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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四章 夜色迷離 文 / 築夢者

    深秋時節的河水很是冰冷,幾乎要刺透人的骨頭,宇文泓記得她不會游水,伸手把她拽過來,誰知她去揮開他的手,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不需要他幫著,自己會劃。

    吃一塹長一智,荀真上回就吃過落水的苦頭,想著皇宮裡的護城河、內河等等林林總總的水道不少,為了小命著想,免不了要學會游水,誰知學會後第一次用上卻是在這個時候。

    宇文泓把兩人的衣擺打了個結,就怕河水把她沖走了,這才放心在前方划水,為她減輕阻力。

    岸上喊打喊殺聲一路沿河而來。

    後面突然水響驟增,如山洪暴發一般,猛然向前衝,努力泅水的他們開始還能與孫大通等人匯合,卻被這突如其來往前的河水沖散了。

    宇文泓的手這回趕緊拉住荀真要她抱住自己,若是讓她被水沖散了就會凶多吉少,今夜要成功逃出去言之尚早,回頭看到她的臉漲成紫色,忙嘴對嘴哺氣給她。

    不過也好有這一股子突如其來的急流,河岸上的聲響漸漸的被甩到身後,但宇文泓漸漸在水流中也控制不住身子,只能兩手抱緊荀真任由河水沖刷,一時間去勢加速。

    突然身子被懸空,荀真嚇得抱緊宇文泓不撒手,雖然不用在河水裡悶著,能呼吸一口難得的空氣。

    身子極速地往下墜去,原來這是個瀑布。

    「別怕。」宇文泓在她的耳邊安慰道,「下面是水潭摔不死人的。」

    荀真也看到了,點點頭,兩眼看向宇文泓,今夜是上弦月,有著很淡的月光,只能勉強看到他英俊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畏懼,反而鎮定而沉穩,心下安定起來。「殿下,我不怕。」

    「乖女孩。」宇文泓讚揚道。

    「撲通」一聲,他們掉到了底下的深潭之中,雖然不會摔個半死,但頭昏腦脹還是免不了的。

    河水又再度沖刷而來。

    這回不再見到那群追殺過來的人,宇文泓也不會放鬆,一面抱著荀真一面拚命泅水,要想活命惟有爭取時間。

    好不容易,等那股河水不再流得湍急之時,宇文泓才拉著荀真靠向岸邊,使勁把沒了力氣的荀真托到岸上,然後自己持劍也趕緊爬了上去。

    「起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宇文泓一把拉起荀真。

    「殿下,現在我們與孫公公等人失散了,可如何是好?」

    荀真雖然頗具膽識,要不哪敢與宇文泓親吻誘敵就這樣摔到河裡尋得生路,但畢竟還是十來歲的小姑娘,在許悠的愛護下從未遇到過這種險事,現在暫時安全了難免流露出憂心?

    宇文泓深邃的眸子朝河床兩岸看去,眼裡一片平靜,似乎沒有受到此事的影響,冷靜分析了一會兒,「他們肯定是要追來,我們走,跟他們周旋上幾個時辰,就會有人前來尋我們,到時候就能脫身了。」

    這時候他把荀真身上披著的披風解開一把拋到河水裡,荀真有些不解地看著他。

    宇文泓用劍砍下一把樹枝,看到她眼裡有疑惑,這才道:「他們也確定不了我們的行蹤,如果沿河追去看到披風會以為我們還在水裡,這樣會分散他們一定的人力,而這樹枝是要把我們的足跡掃掉。」

    荀真點點頭,沒想到他的心思如此縝密,接過宇文泓手中的樹枝,「我來吧。」

    宇文泓的眼裡笑意漣漣,把樹枝遞給她,然後牽起她的手,拿劍在前方開路。

    荀真一面走著一面用樹枝把那足跡擦去,兩人分工配合倒也默契得很。

    走了有小半個時辰,晚風一吹來,荀真打了個「哈啾」,身上打起冷顫。

    宇文泓回頭皺眉地看她,只見她的身子在秋風中瑟縮發抖。

    她臉色蒼白地笑了笑,「不礙事。」但又接連打了幾個「哈啾」。

    「這個時候還要逞強,服軟一點要死嗎?」宇文泓敗壞口氣道,其中卻有一絲絲的心疼,伸手摟緊她的腰,這樣下去她會堅持不住的。

    不遠處有聲響傳來,兩人對視一眼,心裡不禁往下沉去,加快步伐。

    跟在後面的荀真突然一腳踩空跌倒下來,宇文泓探手扶她,這才發現她的身上溫度頗高,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該死,你在發燒。」

