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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32 禍事不遠 文 / 元長安

    這日的下午,一直到結束收奏章的時辰,通政司幾名分理奏折的低品官吏都十分忙碌。並非忙著公務,而是忙著給人悄悄遞消息。

    自從兩道參奏藍澤的折子一上,關注著通政司動靜的人便都暗暗著緊起來。襄國侯藍家處於何等敏感的地位,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凡是涉及了皇帝和首輔之間暗中角力的事情,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朝堂大波瀾。此等事情一出,若是首輔這邊撐不住,那麼王系官員很可能勢力大減,甚至關係到內閣權力重新分置;若是皇帝那邊退一步,王韋錄的位置便會更加穩固,在朝中說話也就越發一言九鼎。

    天下是皇帝的,卻也是朝臣的,九五之尊的高位上,龍袍加身並不等於可以任意生殺予奪,朝中盤根錯節的勢力關係很多時候讓皇帝也無可奈何。當今皇帝與內閣首輔漸生嫌隙,近一年來關係越發緊張,明眼人都看在眼中,無不謹慎行事。

    因此今日的事情,無論最後那一邊得勢,都與朝中大小官吏息息相關。尤其是王韋錄這一派的人更是關心,時時密切盯著通政司的動靜,關心下面是否還有其餘奏折,有沒有形成風向的可能。

    到了通政司快要下值的時候,終於又有一份折子遞了上來,出自翰林院一位編修之手,說的正是城東明林街襄國侯府的下人擺攤變賣一事。

    堂堂侯爵當街變賣家產,打的是皇帝的臉,丟的是朝廷顏面。更何況藍家剛剛帶著功勳奉旨進京,現下不出幾個月就鬧出變賣財物還債的事情,傳揚出去讓上上下下的官吏百姓如何看待皇家?功臣落魄至此,豈不是顯得皇家刻薄寡恩之極。

    通政司大小官吏不敢怠慢,沒多久消息便明裡暗裡傳給了該知道的人,他們傳消息的銀子拿到手軟,聞得此信的官員卻都大多倒吸一口涼氣,一邊派下人去明林街查看虛實,一邊和親厚同僚悄悄商議揣度。

    華燈初上的明林街中,襄國侯府擺下的雜貨地攤仍沒撤掉,護院們輪番上陣喊話叫賣,一直沒有停歇。看熱鬧的人走了一批又來一批,不時還有騎馬坐轎的富貴人停駐觀瞧片刻。

    如瑾一直坐在小巧馬車裡,躲在巷中觀察外邊動靜。京城的夜晚依舊繁華,她是第一次在外面停留這麼久。從狹窄的空巷中朝外看去,只能看到小小的一片距離,但從幾家店舖簷下亮起的精緻風燈和街面來往依舊的行人,也能管窺街面上是何等模樣了。

    不時有護院按著吩咐來回探看傳遞消息,因此她身在街市,也能知道家裡的動向。園中並沒有人知道某個屋舍被搬走了東西,藍澤午睡起來後依舊在屋裡悶坐,老太太昏睡未醒,府門口討債的人漸漸散去了,整個藍府依舊是平日模樣。除了得知女兒又出府的秦氏暗暗擔心著,其餘人等對明林街的事情一無所知。

    家裡的平靜讓如瑾感到欣慰。她行了這樣的事情,一直擔心的就是藍澤得知後前來阻攔,若是當街鬧出了父女不和的戲碼,這番變賣可換來的結果或許便會受到影響。

    初冬的冷風透過車簾吹進來,如瑾出來時為了不引人注意,並沒有多帶御寒的衣服,半日坐在車中不動身上早就冰涼了。然而她也沒在意,心心唸唸都是外面的事情。卻在此時一個被派去探看動靜的護院跑了回來,趁著路人不備潛入巷中,到崔吉跟前低低說了幾句,將手上提著的一個包裹交給他,又離開了。

