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十九集 像夢一樣（二） 文 / 雖下愚
陰影……
地面上，小鬼的影子，在陽光下緩緩移動著，藍鳴的視線總是不經意的飄過地面上的影子異鬼冊。鑰匙，一旦打開了鎖，便再也無法恢復，也就說，這種類似於詛咒的東西，無法從小鬼的身上脫離，因此，才會轉移它的效果。
封凌與小鬼的替換，小鬼與自己的替換。
或許小姑最後也會開始幻化出某種黑暗的性格，也可能再一次陷入封凌那樣的瘋狂模式。自己無路如何都必須是清醒的，清醒的自己必須要保護著它，哪怕它以後，會想要去征服世界。
「晚上要出去玩一下嗎？」藍鳴詢問道。
「玩？」
「嗯。」藍鳴瞇起眼睛，看著小鬼，「我發現了某些很有意思的地方。」
嗯？小鬼抬著頭，望著微笑的藍鳴。
「墓地？」小鬼疑惑的眨眼，「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
「嗯，你不記得了啊，你在以前可是非常的喜歡往墓地跑的。」雖然每一次都是很快的回來，但是只要有機會，小鬼就會往墓地裡逛一下。
抬頭，天空已經是黑暗一片，然而，不同於城市內部的渾濁的空氣，這裡的星星，格外的明亮而繁多，美麗。仰望著這樣的天空，小鬼似乎理解了自己之前為什麼會對墓園這樣的地方執著。
美麗，乾淨，悲傷。
只有這種地方，才會有這樣的感覺吧，墓地，人類的軀殼所安眠的地方，所有的污濁都被靈魂所帶走，已經是空殼的表皮是人類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留念，墓碑上刻著的字，不知道會在多久被後人所推移。然後原本存在過的一個普通的人，將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小鬼的手緩緩的撫摸上冰涼的墓碑，心下有些黯然。人類，是真正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生物，他們有權利在死後也享有他們奮鬥的結果，可是……
抬起自己的手，小鬼看著與人類無異的自己。白皙而真實的手掌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眼睛看得到，用鼻子呼吸，耳朵可以聽到任何微妙的聲音。然而這樣的自己，連被安葬的機會都沒有。
大手蓋上了自己的頭髮，感覺得到從對方的手上傳上來的某種類似於安慰的訊息，小鬼像只小貓一樣，將自己的頭靠過去，去感受著從藍鳴身上傳來的溫暖。
「跟我來。」
藍鳴引導著小鬼。來到了一個明顯已經陳舊不堪的墓碑之前，然而在小鬼沒有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前，藍鳴卻用身體擋住了墓碑。
「跟我說說看吧。」藍鳴問道。
小鬼抬頭，烏漆的雙眼直直的盯著對方，嘴唇動了幾下，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那我來說吧。」
小鬼低頭，不想去看藍鳴的表情。
「封凌死了，其實。你很難過嗎？」
小鬼的手指漸漸的收緊，雖然沒有回答，但是藍鳴從小鬼的行動上面，自然也感覺到了對方的……默認。
「這裡……」藍鳴伸出手來，指尖悄悄的對準了小鬼的心臟，小鬼看著藍鳴白皙的手指，「其實這裡，存在著那個男人的吧。」
「我不知道。」小鬼側過腦袋。
「我知道。」藍鳴說道，「這裡。我看不見的地方，存在著那個男人的痕跡。」
「我……不知道。」小鬼含糊其辭，但是語氣也有些猶豫了。
「我不知道你與封凌有過怎麼樣的過去，但是同樣的，現在你也失去了對他的記憶，就像我一樣。」很奇異的，藍鳴的語氣柔和而溫柔，每一句話說出口之時，都帶著很微弱的笑意，輕巧的語調彷彿是害怕打擾了在這裡安息的亡靈。
然而。即使是這樣，小鬼的身心，都被牢牢的牽制著。
「你的感覺，只有你自己能夠知道。」藍鳴低頭，指著小鬼心臟的手指，漸漸的抬上來，搭上了小鬼的下巴，稍微的用力，將對方的臉抬起來，對著自己，「看著我的眼睛。」
聽從了藍鳴的問話，小鬼抬起眼睛，望進了藍鳴那一片汪洋的藍色眸子中。
一瞬間，小鬼被那一抹藍色所吸引，不知不覺的，彷彿就被那雙眼睛所包裹住，一切都暴露在藍鳴藍色的眼睛之下，自己內心的迷惘，彷彿都在這樣的視線之下無所遁形。
然而，就在看著藍鳴的雙眼的時候，小鬼的內心，突然一片清明。
「藍鳴。」小鬼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最後依舊選擇了沉默。
或許，自己清楚了，從自己內心中真實的想法。
自己不記得過往，然而卻非常清楚自己的感覺，自己如果能夠從藍鳴的身上感覺到熟悉的感覺，那麼同樣的，自己也是可以看得到感覺得到從封凌身上傳來的熟悉的感覺的，所以，即使是在封凌的面前，自己所感覺到的，絕對不僅僅是隔閡異鬼冊。
還有…….
