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一百八十九】芙蓉之面玲瓏心 文 / 凌塵
這些時日睿晟帝安心休養,每日攜著華貴妃與靳妃遊園賞花,心情舒暢,又有閔吉從旁細心調理,睿晟帝的身體稍稍有了些好轉【鳳殤【一百八十九】芙蓉之面玲瓏心章節】。
其間有十分重要之事的奏折,仍會傳至睿晟帝手中,只是每日見他看奏折,卻不見他為任何事情煩惱、憂愁,想來他倒是放心自己的幾個兒子。
算一算,衣凰來到華清宮已有十來天,不過這些天她過得倒是自在悠閒,每日早期之後就到閔吉那裡整理草藥,待閔吉為睿晟帝請完脈回來,便與他一道探討醫術,每每談至世間奇異病症、草藥、奇毒之時,閔吉都要好生驚歎一番,繼而哈哈大笑。
「皇上明著是讓你來隨老夫習藝,只怕暗著是想讓老夫見識一下郡主的能耐吧。」閔吉說著理了理自己的鬍鬚,笑歎道:「玄清大師乃是何許人也?郡主既是他老人家的唯一真傳弟子,自有一手讓旁人望塵莫及之能,老夫雖從醫已久,卻被束縛於這些——本本之中,僅憑著自己所見所學而醫,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外面老夫沒有見識過的世面,還大著呢。」
衣凰低眉淺笑道:「大人言重了,古人云: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世間的病痛多還是尋常之症,君王百姓更多需要的是能替他們解決這些病症之醫,而非衣凰這種不求正道、劍走偏鋒之人。」
「哈哈……不求正道……」聞得衣凰此言,閔吉實在忍不住又大笑出聲,時至今日他還是第一次聽一個頗有醫術之能的姑娘說自己是「不求正道、劍走偏鋒」。
末了,閔吉定定地看了衣凰一會兒,輕歎一聲,道:「慕老兒得女如此,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只是可惜卻把自己搭進去了。」
衣凰鳳眉驟然一蹙,肅然道:「大人的意思是……」
閔吉道:「當初查得令尊貪污國庫一事,滿朝老臣皆不相信,他是什麼樣的人,我們都很清楚,怎奈人證物證確鑿,也容不得狡辯。後來老夫越想這事情越不對勁,涵王殿下與慕家素來無冤無仇,且涵王與慕太后最後親近,與郡主又有頗深的交情,想來不該回身此種境況才是。想來想去此事就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當時令尊一定是遇到了什麼性命之危,也許當時皇上表上是懲罰,實是為了保令尊一命也不一定。」
聞言,衣凰不由微微別過頭去,不讓閔吉看到她的表情。
「不管事實究竟如此,事情也已經是這樣了。我爹回鄉之後過的倒也輕鬆開心,做女兒的也就放心了。」她說著緩緩起身,走到門前看著外面的天。
天氣已經漸漸熱了起來,雖然早晚的氣溫還很低,夜間微冷,可是午時的氣溫已經明顯越來越高了。
明日,就是月末三十了。
四月三十,逸蒔滿月,睿晟帝在華清宮設宴。諸位王爺暫且擱下了手中的事兒,前往華清宮赴宴。唯一讓蘇夜洵感覺遺憾之事是毓皇后,沒想到這一次逸蒔滿月睿晟帝依舊狠著心不願鬆口放人。
