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集 像夢一樣（六） 文 / 雖下愚
布娃娃琉璃一般的紅色眼睛，直視著自己，娃娃穿著精緻的裙子，卻像小鬼一樣露出了雙腳，小鬼的視線一直在娃娃的身上不曾離開過，這樣的注視，讓老人發現之後，露出了微笑異鬼冊。
「你真的很喜歡它呢。」老人笑了。
小鬼抬頭，看著老人沒有說話。
「要不要抱抱它？」聽了老人的話，小鬼依舊是沉默，但是雙手卻輕輕的伸了出來，那樣如同小孩討要玩具的樣子，讓老人笑的寵溺，眼角的皺紋彷彿都柔和了起來。
「怎麼了？」
當小鬼的雙手接觸到娃娃的時候，卻又突然放開了自己的雙手，再一次放回到自己的腿上，正襟危坐的樣子讓老人十分的疑惑，然而遞出娃娃的動作並沒有因為小鬼的突然拒絕而收回。
「沒有關係的，只是抱一下而已，並不需要錢的。」老人十分的有耐心，彷彿在指導著小鬼伸出雙手，那小心翼翼的態度讓小鬼感覺到奇怪的同時也體會到了來自老人的好意。
雖然並不想去觸碰那個可以承裝靈魂的東西，然而老人臉上鼓勵的神情，被注視的感覺讓小鬼有些不舒服，最後還是伸出雙手，將布娃娃接了過來。
放在腿上的時候，小鬼低下頭去看娃娃，精緻的娃娃頭髮上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烏黑發亮的頭髮柔順的搭下來，布娃娃身上白色的洋裙層層折疊處一些小小的折子，布娃娃渾身冰涼，小鬼的溫度不足以將它溫暖起來。
娃娃的臉非常的精緻，那雙眼睛彷彿儲蓄著魔力，即使是從上往下看，娃娃臉上那雙巨大的眼睛彷彿在任何角度看著自己。原本上翹的嘴角卻在小鬼抓住它的瞬間，有一絲陰森透露出來。
「這個孩子已經在櫥窗裡放了很久了，或許是因為比起其他精緻的孩子有些樸素了，所以孩子們都不是很喜歡這個娃娃。」老人微笑的看著小鬼凝視著布娃娃的表情，柔和的眼神看著小鬼。那神情就像看著他所心愛的布娃娃一樣，「不過，這個孩子跟你很像呢。」
是很像的，非常的像，尤其是在接觸了自己之後。下意識的從自己的身體裡抽取它所喜愛的氣息的，讓這個娃娃更加的陰森詭異。
「但是……」老人端起桌子上精緻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茶，神色態度彷彿十分的享受，「畢竟是我的孩子，總不想它就這麼被忽略了，所以一直都放在櫥窗中。」
小鬼抬頭，看向那個擺放布娃娃的小小的凳子，此時正空落落的在櫥窗中。
「它雖然不是被所有人喜歡著。但是我很愛她，她在我眼中也是非常的美麗的。」老人的話匣子一開就收不住，小鬼在一旁抱著娃娃，看著老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說著話，小鬼冷漠著臉，等待著對方的話。
老人的話斷斷續續，沒有個邊際，但是仔細聽來也不過是在圍繞著一個話題說著同一件事。
不太明白老人為什麼要對這個布娃娃有這多的話。但是老人渾濁的眼睛讓小鬼不想說任何反駁的話，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小鬼的動作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變化，腿上擺放著娃娃，坐在精緻的沙發上，就和腿上的布娃娃一樣，如同一個精緻的假人。
「但是，孩子。」老人的但是小鬼也聽的很清楚，小鬼的視線上揚，平視著老人的雙眼。
老人笑了。笑的很柔和，很溫暖：「這個孩子，我在愛她，而你肯定也一樣，就算是被所有人都討厭了，也絕對會有愛你的那一個。」
藍鳴的臉在腦海中晃晃悠悠，不肯離去。
就算是被所有的人討厭了……
也絕對會有愛你呃那一個……
「而且他也會依他的方式，來保護著你，就像我保護著這個孩子一樣。」老人明明是在對小鬼說話，小鬼卻感覺他並不指望自己聽懂。只是希望自己能把這句話記住，所以不斷地重複著，
小鬼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就真的像他所喜愛的布娃娃一樣，坐在沙發上，腳踝上的溫度已經恢復了正常，小鬼的茶已經涼了。
「老闆。」清脆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幾個女生嘰嘰喳喳的進來了，看到小鬼的時候下意識的一愣，只聽她們開口說，「您從哪裡寄來的這個貨物啊，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真漂亮。」
