，求父親原諒兒子這一次，莫要氣壞了身子。」

    蘇幕遮見兒子如此不省事，滿心的恨鐵不成鋼：「我氣不氣，有什麼要緊？現在要緊的是那女子，她若鐵了心去告你，該如何？」

    蘇二雖有些害怕，卻嘴硬道：「不過是個丫鬟，便是我做了什麼，也不過是行為不端，並不值得父親這樣大動肝火啊。」

    蘇幕遮驚道：「是個丫鬟？你怎地不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