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九一章 病危 文 / 貝戎
儘管劉欣和孫晉寶在窩頭的藏身之處說得輕鬆,但是他們兩個心裡很清楚,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不但雙方各有人受傷,而且蔣彬老婆的服裝店還被放了一把火,損失不可謂不慘重,警方絕對不會將這起事件當成一件普通的治安案件來處理。
孫晉寶現在在方越元的集團裡的地位日益漸長,如果是治安案件的話,由他出面,請方越元集團留在濱海的一些叔叔伯伯們出面,即使孫定琛現在住院、方越元在省城無法脫身,也能很輕鬆的搞定。可是案子一定上升到刑事案件這個程度,就不是這些人所能擺平的了,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聯繫方越元,由他出面解決。
當方越元接到劉欣和孫晉寶的電話,聽到這邊的情況之後,眼皮當時就是一陣狂跳。他只知道劉欣和孫晉寶要搞一搞馬峰,而且這事也得到了他的默許。但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向冷靜的劉欣幹起活來竟然也有如此瘋狂的一面,比之未生病之前的方曉晨也未遑多讓。以他的江湖閱歷,馬上就能判斷出來,這件事情會在濱海引起多大的風波。
幾乎就在一秒之內,方越元就做出了決定,嚴令孫晉寶和劉欣,無論如何也要穩住形勢,在事情沒有處理好之前,禁止再與馬峰的人起任何的衝突,同時馬上安排窩頭等人找地方避一避風頭。
劉欣從方越元的話裡聽出了一絲嚴峻,連聲答應,馬上和孫晉寶安排善後,第一時間安排窩頭等人暫時離開濱海。窩頭等人損失也不小,但得了欣姐幾萬元大鈔,心理狀態又不由得異常的亢奮。只想著再在欣姐的英明領導之下做幾件大事給方叔看看。沒想到大事沒做事,反而要跑路,心中不禁好生失望。可是說到底,他們在方越元集團,只不過是一群小嘍囉而已,劉欣和孫晉寶地位超然。他們怎麼安排,自己只能無條件服從。短短一天之內,窩頭等人撤了個乾乾淨淨,只留下幾個受傷嚴重的不能遠行,只好留在濱海治療,但在劉欣的安排之下,也低調得很。
方越元交待完劉欣之後,坐在那裡沉默良久,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突然嘴角露出了一絲意味尋常的笑意,眼中更是精光四射。
此時他正在方曉晨的病房裡陪護,方曉晨剛剛睡了一覺,現在已經醒了過來,瘦削的小臉白得就好像病房的牆壁一樣,但是兩隻眼睛卻是靈動無比,一看到自己老爹臉上現出既似得意,又似高興的表情。心裡大為好奇,隨口問了一句。
方越元從桌上拿起一個蘋果。用一柄小刀慢慢的削著皮,微笑道:「就在剛才,濱海發生了一場械鬥,是咱們的人和馬峰的人幹起來了。」
方曉晨眉毛一揚,臉上的表情也古怪起來:「咱們的人現在都讓你帶到省城這邊了,濱海那邊剩下的只是一些老弱殘兵。儘管有幾個叔叔伯伯壓著陣腳。也沒有實力和馬峰的人真刀實槍的硬拚。再加上孫叔叔遇襲受傷,缺了他,更是雪上加霜,在這個節骨眼上,誰還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搞出這麼大的飛機?」
方越元哈哈一笑,將手裡的蘋果遞給了她,寵溺的撫摸了一下她的頭髮,緩緩的說道:「在你們幾個之中,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你和當年的我很相像,敢闖,敢拚。最不看好的是程志超,他的性格,的確不適合在這個圈子裡面混。至於小寶和劉欣,小寶年紀還小,不知道將來會成什麼樣,而劉欣,論頭腦,是比你強,不過遇事一向不怎麼出頭,和你相比,少了很多銳氣……」
