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07卷 智斗變態 文 / 弱水三千分之一
我睜大眼睛靜靜的躺在黑暗中,一想到那個可怕的怪人,就恨不得永遠不要醒來夢魘奇緣。
我心驚膽顫的瞧了瞧那一排冷藏冰櫃,雖然看不見,可我似乎感覺那裡面的女人雕塑在慢慢打開櫃門,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歪歪扭扭的走向我,她們朝我使勁的伸著手,扭曲的面容和軀體在痛訴著殘害她們的那個兇手,她們甚至擠著坐到了我的床沿上,用冰冷的手指頭撫摸著我的臉頰和身體,發出一陣又一陣的悲鳴,「多溫暖啊!」、「活著多好!」、「她是個人!活生生的女人!」、「我們是雕塑!殘破的沒有靈魂的藝術品!」我的心揪緊了,在心底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裡忽然湧起了無盡的恐懼和悲哀,我失聲痛哭起來。
哭著哭著,那些女人雕塑又緩緩的回到了她們所呆的地方,此起彼伏的歎著氣,繼續擺出那些個別人已經為她們設計好的姿勢,在冷氣裡哀歎著苦悶而殘酷的命運
不!不!我不想擁有這樣的命運!可恥而可怕的命運!我要爬起來,離開這個鬼地方!我一激靈,感覺渾身的肌肉都繃緊了,週身的細胞都在覺醒著、活動著,麻藥的作用漸漸失效,我的腳趾頭可以動了動,我打算翻個身,我把蓋在身上的齷齪綢被給掀開了,手撐著坐了起來,腿部只有微微的疼痛。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我伸長手臂打開了蚊帳頂部那盞燈的開關。
燈亮了起來。
在這個黑暗的魔窟裡,我經常這樣做。一邊想像著各種可怕的場景一邊思考著如何改變自己的困境。
最初,我不想讓自己的腿好起來,這樣惡魔的計劃就不會得逞,可是我轉念一想,腿不好,我就得與他耗著,我也逃不了,難道我還得在這樣恐怖的環境中繼續待下去嗎?想著想著,我覺得應該先讓自己的腿好起來,才能尋找機會逃走。於是我開始裝憨,假意表示願意為美獻身,積極配合他的治療。
我很快好了起來。
現在,我看到我腿部的夾板已經取掉了,骨頭似乎癒合完畢,我使勁揉了揉,感覺那些腫脹的瘀血已不復存在,經脈開始暢通。我扭頭看了看牆上的一排刮痕,那個惡魔每來一次,我就刮上一條,有一百多條刮痕了,算算有三個月了吧。
在養腿的這段時間裡,他很「慇勤」的為我送飯送湯,除了瓜果蔬菜,他還變著法子的做些爛肉湯、小魚粥、花生牛筋煲之類的,為我進補。一開始我拒絕進食,他就把我拴起來灌,灌進去,我又把它們吐出來。他惡狠狠的咬著牙說,「好!好!你要不喝,我將就點,把你做成斷腿的維納斯!」後來,我想通了,他給什麼吃的我就吃什麼,這個惡魔為了他完美的藝術品,投入了很多精力,我提什麼要求,只要不是求他放了我,他都答應。我已經趁他離開的時候,把整個石室裡仔細的查看了一遍,當我發現絕無可能逃走的時候,我都差點崩潰了。
很多次,我裝睡躺著,他就會癡迷的瞧著我,嘴裡喃喃自語,「我的藝術品,多美!」我就一陣心驚肉跳。
他在我旁邊忙碌的時候,我微微睜開眼睛偷窺著他,我看見了掛在他腰間的那串鑰匙,那是打開一系列鐵門的鑰匙,什麼時候我才能從他那裡拿走,打開逃走。
我的腿在康復的過程中,我要求去外面走走,不斷在他面前埋怨石室裡的空氣太渾濁,不利於健康。他想了想,很輕蔑的望著我,竟然答應了,他用鐵鎖鏈拴住了我的手和腳,把我帶出了石室,七拐八繞的來到山洞口,在洞外寂靜的山林裡晃悠,就像遛狗一樣。雖然我覺得很恥辱,但這是探察逃跑路線的時機,我不想因為恥辱就輕易的放棄。時間一到,他就把我牽回來。我總是希望遇上什麼人,然後大聲呼救,可每一次都落空。
有一次,我大著膽子,趁他不注意,大聲吼叫起來。他的臉色煞白,十分粗暴的摀住我的嘴,把我帶了回去。自此,出來「放風」時,他就用布條牢牢的塞住我的嘴。
我非常討厭那床上的被褥、枕頭、蚊帳,看到那些污垢和血漬,我就噁心,於是強烈要求他更換這一切,否則,影響我的睡眠,同時我提醒他,這也會影響他完美藝術品的質量夢魘奇緣。他一邊親吻著那些污垢和血漬,一邊兩眼發光的告訴我,這是他「傑作」的痕跡,讓他充滿了成就感,我一聽,就發狠,我咬著牙威脅他,如果不把這些可怕而骯髒的東西拿開,我就咬舌自盡。他立刻答應照辦,他很希望我活著成為他的藝術品,這樣才生鮮。我差點就嘔吐起來,但是我強忍著反感,違心的附和著他的話。
在與他鬥智鬥勇的時候,我已經逐漸明白他最害怕的是什麼了。這個惡魔追求完美,他不止一次的訴說著他的夢想,想要一具心靈和**都十分純淨和美好的女人雕塑,她們的一切都完美無缺。他不停的嘮叨著他以前的「作品」這裡不好了,那裡不好了,聽得我反胃,我的心裡恨他恨得要命,恨不得手邊就有一把尖刀,把他戳個透心涼。
在他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我搞清楚了那冷藏冰櫃裡的女人來源,原來她們都是這方圓幾百里的村子裡、寨子裡、灣子裡的年輕媳婦和姑娘,曾是青春年少,曾是豆蔻年華,曾是風華正茂,曾是天真爛漫,曾是溫柔純情,天哪!這個惡魔,他的雙手沾滿了無辜生命的鮮血,他的內心世界是多麼的黑暗扭曲!我不由得想起了周永剛給我講述的那些個驚悚的故事,每個故事裡都有一個失蹤的少婦或少女,我一直以為他在嚇唬我,沒往心裡去,現在看來,這不僅是真的,而且製造這些可怕故事的兇手就在我的面前,而我很快就要成為這恐怖故事的主角了。
