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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92章 誰在說謊? 文 / 幽月如煙

    雲墨非回到書房時,烈鸞歌早已離去多時重生-名門貴妻。想到她沒有依言等著自己,心裡不覺有些黯然。

    掃了一眼空蕩蕩的書房,竟是頭一遭湧起一股人去樓空的孤寂落寞之感。有氣無力地坐回書案前,不經意間發現了書案上孤零零放著的那條翡翠瑪瑙手鏈。

    心頓時一沉,雲墨非有些顫抖地拿起那條手鏈,想著自己再一次被鸞歌無情拒絕,心裡的難過之情一瞬間找不出詞來形容。

    他之前第二次強吻鸞歌時,鸞歌沒有那般激烈的掙扎反抗,而且之後也沒有再提要將手鏈再次退還給自己,他以為那代表著鸞歌已經有一點點接受自己的感情了,卻原來又是他會錯了意嗎?

    鸞歌還是沒有接受自己,自始自終都沒有,她是不願看到自己傷心難過,所以才沒有再次當面拒絕自己的對麼?

    可是,鸞歌就這樣一聲不響地退回了這條手鏈,他的心還是一樣的難過,一樣的疼痛啊!

    雲墨非用力握著手中的那串手鏈,力道很緊很緊,緊得手鏈上的金葉片扎傷了他的手心,絲絲血跡滲出來,他都不願鬆開半分。

    「鸞歌,這條手鏈,終有一天我會讓它再次佩戴在你的手腕上的……只有你才有這個資格做它的主人……這輩子,我只認你為妻……」

    雲墨非喃喃自語著,良久,他才觸動書案上的機關,打開暗格,將翡翠瑪瑙手鏈放了進去,而後又將那幅已經珍藏了五年的畫軸拿了出來。

    小心翼翼地打開畫卷,雲墨非右手來回撫摸著畫上女子的青絲,眉眼,以及臉頰,動作輕盈而溫柔,深濃到骨子裡的眷戀之情自眸底絲絲流瀉,縈繞在他的週身。

    許久許久,他才沉沉地歎了一聲,那歎息聲彷彿浸染著無數的悲痛和淒絕,讓人聞之感傷無限。

    窗欞外已經不復明媚的陽光折射在他的半邊臉上,顯得他一半明,一半暗,一身的憂鬱無聲瀰漫。

    此刻,順著他的側臉看過去,但見他孤意在眉,絕情在睫,冷酷凜然而然,不容任何人親近,恍然間又有迷惘、疏離、孤獨、落寂、悲痛,以及絕望等諸多情緒在眉宇間傾瀉蔓延。

    「母妃,燁兒又想您了……」雲墨非雙眸定定地看著畫中女子,短短的一句話卻帶著重重的鼻音,聲音不知何時已經哽咽了起來。

    「母妃,您要是還在世上,燁兒一定不會這麼難過,也一定不會覺得這麼孤獨……」

    「母妃,您告訴燁兒,燁兒到底是哪裡不好,為什麼鸞歌她就是不喜歡燁兒呢?母妃您教教燁兒,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讓鸞歌接受燁兒……」

    「母妃,燁兒真的好喜歡鸞歌,這輩子只想娶她為妻,可鸞歌卻不喜歡我,她一直都在拒絕燁兒,燁兒真的感到好挫敗……」

    「母妃,燁兒真的好怕,好怕鸞兒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真是這樣的話,那燁兒該怎麼辦?」

    「母妃,你一定要給燁兒信心和力量,庇佑燁兒最終能與鸞歌攜手相將,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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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鸞歌隨同侯夫人疾步趕到宴會場,戲文已經結束了,不過眾家貴夫人和閨秀們此刻卻圍成了群,還時不時交頭接耳地議論著,或是嘲笑兩聲,很顯然是在看熱鬧。

    眾人看到侯夫人到來,忙都停下議論,上前朝她行了一禮。再看向侯夫人身邊同來的烈鸞歌時,那眼神已有很大的不同,大半人都帶著質疑和不滿,甚至是鄙夷。

    彷彿是在認為能教出那麼一個張狂跋扈的丫鬟來,她這個做主子小姐的,人品肯定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外表看起來那麼有氣質,誰又能保證她不是在裝模作樣呢?

    這司徒府也是京城裡頗有體面和聲望的名門世家,怎麼調教出來的一等大丫鬟都這麼沒規沒距?在侯府裡都敢打人鬧事,不是明擺的不將定國侯府放在眼裡嗎?也不知她們司徒府素日裡都是如何管教下人的!