方曉晨聽到老爹誇獎自己,不禁噗嗤一笑:「我說老爸,你現在說話怎麼也和鄭懷柱一樣了,挺好的話,就不能直來直往,非要繞那麼大一個圈子才痛快?」
方越元又是哈哈一笑,說道:「本來我以為劉欣這孩子雖有頭腦,不過辦事的手段卻不及你這般乾淨利落。可是沒想到,就是這個小丫頭,今天倒讓我大吃一驚。」
方曉晨臉色一變:「劉欣領著人幹的?」
「嗯。」
方曉晨心中大急:「老爸,你,你怎麼能讓她幹這種事呢?」心中一急,就要坐起來,但是她的身子已經虛弱之極,剛剛撐起身子,胳膊就突然失去了力氣,又跌在了床上。
方越元嚇了一跳,連忙扶了她一把,看她無恙,這才放心:「你這孩子,這麼著急幹什麼?劉欣只不過是領著人和馬峰的人碰了一下而已,又沒有傷著……」
「不是這麼一回事。」方曉晨不等他說完,又急著說道:「你答應過我們,不讓我們參與你的事情的。怎麼可能說話不算數,又把劉欣拉進來了呢?」
在她想來,以劉欣的行事風格,根本就不可能主動請纓去和馬峰的人對抗,一定是方越元暗中做了什麼事情,從而讓她做出這種異乎尋常的舉動。
方越元一看她發了急,心裡也是一陣慌亂,連忙一邊安撫她的情緒,一邊將劉欣為何會這樣做的原因詳詳細細的向她述說了一遍。
方曉晨這才知道,劉欣之所以會這樣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孫定琛受傷遇襲的緣故,這才稍稍放下了心。既然心病已去,又不由得對劉欣的手段很是好奇,又開始向方越元打聽起劉欣辦事究竟怎麼個利索法起來。
方越元見她的思維多變,剛剛還急得像什麼似的,一轉眼,又向打聽起這個來,不禁莞爾一笑:「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她在電話裡簡單說了一下,這一次,馬峰的人可是吃了大虧,蔣彬老婆的服裝店被燒,人也受了重傷。只是咱們留在濱海的人火候還差了許多,雖然讓蔣彬受到了重創,但咱們也沒有佔多少便宜,有幾個受了傷。還有幾個腿腳慢,被一骨腦的捉到了局子裡。」
方曉晨的臉上泛起一層嫣紅,兩隻眼睛亮晶晶的轉個不停,恨恨的說道:「這個劉欣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沒想到一出手就是這麼大的手筆,簡直是該死。那些人。我看您也別急著出面往外撈,先給她點壓力,讓她好好著著急。」
方越元搖頭道:「那可不現實,劉欣這丫頭鬼著呢,她心裡很清楚,這件事的善後工作已經超出了她的能力範圍,所以才會馬上向我匯報。剩下的事情,就算是大伙都不說,她也有數。我不可能看著不管。想讓她著急?難哪。不過那些人,倒也真不能急著往外撈他們,還得看看情況再說,這件事情,影響不小。這個小丫頭,還真就給我出了一個難題。」
方曉晨咬牙切齒的說:「這個劉欣,越來越狡猾了。」
「我倒是希望她能再狡猾一點。」方越元淡然一笑,長身而起:「你先好好休息。我出去一趟,有什麼需要的話。就讓護士給我打電話。」
方曉晨看著他的背影,哼了一聲:「你比劉欣還要狡猾。」說完之後,方大小姐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向上翹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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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方越元所料,劉欣給方越元打完電話,安排好窩頭的事情之後,真的就閒了下來。甚至還抽出空和孫晉寶一起到濱海市的海濱浴場逛了一圈。只不過現在是冬季,海風凜洌,即使是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也能感到那刺骨的冷風,整個浴場空蕩蕩的,只有五六個遊人而人。劉欣和孫晉寶能做的。也只不過是站在海邊凝視著蒼茫的大海出神而已。至於洗海澡……,她的腦袋還很正常,並沒有發瘋。
