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亞洲龍 第七章 東南改制(上) 文 / 楚連鋮
情報部的報告靜靜地擺在劉摩面前,短短的幾句話便讓劉摩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譚壯飛,原名譚嗣同,字復生,京師人,祖籍湖南瀏陽,年廿四,即周扶九隨同書案。其父為湖北巡撫譚繼洵,幼年師從瀏陽歐陽中鵠,於典籍、佛學、西學頗有研究。」
居然是他!
劉摩暗歎一聲,對於「戊戌六君子」,來自後世的劉摩除了一些同情之外,在遇到譚嗣同之前來看,這些人都不過是藉著甲午之敗被熱血沖頭的光緒拉出來在歷史的巔峰匆匆走了一遭,便成了政治犧牲品,「百日維新」,不過是一場權力鬥爭之中的鬧劇罷了。
譚嗣同在後世的影響力除了「戊戌六君子」的名號外,似乎無其他重要的影響,劉摩除了一些同情心和那句「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的悲壯,其他的也沒有想起什麼。殘存的「變法志士」中,能讓劉摩想起來的也只有梁啟超的《少年中國說》,他對功利心切、泡在京師城中等著青雲直上的康有為根本不太感冒,可惜此刻的梁啟超不過才十六歲左右,若不然早已被招至麾下
劉摩清楚,任何一場革命,不單單是武力上要解決問題,還要在思想上統一陣線,用新的思想去精神武裝自己的部隊,為將來統一全國乃至立足於世界之林打下基礎。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王韜與辜鴻銘領著一幫人逐步完善《華夏的革命》一書,從五大問題衍生出其他的一系列理論作品,但是劉摩感覺這些還遠遠不夠。因為光憑借《華夏的革命》一書,只能在共進黨內部流轉,也就是說,此刻的革命思想理論還遠遠沒有達到劉摩的要求。
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比如人力問題,王韜主掌宣傳民政兩部,辜鴻銘每月都要奔波於炎海、廣州兩地,兩人工作多是繁雜擔重,其他人的文章能讓劉摩看上眼的卻沒有幾篇,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共進黨內的理灤究也採取謹慎的態度。《華夏的革命》一書推廣工作一直不太順利,畢竟大多數的舊文人仍無法接受這種夜空霹靂式的思想方式,破而後立,第一步並非那麼容易踏出的。
再者便是新舊思想的碰撞,五千年的文明固然璀璨,但舊思想的根深蒂固並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事情,從劉摩歸國至今也不過短短數年時間,興實業、創新軍這些都是外在的硬實力,新思想才是軟實力。
劉摩從未敢小瞧中國的文人,不管是新的舊的,或是新舊交替的,如何將舊思想向革命路線上牽引也是劉摩心裡一直的難題。
在剛踏入這個平行世界時,劉摩就想到過這個問題,也不止一次在思考為何清廷敗亡後中原混戰那麼長時間,誠然,武夫當國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其次,便是中國人的思想還未徹底改變,尤其是作為人文思想領導者的中國舊文人。
劉摩不由得想起一件事,前世自己曾在政府機關實習,曾參與過一次中外文化交流會,領導送出的最重要禮物是一部價值七八萬的影印本二十五史,劉摩一直在腹誹,二十五史連大多數中國人都看不懂,何況那些金髮碧眼的老外?可轉念一想,二十一世紀的中國當代文化有什麼?究其原因,從清廷倒台之後造成中國文化斷層,也正是這個緣故間接導致中國持續的動盪。劉摩也在慶幸,當初辜鴻銘撕毀小學課本的時候,他已經意識到了這個錯誤並加以改正。
文化的斷層,直接結果就是思想的空洞和畸形生長,結果邯鄲學步,忘了自己的祖宗文化其實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思想體系,只不過缺少一個適合的領導者和一個適合的發展途徑。
流氓其實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這句後世「名言」說的並不是流氓,而是文人。劉摩也想扭轉目前自己最薄弱的一塊,卻苦於沒有合適的助手,譚嗣同既然出現,並在掌控之內,那就決不能讓他溜掉,思想改革的大旗就交給他了!