    烈鸞歌沒有理會眾人形形色色的眼神,逕自走到人群中央被圍起來的三個丫鬟面前。除了素妍,另外兩個她都不認識,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跟此次事件有關的人。

    素妍身上幹幹靜靜的,沒有挨打的痕跡,不過眼眶紅紅的,一副委屈得想哭又拚命隱忍著,生怕給自家小姐丟了臉的模樣。

    反觀另兩個丫頭,其中一個也無什麼不妥之處,而另一個面相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丫鬟,左臉上頂著一個鮮紅的手掌印,髮髻散亂,釵環歪斜,衣服上還沾著些許塵土,雙頰上淚痕交錯的模樣看起來很是惹人同情。

    她這副淒慘狼狽的樣子,會是出自素妍的手嗎?

    烈鸞歌心裡自然是不相信的,但事情沒弄清楚之前,也不好說什麼。

    「三妹,你總算來了。」司徒香雪微擰著眉頭看著她,臉色明顯不怎麼好看。

    而司徒雅雪的臉色更難看,她怒瞪了烈鸞歌一眼,壓低聲音斥道:「瞧瞧你的丫頭都做了些什麼好事,在定國侯府都敢如此放肆大膽,撒潑鬧事!哼,這回我們司徒府的臉面可都要被你給丟盡了重生-名門貴妻!回去後還指不定老太太會怎麼生氣罰你呢,可不要連累了我跟大姐才是!」

    烈鸞歌神色清冷,只說了一句:「我相信素妍做事不會如此沒有分寸的。」

    「小姐……」素妍哽咽地叫了她一聲,神情感動而又委屈,眼中還帶著氣憤。「小姐,奴婢是冤枉的……」

    烈鸞歌投給素妍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擔心,無論發生什麼事情自己都會給她做主的。

    轉頭看了眼臉色沉沉的侯夫人,不過侯夫人沒有看她,而是由鄒媽媽扶著坐在了一張玫瑰椅上。

    凌厲的眼神在三個丫鬟身上逐一掃視了一遍,沉默片刻,侯夫人冷聲開口道:「好好的百花宴,都讓你們這等沒規沒矩的下人丫頭子給攪了氣氛!讓我查清楚是誰家的丫鬟故意鬧事的話,往後不用再來我們侯府參加百花宴了!反正你們眼界兒高,也根本就沒有把我們定國侯府放在眼裡!」

    說到此處,侯夫人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厲色疾言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給我說清楚,一個一個地說!你先來!」她手指著那個左臉上頂著醒目巴掌印的柔弱丫鬟。

    被點到名的丫鬟身子一顫,似被侯夫人的冷厲威嚴給震懾到。

    她抹了把臉上的淚水,而後跪在地上。又朝侯夫人磕了個頭,這才怯聲說道:「侯夫人,奴婢是禮部侍郎家宋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翠竹。事情是這樣的,先前各家夫人和小姐們都在這邊會場上看戲,而我們這些隨侍的丫鬟則被安排在那邊的花亭子裡休息。」

    頓了頓,她又接著說道:「奴婢原本在亭子的西北角賞花來著,沒一會兒王家小姐跟前的大丫鬟春月也過來了。奴婢與春月平日裡關係還不錯,所以就閒聊了起來。因為這邊正在演折子戲,所以奴婢跟春月也不知不覺聊到了戲文上。」

    「奴婢想到了前不久在我們家小姐生辰宴上看的一出《點絳唇》,裡面有個戲子裝模作樣的很是滑稽,演的也頗有趣,所以奴婢就學給春月看。」

    「笑鬧間,卻不防鸞歌小姐身邊的素妍姑娘猛地衝上來,一把將奴婢推倒在地上不說,還用力拽著奴婢的胳膊,甩手就是一個耳光扇到了奴婢的臉上,還怒罵奴婢是亂嚼舌根、不懂規矩和禮數的賤蹄子。」

    說罷,翠竹怯怯地看了素妍一眼,彷彿很是怕她一般,還往邊上縮了縮身子。

    見翠竹如此惶懼神色,眾人俱都搖了搖頭,心裡不由忖道:主子不正奴才歪,有什麼樣的丫鬟,就有什麼樣的小姐。一個丫鬟都能這樣張狂放肆無規矩,這還是在侯府呢,若是在別的府上,那還不無法無天了?

    這司徒老爺和府裡的老太太,平日裡都是怎麼教養女兒的?又是怎麼調教下人的啊?