    如瑾便問:「是什麼?」

    崔吉打開包裹抖落裡面的東西,回答說:「是衣服。」

    藉著巷外射進來的微弱光線,如瑾看出那是一件滾了風毛的錦裘,淺青色的暗紋錦緞在微光下閃動隱隱光華,恰如薄雲天氣裡朦朧月色的夜空。崔吉將錦裘舉到車窗邊,如瑾探手摸了摸領口風毛,極光滑柔軟,是上好的材質。

    「哪裡來的?」

    崔吉道:「成衣鋪子買的,天冷。」

    他說話向來惜字如金,若是楊三刀應該會說,「天冷怕姑娘凍著,讓人順路道成衣鋪子買了衣服回來。」

    如瑾和他接觸不算少了,也能大致猜出他的意思,隔著窗子接了錦裘在手,披在身上果然立時暖和了許多。如瑾道:「多謝,回府後我讓丫鬟將銀子給你。」

    崔吉道:「不必。」

    如瑾不在這事上與他多做推讓,回府後給錢便是,問道:「方纔那人可是去街面上看動靜的,如何?」

    崔吉道:「許多會館已有人在議論,有人前來圍觀。」

    「議論風向如何?」

    「是非都有。」

    如瑾撫著袖口上刺繡的紋路,思量一瞬,吩咐道:「時辰不早,再過半刻讓他們收攏東西回府。」

    夜色中的街市有一種浮華的美,燈火流離,薄霧朦朧,人聲遠遠近近的喧囂著,噪雜聲音彷彿匯聚成了一彎曲水,在店舖林立的街面上緩緩流淌著。空氣中有食物的香氣,亦有脂粉的味道,交雜在一起,合著冷風灌進狹小車廂裡。

    如瑾靠在車壁上閉了眼睛,盡情呼吸著市井煙火。這種氣味是自幼生長在庭院中的她並不熟悉的,侯府裡沒有,宮廷裡也沒有。然而上街次數屈指可數的她坐在這裡,卻有一種比府裡宮裡更踏實的感覺。若不是心裡惦記著家中之事,她真想在這幽暗的巷子中再多停留一會,多看一眼不遠處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她奇怪於自己的這種感覺,暗暗思忖著,莫非是重生以來侯府裡勾心鬥角太多,她暗自生出了想到外面躲避的念頭?

    一想到這裡,她便立時清醒過來,掐了一下手心叮囑自己要振作。前路未明,現在還不是她懈怠的時候。

    「姑娘,收拾好了。」楊三刀的聲音響在車外,如瑾微微掀簾看了一看,發現地攤已經撤了,三輛平板車又裝滿了東西蒙上一層帳布,這些人的動作真是很快。

    「回府吧。」如瑾吩咐一聲,馬車啟動,得得朝著晉王舊宅行去。後面護院門驅散了人群,將幾輛車拉起跟著。

    忘記關車窗板壁,冷風將車簾吹了起來,如瑾看見街角一名官差服飾的人閃走的身影。她淡淡笑了一下。

    變賣財物的攤子剛支起不久,便有巡街的衙役前來問詢,言語中頗有懷疑他們假冒的意思,最後還是如瑾拿出了襄國侯的名帖著人悄悄遞上去,衙役叫了上面的小頭目來,確認了半日方才退走。隔了一會,崔吉便說幾個衙役去而復返,散在角落裡盯著地攤。

    如瑾明白那是京兆府的官吏派下來的,只叫崔吉不用理會。她這番行事太扎眼,難怪別人不放心,想必是官府的人怕出事擔責,著人盯著,一有變動好及時應對。如今她們好端端的打道回府了,盯梢的官差也就該下值回去覆命。

    京兆府可以事不關已的睜隻眼閉只眼,盯梢一番就算完了,可朝中的其餘人等會如何反應呢,還有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聞聽此事之後又會是如何模樣?如瑾一邊猜度著,一邊默默盤算。

