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朝失足 第二十九章 宴中暗波 文 / 謎語
第二十九章宴中暗波
幾曲歡歌之後,宴會算是正式開始了。風姿綽約的舞姬在院中翩翩起舞,妙曼的身影輕盈地穿梭在酒桌之間,正中央是一群紅牌舞姬,以中央那身著紅衣舞步攝魂的女子為中心,輕紗綵衣幻化出絢麗的景圖。優美的琴聲夾著賓客不時的喝彩聲在這夜空中久久不歇。
燈紅酒綠,紙醉金迷,這就是官場的生活。
「相爺請的這幫舞姬果真都是身懷絕技,舞姿不凡。」看著院中那一群在月光下輕舞的美麗女子,即便是從小在皇宮中長大、閱盡無數宮廷舞姬表演的皇甫逸風也不得不承認,這群女子的舞姿實在引人心魂,輕盈優美令人觀之如臨仙境,尤其是正中央的領舞,能讓觀者之心隨著那蓮步起舞,實在是難得。
洪曠大笑,似是很滿意皇甫逸風的誇讚:「王爺真是有眼光,王爺不喜此道,或許不知道,這可是月琳樓的舞姬,名灌天下。如今正好來到京城,老夫借此良機請來一飽眼福,果真名不虛傳。」
「哦?相爺對這些倒是很瞭解?」幽深的目光看著那群舞姬,皇甫逸風問的心不在焉。而這時,那名紅衣女子的目光觸及皇甫逸風,也不避嫌,衝著皇甫逸風清麗一笑,繼續旋轉出輕鬆曼舞。
「王爺說笑了,老夫一把年紀了,哪還知道這些,這是緹豐王介紹的,說月琳樓正好途經京城,要老夫莫錯良機。」
「十六皇叔?皇叔遠在淮南,連我這侄子都沒怎麼聯繫,沒想到相爺倒和皇叔很是熟絡啊。」黑眸含笑,但依舊沒有離開那名紅衣女子。看來洪曠和皇叔還是在某種程度上有關係的,至於到底是什麼樣的關係,是輔佐還是互利,亦或是同盟,皇甫逸風目前還真是沒弄清楚。不過這一點現在不重要,宰相這個人,亦正亦邪,就算真是皇甫夜那一邊的人,想必皇甫夜也要防著他吧?
「呵呵,微臣跟夜王爺能有什麼熟絡的啊,只是夜王爺記著微臣的生辰,特地去月琳樓,要求舞姬們繞道來京,實在是臣的榮幸。」洪曠擺手歎道,舉杯對著皇甫逸風示意。
「原來這群姬子是皇叔送給相爺的禮物啊,果然別出心裁。」皇甫逸風也舉杯,兩個瓷杯相碰的清脆聲響伴著些許清酒灑落的珠水,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兩人一飲而盡,酒杯重被滿上。洪曠似是心情極好,放聲大笑,但講話的時候卻是將聲音壓低了:「要說別出心裁的禮物,王爺倒還真是送了微臣一樣,令臣不勝惶恐。」抬眼看了皇甫逸風一眼,見他仍是輕揚嘴角,淡定從容,沒有絲毫的不自然,洪曠也聰明地轉移話題,這「禮物」還是等宴會之後再談比較適合。
「至於夜王爺,這群舞姬也不算是夜王送的禮物,夜王的禮物聽說在半路上不見了。」洪曠說到這裡,像是覺得十分好笑,「王爺您說,這禮物好端端地怎麼就會不見了呢?莫不是長腿自己跑了或是被人搶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皇甫逸風終於把目光從那名舞姬身上移了回來,似笑非笑:「消失的禮物嗎?我還真好奇,那到底是什麼樣的禮物,居然如此波折。」
「微臣只知道那禮物珍貴,卻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聽說就在城郊不見的,臣也派人去尋找過,不過沒找到。倒是……」講到這,洪曠突然不再講下去,只是看著皇甫逸風笑而不語。
「倒是什麼,相爺不妨直言。」
洪曠看著眼前依舊含笑的皇甫逸風,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只是那黑眸深邃浩瀚,令人不敢久視。既然看不出什麼,洪曠也不做無用功了,繼續說道:「微臣倒是看到了王爺和一女子相攜同游。」