    「沒事的,殿下,我們趕緊走,遲了就糟了。」荀真使勁掙扎著爬起來,拚命讓自己的意識保持清醒,不能在這個時候拖他後腿。

    「閉嘴。」宇文泓輕喝了一聲,蹲下身子把她背起來,看到荀真掙了掙,臉色更是嚴峻道:「不想給孤添麻煩,就不要再彆扭,趕緊上來。」

    荀真咬了咬唇,這才趴到他的背上由他背著走,兩人的身子貼得很緊,而身上的衣物還是濕濕地貼身,很是不舒服。

    聽到身後的聲音漸響,宇文泓背著荀真更是加快速度離去,腳步如飛地走在這亂木叢中。

    荀真趴在他的背上,想來他這麼大應該還沒受過這份罪,而且由頭到尾他都沒有拋下明顯是累贅的自己,心裡說沒有感動是騙人的,頭漸漸暈沉起來,不去想那麼多,把一切都交給他。

    若是今天不幸死了,她也不會有怨言的,只是可惜才重逢了不久的姑姑和至今下落不明的哥哥。

    宇文泓幾次使計留下痕跡給身後的人,然後在跑到一定距離後,方才折回往另一個方向而去,感覺到背後之人的呼吸漸重,他的心頭更是一沉,突然看到不遠處似乎有個不起眼的山洞,心下大喜。

    忙背著荀真過去,擠進去,這個山洞的入口僅容一人通過,把荀真抱在懷裡慢慢弓著身子進去。

    誰知裡面倒是別有洞天,頗為寬敞,把荀真放在一旁,再度轉身出去,幾次飛躍,長劍砍下比較隱秘的樹枝拖回山洞裡,然後再出來砍些樹枝準備在洞口偽裝。

    耳朵豎起來聽到那些聲響漸漸遠去,看來他們朝自己故意露出痕跡的地方追去,這才放下心來,幾個閃身回到山洞裡。

    把樹枝扔下,伸手去探荀真的額頭,果然有些燙手。

    從荷包裡掏出打火石,好在之前一直用防水的布料包裹著,試了幾次才把那樹枝點燃了,看著火升起來,這才感覺到身體一暖。

    「荀真,醒醒。」宇文泓抱她到火堆前坐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臉。

    荀真卻是迷迷糊糊應了聲,半晌後才睜開眼來,「殿下?」聲音都有幾分沙啞。

    宇文泓清了清嗓子,「趕緊濕衣服脫下來烤乾,不然回頭你肯定會生病。」

    感覺到溫暖,荀真這才覺得手腳活絡過來,但是讓她當著男人的面脫衣服,她怎麼也辦不到,扭捏著不吭聲。

    宇文泓看出她的窘境,把柴火撥了撥,帶著幾分不自然,故意不屑道:「你趕緊脫下來,以為你這樣的身材就能吸引孤了嗎?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然後不再搭理荀真,身上的濕衣也讓他極端不舒服,趕緊脫下外衣,用那高大的樹枝撐起靠近火堆晾乾。

    荀真聽他說得刻薄,嘀咕了幾句,心裡也知道他是為她好,現在這境況容不得她害羞,不過仍是小心背過他,緩緩解開衣襟,把溫透的外衣脫了下來。

    「遞過來吧。」

    宇文泓沒有回頭,卻伸手向她。

    荀真紅了臉,把衣服遞過去,然後咬了咬牙又把那裡衣也脫下來,最後身上僅穿著肚兜與褻褲,抱著雙膝坐在一旁,斜眼看去,只見這平日尊貴無比的太子殿下居然親自侍弄衣裝,並沒有偷看她,這才放心下來,但看到他僅著褻褲的樣子,俏臉紅透,忙低頭伺弄著那一堆柴火。

    荀真的樣子何嘗沒有落在宇文泓的眼裡?看著那在火堆映襯下的凝脂白膚,心中一陣蕩漾,趕緊別開目光,乘人之危可不是他宇文泓會幹的事,暗罵自己的定力去哪裡了?