    大概兩柱香的工夫,馬車連著拉東西的車俱都到了侯府園子的後門。隔著高高的院牆朝府中看去,只能看見樹木灰黑色的輪廓在風中微微晃動,掩映著幾處樓台的飛簷尖頂。那幾處高樓皆是無人居住的所在,烏漆漆的不見燈火,唯有冰冷的木石線條被星光勾勒出來,一眼望去,絲毫不能讓人感覺那是家。

    楊三刀上前輕輕叩響園門,用的臨走時約定的暗號,飛一般的,門裡便響起悉悉索索開鎖的聲音,緊接著兩扇烏漆小門匆匆打開,一盞纖巧的手提燈籠出現在門裡,隱約映出碧桃和孫媽媽焦急的臉孔。

    「可回來了!」她連忙將園門全敞,方便裝了東西的車進來,急切道,「晚上廚房運雜物的車出去,差點被發現呢,虧得那人忙著走沒細看開門的是誰。」

    如瑾下車進門,笑道:「沒事便好,將那兩個看門的鬆開吧,綁了這麼久辛苦她們了,賞些錢給她們。」

    碧桃等人將後門看門的婆子鬆了捆綁,接如瑾進值房裡稍微休息。楊三刀那邊催促人趕緊將東西放回原處,碧桃想跟過去清點,如瑾知道她其實心中害怕,便攔了道:「放心讓他們去吧,都是規矩人,無妨。」

    有崔吉和楊三刀盯著如瑾十分放心,這兩人雖然來路奇怪了些,但用起來十分順手,辦事也不拖泥帶水,比藍府正經的僕役護院都要得力。果然那些護院十分利索卸了東西過去,夜裡四周安靜,他們也沒有發出多大聲音,半炷香的工夫全都收拾妥當。

    待得兩人帶人走掉,如瑾命人重新鎖了園門,帶人回了秦氏那邊。秦氏自從得知女兒出府就一直焦心,直到看見如瑾回來了,顧不得什麼先迎上來一把抓住了她,急道:「怎地又自作主張出去,若出了事怎麼才好,我這裡想出去尋你又怕驚動前頭,真是快要擔心死了。」

    如瑾除掉外頭裹身的錦裘斗篷,扶了母親坐回椅上,笑道:「好好的回來了不是,女兒又不是沒成算的人,帶了許多人護著呢,出不了差錯。」

    秦氏還要數落,如瑾忙說餓了,秦氏又心疼又著急的叫人趕緊端了飯上來,原是她等女兒等得心急也還沒吃,如瑾便稍稍盥洗一番,安撫著母親一起用晚飯。

    這裡飯才吃到一半的時候,明玉榭的院門卻被人敲得山響,砰砰的聲音連裡屋用飯的母女兩個都聽見了。秦氏微驚,這個時候又是這麼莽撞的敲門,她立時想到了藍澤:「莫不是走漏了風聲,被你父親知道了,過來興師問罪?」

    如瑾回身拿過丫鬟捧著的帕子,輕輕擦了嘴角,「母親且用飯,我去瞧瞧。」

    秦氏也放了筷子要一起去,生怕真是藍澤來了胡亂發火,如瑾按住了她,「父親總歸早晚都會知道,他不來,我一會還要去找他。您好好在屋裡坐著就是,不用出去理他。」

    她起身前往外間,剛走到次間的時候,院子裡已經響起了藍澤帶著怒氣的呼喝:「成何體統,成何體統!這番又是為了什麼?你們都給本侯走遠遠的,沒聽見吩咐誰也不許近前來!」

    兩個粗壯婆子抬著軟轎落在屋門口,藍澤扶著額頭從轎中下來,不等丫鬟服侍,自己一腳踹開了房門,然後又將門重重踢上。院中僕婢們各自躲得遠遠,一個不敢近前。

    十二扇四季花卉雙面繡金屏映著燈火本是流光溢彩,藍澤含怒進來,風捲了薄氈簾子襲進來吹動了燈焰,將他的影子晃晃悠悠打在屏上,那些嬌艷綽約的花朵便都如遮了一層烏雲,暗沉沉失了光澤。