接連痛失三名子女,只怕只一次蘇瀠淽死因真相不能查出,所有人都不會安寧下來。
時過正午,按時間推算該來的人都來的差不多了。
紅嫣遠遠地看見沛兒在玉茗軒的門前與一名小太監說了些什麼,道了謝之後又連忙跑回軒內,直奔著衣凰的屋子而去。不由問道:「你這急匆匆地是幹什麼?」
沛兒道:「趕緊叫小姐去,皇上剛剛派人來傳小姐去參見小世子的滿月宴呢。」
紅嫣一把拉住她,道:「我想你不用去叫小姐了,直接回了那小太監,就說小姐今日身體不適,去不了小世子的滿月宴了,謝過皇上恩典。」
「啊?」沛兒一聽,頓時把臉拉得長長的,「可是……可是小姐這不好好的麼?哪裡不適……」
話音未落,就聽屋內傳出一道清淡卻理所應當的聲音:「心裡。」
二人抬首望去,見衣凰只隨意披了一件白色長衫,頭髮也未梳理,肆意披散著,明明該是一副蓬頭垢面的狼狽之象,可是在她身上卻看不到絲毫。
沛兒為難地看了二人一眼,道:「真要這麼說啊?這可是皇上親自派人來傳小姐的。」
衣凰尋了方石凳坐下,不緊不慢地品著紅嫣沏的茶,道:「就說我今日一早突覺身體不適,這會兒剛服藥睡下,一會兒醒來了,定會親自前往向皇上和各位娘娘、王爺謝罪。」說著她細眉一挑,不以為然道:「反正這滿月宴也沒那麼快就結束。」
沛兒無奈地看了二人一眼,只得又一路小跑出去回話。
待沛兒一走,紅嫣問道:「小姐,你當真打算要等滿月宴快結束再去?」
衣凰微挑嘴角,溢出一抹詭譎的笑意,道:「去是一定要去的,只不過不是我去,而是你去。」
紅嫣一愣,道:「我?」
衣凰道:「此行我只帶了你和沛兒兩個人,我不去,當然是你去,你是洵王府的恩人,更是小世子的恩人,你去是理所應當。再說,你前些天不是還嘀咕說皇上欠你一個賞賜嗎,你這次去了,正好可以尋個機會向皇上討賞。」
紅嫣神情無比怪異,甚至有些僵硬,撇嘴看著衣凰,訕訕道:「小姐說的倒是輕鬆,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深受皇上恩寵,凡事都能全身而退?我一介平民百姓去跟皇上討賞,豈不是自尋死路?」
衣凰笑道:「皇上還算是個明君,君無戲言,他不會說話不算話的【鳳殤【一百八十九】芙蓉之面玲瓏心章節】。再說,你不去,難道是要沛兒去?」
紅嫣不由無奈地搖搖頭,問道:「我正不明白,你看看其他人,這一次來誰不是帶了一大幫人在身邊伺候著,偏偏小姐你只帶了我和沛兒兩個人,結果現在連個能做事的人都沒有。」
衣凰聞言只淡淡一笑,並未生氣,一雙水眸透澈淡靜,語氣徐緩道:「我本就是廢相之女,雖保留了郡主身份,卻也只是個有名無實的頭銜而已,此次奉命到華清宮來已然讓很多人不滿,若是自己還不知收斂,大張旗鼓,豈不落人口實?這裡,畢竟不是冰凰山莊,可由你們任性妄為……」
話說到這裡她頓了頓,不由想起這幾天碰著華貴妃時的情形。雖然除夕之夜拒婚之事過去已有些時日,可顯然華貴妃並未忘記此事,雖對她稱讚有加,但惟獨不肯對拒婚之事釋懷,對她也不再是以往的隨和,言行舉止之中透著一股疏離感。
滿月宴設在後殿的蓮花池上,沛兒和紅嫣雖未親自前往一看,卻能想像得到諸位王爺久等衣凰不得時的失落神情。
正如她二人所料,眼見著睿晟帝派去請衣凰的人獨自趕回,神色訕訕地小聲對睿晟帝說了些什麼,幾人依然猜出發生了什麼事,蘇夜澤的臉色頓然就沉了沉。