    圍著火堆,兩人都背對對方安坐著,可沒有一會兒,荀真身上的熱度再度升起,呼吸漸漸有些不順暢,原本抱著雙膝的身子慢慢地倒到一邊去。

    宇文泓斜眼看到,忙轉身,抱著她在懷裡,而她也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忙往他懷裡鑽去,「荀真?」此時她全身冰冷,看來還是那濕濕的貼身衣物惹的禍。

    這回哪裡還顧得上男女大防,宇文泓沉默片刻即做出決定,手伸向她的頸後把那肚兜解了下來,看著那峰巒起伏的美景,眼裡有片刻的迷離,但想到她正生病,咬咬牙,三兩下褪下兩人身上多餘的衣物,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荀真不斷地往那熱源靠去,雙手緊緊地圈著宇文泓的脖子,嬌美的身軀緊緊貼著他壯實的身子。

    昏迷的人不會覺得這是一種折磨,可是對於那清醒的人來說這就是一種酷刑,宇文泓的手輕輕地撫摸她的美背,誘惑更甚,尤其她嬌美的身子正摩擦著他的身體,不自覺地就起了反應,下意識地輕輕蹭著她的身子尋求快感。

    荀真輕輕地哼叫了一聲,這讓宇文泓那根緊繃的弦頓時就崩潰了,低頭看著她醉紅的臉龐,忍不住吻上她的耳垂。

    兩人漸漸有擦槍走火的陣勢,氣氛迷離起來,宇文泓的吻漸漸遊走在她的嬌軀上,荀真的意識早就不清醒了,那輕輕地哼叫聲更是催他奮進。

    如此施為一番後,伸手抱起荀真跨坐在他的身上,她軟綿綿的身子立刻靠著他的胸膛,宇文泓正想要衝破那道最後的防線,突然那架著衣服的樹枝掉了下來,「啪」的一聲響了起來,這讓宇文泓從那種迷離的情思中回過神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

    荀真是暈迷了不知情,可自己卻不是什麼也不知道?宇文泓暗罵自己是混蛋,忙壓下心底的慾念,專心溫暖她的身子。

    待得半夜,她的身子漸漸地恢復了正常體溫,這折磨人的事才告結束,他忙鬆開她,轉身去把晾乾的衣物拿來,咬牙給她穿上,等到兩人穿戴整齊後,這才再度抱著她瞇了瞇眼,可仍留神聽著外頭的動靜。

    天亮時分,荀真眨了眨眼,這才看到自己趴在宇文泓的懷裡,忙嚇了一跳,「殿下?」低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穿好了,臉上更是一紅。

    宇文泓鬆開她,臉色如常,惟有耳根子紅透了,咳了咳,「昨天夜裡你昏睡過去了,孤看到衣物烤乾了,這才給你穿上的。」絕口不提兩人肌膚相親的那一段。

    荀真的臉更是熟透了,忙把凌亂的衣物梳理整齊,沒感覺到身體有何異樣疼痛,拍拍胸口安心下來,「昨兒夜裡是事有緩急,奴婢不會怪罪殿下的。」

    宇文泓平生難得心虛起來,若是昨天夜裡不是最後醒覺,真做了什麼事,那就糟了,他是太子,她是宮女,若是在宮裡過了明路宣她侍寢的話還好說,可若在外面苟合那就要害慘她了,帶頭起身道:「走吧。」

    荀真把頭髮整理了一下,絲毫不知道昨天夜裡自己差點被人啃掉,忙跟著他一道出去,「殿下,追殺我們的人到底是誰派來的?」

    宇文泓的眼底略過一抹狠意,天色放亮了,路面也好走了不少,至少沒有昨夜那般狼狽,「荀真,你這次是受孤的牽連了,是孤對不起你,差點害你喪命。」

    荀真眨了眨眼,跟在身後的她比較好走一點,細思片刻,「是其他的皇子嗎?」

    宇文泓沒有吭聲,具體是誰派來的人他心裡也有數,現在天亮了,昨天沒有成功暗殺他的人肯定已經撤走了,冷淡道:「這不關你的事,荀真,回宮後別再管這攤子事。」

    荀真的臉頓時也冷了下來,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殿下,你把奴婢當成了什麼人?」難道她還會大嘴巴的到處嚷嚷嗎?