    如瑾立在屏風旁邊,碧青色的裙裳衣袖迎風飄起,彷彿花間張開的蝶翼。她含笑看住怒氣滿臉的父親,靜靜道:「您且坐下說話,這樣怒沖沖的又該頭疼了。別人頭風發作一陣子便可緩解,您卻一直疼了這麼些天,豈非生氣太過的緣故。」

    本是關切的話,然而她聲音裡沒有溫暖,藍澤聽在耳中也並不寬慰,反而更加生氣了,指著她怒道:「若不是你幾次三番的氣我,怎會一直不愈,你倒說起風涼話來了!你說你這次又是為了什麼,私自出府,還抬了家中東西出去,你到底想作什麼?」

    說話間他氣急敗壞想衝過來揚手打人,如瑾身邊跟著不放心追出來的孫媽媽,立時擋在跟前護住了,口中叫道「侯爺息怒」。碧桃在如瑾耳邊急切道,「定是看守後門的婆子前去告發的,她們只怕追責下來自己受累,倒不顧姑娘了,白給了她們銀錢!」

    「她們不是我的人,自然不必顧忌我,賞銀子是為了慰勞她們被綁的辛苦,倒沒指望她們守口如瓶。」如瑾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只隔著孫媽媽朝藍澤道,「您若不想府中蒙難,自請坐下來與我好好說話,否則改日聖意一下,給您安了什麼罪名,可別怪女兒沒提醒過您。」

    藍澤本在那裡生氣,正要將孫媽媽踢開一邊,猛然聽了「聖意」二字在耳,頓時擰起眉頭,停手驚疑問道:「你又去見誰了?還是闖了什麼禍?」

    內室簾幕微微一動,如瑾知道是母親不放心在那隔簾傾聽,回身慢慢坐到椅子上,放緩語氣道:「您按我說的去做,有七八分把握可保家中無虞。」揮手遣退了其餘丫鬟,只留碧桃和孫媽媽在跟前,如瑾抬手示意父親坐下。

    藍澤哪裡坐得下,只滿目驚疑看著女兒。如瑾暗歎父親近來越發不濟了,脾氣更暴躁,思維更直白,不知是因太過得意露了本相,還是被驚懼與病痛折磨掉了精神。她靜靜的看著他,說道:

    「父親整日在家臥病,外間事情一點不知,也不著人關照打聽著,這樣下去,如何護住您心心唸唸的榮耀家業,如何護住一家老小?」

    「你別說這些無用之語,只說你今日出門到底又做了何事?可別再說是去見佟家小姐,見她用得著帶人搬自家東西嗎?」藍澤怒道。

    如瑾不理他的質問,只繼續說道:「皇家與朝堂之事,豈是直來直去的功過獎懲便能解釋的。您立了功,面子上風風光光的進京受獎住新宅子,正做著美夢呢,卻未曾想到會背了一身債務罷?」

    「你住口,竟然敢詆毀……」

    「難道經此一事之後,您還不仔細想想事情前後,不懷疑宮裡那位對您到底是否真是讚許欣賞麼?那位如果真將您看過立功的良臣,藍家的債又是從哪裡來的,您臥病在床愁眉不展的時候,人家興許在暗自看笑話呢。」

    藍澤這些日子就對商舖上門要賬一事又愁又煩,知道自家絕對負擔不起這新宅的耗費,連帶著對皇帝也產生了些微的不滿,只是自己不敢承認。如今被女兒當面挑明,猶如藏著掖著的隱疾被人發現了似的,羞惱之餘也是痛苦難耐。

    如瑾唇邊浮起清淺而微涼的笑意:「您既然不肯也不敢跟那位要說法,女兒今日就替您解決了此事。實不相瞞,我出府不為別的,只為拿了東西去街上變賣,換了銀錢好給藍家還債。」