方越元那邊始終沒有傳過來任何消息,在這其間,孫晉寶也曾因為沉不住氣,給方越元打了兩遍電話詢問進展,但是每次方越元都是告誡他不許再有任何舉動,他心裡自有分寸。孫晉寶和兩位姐姐不同,不管是孫定琛還是方越元,對於他這個男孩子都格外的嚴厲,在方越元的積威之下,他雖然沉不住氣,但也只好隱忍下來。整天無所事事,只是陪著劉欣遊山玩水。
看樣子,劉欣倒是比他要沉穩得多,但這只不過是個表象而已,在她心裡,其實也很焦急。畢竟那些人是因為她的緣故才被捉進局子裡的,她在方越元的集團之中,雖然地位超然,可畢竟沒有經歷過多少江湖的歷練,還做不到方越元這種老江湖的圓滑老辣,心硬如鐵。火石那些人一天沒撈出來,她心裡就始終對這些人存有愧疚。
一晃已經過去十幾天,濱海處處暗流湧動,與蔣彬交好的人四處尋找線索,準備報一箭之仇。而方越元這邊的人,也知道這一次是劉大小姐女承父業,扛起了濱海這邊的大旗,更是挖空心思想要找個機會再搞一次大的,讓馬峰的人看看,就算是一群老弱殘兵,他們也不是馬峰之流惹得起的。警方那邊,最近也加大了精力對這件事情進行了徹查,力度之大,反應之快,都是前所未有。
在這種情況下,劉欣能做的,只能是和留守的叔叔伯伯們採用鐵腕政策,將集團內部那些不穩定因素強行鎮壓下去。至於底下人能不能理解,暫時先不予以考慮。亂世,必須要用重典。
但即便如此,還是和馬峰的人發生了幾次小規模衝突,幸好規模都不大,當事人只不過被拘了幾天而已,並不像火石他們那樣,一被捉進去就杳無音訊。
迎著海風在海邊站了一會,劉欣只感到一陣陣寒意湧了上來,嬌軀不禁微微一顫,歎了一口氣,喃喃的說道:「江湖,這碗飯還真就不容易吃啊。」
孫晉寶站在她後面,像個跟班一般,也學著她的樣子迎風而立,但一縷神絲,卻早已不知飛到哪裡,竟然沒有聽清楚她的話。愣了一下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這位姐姐好像說了一句話,連忙問道:「姐,你剛才說什麼?」
「沒聽清?」
「啊,真沒有聽清。」
「那就不用知曉。」劉欣微微一歎,「方叔那邊有什麼消息?」
「現在方叔一直在醫院裡陪護曉晨姐。始終沒有傳過來任何消息。」
一聽到方曉晨的名字,劉欣眉頭微微皺了一下,臉上現出憂色:「曉晨的病越來越重,我看這個冬天都夠嗆能撐過去。他們父女感情雖深,可是方叔這些年一直在外面忙著生意上的事情,在這個時候。也的確是應該多陪陪她。」
「姐,反正咱們現在也沒有事情,要不然咱們也去省城?」
「現在不能走,叔叔們都老了,在集團裡的影響力越來越小,要是咱們兩個也去了省城,濱海這邊的局面他們未必能鎮得住。還是等老爸出了院再說吧。」
「哦。」孫晉寶放低了聲音,答應了一聲。
他當然不清楚,劉欣之所以不回省城。並不僅僅是因為要留在濱海鎮場子。更大的原因,是她突然發現,現在竟然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方曉晨了。
這實在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以前她和方曉晨好得就好像是一個人一樣,但是由於程志超的出現,兩個人之間的感情似乎也慢慢發生了改變。尤其是方曉晨現在這個樣子,一想到自己竟然強行從方曉晨那裡將程志超搶過來一部分,劉欣心裡就產生了極大的負罪感。她寧可躲在濱海。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回去面對方曉晨。儘管方曉晨已經很正式的將幾個人之間的關係挑開,也做出了對劉欣而言可以說是好到了極點的安排。但是劉欣就偏偏提不起面對方曉晨的勇氣。