    「孤沒有別的意思。」宇文泓道,身為天家子孫,親情都是不存在的,「孤能處在這位置上,自然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

    雖然此刻宇文泓的臉上沒什麼表情,但不知為何,她竟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頓時關心道:「殿下……」

    「孤不用你同情。」宇文泓似乎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板起臉道,「荀真,你沒有資格同情孤,還是想想你自己好了。」

    荀真見他說得冷情,臉上的神色一變,也學他那般冷然道:「當然,殿下是誰?哪裡需要奴婢一個小小的宮女同情,奴婢也不會這麼不自量力。」

    「知道就好。」宇文泓瞄了一眼她的神色,語氣同樣冷然地道,自小他就是東宮太子,從來不需要人同情什麼,尤其是來自她的,他不想在她的眼裡看到自己的脆弱,那是他從來不會讓人碰觸到的地方。

    兩人至此再也沒有說話,而腳下的步子卻是沒停過。

    走了有大半個時辰,荀真這才道:「我們現在是向著京城出發嗎?」

    宇文泓停下來查看了一會兒,然後又拉著她往前走,「孤昨夜未歸,宮裡會派人前來尋找的,只要能與他們匯合那我們就安全了。」

    荀真皺了皺眉,本想不再管他的事,但想了想,還是道:「殿下,您的身邊肯定出了奸細,不然依殿下安排得如此隱密,居然還有人能跟蹤埋伏,可見早已知道殿下出行的路圖,當然若殿下不想聽,就當奴婢沒說過。」

    就當做他昨天在危急關頭,沒有丟下她一個人逃命的感激好了。

    宇文泓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聽到她的語氣悶悶的,臉色和緩了一些道:「孤明白,荀真,你的善意提醒孤會記在心頭的。」回去之後,他會大力整頓的,絕不容許下回再出這種紕漏。

    「殿下別嫌奴婢多事就好。」荀真的聲音仍是那般沒有溫度。

    宇文泓知道她介意他剛剛的態度,悄然歎息一聲,兩人的關係稍微和緩一些現在看來又功虧一簣。

    他太驕傲,她也不遑多讓。

    就在要走出一片密林的時候,荀真的腳剛剛往前一邁,前面的宇文泓停了下來,她一頭撞到他的背上,鼻子一痛,「殿下,怎麼突然停下來?」

    宇文泓沒有回話,荀真豎起耳朵聽了起來,前面隱隱傳來呼喚聲,好像喚著「太子殿下」,頓時心裡一喜,「殿下,看來他們尋來了。」

    宇文泓點點頭,不過沒有朝呼聲奔去,而是隱藏起來,然後雙眼盯著天上看,荀真也緊張起來,暗自吞了口口水,他在懷疑那些人是己方還是欲殺他之人?偷眼看他,能成為帝王的人都是疑心重的人,宇文泓也不例外。

    他們不會隨便相信任何人,她的眸子黯然下來,不過很快打起精神,現在要能脫險才好。

    好半晌後,宇文泓才在天上看到那一簇信號,這才放下心來,從那荷包處掏出一物也燃放到天空,給自己人放出信號,然後一把抱起荀真躍到一顆不太高但在這季節裡極其茂密的樹桿上,以此來遮掩兩人的身形。