只是,除卻蘇夜澤之外,其他諸人的神情卻並沒有多大變化。
蘇夜清有青鸞陪在身側,蘇夜洵與傅雯嫣一道,懷抱麟兒,不免有些分不開心,蘇夜瀾素來對事不驚不慌,自然是淡然處之。便是蘇夜涵,也未曾露出一絲失落之色,只是稍稍看了身側的蘇夜渙一眼,見他頗是無奈地搖搖頭,一副自認倒霉之象,端起面前的杯盞一飲而盡。
蘇夜澤見了不禁問道:「你做什麼?」
蘇夜渙歎道:「我輸了,輸了就要罰酒。」
蘇夜澤疑惑道:「輸了什麼?」
蘇夜渙側身看了蘇夜涵一眼,對著蘇夜澤狡猾一笑,道:「我偏不告訴你。」
「你……」蘇夜澤不滿地撅了撅嘴,正欲與之爭論,突然見蘇夜渙眼睛一亮,疑惑了一聲:「咦,她也來了?」
「誰?」
「那個囂張跋扈的段姑娘。」
蘇夜澤一愣,連忙順著蘇夜渙的視線望去,待看清那抹嫣紅色的身影時,不由冷哼兩聲道:「呦,這小丫頭倒是一場熱鬧都不漏啊。從除夕宴到北疆之行,再到逸蒔的滿月宴,她倒是一個不落,可比衣凰積極多了。」
蘇夜渙不禁一笑,還想再譏諷他兩句,卻突然聽到睿晟帝開口說話了,眾人皆安靜了下來,他便也跟著閉了嘴。
宴上,歌舞昇平,氣氛和樂融融。一切都與以往的酒宴無何差別。蘇夜洵與傅雯嫣乃是今天的紅人,不斷有人敬酒祝福,兄弟幾人在一旁看著感慨良多。
蘇夜渙與蘇夜澤一直在低聲悄悄說些什麼,二人聊得好不開心,待蘇夜澤說到除夕夜賜婚、衣凰毅然拒婚那一段,蘇夜渙更是笑得前俯後仰,眼神時不時地飄向蘇夜涵,試圖能從他眼中發現些什麼,卻是無果。
他忍不住小聲悄悄問蘇夜澤道:「你說那晚七哥一直都是無動於衷,沒有任何表示?」
蘇夜澤道:「可不是嘛,他可急死我了。我當時就在想我看你動不動,你要是真敢這個一直無動於衷下去,我非得……」
突然他聲音一頓,蘇夜渙問道:「非得什麼?難不成你還真敢娶了衣凰不成?」
蘇夜澤揚眉道:「有何不可的?」
「有何不可?」蘇夜渙瞇著眼睛瞪著他,眼中閃著凜凜殺氣,看得蘇夜澤有些毛骨悚然,只聽蘇夜渙用陰冷的聲音說道:「你要是真敢娶了衣凰,今後就別想有好日子過了。你可別忘了你向來最怕的人是誰,我可都還記得呢。」
聞言,蘇夜澤皺眉想了想,以前他似乎跟蘇夜渙說過,兄弟幾人中他最怕的就是蘇夜洵和蘇夜涵。
想到此,他訕訕地笑了笑,繼而歎道:「就算沒有四哥和七哥,我也不可能娶了衣凰,你是沒看到她當時拒婚時的表情,一副誰讓她嫁人她就跟誰拚命的樣子……」
「噗……」聽到蘇夜澤此番形容,蘇夜渙忍不住將嘴裡的酒水噴了出來,繼而哈哈大笑,惹來周圍眾人詢問的目光。
就在蘇夜澤一個勁兒地瞪他時,突然只見一道紅色的身影從遠處而來,直直走到殿前方才停下腳步,門外的宮人迅速入內向睿晟帝回話。
「那是……」蘇夜渙皺了皺眉,只覺這人眼熟。
蘇夜澤驚道:「紅嫣姑娘?」
說話間,紅嫣入內,跪拜道:「小女紅嫣參見皇上,參見貴妃娘娘,靳妃娘娘,諸位王爺。」
睿晟帝抬手道:「平生吧,你前來所為何事?」
紅嫣道:「回稟皇上,清塵郡主身體染恙,本想著好轉了些就趕來參加小世子的滿月宴,怎奈郡主的情況看來不妙,起不了身,郡主特命小女前來向皇上請罪,望皇上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