    烈鸞歌不管眾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如何變化,面上始終波瀾不興,神情一派淡定自若。無論如何,她是不會相信素妍會當眾撒潑打人,做事不知輕重的。

    素妍的個性和品行,她比誰都清楚。這有損自己以及整個司徒府聲譽和體面的事情,她是寧死也不會做的。

    侯夫人緊擰著眉頭,眼神冷冷地瞥了烈鸞歌一眼,又指著春月厲聲問道:「她說的可都句句屬實?」

    春月唬了一下,忙點著頭:「回侯夫人話,翠竹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一句是虛言。翠竹確實是在跟奴婢聊《點絳唇》那齣戲,之後又將裡面一個戲子裝模作樣的舉止表情學給奴婢看。本來聊得好好的,哪裡想到素妍姑娘冷不防地就衝上來了,還二話不說地動手打人,當時還有不少丫鬟都看到了呢。」

    聞言,侯夫人的一雙柳葉眉皺得越發深了。但也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轉頭看向素妍,沉聲道:「她們兩個都說完了,現在該你來說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了。」

    「是,侯夫人。」素妍面上神色還算鎮靜,大丫鬟的風範始終未敢忘卻。她先是端莊有禮地朝侯夫人福了福身,而後字字清晰地娓娓回話道,「侯夫人,事情並非像翠竹和春月二人所說的那樣。」

    眼神清冷地看了她們兩人一眼,素妍才又接著說道:「原本是奴婢先在亭子的西北角獨自賞花,沒多久翠竹和春月也過來了。奴婢與她二人並不熟,所以只點頭打了個招呼,便繼續賞花。而她二人也沒有多理會奴婢,見奴婢在賞花,便在一旁坐著閒聊起來。」

    「不錯,她二人的確是在笑談《點絳唇》那齣戲文。可是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我們家小姐身上,不但拿我們家小姐比作低賤的戲子,還說我們家小姐表裡不一,巧言令色,比那戲文裡面的戲子還要更會裝模作樣。」

    「奴婢聽了自然很生氣,本想上前理論兩句,哪知翠竹冷不丁地就摔倒了。奴婢忙拉住翠竹的胳膊想將她拉起來,她卻吃痛地大叫一聲。奴婢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就聽到一聲脆響,然後翠竹的臉上就多出了一道手掌印。再然後就見她捂著自己的臉,大聲哭嚷著說是奴婢打的。」

    「她那麼一鬧,自然就引來眾多的丫鬟圍觀。大家一看到翠竹那副發亂臉腫,衣染塵土,大受欺負的樣子,又聽到翠竹的哭嚷,便先入為主地認為是奴婢打的她,還口口聲聲說奴婢張狂跋扈,沒有規矩。」

    「侯夫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子的,奴婢根本碰都沒有碰過翠竹,更別說將她推倒,還打她一耳光了,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胡說,你明明就打了人,還想要狡辯……」翠竹眼神恨恨地看著素妍,似是委屈的眼淚又忍不住流了出來,「你狡辯也就算了,怎的還要誣賴我?我何時將你們家小姐比做戲子了?更沒有說過你們家小姐表裡不一,巧言令色,裝模作樣,我明明說的是戲文裡面的戲子,春月可以作證的。你自己沒有聽清楚就衝上來打人,現在卻還反過來誣賴冤枉我,哪有你這樣霸道不講理的人重生-名門貴妻。」

    說罷,又轉臉看向春月,哽聲道:「春月,事情的經過你是最清楚的,你來評評這個理兒,到底是誰在胡說。」

    春月怔了下,忙出聲作證道:「侯夫人,奴婢可以對天發誓,翠竹說的都是戲文和戲子,從頭到尾就沒有提過鸞歌小姐一句,是素妍姑娘聽錯了。」

    聞言,一直旁觀未說話的王小姐和宋小姐二人冷笑著對視一眼。

    片刻,王小姐看向侯夫人,柔聲說道:「侯夫人,我們王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向來最重規矩和禮儀,這個相信大家也都是知道的。我們府裡調教出來的大丫鬟是不會沒有規矩,不知輕重的。春月是我的貼身丫鬟,她的性子我最瞭解,一向實誠,從不說謊話的。尤其還是在侯夫人面前,我想便是借她十個膽,她也不敢有半句虛言。」

    聽她這麼說,眾人不由小聲議論了開,無非是說這王家確實乃是詩書禮儀之家,府裡調教出來的下人也確實相當有素質,應該是不會也不敢當著侯夫人的面說謊話的。

    既然王家丫鬟春月作的是實證,那就說明宋家丫鬟翠竹也所言非虛了,那就是司徒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素妍在說謊了。

    本來嘛,素妍剛剛說的那番話可信度也不是很高,很有可能就是因為她聽錯了話,一時氣怒上前打了翠竹一巴掌。不然的話,翠竹臉上的手掌印是怎麼來的?總不會是翠竹自己打上去的吧?