小鬼的眼神閃爍了一下，然後幽幽的轉過頭去，幾個女孩愣在當場，只見老人哈哈的大笑了起來異鬼冊。小鬼幽冷的眼神盯著女孩子們，渾身上下散發著疏離的感覺。
或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吧，娃娃的表情都很冷淡，小鬼的疏離並沒有讓女孩子們覺得害怕，反而女孩子們都哈哈的笑了起來，並且笑的前俯後仰，呆在一片笑聲中的小鬼疑惑的歪了歪頭。
為什麼她們會笑？
小鬼的神色依舊如常，女孩子們笑著笑著就停了下來，看了看小鬼赤,裸的雙足，疑惑問道：「你怎麼不穿鞋子？」
低下頭，似乎忘記了自己不穿鞋子的初衷。
看著自己的雙足，小鬼愣了很久。
耳畔傳出來一陣陣對話聲。
「老闆，她是你的親戚嗎？」
「不是，她是站在外面的一個孩子，估計是精神上有些毛病吧，我怕她出事，所以叫了進來。」
「啊？走失的？」
「大概吧。」
「那她的家人沒有來找她嗎？」
「可能還沒有找到這個地方吧。」
「真可憐，這麼漂亮的人，居然是個傻子。」
旁邊的人用胳膊肘搗了搗身旁的人，頓時說傻子的那個人噤聲了。
小鬼低著頭，將所有人的話都清清楚楚的聽在耳中，然而心靜如水，並沒有對旁邊的人的話有人任何的感覺。
除了……
「她的家長一定非常的著急的，很害怕的在找她吧，看她身上的衣服，裝扮，而且精神也不錯，所以說，照顧她的人一定非常的費心了。」旁邊的女孩子分析的頭頭是道，並且在最後發表了下感慨，「不知道如果我變成這樣了，有沒有人這樣好好的照顧我啊。」
照顧它的人……
小鬼混沌的腦海突然間清醒了過來，手中的布娃娃的重量也終於回到了自己的神智上，小鬼的手指漸漸的收緊。
自己怎麼了？
很奇怪。
居然沒有任何的感覺，一旦藍鳴不在自己身邊，自己就會變得如此的遲鈍並且不為外物有任何的影響？
自己在和封凌共同的時候，也有過這種狀況，當自己長時間的離開封凌的時候，回來之後的封凌。
後遺症？
雖然考慮到了這個後果，但是小鬼平靜的心境對這個結果並不以為然，清醒只有一會會，小鬼這次卻是真真實實的感覺到了自己越來越平靜下來的心境。
回想起來，自己的確是在藍鳴不在的時候，不是發呆，就是熟睡著，彷彿所有的精力都不存在。只有在藍鳴在的時候，自己才會正常。
那些女孩子們說：「您從哪裡寄來的這個貨物啊，看起來就像真的一樣，真漂亮。」
現在的自己，難道已經變得不像個真人了嗎？藍鳴，這難道也在你的計算之中嗎？一旦想起藍鳴，小鬼的腦海就會變得清晰，但是他相信，藍鳴並不會對自己不利，因為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能夠感覺到對方擔憂的雙眸，或者是，用力的抱著自己的雙臂。
自己越來越嚴重的變化，在藍鳴的眼中，帶給了他多少的驚慌？
「那我們等她的家長來找她吧？要不乾脆我們帶她出去轉轉，看看能不能剛好碰到來找她的人呢？」
女生們嘰嘰喳喳個不停，小鬼抬頭，有些呆滯的雙眼看著前面的女孩子們，雖然並不需要，但是它是真真實實的感受到所有人的好意。很溫暖，從心裡上傳來的溫暖，人性。
其實……
也可以非常的溫暖的，小鬼低下頭，撫摸著手上布娃娃柔滑的頭髮，感受著，溫暖。
指尖都開始回溫了，娃娃也感染了小鬼的溫度，開始溫暖了起來，自己也是可以，去溫暖別人的嗎？
「吶吶，漂亮姐姐，要不要跟我們出去玩一下？」
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嫩白的小手，做出邀請的姿態，順著這雙手看去，女孩友好的笑容映入了眼簾。
反應的時間很長，早已經遲鈍的小鬼理解對方的意思的時候，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然而眼前的那隻小手非但沒有放下，還多了幾隻。真誠的……邀請。
小鬼抓著娃娃的雙手緊了緊，原本就有褶皺的裙子更加的翹起了幾個小小的角。突然感覺到旁邊炙熱的視線，小鬼回過頭去，看到那個老人，溫柔的看著自己，眼中，又是那種鼓勵與……期待。
看著眼前幾雙小手，幾個還在背著書包的孩子，卻偏偏給自己帶來了溫暖。為什麼，彷彿從來就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待遇。
小鬼鬆開了一隻手，小心翼翼的，抬起來，一時間，幾隻手一同抓住了自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