    「你、你說什麼……」

    「襄國侯府這麼多年來雖無好的聲名,但也不能背了強佔民財的惡名。與其讓人家指著脊樑骨議論,倒不如讓人知道咱家窮困更好些。」

    藍澤臉色本來病得蒼白,一聽如瑾的話,反而因震驚和急切泛起了異樣的潮紅,蹭的一下從椅上站起:「胡鬧,糊塗!你這樣做簡直就是給家裡招禍,你你你……」

    「是,我是給家裡招禍了。」如瑾笑道,「世襲罔替的侯爵窮到當街賣家產,朝廷面子過不去,再被人知道您是怎麼背債的,皇上的臉面就丟盡了。皇上若是生氣,咱們家也許禍事不遠,是這個道理麼?」

    「你既然知道還敢……」

    如瑾笑道:「給您出個主意,現在您就回書房寫折子去,明日一早趕在早朝之前,在宮門外頭跪請皇上問罪。等等,您別急,不是問您的罪,誰給咱們修整的宅院?雖是皇上下旨,經辦的卻是內務府罷?您那折子就參奏管事的人便罷。」

    「你滿口在胡說什麼,觸怒了皇上還不夠,你還要我去得罪內務府!」藍澤終於忍不住衝到如瑾跟前,「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惹來大禍臨頭,不如現在就打死你了事!」

    「你住手!」秦氏一聲驚呼,從內室衝了出來。

    孫媽媽與碧桃驚叫著擋在了如瑾跟前,藍澤打下的巴掌重重拍在孫媽媽背上,將她拍了一個趔趄。

    如瑾轉頭給了母親一個安慰的微笑,繼而靜靜看著暴怒的父親,深深歎了口氣:「您只聽我幾句話便當了真,連查都不查一下,便信了我當街賣家產的事情?」

    藍澤愕然:「怎地,你在騙我?」

    「您又只憑我這一句話,便信了我在騙您?」

    藍澤羞惱:「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在說父親你思慮不周,做事欠妥,只會受人牽引,任人擺佈。」如瑾冷了臉色,揚臉站起來,「您這樣的能耐要想重振門楣實在不夠,冒然涉足朝堂,一個不慎便會滿盤皆輸。這次事了之後,您最好安安分分的在家守著,再也別想那些不切實際的功業了,方能求得長久安穩。」

    「你這不肖之女……」

    如瑾打斷道:「幸虧我不肖,若是真肖似了您,咱們家才叫沒有指望。今日事我不再多說,您若是不寫折子去求皇上懲治內官,將這禍水東移,便等著皇上遷怒於您罷。別忘了將折子寫得悲痛憤慨一些,才好解釋今日變賣之事。」

    孫媽媽和碧桃擋在前頭,如瑾轉身扶了母親走向內室去,臨到門口時轉頭叮囑道:「別在這裡發脾氣了,時候不等人,您這裡不動,若是明日滿京裡書生學子傳揚起此事,污了皇上盛名,您再想回轉可有些晚了。」

    藍澤只聽得發愣,怔忡道:「怎地……怎地還有學子書生……」

    「滿京城那麼多會館,聚著那麼多文人,稍有點新鮮事傳揚的能不快麼?讀書人最喜議論朝堂事,您這可是大好談資,正是有些人發洩不滿的好借口。」

    錦簾飄起又落下,如瑾與秦氏進屋去了。藍澤這裡再度揚起的胳膊久久不能放下,僵在那裡半晌不言語,倒弄得孫媽媽和碧桃面面相覷。

    如瑾扶了母親回桌邊坐好了,聽得外間再無父親咆哮,不覺微微冷笑。總算這侯府當家人尚未糊塗透頂,想是聽進了她的話去。

    秦氏滿面憂懼,也被女兒的話驚住了,吶吶問道:「瑾兒,你口中的話可是真的,這可是凶險大事啊!」

    如瑾扶了母親雙肩,輕輕搖了搖頭。這府裡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宮裡那位了,只要父親肯照著她的話去做,那位極重顏面的至尊,定不會在此當口遷怒藍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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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鑽石了,謝謝zhaoxianjun姑娘:)謝謝13910388458和summer9q兩位的票。ruoruo不要再堆花了,最近很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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