    而且,看這司徒三小姐就是一副不怎麼好惹的樣子,那她手下的丫鬟有樣學樣,性子被縱得張狂跋扈了些,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哎,最冤枉可憐的還是宋家的丫鬟,不過是閒聊一齣戲文,卻無辜被打,還被誣賴亂嚼舌根。這司徒府裡出來的丫鬟,德行素質可真夠讓人大開眼界的。

    眾家貴夫人都忍不住直搖頭,臉上不無失望之色,原本對烈鸞歌升起的好印象也都大打了折扣。心忖著,若是自己的兒子娶了這麼一個張揚跋扈又教下無方的媳婦進門,那內宅往後還會有安寧之日嗎?

    侯夫人也有些相信翠竹和春月二人的話,她覺得素妍因聽岔了話而上前打人是極有可能的。她看得出來,司徒鸞歌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都很維護她這個主子,誤聽之下,一時氣怒打人,想必就是這樣。

    可是不管怎麼樣,素妍這種做法都太不可取。這可是在他們定國侯府,而不是司徒府,眾家貴夫人和千金小姐們都是她請來的客人,在這種重要的宴會場上鬧事,既破壞了她的宴會,更掃了他們定國侯府的面子,想讓她不生氣都難。

    說來說去,終還是司徒府裡調教出來的丫鬟素質太低,沒規沒矩,忒的霸道不講理,哪能什麼事情都不先弄弄清楚,二話不說就動手打人的?

    侯夫人眼神冷了下來,一一掃過三個與事件相關的丫鬟,什麼意見也沒發表。轉頭看著烈鸞歌,面無表情地問道:「鸞歌小姐,你可有什麼話要說的?」

    「有。」烈鸞歌微微一笑,隨即用充滿信任的眼神看著素妍,出口的言辭鏗鏘有力,「我的丫鬟品性如何,我最清楚。我敢用自己的人格擔保,素妍說的話,沒有一個字作假。」

    話落,也不理會眾人對她說的這幾句話有何想法,而是大聲問向場上的眾多丫鬟:「你們可曾有誰親眼看到素妍將宋家丫鬟翠竹推倒在地上,並且打了她一耳光的?有的話,請站出來!不過,舉頭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我希望你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聞言,一眾丫鬟都面露遲疑,不敢妄自站出來作證。

    本來嘛,她們也確實沒有親眼看到素妍動手打人,只看到翠竹倒在地上,素妍拽著她的胳膊。再然後翠竹站起來的時候,臉上頂著一個鮮紅的手掌印,還哭嚷著說是素妍打的,所以她們便主觀地認定是素妍動手打人了。

    要說親眼目睹,她們還真的沒有。

    烈鸞歌見半天都沒有人站出來,不由笑道:「看來是沒有人親眼看到素妍動手打翠竹了。」

    「奴婢看到了。」春月小聲說道,底氣似乎不太足。「鸞歌小姐,整個事情的經過奴婢全都看在眼裡,奴婢親眼看到素妍姑娘將翠竹推到在地,然後又狠狠打她一耳光的。」

    「是麼。」烈鸞歌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淡笑道,「如此說來,這整件事的當事人就只有你,翠竹和素妍了。你與翠竹素來交好,你為她作證,這可信度委實不高。就算所有人都相信你不會說謊,我也不會輕易相信的。」

    「不過,既然翠竹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被我們家素妍誣賴冤枉的;你又敢指天發誓地說自己是親眼目睹素妍動手打人,為翠竹作證;而我們家素妍又言辭懇切,否認自己打了翠竹。你們三個人都說自己沒有撒謊。既然如此,那就讓事實來說話吧,我會有辦法讓真正說謊誣陷人的人無所遁形的。」

    說罷,烈鸞歌冷冷一笑,上前一步走到侯夫人跟前,低頭附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

    侯夫人微蹙著眉頭,遲疑道:「鸞歌小姐,這個方法真的可行嗎?」

    烈鸞歌笑著點了點頭:「侯夫人放心,我說它可行,它就一定可行。只希望待會兒揪出了真正鬧事、居心不良的人之後,侯夫人能給鸞歌做主,還鸞歌,以及我們司徒府一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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