「程志超,你個害人精。」劉大小姐突然覺得牙根直癢癢,有一種咬死某人的衝動。
過了好一會,孫晉寶看她還呆呆的站在那裡,一張小臉已經被風吹得通紅,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而自己的雙腳卻由於站在一個地方太久沒有活動,已經有一種輕微的痛感,不禁跺了幾下。
這幾下跺腳驚動了劉欣,劉大小姐回頭瞪了他一眼:「一邊跺去。」
孫晉寶見她臉色陰沉,顯然是要發邪火的先兆。馬上從善如流,躲開了幾步,兩隻手抱住了膀子:「姐,這都站了多長時間了?你穿得厚不冷,也得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啊,我受不了啦。」
「受不了就滾回車裡去,別在這裡煩人。」劉欣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一個大老爺們,好的不學,學人家臭美,衣服也不多穿一點就出來,凍死你活該。」
話音剛落,孫晉寶已經像兔子一樣逃出老遠,直到自認為到達了一個安全距離,這才吐了吐舌頭,小聲的說道:「我的乖乖,現在的老娘兒們越來越不賢淑了,像她老人家天仙一般的人物,竟然也說翻臉就翻臉,莫非是『那幾天』來了?」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孫晉寶剛剛說完,就聽得身後傳來了劉欣炸雷般的一聲怒吼。孫晉寶嚇得魂飛魄散:「我靠,這麼遠她也能聽到,這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天理了?」驚懼之餘,腳下生風,飛快的向遠處逃去,邊逃邊喊:「姐,我到車裡先暖和暖和,一會再給方叔打個電話,問問他那邊有沒有最新的安排,不打擾你了,不打擾你了。」
「你給我站住!」劉欣雙手掐腰,發了一會狠之後,發足便追。但是追了幾步之後,卻發現沒有辦法追上這個小子,只好冷哼一聲停下了腳步。
「現在就給方叔打電話。」這是劉大小姐在發覺追不上孫晉寶之後,千里傳音,給他下的指令。
「知道啦。」孫晉寶不敢怠慢,馬上依令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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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電話打過去之後,方越元還是和以前一樣將孫晉寶打發了過去,既沒有對於下一步應該如何行動提出建議,也沒有告訴他有沒有著手撈人。但是他在電話裡卻提了另一件事,讓劉欣馬上放下了心事,馬上決定,回省城。
不但要回省城,而且必須是越快越好,不管是鐵路還是公路的速度,都遠遠不能達到她的要求,而省城到濱海,還沒有開通飛機航線,劉欣咬了咬牙,當機立斷,馬上讓孫晉寶將車開了過來,親自開車向省城趕去。
她不能不著急,只因為方越元的電話裡提及的內容雖然不太詳細,卻已足讓她感到心驚肉跳——方曉晨病危,想要見她。就算是孫晉寶不給方越元打電話,方越元也正想打電話聯繫他們姐弟。
對於方曉晨的病情,沒有人比劉欣瞭解得更加的詳細,她心裡也很清楚,方曉晨能撐過這個冬天的可能性幾乎等於零。儘管她認為已經做好了承受這一切的心理準備,但事到臨頭,還是讓她慌了手腳,完全將自身的安全因素拋到了腦後,油門踩到了底,車速快得就連坐在旁邊,自覺闖過無數大風大浪的孫晉寶也覺得頭皮發麻,兩片嘴唇緊緊的抿著,大氣也不敢透一口,生怕一不小心,驚了這位大小姐,害得自己反而要走在方曉晨頭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