熟悉與……依戀。
這個想法瞬間讓小鬼感覺到驚悚，瞪大了眼睛望著藍鳴的時候，充滿了迷惘，自己和封凌，難道也有著某種意義上，很重要的過去？那麼如果現在自己如此抹殺了封凌的存在，最後和藍鳴在一起，難道，一開始自己就是個錯誤？
藍鳴歎息，伸手擋住了小鬼的雙眼：「在我說任何事情的時候，你都不要有任何的想像，一切聽我的指揮。」
小鬼張著嘴巴，眼前一片黑暗，連墓園昏暗的路燈，都已經照射不進去。
「你在對封凌的死亡，內心上有著愧疚。」
嗯。
「但是，愧疚的理由，是什麼？」
小鬼張了張嘴，心裡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分。
「你喜歡他？」藍鳴問道。
我……喜歡嗎？
「你是喜歡我的。」藍鳴說這句話的時候，語調異常的溫柔，接著，又問道，「對封凌的感覺和對我的感覺是一樣的嗎？」
不……不一樣的，封凌死了，我會難過會愧疚，但是如果是藍鳴死了的話……
內心突然湧上一種恐慌，藍鳴渾身是血的場面突然出現在眼前，腦海中突然閃過在鑰匙進入藍鳴胸口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來的血液，渾身是傷，藍鳴那時候，和自己絕對不是一樣的。
想起來了，那模糊的記憶！
「封凌的死……呃？」小鬼突然甩開了藍鳴的手，狠狠的抱住了藍鳴，將頭埋進對方的胸口，努力地收緊自己的雙手。
感受到肋骨處傳來的壓迫感，藍鳴反而是意外的愉悅。
「怎麼了？」藍鳴沒有抱住小鬼，反而是帶著笑意，問著小鬼。
小鬼搖頭，記憶中那鮮血淋漓的場景再一次重現，藍鳴痛苦的掙扎，血液的飛濺，全部都印在了自己的眼中。想起來了，最後一秒的時候，藍鳴伸出手，扣在自己的頭部，對自己做了什麼。
之後所有的記憶都模糊了。
藍鳴居然擾亂它的記憶，為了不讓它看到當時的情景。
這個男人，真是無比的可惡。
小鬼卻傻傻的笑出來，藍鳴的眼神溫柔，手指輕輕的繞著小鬼烏黑的頭髮，一圈一圈的，感受著指尖傳來的柔軟。
「不管你是不是對封凌有所愛慕，現在對方也已經無法出現在你的面前了。」藍鳴的手搭在小鬼的雙肩，用力將對方推開來，「他的靈魂，都被他的狂妄所消耗了。」
「靈魂？」
「小鬼，你知道封凌是誰吧？」
「好像是？」是什麼？
「他曾經，是異能組的最高能力者，然而，異能再高也無法延長他的壽命，他，早已經…….」
藍鳴移開了自己的步子，露出了身後的墓碑，小鬼的眼瞳張大，墓碑上，已經模糊不清的兩個字，卻是清晰的映入小鬼的眼簾。
『封凌』。
「人類的壽命，總是很短暫的，依他的資質，能夠保存著靈魂在這個世界，非常的不容易了。」
利用小鬼的心臟，最後重新塑造出的身體，其實也不過是靈魂的一層加固的載體而已，靈魂的消耗，是無法補足的。封凌，你一直在自取滅亡。
「他早就應該死亡了，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愧疚。」
小鬼抬頭，望著藍鳴的時候，眼中只剩下了一片空茫。
「呵呵。」藍鳴笑了，「他自己的選擇，誰也沒有辦法對他負責。」
小鬼久久沒有言語，最後抬起頭來的時候，微微的笑了笑，最後，問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事情。
「藍鳴，那你呢？」藍鳴挑眉，似乎在鼓勵著小鬼繼續說下去，「你呢？藍鳴，你的能力，是從哪裡來的？」
「你的來歷，你的一切，包括你那個青鳥的稱號，全部都是從哪裡出來的？告訴我，全部，我要知道！」
藍鳴寵溺著視線，望著小鬼，沒有拒絕。
夜晚冰涼的空氣，絲毫無法侵蝕站在這裡的兩人，兩人之間的話題，似乎給這個死寂的墓園，帶來一點點熱鬧的環境，風吹過，努力的將葉子帶動起來，將這個墓園烘托出一點點柔和，冷寂的場面，漸漸被調動。當一切都歸為寂靜的時候，藍鳴的微笑才淡了下來。
單手撫摸著女孩的頭髮，藍鳴說：「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