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集 像夢一樣（七） 文 / 雖下愚
柔軟，弱小，這是小鬼唯一的感覺，但是小鬼抬頭，幾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自己，小鬼從中間，看到了生機勃勃的熱情異鬼冊。
小鬼笑了，努力的讓自己的眼睛染上喜悅的神色，然而漆黑的雙眼中，猶如被灌入了無數黑暗的霧氣，讓那雙眼睛再也亮不起來了，小鬼或許是感覺到對方看著自己的憐憫，也不想要解釋，最後低下了頭。
女孩子們將小鬼拉起來，小鬼光裸的雙腳再一次踏上了柔軟的地毯，手中還抱著娃娃，那一副樣子，倒是像極了一個沒有靈魂的布偶，美麗精緻卻獨獨缺少了靈魂。
明明本身是靈體，卻如同沒有靈魂一樣，聽起來真讓人覺得可笑。
「那，老闆，我們帶她出去逛逛哦。」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說著，老闆雖然眼睛有些昏花了，但是彷彿看到了無數的光芒鋪灑在周圍，那黑暗的陰影在光芒的照射下開始顯現出了它的美麗。
「等等，她難道本身就沒有穿鞋子嗎？」其中一個女孩四下打量了一下，確定沒有看到類似於鞋子的東西的時候說道。
「嗯，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看起來她是在家門沒有關的時候不小心跑出來的吧。」女孩子們說著，「那現在怎麼辦啊，不能讓她就這麼光著出去吧。」
「不過如果她是自己跑出來的話。就證明她家就在附近，只要到處轉轉，總能夠碰到她的家人吧。」
手中沒有靈魂的布娃娃，被小鬼緊緊的抓在手中，那些還是學生打扮的女孩子們一個個都進行著自己的推理，小鬼才發現，這些熱情，或許不僅僅是源於她們的好心。
因為……
小鬼在努力地思考，並且將自己飄遠的思緒努力地拉過來，清明的神智在女孩子們的眼中。看到了類似於興味的痕跡，只要有這些東西的存在，就足足可以表明……這些女孩子，不過是覺得這種事情很好玩而已。
雖然有些失望，但是……
小鬼站在地毯上，看著旁邊露出溫和笑容的老闆。
現在是走的時候了，坐了很久了。在這裡呆這麼久，已經是出乎意料之外了，似乎在和封凌一起的時候，就很少和其他人接觸了，除了那一對小孩。
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小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現在是中午，學生們也已經放學了。所以。在下午之前可以去他們所在的學校看看。想起來之前藍鳴告訴過自己那對兄妹的去向，小鬼低下頭想了想，那兩個孩子的雙眼還記在自己的腦海中，總歸是有一點點的聯繫，而且……
自己好像除了他們，也沒有什麼朋友在了。
突然覺得自己的時間過得真的是很無趣的，連個朋友都沒有，想要說話……
自己只有藍鳴。
所有的話。都只有藍鳴可以說，藍鳴掌控了自己的全部，作為交換，他給了自己生命。
「那…….」女孩子們的臉上都顯出了犯難的神色，而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去幫小鬼找一雙鞋子，小鬼看著幾個人的時候，心中存在的一點點的感動開始緩緩的冷淡了下去。
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幾個人，想要嘲笑，卻並沒有那個心情，自己的意識，只要一不注意，就會飄向另外一個地方，一個自己看不清楚，也感覺不出來感覺的地方。
小鬼在想，會不會那就是……
呃？
一陣詭異的風突然吹了進來，浮起了幾個女孩的髮絲，然而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包括那個一直微笑沉默的老人，小鬼四處觀察，卻看不到任何的可以透出這樣的風的地方異鬼冊。
所以，小鬼感覺到詭異的同時，放寬了自己的感覺，而這一時間，小鬼感覺到自己所有的思緒都回歸了自己的身旁，而周圍被擴開了一個小小的圈形，將一切都收入眼底。
黑色的邪風在不停的晃動著，彷彿在尋找著什麼東西，而這個東西，讓小鬼感受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
眼前出現了那個淡藍色生靈的身影，小鬼一皺眉頭，沒想到這個孩子居然會污染到這種地步了，在這麼短短的時間內就染上了這麼多的污穢，它到底在幹什麼。
但是顯然，小鬼也清楚的知道，這個東西是朝著自己的地方過來的，因為在繞了幾個圈之後，灰黑色的邪氣在自己的身旁不停的旋轉著，並沒有顯出原形。
小鬼感覺到了某種不一樣的東西，突然醒悟，這個傢伙並不是被污染了，而是自己不清醒了。
它在昏迷著，所以黑色的外表是為了掩飾它已經有些不清楚的靈魂，可以看出來這東西已經脫離自己的身體好長一段時間了，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狀況。
可是到底是什麼會讓一個生靈寧願不回到自己應該去的地方，而是以這樣危險的狀態不停的在外面徘徊，所以…….