    荀真看他神色緊張,心也提了起來。

    果然沒一會兒,有人奔來,那隊人馬居然是以三皇子為首的。

    宇文泓的眉頭一皺,更是攬緊她的腰身,動也沒動。

    「殿下,我們看到信號是在這兒的,太子殿下肯定在這附近?」三皇子的身後一名明顯是幕僚的人道。

    三皇子點點頭,暗中做了個手勢,聲音又急又快地道:「太子,您在哪兒?兄弟來尋你了。」

    這聲音說有多真切就有多真切,說有多急就有多急,若不是荀真在樹影裡往下看,看到三皇子的臉色一如平常,肯定會被他的聲音所迷惑,這個三皇子真會裝。

    感覺到身後的人身體繃緊,她回頭看去,只看到他抿緊唇角,渾身散發著冷氣,心裡突生悲慟,回手擁緊他的腰給他溫暖。

    宇文泓低頭看了看她的神色,突然無聲一笑。

    三皇子的人在地面上到處搜索著,那些兵士給人的感覺不像是在搜救,反而是舉起手中的刀,彷彿只要一發現獵物就一刀砍下去。

    三皇子又再喊,「四弟,你在哪兒?別嚇三哥,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父皇母后會傷心難過的,四弟——」

    荀真覺得這人真無恥,若宇文泓不是心中存疑,不然就要上他的當了,搞不好昨天的暗殺也是他主使的,頓時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三皇子。

    躲在樹上的兩人,原本還能安好無事,誰知這時候突然有一隻大鳥飛來,看來這鳥兒是準備回巢的,看到他們居然就在它的巢前,頓時就怒了,尖尖的嘴兒朝他們攻擊。

    荀真怕被人發現不敢動彈,只能任由這隻鳥兒攻擊,宇文泓卻是見不得這鳥兒叮啄荀真,伸手拍去,樹枝晃動起來。

    下方正好有一名士兵經過,感覺到頭上似乎有什麼東西落下來?抬頭一看,突然與荀真的目光對上。

    「樹上有人。」士兵頓時大聲疾呼。

    荀真的心頭一緊,宇文泓卻是迅速握緊劍柄。

    三皇子一聽到這聲音,心下狂喜,這可是天時地利人和,好在他昨天夜裡得知暗襲的計劃沒有順利,就帶著人連夜趕來,就準備最先找到宇文泓,若周圍都是自己人,就趁機幹掉他,那樣只要向父皇推脫說找到太子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這樣誰能把太子之死賴在他身上?

    「四弟,原來你藏在此處,還不趕緊下來,為兄找你都快急死了。」三皇子這回是聲急臉色更急,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可背後卻給心腹下了命令,準備暗中放冷箭殺死他。

    宇文泓輕笑道:「三哥,我看著這兒的風景入了迷,一時不知雲裡霧裡。」手卻是極快地再度拿出一個信號彈放射了出去。

    三皇子剛想要背後的人放弩箭的,聽到天空中的「彭」的一聲,煙霧散開,心裡頓時氣得跳腳,這四弟真狡猾,這時候放出信號不就是證明他還活著嗎?

    思緒轉了轉,他的臉上陰狠之色一閃而過,頓時更是一臉欣喜地道:「四弟,快下來,三哥可是擔心死你了,昨兒一宿受驚了吧?」

    宇文泓仍是在樹上,看著樹下的三皇子,笑道:「還好,有驚無險,倒累得三哥擔心了。」

    荀真聽著這對兄弟虛情假意的話,突然有幾分心疼宇文泓,這樣的親情真的不要也罷,你防我,我防你,有何趣哉?

    三皇子的笑容突然真摯起來,「四弟,母后在宮裡等得急,我身為人兄,哪有可能不擔心四弟呢?四弟別胡鬧了,你不怕,你身邊的那小子可是嚇得臉色都白了,四弟還是趕緊下來,為兄好送四弟一程。」手在後面再度做了個放箭的動作。

