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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九章 出走(一)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我說:「你們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涼風一吹,我冷靜了一下,對呀,現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何必這麼早下結論?還是等雅葛斯回來,聽聽他如何說辭再說吧。

    天快要黑了,雅葛斯要回來了。終於聽到了他的腳步聲,他走得不急不緩,和平常一樣,一聲聲,一聲聲地好像在敲擊著我的心,這對我來說簡直就像在聽一個判決書一樣,我急切地想知道最後的結果,可是我又怕知道這最後的結果。

    雅葛斯推門進來了,我站起來,給他把那件大紅披風脫下,掛在衣架上,低著頭,不敢去看他的臉。

    他抬起我的臉:「怎麼啦?鳳儀,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說:「沒……沒有不高興……」

    雅葛斯看著我的眼睛:「不對。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太自然。是否你聽到什麼傳聞?又是波利科?」

    我搖頭道:「我沒聽到什麼。你別亂想,怎麼又說是波利科了。」

    雅葛斯冷笑道:「波利科怎麼回事,豈能瞞得過我。鳳儀,我們明天就回孚羅。」

    我喜道:「明天就回孚羅?你不要那個公主……」話一出口我就知道糟了,這不明確地告訴雅葛斯我確實聽到什麼傳聞了嗎?

    雅葛斯微微一笑,說:「梭隆王想把女兒姍妮兒給我做我的新娘,要我娶她,我沒有答應,只答應給她一個較為尊貴的地位。浪費了很多口舌,交易勉強達成了,另一樁交易,姍妮兒就是那個交易品,與感情無關。鳳儀,」他不再微笑了,神色轉為冷漠,說:「想我拋妻另娶?這豈非是在要挾我?這又是個蠢女人,要挾得來的東西豈能夠當真。即使我今天不得不答應,將來我都會讓她後悔!一旦交易取得了最好的結果,我扔了她不是順理成章嗎?如果她覺得委屈,又何必提出這樣的條件?還在我面前搔首弄姿,賣弄風騷,她以為我喜歡那種女人?我差點想吐!我喜歡端莊穩重的女子,善良明理的女子,像你這樣的女子。她還吹什麼天下第一美人,美貌與頭腦不成比例,簡直就是頭蠢豬!莫非她以為美貌可以征服一切?為什麼大多數美女的頭腦都這麼簡單?從小被人吹捧慣了,太不知道世情了。」

    我低聲說:「這麼說,梭隆王真的想要把女兒許給你做妻子?」

    雅葛斯說:「鳳儀,我沒同意。我絕對不會答應的,無論為了什麼我都不答應。我說過,你是我唯一想娶的妻子,我們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不想輕易割斷這份真情。我不負你,負盡天下人都不負你。如果我的成功是建立在我的妻子為我犧牲尊嚴的前提下,成功也是可恥的!我們明天就走,夜長夢多,不要又生出什麼事來。」

    我又驚又喜,說:「真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雅葛斯臉色蒼白,聲音竟然有點兒發顫,說:「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是不是?我每次跟你說什麼,你都要懷疑。從前碧麗絲的死你說是我,雷格的死你也說是我,風單家族失了蹤也是我。我早跟你說過,我沒有殺碧麗絲,我想不到雷格會自殺,我更沒有殺風單家族。不是我沒有擔待,我做過的我一定承認,可是我沒有做過憑什麼要自背黑鍋?你為何總是不相信我?如果你一直不相信我,我們在一起還有什麼意思?」

    我忙說:「是我錯了。我只是要確定一下,我沒有聽錯。你別多想。你知道我有多麼地愛你,多麼在看重你。」

    雅葛斯微微一笑,輕輕地把我摟入懷中:「鳳儀,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我不相信你還相信誰?我又是開心又是激動,波利科又在胡說了,雅葛斯為了我寧肯割捨實際利益,還說這是在利用我,我才不信呢。不過,我沒能夠為雅葛斯生一個兒子,也確實是沒有盡到為人妻的責任。我是不是應該讓雅葛斯去看看病。我說:「雅葛斯,其實都怪我,我沒有能夠為你生一位王子。如果我們有一位王子,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閒話了。雅葛斯,要不,」我壓低聲音說:「我們去找醫生看看……」

    雅葛斯笑笑說:「看什麼?我們不是有一個女兒嗎?有了一個女兒,就一定能夠再有一個兒子。為了這種事去看醫生,多丟人哪。你放心,我會多疼你,多愛你的,上天不會讓我們沒有王子的。那個哲羅丹不是說過,我們至少會有三個兒子嗎?好了好了,以後……我們加把勁,多多努力就行。」我給他說得整個臉都在發熱了,真不好意思,什麼加把勁,多多努力?想不到雅葛斯也諱疾忌醫,只是這種暗毛病也確實不好意思看醫生,我不也一樣嗎?其實他說的也在理,也許只是我們倆運氣不好,我們不是已經有了一個健康可愛的女兒了嗎?這個女兒就足以證明我們的生育能力沒有問題啊。