哪怕只是為了這不在狀態的自己和同樣不在狀態的生靈，這小小的共同點，小鬼還是軟了下心。
但是心軟歸心軟，該怎麼樣小鬼依舊是怎麼樣，不過是沒有動手去驅逐這個東西而已，這裡畢竟有無數的空洞的軀殼，這個生靈無論在什麼樣的東西上都可以得到暫時的休息。
靈魂的身體應該是很完好的，或許是在哪個病房裡生存著，生命並沒有任何的危險，否則不會這樣輕易的就有看起來很強健清晰的靈魂。沒有後顧之憂才敢如此的放肆，小鬼並沒有什麼感慨。
然而對比之下，小鬼又不經意的想起了藍鳴。
自己其實也一樣，藍鳴做後盾的自己，並沒有所謂的後顧之憂，一切都是藍鳴在操作著，自己就在對方的守護之下幹著自己想要做的事情，自己這一次出來，也並沒有記路，如果此時讓小鬼自己回去的話，可能連基本的路程都找不到。
找不到自己的家門，卻堅信著對方可以在自己需要的時候出現在自己身邊，這就是所謂的依賴。
如果是封凌，小鬼或許會努力的改變自己的個性，企圖不依賴對方的存在而自己獨自生存，然而，如果對像換成了藍鳴的話……
不對，就是因為是藍鳴，所以自己才會這麼放肆的啊。
感覺到對方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休息的地方，停留在了半空，小鬼等待著對方進入它已經選定的地方，然後……眼前那些女孩的苦惱彷彿快解開了。
然而小鬼冷冷的，眼睜睜的，鬱悶的，看著那一竄黑色的霧氣毫不猶豫的穿透自己手上的布娃娃，並且在其中安定了下來。
它不是失去了意識了嗎？為什麼偏偏還會知道這個東西是在自己手上的，明明自己的氣息遍佈在了整個圈子中了，為什麼偏偏是這個？
老人感覺自己眼花了，剛剛彷彿看到了被那個孩子抱著的自己的娃娃，開始慢慢的行動著，雖然行動非常的緩慢，但是也絕對是動過了，不是自己的錯覺，而是真正的！
如果只是那晃動的話，老人還會意外是小鬼的動作讓布娃娃動了，但是剛才，他確信，那個娃娃，看了自己一眼，老人對布娃娃的每一個細節當然都記得清清楚楚，布娃娃的眼睛根本就是定死的，根本無法動彈，所以，當這個事情出現的時候，老人明顯的抖了一下。
在女生們嘰嘰喳喳的時候，老人的視線一直定格在布娃娃身上，然後他在看到布娃娃看了他一眼的時候，老人就已經緊繃了身體，然後他詭異的看到了，布娃娃的笑容中出現了不屬於空洞物品的那種幸福感覺，然後象徵性的對小鬼做出了一個抱抱的動作。
老人突然彷彿想到了什麼，最後寵溺的笑了笑。
「這個孩子，似乎非常的喜歡你呢。」老人打斷了女孩子們的嘰嘰喳喳，對著小鬼說道，小鬼抬頭，死氣沉沉的雙眼盯著老人。
「既然是這樣，這個孩子，希望你能多多照顧了。」老人的語氣彷彿在托付著什麼，但是剛才的一切小鬼都看在眼裡，也沒有再說什麼，這東西，一旦被靈魂脫離了出去，就會變成一堆粉末。
如果可以讓好心的老人有一絲期待的話，讓這個娃娃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消失，或許可以讓老人的心情輕鬆一點。難得的有一絲好心的小鬼，無意識的抓了抓手上的布娃娃。
看到這一個小動作的老人笑了，顫顫巍巍的站起身來，走到了內室，片刻之後，從中拿出來一個小小的盒子。老人小心翼翼的打開，其中一雙精緻的鞋子出現在小鬼眼前。
「這個，你拿去穿吧。」
老人似乎對於這個鞋子的態度，非常的看重。
小鬼第一次給予了老人一絲反應。
——它搖了搖頭。
「沒事，拿去吧。」老人將手裡的東西往外托了托，「鞋子，就是要穿在腳上才會體現它的用處，否則就一無是處了不是嗎？」
小鬼看著老人渾濁的雙眼，這一次沒有拒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