    樹上的宇文泓也手持寶劍暗暗防備。

    荀真的身子還沒有好利索,臉色自然蒼白,聽到這三皇子提到自己,免不了心生鄙夷。

    暗中準備放箭的人,突然聽到有馬蹄聲往這兒而來,而為首之人卻是東宮太監主管孫大通,「殿下,老奴來遲了——」

    三皇子的臉色一變,該死,剛剛不該給他時間拖延的,頓時暗中做了個停止的手勢。

    宇文泓的臉上卻浮現淡淡的笑容,抱著荀真趕緊躍回地面,站穩後,放開荀真,朝三皇子笑道:「三哥的關心之情,四弟真的是感動得很。」

    三皇子這回趕緊拱了拱手,做了個臣禮,臉上仍是笑道:「太子這話真的是折煞兄弟了,太子下回出行真的要多帶幾名侍衛,這樣才沒有後顧之憂。」

    「三哥提醒的是。」宇文泓道,看了眼下馬趕來的孫大通及大群禁衛軍,臉上的笑意漸濃。

    三皇子把目光看向一旁不吭聲的荀真,上下打量了一眼,「太子怎麼帶了個黃毛小子?」

    宇文泓不著痕跡地擋住他打量荀真的目光,朝孫大通使了個眼色。

    孫大通會意地上前一把拉住荀真,然後板臉訓道:「不中用的東西,讓你跟著殿下,你還不知好好地照顧殿下?回頭我定要好好地訓你一頓,還不滾下去,在這兒站著礙眼。」說完,推了荀真一把。

    荀真也是那心思通透之人,知道宇文泓那是在保護自己的身份,於是趕緊低頭做那小伏祗狀,「公公教訓的是,小的下回改進。」趕緊拔腳一溜煙地跑了。

    「這只是東宮一個不成器的小子,讓三殿下見笑了,都是老奴管教不當,丟了太子殿下的臉面。」孫大通趕緊道。

    他看了眼三皇子,這才覺得額頭冒汗,若是來遲一步後果不堪設想,昨天夜裡與殿下因為水流衝散,他與侍衛頭子很是好運地沒碰上追兵,這才趕緊回宮去,半路遇上之前安排好的禁衛軍,這才趕緊奔來營救,好在關鍵時刻來得及時。

    荀真退到人群之後,這才看到昨天見到侍衛頭子正在等她,一看到她就道:「荀掌制,請隨我來。」

    荀真不懷疑地隨他前去,遂隨意問道:「這位大哥怎麼稱呼?」

    侍衛頭子有點好奇地看著她,昨天看她與殿下親吻,想來必是殿下的女人無疑,以為必定很是驕傲,誰知卻是這般和藹的性子,遂笑道:「我姓張,是東宮的侍衛頭領,說起來昨天還得多謝你,不是你最後與殿下演的那一出,我可能早就喪生在亂箭之下了。」

    荀真想到昨天居然大膽地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與宇文泓吻得難分難捨,蒼白的臉上升起霞光,更見嬌美,「張大哥別取笑我了,那只是權宜之計,當時大家都只想活命。」

    張三久看到荀真的表情很是尷尬,頓時笑道:「荀掌制何須對我如此客氣?您是殿下的女人,我不過是小小的侍衛,他日可能還有求於荀掌制呢?」

    荀真臉上的笑容一窒,她怎麼就成了宇文泓的女人?「張大哥,你誤……」

    停靠在不遠處的馬車上,突然有人掀起馬車簾子看著她,「荀真。」

    荀真趕緊收住話,看向那探頭出來的女子,居然是許悠,「尚工大人?」她怎麼出宮了?

    「還不快上馬車?若不是為了你,我何必親自跑來?」許悠的眼裡有著擔心又有著一絲怒火,因而語氣不善,然後目光看向張三久,「張侍衛,太子殿下一切安好吧?」

    雖然已經收到消息了,不過她還是不放心詢問一句。

    「許尚工,我們來得很及時,殿下沒有損傷,若你想瞭解詳細情況,荀掌制知道得更清楚。」張三久道。

    許悠笑了笑,「我這只是代皇后娘娘問的,若不是娘娘擔心讓我跑一趟,然後趕回去向她稟報,我也不可能走這一趟,得了,還得復娘娘的旨意呢,我就先行一步了。」

    張三久拱了拱手,這才看到馬車不待他們就起程離去。

    馬車裡的氣氛有幾分壓抑,荀真看了眼許悠緊抿的嘴角,突然不知為何竟然覺得她神情動作與宇文泓有幾分相似,趕緊又搖搖頭,這兩人風馬牛不相及,自己淨瞎想。

    許悠拿起一旁的食盒,「都這個時辰了,你想必肚子餓了吧?我給你準備了點吃食,趕緊吃了吧。」

    荀真聞到一股子肉粥的味道,頓時食指大動,昨天夜裡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接過許悠手裡的碗,舀起來就吃,還有幾分熱氣,可見盒子底下是藏有保溫的裝置。