一聞此言,滿座嘩然。雖然他們知道靖王府進了秀女,但眾所周知,這是迫於蘭妃的壓力,靖王敬皇妃才沒有拒絕。再言之,靖王雖然也不避聲色場所,可是誰都知道靖王沒有特別寵過哪個女子,更不會親自抽時間陪同遊玩。討好他的官員送的女妾他也沒有正眼看過,總之,一句話,風流不是靖王的愛好,兒女情長跟靖王完全搭不上邊。
如今聽到如此驚人的消息,坐在同一桌的官員雖還保持著原先相互交談的姿勢,但講的話全都是上文搭不著下文的,耳朵全都已經豎起老高,就等著洪曠多爆料點八卦。
「哦?是嗎?看來相爺是昨日去尋禮物的下落的了。昨日本王的確帶著府上的一名女子出遊,不知有何不妥?」
「王爺哪裡的話,怎麼會有不妥呢?微臣只是頗感好奇,王爺一向以公事為重,如今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女子,叫我們怎能不關注呢?」
「府上的丫頭,帶出來玩玩也是應該的。」皇甫逸風的語氣,活像是一個主人說「家裡的愛犬,帶出來溜溜也是應該的」一樣,這倒讓人無話可說了,一群等得快冒煙了的官員失望地垮下了肩膀。若皇甫逸風真重視那個女子,那今後他們走後門也就有路了,可問題是,靖王有空了,所以出門的時候順帶了一個女子,這女子還很可能是靖王在府上隨便拎出來的一個。這後門活生生地在他們眼前塌陷。
不過,洪曠接下來所說的話,讓那些耷拉下的肩膀頓時又刷刷刷地聳了起來。
「當然是該好好玩玩,沒想到王爺如此大方,隨便為一個秀女便揮金百兩,送了一隻雪山冰狐給她。能成為王爺的秀女,想必是天下女子的夢想吧?」
雪山冰狐啊?!在場眾人吃驚不小。都是有權有勢的人,當然都聽說過這種名貴又稀少的物種,別說這是那些貴婦小姐做夢都想得到的寵物,就是說豪門大族的家長掌權人,也都想要這通人性的靈獸以顯示自己的身份。
不過冰狐是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的。
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爭破頭皮都搶不到的冰狐居然在一個破爛的小攤上被人以一百兩的價錢買到,而那得到的人居然還一臉嫌棄地肉疼那幾個錢,大概要噴血而亡了……嗯,是噴血淹死那個不識貨的人再亡。
在座的眾人又開始在心中盤算著以後的討好之路了,照這種情況看來,那個女子的確是值得他們認真對待的!
可是王府這麼多秀女,他們怎麼知道是哪個啊?
於是乎,眾人又開始豎起耳朵裝模作樣地認真「聊天」。
「沒想到相爺連這都知道?相爺到底是在城郊碰上本王的呢,還是在集市見到呢?」
「微臣也是聽府上的下人說的。雖然禮物是在城郊丟的,但或許被人帶進了城內也說不定,所以老夫也派人去城內查探了。」洪曠像是早就料到皇甫逸風會這麼問,依舊笑得一臉親切。
「下人麼?相爺的意思是相爺在城郊,相爺的下人在城中?本王怎麼覺得應該是相爺在城中,相爺的手下在城郊呢?」風輕雲淡的笑容,講出的話卻是平地驚雷。
洪曠一陣卡殼,臉色有點不自然。但很快就收拾好面部表情,大笑道:「老夫還沒老糊塗呢,當然知道自己是在城外。王爺怎麼會這麼想呢?不知王爺何以見得?」
沒有錯過洪曠的表情,皇甫逸風也見好就收,反正自己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跟狐狸對話最重要的是攻心,攻其不備才能有效果。很顯然,洪曠要找的東西已經呼之欲出了,而這樣東西又很可能和皇甫夜有關。
「本王也只是隨便說說,當然不知道相爺是在哪裡,不然本王一定會向相爺打聲招呼的。」
「呵呵,其實老夫是看王爺陪佳人同游,所以也不敢妄自上前打擾,以免掃了王爺的雅興。還望王爺不要見怪。」洪曠表面上笑得天衣無縫,在心裡卻暗罵了句「狡猾的兔崽子」,自己居然一不小心就著了他的道。現在又來指桑罵槐!