    他提到女兒,我突然很想見到幾個月都沒有見面的女兒了,她現在到底長什麼樣了?我們真是不合格的父母,女兒一出生,我們倆都沒有帶過她一天。我說:「雅葛斯,我們什麼時候回寒都?女兒再過兩個月就滿週歲了,我已經大半年都沒有見過她了。薩賓麗絲發來的信說女兒七個月大的時候就會說話了,而且這孩子真怪,別的孩子第一個會說的是單詞多半都是媽媽,她第一個會說的單詞卻是爸爸,看來她天生就更依戀你。你這個做爸爸想不想她呀。現在女兒已經開始學走路了,莫非你真的要等到女兒能夠跑出來歡迎你的時候才回去呀?」

    雅葛斯笑道:「我早知道信件的內容,你用不著再復敘一遍。我當然也很想女兒,她是我生命的延續,是我的骨肉,我怎能不想?只是我們暫時還不能夠回去,我必須等到孚羅徹底安定之後再走,我不能夠只顧著家事而忘了國事。我畢竟是蒂山的君王。好了,不談這些了,我們吃了晚飯,早些休息。」

    第二天,雅葛斯帶我離開了諾蘭城,梭隆王和王后外加那個叫做姍妮兒的梭隆公主都到城門外相送,我陪伴在雅葛斯身邊,看到姍妮兒神情落寞,鬱鬱寡歡,在看著雅葛斯的眼神裡愛恨交織,而幾乎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過我。顯然,她很恨我……管她呢,雅葛斯雖然答應納你為妃或者說是娶你為妃,給你一個較為尊貴的地位,可從來都沒有說要娶你為妻,你再怎麼也比不上我的,雅葛斯說過姬妾和家畜差不多,我實在沒必要吃她們的醋。

    回到孚羅,雅葛斯又投入了緊張的工作之中,早起晚睡,勤於國事。我每天都照例去聽辯論會,由於他們辯論的主要語言是迪倫語,我學習迪倫語已經三年,再加上這幾個月的超強度專業訓練,進步神速,已經完全沒有任何語言障礙,對於辯論的第二語言孚羅語經過努力學習,基本上也能夠聽懂,雅葛斯說得不錯,多學一種語言總是件好事。我是越聽越起勁,越聽越有意思,有時候我甚至自己也加入辯論,由於我言辭便給,邏輯嚴謹,再加上畢竟多看了一兩千年全人類的智慧見識,說得也頭頭是道,頗得學者們的好評。

    有意思的是,我在這辯論會中好像也有了粉絲,我每天早上去的時候,總有一個身穿藍衣的俊秀少年在門後「偷窺」我,我起先還以為他是這裡的僕役,後來發現這個少年挺有氣質,服侍也華貴,不像是僕役。在參加辯論會的人員中,他往往站在一個不大起眼的角落仔細地聽著,從不發言,聽到動人處,只是偶爾微笑一下,有時候我情不自禁地多看了他兩眼,他的目光與我一相交,立即就低著頭,消失在人群中。我只覺得這個少年有趣,倒也很想看到他,我沒有去打聽他是誰,反正參加辯論會的人員都是需要登記才能夠進入了,沒有來歷的人根本不可能參加,保持一定神秘性反而更有趣。這樣過了大約一個月左右,他突然消失了,以後再也沒有見過。不知道怎麼的,沒有再看到這個少年,我竟然隱隱有些惆悵……

    我召集了學者們,把我記錄下來的文稿進行最後的統籌審稿,在雅葛斯的大力支持下付梓出版,他親自提寫了書名,名字就叫《拾貝集》,他說人類在探索真理的大海之中,這些思想就好像海邊的珍珠貝,一個個地被拾起再串聯起來。不知道雅葛斯又從哪兒弄到一大筆錢(我心底懷疑會不會是那位公主的先期嫁妝),不僅給每一位參加辯論會的學者都贈送了一筆款子,還給他們的家眷送了一些禮物,提高了他們整體的待遇,這一來參加辯論會的學者越來越多,