    「慢一點,唉,你這孩子怎麼就遇上這等事?」許悠歎氣道:「我昨兒夜裡在皇后娘娘那兒聽聞太子出事了,頓時就急得不得了,向娘娘請旨這才趕來接你回宮,若是被人瞧了去,光是流言蜚語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荀真吞了一口粥,「好在有驚無險,殿下一切都安好著呢。」說這話時,她的頭低垂,狀似在專心喝粥,可是目光卻斜向上看著許悠,果然看到她的神情放鬆,心下更為懷疑。

    許悠卻道:「皇后娘娘該放心了,你也趕緊換了衣物。」

    荀真看了看自己身上皺巴巴的男裝,臉皮薄的她想到昨天身著肚兜與宇文泓相處的畫面,心裡頓生羞澀,看到許悠把衣物帶了來,趕緊伸手接過。

    許悠靠在炕枕上閉目沉思。

    荀真見狀,這才趕緊把外面皺巴巴的男裝外衣脫下,準備套上許悠帶來的衣物,誰知裡衣的帶子一鬆散了開來,她忙準備繫上,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的胸前有些紅印子,頓時瞪大眼。

    悄然伸手輕撥裡面的兜衣,低頭一看,險些暈倒,她潔白的胸部上留下的紅印子更多,這都是……怎麼來的?臉色漲得通紅透紫,這不是羞的,而是怒的,昨晚宇文泓那個登徒子佔了她多少便宜?

    趕緊把衣裳掩住,慌亂地套上女裝外衣,該死的宇文泓,趁人之危的偽君子,好在下身並沒有異樣感覺,放心之餘又覺得那怒火無處發洩。

    而狀似閉目養神的許悠的心頭也是一震,剛剛那一瞥,荀真胸前的紅印子瞞不過她的眼睛,怎麼會發展到這步田地?想要開口詢問,但細思了一會兒她又壓下,既氣惱荀真的不自愛,又擔心著她會受傷害,這心拉扯著竟是難受萬分,尤其想到當年的自己,更是一時間不知身處何方?竟覺得週身冰涼。

    荀真的心裡也委屈著,只能在心裡狠狠地咒罵宇文泓一通。

    而晚一步離開的宇文泓卻是打了個「哈啾」,孫大通急忙把披風披上,簇擁著宇文泓坐上馬車,「殿下可是著涼了?」

    宇文泓搖搖頭,可能是荀真發現了真相,正不知在心裡怎樣詛咒他呢?這事是他理虧。

    三皇子站在一旁恭敬地送宇文泓坐上馬車,等那輛有著東宮太子建制的馬車離去後,手中的拳頭緊握,一連兩次的機會都被宇文泓逃過了,眼中有著懊悔與不甘心,忽而想到荀真,「派人去查一查剛剛在太子身邊的那個宮人,應該是尚工局的荀掌制,還有,查一查太子與周思成是不是勾結在一塊,若能掌握到證據,正好可以在父皇面前參他一本。」

    宇文泓以為他不知道那是個女人?哼,這都是他第三次見她了,又哪會不知曉?

    「是,殿下,可是周思成已經帶軍出征了,據我們所探知的消息,周思成曾在東宮用過膳,不過此事太子向陛下報備過,除此之外再也打聽不到太子與周思成來往的消息。」

    他皺緊有些稀疏的眉毛,「查,不論如何都要給本宮查清楚。」

    馬車裡,宇文泓在孫大通的侍候下用了點吃食,然後才道:「孫大通,回去把那細作給孤揪出來,孤這回饒他不得。」想到昨天到今晨的遭遇,心裡都鬱積著一股怒火。

    「是。」孫大通道,「這人饒不得,而且殿下,這回東宮應該要整頓一番才是。」

    「嗯,對了,抓到晉王沒有?」宇文泓皺眉道,昨天在倚紅樓收到消息的時候,就有所懷疑,而且最有可能隱身在三皇子的別莊內,現在一聯想到昨天的暗襲,憑老三,似乎派不出那麼大手筆,今天一早那群人消失得無影無蹤,看來不簡單。