皇甫逸風剛剛的那句話明擺著就是在說自己見到了他也不上前打招呼,倒像是自己跟蹤他似的!真是氣死他了!等著,臭小子!
旁邊一群豎著耳朵偷聽的眾人頓時冷汗涔涔,狐狸之間的對話果然危險,到處都是暗坑,隨口一說全都埋了好幾個陷阱!
不過現在他們關注的重點不是這個。
眾人脖子都快扭酸了,可左等右等愣是沒有等到自己要的內容,急得都快跳出來大吼一聲:給我說重點!不過這也只能放心裡想想,還沒有哪個笨蛋敢出來起義,畢竟就算烏紗帽不要,腦袋也還是要的。
就在眾人你推我我拉你的暗示著趕快找個人問一下的時候,第一個忍不住尚書,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王爺,微臣想知道是哪個女子能得王爺如此青睞?想必定是有沉魚落雁之色,又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傾世佳人吧?」
接著眾人期待的目光又齊齊轉向皇甫逸風,耳朵死命地往那邊靠,生怕錯過重要訊息。
他們心裡想什麼皇甫逸風自然清楚。
在心中將顧因和尚書所說的「有沉魚落雁之色,又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傾世佳人」比較了一下,饒是一向喜怒不露於色的皇甫逸風也差點忍不住要笑出聲。
黑眸深深地看著尚書的肥碩的身子,尚書突然有點頭皮發麻,差點要落荒而逃。他有種不好的預感,王爺接下來的話他能不能選擇不聽?
在眾人迫切的求知目光與尚書不寒而慄的顫抖中,皇甫逸風終於含笑開口了:「她一天到晚只會闖禍,有一次似乎引了一群狗咬破了別人的衣服,本王管教不周,還沒機會去找那人賠禮道歉。尚書大人覺得,她善解人意溫柔可人麼?」
尚書聞言頓時青了一張臉,那次的事情他永生難忘!當時那惡女說什麼去王府找她他還沒當真,只道是那惡女隨口扯了個靠山,沒想到王爺寵的就是她!他還發誓一定要揪出那惡女毒打一頓,現在看來,只能是打落牙齒和血吞了!可惡,要他去討好那個惡女,他還倒不如給自己一刀算了!
不過尚書顫著嗓子愣是把血淚委屈給憋下了,馬屁還是要繼續拍的,忙陪笑道:「即使不是溫柔可人至少也是活潑機靈冰雪聰明的,王爺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相伴,也定是其樂無窮,笑聲常伴吧?至於那個被狗咬的人,王爺也別往心上去,只能算他有眼無珠,惹怒了那位小姐,所以王爺也不必賠禮道歉了,這種人,的確該被咬咬!」
眾人同情地看著那似乎下一刻就要背過氣去的尚書,他們能清楚地聽到那話語中恨得牙齒直磨的聲音。
尚書曾被人放狗狂追,這在朝廷之上早就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他們都好奇到底是誰居然如此大膽敢挑戰權威,知道此人就是王爺的秀女,並且是得寵的秀女之後,也就可以解釋的通了。
這被狗咬的奇恥大辱都能被尚書忍下來,他們實在是佩服!忍人之所不能忍,這種精神是值得他們學習的!但在佩服的同時,他們又一次更加確定了「不要惹靖王厭煩」的為官路線,相爺這種高手還能應付過去,像他們這些道行淺的還是不要插嘴的好,免得摔得屍骨無存。尚書大人就是血的借鑒!在朝為官,他們容易嗎?!
轉念一想,如此說來,那高貴的冰狐是落到那個恐怖的女子的魔爪上了?眾人又不禁擔心起那只冰狐來,恐怕在那女子的『淫』威之下,可憐的冰狐要過慘無人道的生活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狐狸的適應能力往往是超乎人的想像的,有什麼樣的主人就有什麼樣的寵物,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如果他們知道現在那只他們視為珍寶的冰狐在幹什麼的話,大概要直接風化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