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為了大郎 文 / 公子桐
妖嬈之死在長安京頗引得有些風起雲湧之態，而負責偵辦此案的長安府則成了眾人目光的中心。妖嬈是誰啊，承康元年的第一位花魁娘子，人如其名，美貌癡情，與蘇青主這翩翩佳公子的風流韻事，都要寫好幾本唱詞的。再加上妖嬈的媽媽因斷了財路，一心想要訛上一比好養老，更是賣力的四處宣揚，直指蘇青主不堪妖嬈的糾纏而殺人。於是將妖嬈如何癡戀蘇青主，又如何的屢次被蘇青主拒絕，拒絕後又怎樣的肝腸寸斷一一道來。這樣的熱鬧，豈有人不愛看的，達官貴人平民百姓，都議論紛紛。
處在這樣漩渦中心的蘇青主最初得知妖嬈死訊的時候也是暗暗吃驚，蘇七建議他不聞不問，於是蘇青主也就沒太在意。誰成想後來長安府竟然查到了自己的頭上，蘇青主才有些好氣又好笑。不過長安府畢竟顧念蘇青主的身份，只是客客氣氣的請去了府衙問話。蘇青主將自己如何在蟲娘處流連，又如何的被蟲娘著人送走，之後又如何去了謝尋道處一一交割清楚後，便回了念慈居。
長安京府尹查了許久，也未能找到能將蘇青主定罪的關鍵性證據，再加上蟲娘等人的供詞，雖有不甘也無可奈何，妖嬈一案便成了無頭公案，引出無數的閒言碎語。
方洗脫嫌疑的蘇青主在城東置了一處兩進的小宅院，帶著蘇七、月牙幾個念慈園使慣了又可靠的人住了進去。自此後，蘇青主一改往日的名士習氣風流做派，每日唯讀書自娛，可惜宮裡遲遲沒有消息，也不知皇帝作何打算。
聽說蘇青主洗清嫌疑後，青兒懸著的一顆芳心才算落地。妖嬈的事，她一直憋著沒說，誰料卻給蘇青主惹了這樣大的麻煩，如今雖說沒事兒了，但終究事情鬧這麼大，於蘇青主的名聲不好。青兒原打算去找蘇青主賠罪，卻不料梅敦卻央求她去一趟周冰清那裡。原來周家人不知怎地，竟找到了快意堂，指明了周冰清要見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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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大奶奶安。」青兒並不太願意再見周冰清，但是梅敦卻因為自己和梅映月都見不到周家人，極力希望通過青兒聽聽周冰清有什麼想法。既然是梅敦開口，拒絕的話青兒便說不出了。此時站在周冰清面前，被她用狐疑審視的目光一看，青兒總是有些不自在。
周冰清發覺了青兒的侷促，笑道：「你如今既不是梅家的奴婢，便不必對我又叩又拜的。咱們的緣分原比別人深些，做個朋友豈不更好？」
青兒勉強笑道：「折煞了。青兒即便脫了奴籍，也不過是平民百姓，怎可與大奶奶這樣的貴人論交。」
周冰清也不是真心想與青兒做朋友，不過是找些話來說罷了，青兒拒絕也在她意料之內。「我聽說，你自離了我這裡便自己去了辟雍外的西郊村落戶，如今卻又在伺候四爺，這裡面是怎麼回事呢？」周家不理睬梅敦和梅映月，並不表示對梅家的動靜不知情。周鐵面在刑部多年，勘驗調查的事，本就比別人精通些，是以梅敦與青兒的事情，周家早已一清二楚。周冰清如今已不必倚仗青兒，而青兒又似乎有許多讓她生疑的地方，所以言語中總帶著試探。
青兒道：「回大奶奶，青兒離開梅家乃是因為老爺要害青兒性命，這才倉皇逃出，並不知四爺為青兒脫籍之事。到了京城，怕日後梅家人知道拿來做文章連累奶奶和蘇公子，這才瞞下了。後來四爺來辟雍讀書，也是機緣巧合方才遇上的。奶奶是知道的，青兒原本是求是苑的丫鬟，四爺的屋裡人，如今四爺不嫌棄，便由青兒伺候著了。」