    孫大通的表情一沉,掀開馬車簾子放那暗衛進來,「我們昨天夜裡派去三皇子別莊的人損失了不少,可也硬是讓晉王殺出重圍了,殿下,都是屬下無能。」

    宇文泓看著那暗衛頭領,目光陰沉,那抓著桌上磁碟的手眼看就要揮向那暗衛頭頭,最後卻是生生按捺住,隨即怒喝:「沒用的廢物,滾出去。」

    暗衛頭頭出了一身冷汗,趕緊磕了頭極快地退了出去。

    他這二哥果然最是謹慎,這次奉旨帶兵繳匪,居然還有心思回帝京上演這一出。

    兩人暗中一交手,居然打了個平手。

    而某處正搭船沿著運河而下的晉王圈著雙手看著這帝京,最後還是他認輸殺出,若遲了一步,他那精明的四弟就會抓到他。

    「王爺,都是屬下辦事不力,讓太子逃脫。」那名帶頭暗殺宇文泓的頭頭道。

    晉王連目光也沒看向手下,只是冷聲道:「失敗的後果不用本王教你了吧。」然後頭也沒回就進船艙裡。

    那名頭頭咬了咬牙,王爺的脾性他最清楚,抓過大刀把一條手臂砍了下來,鮮血飛賤在船上。

    一旁的太監看到,眉頭也沒皺,只是吩咐道:「趕緊打掃乾淨,王爺不喜歡看到血腥。」

    船艙裡的晉王臉色陰沉,喝了一口酒,他的出身不過低了宇文泓一階,身為已故皇貴妃的兒子,於文於武他都不遜色於宇文泓,可是在立嫡立長不以賢的制度下,他生生矮了宇文泓這個皇后嫡子不只一個頭,想到這裡,怒而把酒杯一甩,酒杯摔了個粉身碎骨。

    荀真回到皇宮的時候已過了午時,莊翠娥與錢芳兒都恭迎她回來,許悠卻是到鳳儀宮見皇后,惟有荀真先回尚工局。

    鍾掌珍與她狹路相逢,「荀掌制昨兒去哪了?一日一宿都沒見著人影?」

    「我可是奉了尚工大人的指示辦事,鍾掌珍有疑問直接問尚工大人好了。」荀真微微一笑擦身而過。

    鍾掌珍的臉色微變,許悠的楣頭有誰敢去觸?惟有氣忿地轉頭狠瞪荀真的背影,「我看你最後怎麼死?」陰冷一笑,然後裙擺一轉即離去。

    荀真來不及讓人煎薑湯,趕緊朝莊翠娥道:「莊姨,那些布匹進來了沒有?」

    錢芳兒卻是搶先開口,「都進妥了,而且都驗過了,沒有不妥的地方,掌制大人放心。」

    莊翠娥看了眼錢芳兒,微蹙眉頭,但仍是道:「芳兒說得沒錯。」

    荀真這才有些許放心,回了房間正準備換衣泡個熱水澡,可是眉頭老跳,心頭也不安寧。

    遂拉開房門,只看到莊翠娥在一旁,沒見著錢芳兒,「芳兒呢?」

    「哦,她說有事出去了,掌制大人應該勞累了,還是歇歇吧。」莊翠娥關心地道。

    「莊姨,我還是擔心這批布料會出錯,要不我們現在過去看看?」荀真已是邊說邊走,然後把懷疑的原因與莊翠娥說了。

    莊翠娥一聽登時也有些急了,「可我看過,沒問題的。」

    荀真還是親自前去讓人打開庫房,看了眼那堆成一座小山的布料,打開其中一匹查看起來,伸手摸去,光滑如鏡,頗為結實柔軟,確實如莊翠娥所說沒有絲毫的問題,這時候才放下心來。

    「掌制大人,屬下都說沒問題的。」莊翠娥笑道,「其實哪個家族裡沒點問題的?陶家也不例外,但如果敢在布料上做假,那就只有自討死路。」

    荀真笑道:「罷了,就當小心使得萬年船。」

    她把那匹布料擱回,誰知一時手滑,布料掉到一個縫隙裡,忙彎腰拉扯,誰知未拆封的布料卻有一頭露出來,一拉一扯間,布料鬆了開來,再一使勁,布料卻是「嘶」的一聲裂開來。

    荀真上前查看,頓時睜大眼睛,目光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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