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五集 歸零（八） 文 / 雖下愚
斐齊略微思考，便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異鬼冊。
「既然你不是林雪霏，為什麼對林雪霏的家庭那麼的上心？」
小鬼苦笑，指指自己的腦袋：「我當初多此一舉的吸收了林雪霏的記憶，繼承了林雪霏溫暖的家庭回憶，而真正的事實，我一點也沒有發覺。」如今我的記憶裡，仍然是那個被我承認的溫暖的家庭，無法改變。
看到小鬼暗淡下來的眼神，斐齊歎氣：「既然是你家，不請我進去嗎？」伸手準備扯掉圍在整棟樓房的黃色警戒線異鬼冊。
「你不怕嗎？進去過的人類，可從來沒有一個是活著的哦？」這不是恐嚇，而是警告。
斐齊盯著小鬼幾秒，嗤笑一聲，黃色寬鬆的警戒線飄蕩著落在了地上，連帶著幾個已經完全不結實的樁，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
小鬼笑了，指著一旁地上的鐵門說：「這個其實是被林雪霏踢掉的，後來的人估計是為了方便進出清理，而移到旁邊了吧。」
斐齊點頭，伸手準備翻開倒在地上的牌子。
小鬼阻止了斐齊的動作：「這個只是看不清楚的門牌罷了。」
斐齊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已經被挖掘得亂七八糟的墓地，小鬼蹲在地上，從最邊上的土中翻出一小節指骨。
「這些是我以前為這醫院中的骸骨做的墳墓，那些有病的科研人士將這裡翻的亂七八糟的，到底能找到什麼。」
斐齊無語。
踏進大開的前門，又聽到小鬼的感慨：「這幫瘋.子，怎麼連我的大門都給拆了？」
斐齊終於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一個個房間望過去，大概都是相似的病房，呈現不同的破敗程度。乾涸的血跡依然是鮮明的在牆上印著，已經發霉到無法觸碰的床鋪孤零零的呆在那裡。
「我已經想不起來為什麼會出生在這裡了。」小鬼隨著一個個門後的破敗之後反而漸漸輕鬆起來，「我從有記憶開始，我就在這裡了。」
這裡，就是我的家。
你回來了……
「什麼聲音。」兩人頓時警戒了起來。
小鬼微微驚訝：難道自己離開這裡後又被其他的同夥所佔據了嗎？
斐齊在靜了一會疑惑的出聲：「幻覺嗎？兩個人的幻覺？」
小鬼搖搖頭：「我不知道，在進去看看吧。」或許有什麼也說不定。
指著牆角一處地方，小鬼抬頭告訴斐齊：「這裡，是林雪霏的同伴死去的地方。但是，我並不知道他怎麼死的。」很詭異的死法。
斐齊低著頭細細的聽著小鬼講述著在這裡的點點滴滴的回憶，此時的小鬼就像一個很久沒有歸家的遊子，緬懷著家庭的一切。即使這個『家』實在詭異的難以接受。
當小鬼在一處空曠的屋子中站了很久之後，才指著一處不知道是不是地洞的地方說：「這裡，原本有我的床。我無論如何都無法離開這張床。」
是呢……
兩人再次驚訝的抬頭，那個聲音……
「小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總覺的那個聲音，像是你的聲音啊。」
沉默…
不止是斐齊，小鬼都覺得這樣的聲音特別的像自己，可是自己卻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這裡或許有其他的東西吧。」
這句話一出，斐齊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毛骨悚然，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僵硬的勾勾嘴角。
小鬼無辜的指指『地洞』：「你在外面等著，還是跟我下去？」
斐齊懊惱的揉揉頭髮：「帶路！」
望著斐齊不太好的臉色，小鬼隱藏的惡劣因子突然間活躍了起來。回到了『家』裡的小鬼心性被熟悉的環境所勾起，心情也不知不覺好了起來。
在前面慢吞吞的帶著路，引導著斐齊漸漸進入深處，微弱的光芒完全無法提供給視線充足的接觸，在終於進入盲區的斐齊停下了腳步。
「小鬼！」
小鬼低低的笑了笑，悄悄的竄開。
咬牙切齒的咒罵著，準備原路返回的斐齊突然聽到小鬼的聲音，帶著些俏皮的笑意：「斐齊。」
斐齊停下了腳步：「小鬼！別玩！」
銀鈴般的笑音在陰暗的底下顯得尤其詭異，停下後，聽到小鬼說：「抓住我。」
斐齊撫額歎息，無奈的伸出手，一個冰涼的物體被送過來剛好抓在了手裡，好像是小鬼的胳膊：「好冷，你應該多穿點衣物才對。」