    與雅葛斯商量後,我特地打出招牌,本辯論會無論門第貧富,無論是哪個國家甚至是男是女,只要你願意參加,都可以參加,一旦選入,包吃包住,連帶家眷,並提供研究機會和晉陞機會。我知道許多有真本事的人或者為了各種原因不願意投降雅葛斯,但是提供研究機會卻對很多學者來說是個無法拒絕的誘惑,有的人一輩子苦修,滿肚子設計圖紙,卻因為沒有研究機會和經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心血只能夠停留在紙上,有這樣好的機會,他們是不會放過的,還有一些下層人物,為了擠入上流社會,往往不擇手段,現在有一個讓他們只憑真本事就可以光明磊落地爬上去的機會,他們也不會錯過,我要盡最大的努力為雅葛斯收攬士心。平常在辯論會上,我和他們一樣待遇,吃一樣的伙食,喝一樣的飲料,雅葛斯說過,很多人需要的不是特權,而是上級對他們是否公平,我和他們吃喝一樣,他們就會覺得我公平,有一種被尊重的感覺。果然,我的這種做法獲得一致好評。

    我再接再勵,提出什麼都可以辯論,大到天體星象,人生哲學,小到柴米油鹽,只求真材實學,於是各行各業的人才都加入進來,有貴族也有平民。這樣做,可以把大量有才幹的人收攬下來,避免他們流落到民間,心懷不滿,造成混亂。

    雅葛斯跟我說,特別是那些工科方面的人才,更加需要留意的,我倒還真給他找到了。有個叫做門茨的學者,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在辯論會上大談取水問題,說要把山上的水直接接入每位居民房間,方便每家每戶人的生活,嘿,這種想法是不是就是城市自來水系統的前身?我知道我們中國在東周時候就有城市自來水系統的雛形,東漢時代的洛陽也有過這樣的設計,其他的國家我就不清楚了,沒想到在這裡居然聽到這種很有現代城市生活理念的超前思想,更讓我驚喜的是,他還說到了如何煉優質有韌性的鐵的問題,這不就是練鋼術嗎?他拿出了圖紙,講述了自己的設計鍛煉方式,顯然並不是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人,一打聽,原來他做過工匠。雅葛斯不是說他最需要的就是這種人才嗎?甚至比那些只談哲學的人更有用。我終於找到了實用性人才,大喜過往,立即召他來問詢。初試合格之後,馬上把他舉薦給了雅葛斯,雅葛斯與他一番談論之後,任命他為兵工大臣,主持冶煉優質鐵的任務。

    我發現的人才還不只這一個,比如說古明都聶——一個擅長於地理測繪的人,雅葛斯任命他為自己繪製軍用地圖;哈得努——特別擅長數學,雅葛斯命令他為自己的測算師;原德圭——尤其通曉器具設計,雅葛斯讓他為自己製造武器……這些人都非貴族出生,我這麼廣攬天下人才,且不論門第,為下層百姓擠入上流社會開了一個口,贏得了普遍的讚揚之聲。上上下下的人都說王后賢明,親賢納士,雅葛斯更是對百般稱讚,萬般體貼,他說有些事情我出面比他出面好,我處理得非常到位,他很感謝我。我得意之色,溢於言表,自覺簡直就是在主持謖下學宮或者雅典學院,誰敢說這不是文化科學上盛事?

    唯一遺憾的是,無論他怎麼對我,簡直就是努力過度,如果再加勁的話,恐怕就得病倒了,我卻仍然沒有能夠懷上孩子,讓他和我一起去看醫生他又不願意。唉!命也如此,無可奈何,聽天由命吧。

    彩雲剛剛滿天,轉眼烏雲就來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孚羅城突然流行起寒熱病來,而且有越來越厲害的趨勢,其實那個所謂的寒熱病應該就是瘧疾。孚羅城地方很濕熱,雖然已經在十月裡了,卻一點不見降溫,依然熱度不減。這地方一年四季向不分明,冬天也只在一月裡偶爾結冰下雪,大部分冬日的天氣都只能夠說是涼爽,絕不能夠言冷,春夏秋都暴熱,蚊蟲眾多,經常有疾病流行。這一次的瘧疾流行來勢異常的猛,不僅很多當地人都病倒,連雅葛斯手下的將士們也有不少病倒的。

    雅葛斯命令隨軍醫生全力搶救,但饒是如此,士兵病死的仍然不少,聽說已經有上百人了。至於當地居民死的人更多,每天都要拉出很多屍體去埋葬,據說死者已經數千。雅葛斯禁止我再參加辯論會,怕我也被傳染,可是他自己卻天天去慰問那些病倒的將士官員,我很害怕,這種可怕的疾病會不會傳染給他?他的身體本來也不是很好的。

    一連數日我都待在宮中苦挨,幸好宮中有個圖書館,日子實在不好混的時候還可以去看看書。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真是如此,我覺得雅葛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是他病了還是我真的太纏他了?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我們還是得清心節欲的好。