劉摩冥想一陣,他需要弄清楚一個問題:譚嗣同如此激進的思想是怎麼形成的?隨手拿過一張空白的信箋,寫下「瀏陽歐陽中鵠」,按動抽屜邊的電鈴,門外的侍衛應聲而入:「大帥!」劉摩遞過信箋,吩咐道,「交給情報部陳鉅溶。」「是!」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廣州日報》的辯論仍在繼續,從郭靖與黃蓉的關係逐步演化成推廣新思想、批駁舊思想的一場轟轟烈烈的全民大討論,王韜請示劉摩之後,命《瓊州日報》、《昆明日報》、《貴州日報》、《紅河日報》及《自強軍報》轉載經過宣傳部篩選的討論文章。
一時之間,似乎所有接觸過報紙的人都知道有個大名鼎鼎的「譚壯飛」,而譚嗣同本人則陪著周扶九還在瓊州各地考察,這天剛抵達三亞新城,譚嗣同連打了三個噴嚏,低聲嘟噥道:「又是誰惦記我了?」
卻是有人惦記著譚嗣同,應該不能用惦記來形容,而是破口大罵。
特戰團第一大隊第二中隊學習室內,三個身穿軍裝的年輕人正在搖頭晃腦地讀著譚嗣同的文章,因為他們是全中隊的「思想教官」,必須讀熟讀透,還要給不理解的戰友講解。
啪的一聲,盧野憤恨地放下手中的剪貼本,滔滔不絕地罵道:「這個該死的譚壯飛,娘賣皮地到底讀了多少書,一會子曰一會大學的,他娘的居然還有佛祖雲,好像這些死了百八十年的都跟他家親戚似的,每句話都記得這麼清楚,媽的,老子讀的累死了」
一個悶聲悶氣地聲音接過話茬:「大哥你就消停點吧,就算你再罵,這個譚壯飛也不會被你罵死,咱們該讀還得讀。還有,那些傢伙死了不是百八十年,而是千把兩千年,都是妖精。」
盧野乜斜這眼睛看向方靖,沒好氣地罵道:「得,就你小子能,你當你是辜鴻銘啊!也去混個大帥秘書長當當?干也不知道一號跟二號是怎麼想的,原來叫咱們每天在中隊會上背誦條例倒也罷了,現在居然要讀這個,讀就讀吧,還要他娘的解說,」「砰」憤慨萬千的盧野猛地拍下桌子,邊上的方靖與陳博嚇了一跳,盧野叫道,「要是老子能懂這些,還來當什麼鳥兵!?」
陳博歎道:「野驢別說了,一號沒打也沒罰咱們,反而叫咱們三個充當思想教官,這說明一號還是維護咱們的。」
「去」盧野不屑地道,「你小子後台硬又授過勳,將來在部隊裡比咱們有出息多了……」盧野話音未落,外面響起了集合哨,面色大變,因為這哨聲說明還有半個小時便要開始中隊會,暗暗嘀咕一聲,強打著精神咬牙切齒地看向文章。
半個小時,彈指一揮間而已,二中隊集中到食堂中,聆聽三位「思想教官」的授課,這個活動已經堅持了一個月,團長政委沒開口,誰都不知道這種課程啥時候才到頭。
按照當初一號佈置任務時猙獰的表情,戰士們都估計要很久。
在梅關戰役之後,特戰團的戰鬥力得到所有人的認可,並得到進步擴大。根據戰時顯現的弊端,如小組火力較弱、人員調配不足等,劉摩下令將特戰團擴充三分之一,整體達到一千一百人。小組人員擴充至十名,在原有一名組長、兩名狙擊手、兩名突擊手、兩名保障兵和一名工兵的基礎上,增加一名機槍突擊手和一名工兵,人員雖然只加了兩個,卻使小組的作戰模式更加靈活,戰鬥力更加凶悍。
原本被授勳的陳博是二中隊副隊長的熱門人選,因為郎隊長被調到青衛師任旅長,原先的副隊長單聰轉正,結果因為廣州街上那一鬧,二中隊成了團裡的重點照顧對象,每次團部開會時,單聰都要單獨匯報中隊思想建設情況,副隊長的人選也一直沒有定下來。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陳博的共進黨預備黨員資格被取消,但陳博絲毫沒有怨言,反而整天在被窩裡偷著樂,胡玉公開承認他是她的男友,相對而言,什麼副隊長、預備黨員的,都是過眼浮雲。
照團政委魏連山的話說,陳博還太年輕,不懂事,需要多多打磨。說這話的時候陳博、盧野等人都在場,事後盧野憤憤地道:「大帥不過二十四歲,團長也不過二十八歲,一個個裝得都跟土地公似的,累不累?」
百十名戰士挺直胸膛坐在食堂中,今天晚上首先上場的是陳博。陳博拿起剪貼本,快步穿過人群走到講台處,先是敬禮,開口道:「各位戰友大家好,我是特戰團第一大隊第二中隊虎牙小組組長陳博,今天晚上,由我開始向大家匯報思想改造工作,首先,讓我和大家一起學習譚壯飛的《仁之新舊論》!」
這樣的開場白是魏連山給陳博三人量身定做,不論開會說什麼,開場白都要這樣,他要這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端正思想。
陳博捧起剪貼本,輕咳一聲,正待「即興演講」一番,忽見食堂門外立著一個嬌小的身影,他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仔細看去,那不正是他的夢中情人胡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