周冰清又問：「如此說來，你也是一片好心為我，可當日為何不說呢？」
青兒忙跪下回道：「青兒來京城，原本也有投靠奶奶的意思，但那日見了奶奶，才改了主意。奶奶好不容易脫離苦海，若是因為收留青兒被梅家人說嘴，青兒如何過意的去？」
周冰清並不十分相信青兒的話，但她今日相見，乃是為著自己的事，也不願在這些細枝末節上與青兒爭執。周冰清親手將青兒從地上拉起來，和顏悅色的說道：「今日找你來，為的是有幾句話想要問你。有些事不好決斷，想聽聽你的想法。」
「不敢當，請大奶奶吩咐。」
周冰清屏退了下人們，低聲說道：「映月與梅四爺多番來找過我，不過都被擋了回去。你可知他們打的什麼主意？」
青兒也料得周冰清找她是為此事，便直言道：「自然是為了大郎。如今大爺已經去了有小半年，奶奶一年的孝期眼看就要到了。」
「大郎……他們要要回去？」周冰清看起來似乎有些為難。
青兒察言觀色，不解周冰清是怎麼了。記得當初周疆村帶著周冰清離開梅家時，周冰清是死也不肯放棄大郎的，如今態度為什麼沒有那麼堅決了呢？「大郎畢竟是梅家的長房嫡孫，大爺又已經過了身，於情於理梅家都不會讓奶奶帶走的。」青兒偷眼打量著周冰清道。
周冰清長歎了口氣，皺眉為難道：「說的也是，沒有辦法可想了麼？」
青兒陰察周冰清之意，似乎對大郎不再那麼堅持，便道：「奶奶是大郎的母親，若是堅決要帶走，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想。只是梅家又不是沒了人，奶奶日後找到眷屬，帶著大郎豈不尷尬？大郎總是姓梅的，日後他長大了又如何自處呢？奶奶帶著大郎改嫁，於大郎只怕有礙。」
果然青兒此言一出，周冰清立刻便接口道：「我也為此擔心。只是母子之情，難以割捨……」
青兒忙說：「奶奶自然是捨不得大郎，但是為了大郎好，還是得讓他回梅家。不然日後便是改了姓，在別人家也總是名不正言不順，只怕日後他要怨奶奶。」
周冰清歎息著點頭：「你說的很是，我雖捨不得，但為了大郎也只好如此了。」
青兒從周府背街的角門裡出來，也說不清自己是覺得放心呢，還是失望。周冰清不再執著於撫養大郎，周梅兩家不至於相爭，這自然是好的；但就這樣輕易地，大郎就不再是周冰清的心肝性命了麼？
走到街上，青兒回望周府，朱門緊閉，石獅威武。
「哪裡來的小丫頭，也不知迴避？」
青兒回頭，一個小廝騎在馬上正對著自己喊話，一副自己耽誤了他救命的事的摸樣。
「狗仗人勢的東西，也輪到你耀武揚威了？」一條鞭子凌空從小廝身邊抽過，一個青年男子在小廝背後笑罵道。
那小廝忙調轉馬頭嬉皮笑臉的求饒道：「小人乃是狐假虎威，誰不知爺是虎將？我見這丫頭傻乎乎的，原是想讓她警醒些，下次若這樣遇上旁人，可是要吃苦頭的。」
虎將哈哈笑道：「原來你倒是一番苦心。」轉臉對青兒道：「快去吧，路上小心些。」
青兒做出諾諾的樣子，轉身走了，卻聽到背後小廝說道：「爺快進去吧，不可讓周小姐久等。」
青兒聽到這話，不禁定了身，再回頭看那男子，生的挺拔威武，言語間也顯得利落爽朗，雖不知是不是虎將，但確實是個好男兒。周家沒有第二位小姐，想來這小廝口中說的周小姐便是周冰清了。想來，這個男子便是周冰清舍下大郎的原因了。不過這樣也好，周冰清若是執意要爭大郎，不但會惹出無數的是非，日後大郎長成，也不過是新家庭中的局外人，只怕比蘇青主和自己都還要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