笑音在空間中擴散，沒有人回答，只是引導著斐齊緩緩的向前移動著。小心的尋摸著台階，在對方的牽引下緩慢的前行。
「斐齊？斐齊？」小鬼站在離開斐齊的地方，已經不見了女孩的身影，「啊？上去了嗎？」
小鬼歪著腦袋，突然從空中嗅到了奇怪的味道…
這個味道，好像是自己的，可是如果是自己的話，應該不會有那麼清晰才對。
越想眉頭皺的越緊，小鬼突然憶起前面兩次不知名的接話，心中一凜異鬼冊。
十二點終結，空間開啟。
瞬間，整個樓層收入眼底，沒有心情去欣賞家的變化，一心一意的只想要找到那道消失的身影。
沒有…沒有…哪裡都沒有，你去哪裡了？斐齊？！糟糕了，糟糕了！
「小鬼，這裡是什麼地方？」走到底下一層的斐齊，手指撫上了週身的牆壁，濕冷的牆壁跟手中所抓住的胳膊觸感相仿，斐齊心底油然而生出『這不是小鬼』的念頭。
「你不想知道的地方。」聲音這樣回答她。
一旦念頭升起，斐齊心下的計較變多了起來。小鬼不會溫柔的引導自己；小鬼不會平靜的回答我的話；小鬼不會說深奧的話。
「可是你之所以帶我來這裡，不就是打算讓我瞭解你嗎？」拋出誘餌，你會怎麼回答？
「真的那麼想知道嗎？」
這個聲音，與小鬼無差，難道真的只是錯覺嗎？感覺到手中冰冷也不柔軟的觸覺，記起自己抱著小鬼睡覺的那一天晚上，小鬼其實很溫暖，氣息也很柔和，跟手裡這個東西的感覺不一樣。
「是的，我想知道。」因為發現了手裡的東西可能是什麼奇怪的東西之後，雖然極力的想要甩開它，但明顯現在不是這樣做的時候。
「我知道了。」那個所以如此回答她，斐齊迷惑了，這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傢伙真的是小鬼不成？
「這裡，是家醫院，不，是家研究所。」
手中冰涼的物體被抽離，斐齊因為在黑暗中沒有了支撐物只能單手扶著牆壁，一舉一動非常的小心。
「我不過是個普通的可憐人罷了，被莫名其妙的抓來這裡，進行這不知所云的研究。」聲音越來越遠，斐齊只好循著聲音的去處一點點的往下移動。
「很久以前的事情？」
「嗯，很久以前的事情。」聲音有些飄渺，斐齊只好停下腳步仔細的聽著對方的話，「惡有惡報，不知道是哪個病人掙扎的時候打翻了某樣東西，毒氣蔓延到整個醫院殘害人體，逐漸變成了地獄。」
「你呢？也是被毒氣害死的嗎？」
「不，我在毒氣爆發之前就已經死了，他們用了我的心臟。」
斐齊站定了腳步，台階已經到了底部，視線當中無法看到任何物體，一切都是在黑暗之中的恐慌，無法解脫，似乎預料到，自己或許將永遠無法逃離這黑暗。
「這是小鬼的過去，還是你的過去？」
破罐子破摔，就這麼一個想法，如果自己真的已經進入了對方的掌控，自己即使再怎麼拖延時間也是沒有用處的，這個是鬼，不是人。
「這是我的過去，也是小鬼的過去。」
果然！
「你是誰？」
「你稱呼我為小鬼，這樣就好。」聲音平平淡淡的，沒有被揭穿的憤怒，只是在句尾有著輕輕的感慨。
「不要用小鬼的聲音，不要用小鬼的名字！」語氣之中不知不覺的帶上了命令的口吻，她不喜歡，有人冒充小鬼。
「這是我的聲音，這是我的名字。」聲音歎息，依舊沒有被斐齊的敵意所惹惱，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僅此而已。
恩…這個傢伙！
「那個孩子怎麼樣？」
恩？斐齊一愣，因為對方用著詢問的語氣。
「誰？小鬼？」
「恩…」
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但是，感覺不到它的敵意。
「彆扭…聒噪…欺軟怕硬…」對方呵呵笑出聲音，斐齊又補了一句，「在有些時候還算可愛吧。」
對方的語氣就像一個長輩，在這黑暗之中彷彿能看到對方溫和的笑臉在黑暗之中閃現，溫柔的光芒會包裹著所有人一般，讓人不自覺的放下心房。
「喜歡它嗎？」
這種問題…是一個敵人問的出來的嗎？警惕的，沒有回答對方的話。
對方似乎沒有介意，突然冰涼的物體撫上斐齊的眼睛，等她再度睜開時眼前一亮，一個滿是燒痕的房間映入了眼簾，從書架來看，這裡原本應該是檔案室之類的地方，可是如今除了地上的灰燼其他的書都不知所蹤。
「倖免於難的書籍全部被搬走了，如今這空氣之中，只剩下了無法置人於死地的病菌而已了。」
死地？這裡是…小鬼它……
明明心中有很多的感慨，卻無法表達，對小鬼的身世瞭解不多的斐齊在此時卻有些許的痛心。或許小鬼它，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