    我強迫雅葛斯在宮裡靜養,暫時不再出宮,等疾病的勢頭過去之後再說。雅葛斯卻不同意,他說越是在這個時候他就越不應該逃避,他在,將士百姓就會有個主心骨,會覺得心裡安定;如果他也逃走,必然人心惶惶,萬一發生了什麼事變,那就糟糕了。我雖然沒有能夠說服他不去慰問那些將士官員們,但卻成功地說服了他每天只去一次。

    我知道瘧疾是一種可怕的疾病,死亡率很高。它的傳染源就是蚊子,孚羅城中偏偏就既有河流也有池塘,花草樹木也多,大大小小的陰溝也不少,宮中大湖一個,小塘十幾個,正是滋生蚊子的理想場所。最值得慶幸的是,雅葛斯的嬤嬤艾婭萍提絲一直讓他使用一種特殊的香料,這種香料有強大的驅蚊作用,驅蚊作用甚至強過我們的驅蚊香水。他本人很少招蚊子,往往一大群蚊子圍攻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就他獨善其身,身上一個蚊子疙瘩都沒有。確認了這一點之後,我相信他是不會得這種可怕的疾病的,這一來放心了許多。而我也要感謝他,因為我也一直在用這種香料洗澡擦身,同樣也不怎麼招蚊子。

    有人勸雅葛斯趕快離開孚羅城,逃到寒都去,雅葛斯沒有同意,他說一來孚羅還未完全臣服於他,二來在這個時候走也不是好時機(因為有謠言說是他的軍隊帶來了瘟疫),他如果在此時離開,正是坐實罪名,會民心盡失,他以往的努力都白費了,何況現在已經有些富戶開始逃離,他如果也走了,孚羅將會完全陷入混亂狀態。就算要走,也要等這次瘟疫退去之後再走,現在要盡一切力量搶救那些患病的人。他派人採購了許多藥材,又讓軍隊裡的醫生在救治將士的閒餘時間去救治民間得病的人。

    我們兩人逃脫了這種可怕疾病的侵襲,別人卻未必有這麼幸運。雅葛斯身邊有不少人病倒了。首先冰奴得了這種病,接著波利科和諾威斯也先後病倒,然後是阿伊娜和霜奴。不久齊力克也病倒了,伊雯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照料他。伊雯已經有了身孕,她哭著跟我說,她寧願用自己的命去換齊力克一命,只求他早日康復,她不能夠讓孩子沒父親。

    我勸雅葛斯趕快組織人滅蚊,以阻斷傳染媒介,雅葛斯採納了我的建議,派了不少士兵,用藥物撲殺了許多蚊子,幾天之後,似乎這種疾病有了緩解的態勢。

    巴滋醫生和火魯奧醫生忙得眼睛發紅,帶領軍中的其他醫生,共同配製了許多藥水,分給得病的人吃。吃了藥之後,有的症狀得到了減輕,有的人卻好像一點沒起色,阿伊娜和霜奴齊力克好像病況有了好轉,波利科和諾威斯冰奴卻似乎越來越重了,時冷時熱,忽兒裹大衣,忽兒燒火爐。我和雅葛斯都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飯都吃不下。

    雅葛斯在處理各種繁重的事務之餘,還要去看望安慰他們,他更瘦了,臉色也更蒼白,好像風都能夠把他吹走。我又是心痛又是無奈,就算我現在想逃離這座城市,帶著這麼多的病人又能夠逃到哪裡去?就像雅葛斯私底下跟我說的那樣,現在他的軍隊戰鬥力大減,離開孚羅萬一遭到迪倫人的伏擊,恐有全軍覆沒的危險,還不如呆在孚羅安全些。

    這天晚上,勉強吃了點東西,雅葛斯去看他的乳兄諾威斯,我則要去看波利科兄妹和冰奴霜奴。我先去看阿伊娜和冰奴和霜奴,她們三人住在一間房子裡。阿伊娜和霜奴看到我,還勉強坐起來笑著跟我招呼,冰奴卻燒得臉發紅,人也昏了過去。我守在她的身邊,又是傷心又是焦急,天哪,怎麼辦?

    守了一會兒,到隔壁房間裡去看波利科。他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病勢日沉,神智恍惚,卻束手無策,不由得心如火燒。他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臉上也長了些亂蓬蓬的鬍子,俊美的風采不知哪兒去了。看到我,他微微一笑,輕聲道:「王后,謝謝你來看我。小心,」我拿起床邊的毛巾,用冷水浸濕,想給他敷在頭上,他一邊阻止一邊說:「別靠我太近,當心傳染給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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