想著想著,我慌亂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
當我在牆上刻下第一百二十三痕的時候,這個惡魔坐在我的面前,帶著憧憬的微笑對我說,「我已選好了日子,後天!後天就是你的獻祭!」他伸出手指頭,輕輕滑過我的臉頰,帶著一種邪惡癡迷的而近乎詭異的天真神情,我的心「咯登」了一下,大腦一片空白。
他離開之後,我瘋狂的撞擊著鐵門,摔著石室裡的東西,捶打著堅硬的牆壁,撕扯著自己的頭髮,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有個可怕的念頭在我的腦中盤旋,為了避免那痛苦的折磨,只有一死了之。可是,可是,我禁不住向冷藏冰櫃看去,我死後,軀體還會豎立在裡面,供這個惡魔觀賞褻瀆,刺激他向其他的女性伸出罪惡的黑手,想到這裡,我簡直無法忍受。
我嚎啕大哭起來。哭著哭著就沉睡過去。
夢裡,阿慧現身。她用一種很可怕的眼神望著我,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尖刀。我嚇得尖叫著,閉上了眼睛。
阿慧揪住了我的頭髮,疼痛中,我睜開了眼,她用尖刀慢慢劃向自己的臉頰,一刀一刀,頓時鮮血淋漓。
我在大喊大叫之中驚醒過來,冷汗直冒。
漸漸安靜下來之後,我忽地捕捉到了這夢裡的玄機。我曾想過再次弄斷自己的腿或是胳膊來拖延時間,以便想出更好的辦法,但是我發現這不可行,這樣不利於我逃脫。現在,做的這個夢讓我意識到了什麼。我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到牆邊的鏡子旁邊,凝視著鏡子裡的我。
我曾經想過苦苦哀求他放我走,或是告訴他我不純淨不完美不符合他的要求,或是用酒把他灌醉,或是騙他喝下有迷藥的湯,或是用什麼工具殺死他,或是與他殊死搏鬥,或是一死了之,但最後我都否定了,要麼我沒有條件這麼做,要麼我不想這麼放棄。現在,我能有什麼辦法?與他抗爭到底,再尋機會?可是,我的噩夢很快就要來臨。怎麼辦?怎麼辦?
我再次凝視著鏡子裡的我。
我舉起了石頭,砸碎了鏡子。我用顫抖的手撿起了一塊玻璃,用鋒利的一面劃過了自己的臉。
比起生命來,容貌已經不重要了。
可想而知,當他興沖沖的站在我的面前時,惱怒得頂上的每一根頭髮都豎起來了,他的臉扭曲著,變著形,鼻子都氣歪了。當我趁他不備,舉起玻璃刺向他的時候,他一拳把我打暈在床上,我的玻璃劃破了他的手,他用鐵銬把我銬了起來。等我醒來的時候,他正在給我的臉頰抹上清涼的藥,他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想毀容?哼!沒那麼容易!你是我的!你的臉是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的!你以為劃幾道疤痕就會破壞我的計劃?你錯了!為了證明你錯了,我發誓我要讓你的臉頰重新完美,別忘了,你自始至終都是我的藝術品!」
他搜尋著,把石室裡所有尖利的東西都拿走了,我也被他牢牢的綁在了石室裡的木桿上,但是在我的鞋墊裡,我用布一層一層的裹著一塊尖利的玻璃。
自從我掉到這個狼窩裡,我就在不斷的觀察,不停的思考,尋找著這個惡魔的致命弱點,他看似強大,其實很脆弱,以一種扭曲恐怖的方式追求完美,在這種瘋狂可怕的「夢想」之下,他其實活得很狼狽,很噁心,如果我能夠打擊他,打擊得他昏了頭,發了瘋,讓他變態的意志力一下子崩塌,摧毀他已經嚴重變形的藝術迷夢,我才會有機會摧枯拉朽的擊垮他。
於是,他離開,我就絞盡腦汁的琢磨著,罵什麼話,怎麼罵,罵得像鈍刀切割他的肉似的,他一來,我就裝瘋賣傻,扮演那些被他殺害的女人,痛陳他的惡行,歷數他的罪狀,把他罵得狗血淋頭,青白雜陳,我諷刺他,挖苦他,把他的變態迷夢說得一無是處。終於,他用布條緊緊卡住了我的嘴,我還是用牙齒把布條磨得「咯吱咯吱」的。
這個惡魔對我吼叫著,「你是我所有藝術品中最難纏的一個!也是最完美的一個!」不過,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在漸漸的對我失望,我不像他原來的獵物那麼逆來順受,那麼軟弱天真,任他欺騙和宰割。她們總給他一種幻覺,讓他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是把美好和純淨奉獻給「偉大」的夢之神,他很希望他的藝術品能夠在他的鼓吹和蠱惑下自動的為美獻身,就像獻給上帝的羔羊。
我打定主意,就算是死,也要讓這個變態惡魔不好過。
隨著我臉上的疤痕在復原,我開始著急起來,積極思考著另外的方法。時間在一點一點的過去,我想魚死網破的時候快要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