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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十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九) 文 / 追逐千古的風

    他嘴裡道:「不可能,不可能!……」突然身子晃了一晃,向後倒去,我連忙扶住他,啊,他身體象火一樣燙!天哪,這些日子來,他太累了,昨天晚上又一晚上沒有休息,加上受了風寒,他病倒了!忙對一直侍立一旁的薩賓麗絲說:「快去叫巴滋醫生來。」薩賓麗絲急忙走出帳去。

    儘管我自己也因為一晚沒睡的原因,頭痛得要命,但現在不知道哪裡來了精神,連忙把雅葛斯扶到床上去躺下,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回想起君摩的那句話:「也許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相會於另一個世界!」不由得又是一陣心悸。烏雲珠在一旁把被子抱了過來,放到雅葛斯身上,說:「爸爸受了寒,要蓋上被子!」

    雅葛斯微笑道:「乖女兒,你真是聰明懂事。」輕輕把被子蓋在自己身上,把女兒也拉了過來,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烏雲珠說:「爸爸,我再去拿一床被子,替妹妹拿的。」雅葛斯笑了:「不用了,一床就夠了。妹妹好嗎?」烏雲珠說:「妹妹剛才還和我玩呢,現在睡著了。她說睡就睡。」雅葛斯道:「你小時候也一樣。現在你長大了。」我給雅葛斯端過一碗水:「雅葛斯,你先喝一點水。烏雲珠,你別打擾你父親休息了。你在一邊坐會兒。」雅葛斯握住女兒的小手,讓她坐在床邊。

    雅葛斯輕聲道:「謝謝,我頭痛得厲害。想必是昨天晚上受了風寒。」

    我心痛之極,說:「這段日子來,你太累了。沒有一天休息好,你的身體怎麼受得了!無論如何,你都要答應我,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就算是為了我和孩子,你也要保重你自己!你知道,我們母女是離不開你的。」

    雅葛斯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會好的。」慢慢閉上眼,昏昏睡去。烏雲珠說:「媽媽,爸爸不舒服,我乖乖地坐著。」我說:「別出聲,別鬧,那就是乖孩子。」

    巴滋醫生走進了大帳,忙著給雅葛斯診斷。過了一會,他神色凝重地站了起來,我忙問:「怎麼樣?」巴滋醫生說:「王后,陛下的病很嚴重。這一年來,陛下勞累過度,心力交瘁,最近這十幾天來陛下沒有一天能夠好好休息,再加上陛下又受了傷,昨天晚上又受了風寒,過度透支了自己的身體。他需要長期靜養,至少兩個月以上。」

    雅葛斯苦笑了一下,道:「其實我也知道,可是我哪有時間休息……」

    我說:「巴滋醫生,你快給陛下開藥吧。」

    雅葛斯道:「巴滋醫生,你千萬不能夠把我病重的休息傳出去,以免擾亂軍心!」巴滋醫生道:「陛下放心。」

    巴滋醫生退下去給雅葛斯開藥,我守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雅葛斯,」我說:「都是我連累了你。」說完忍不住流下淚來。雅葛斯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頭髮,道:「哭有什麼用?我早就說過,你哭起來很難看,我不喜歡你哭。真是奇怪,卡倫奇怎麼又能跑掉呢?我想我的佈置哪兒還有問題,沒有抓到他我實在不放心。」

    我說:「你不要想這些了。現在不會有什麼大戰了,你好好休息,讓我來照顧著你。」烏雲珠接口道:「媽媽別擔心,我也會照顧爸爸的。」說完把自己的小手絹遞給了我:「媽媽,你擦擦淚。」我接過她遞來的手絹,道:「好孩子,謝謝你。」

    雅葛斯笑著對烏雲珠道:「你照顧我?乖孩子,你很懂事,可你太小了。再過兩年差不多。」

    正在這時,冬兒哇哇地哭了起來,我忙對薩賓麗絲說:「小公主一定餓了,你把乳母叫來先餵她吃奶。」雅葛斯道:「不,把冬兒抱出去,讓乳母餵她。另外讓她們姐妹住一個帳篷,別跟我們在一起。她太小了,抵抗力弱,我怕我的病萬一感染了她就糟了。薩賓麗絲,你也不能讓人知道我的病!」薩賓麗絲說:「陛下放心。」她抱起了冬兒,走出帳去。我讓阿伊娜把烏雲珠帶去玩兒。

    雅葛斯吃了巴滋醫生開的藥,昏睡了大半天,我也陪著他睡了半天。睡了大半天之後,我的精神完全恢復了,晚上我逼著他吃了一點東西,他的精神看起來稍微好了一點,燒得也沒那麼厲害了。他打起精神,召見一些親近的將領大臣,佈置了一些事宜,除安排人繼續追逐默當和卡倫奇外,其餘的人和他一起先撤兵回天堂之城,這也是巴滋醫生和眾位醫生的意思,雅葛斯的病在外休養不易,還是回天堂之城去靜養好。除了一些親近的將領和大臣外,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雅葛斯病重的事。

    雅葛斯的擔心是多餘的,巴滋醫生說他的病不會傳染,兩位公主跟我們住在一起沒事的。於是他讓我把兩個女兒帶到睡帳,另外在帳邊給兩個孩子安裝了床,他想趁此時機多多跟孩子們在一起。他倚靠在冬兒的搖籃邊逗著冬兒,冬兒咯咯地笑得很開心,她被人抱走餓了半天,又被銜入狼窩,吃了一天狼奶,倒好像一點沒受影響,反而越發顯得強壯了,真是因禍得福。這孩子的身體素質原本就遠遠強過她姐姐,從出生起她就沒有生過一次病。雅葛期又給初初學字的烏雲珠佈置作業,讓她寫字,自己在一邊看著。他說烏雲珠已經三歲半了,等烏雲珠滿四週歲時,就得給她找個老師開始正式的教育了,他自己就是三歲多的時候就開始接受啟蒙教育的,烏雲珠的年齡也差不多了。我拿出針線繼續給雅葛斯做衣服,看著雅葛斯和兩個孩子,不由得一陣溫暖,由然生起一股幸福的感覺。啊,這才是真正的天倫之樂啊,要是一直都能這樣就好了。雅葛斯,你的病快點好起來吧。要是爸爸媽媽能看到烏雲珠姐妹,知道我這麼快樂幸福,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子。

    烏雲珠做完了雅葛斯給他佈置的作業,高高興興地讓雅葛斯檢查,還說要吃糖,雅葛斯拿了四顆糖給她,烏雲珠說:「剛好,爸爸一顆,媽媽一顆,我一顆,妹妹一顆。」

    我一邊低頭做衣服,一邊笑道:「你妹妹不會吃糖,你吃兩顆吧!」

    烏雲珠說:「好啊,我吃兩顆。爸爸,你說好嗎?……爸爸,你怎麼啦?」我抬頭一看,只見雅葛斯手裡拿著女兒給他的一顆糖,好像在思索著什麼,嘴裡說:「她吃兩顆……兩顆……」我忍不住好笑:「你怎麼啦,女兒吃兩顆糖,有什麼不對嗎?」

    雅葛斯突然道:「我剛才在想卡倫奇怎麼跑掉的事……我明白了,兩顆糖,一人吃兩顆糖。好聰明的卡倫奇,居然能夠瞞過我去,真不愧是我的弟弟!」

    我忙問:「吃兩顆糖又如何?你知道卡倫奇怎麼跑掉的了?」

    雅葛斯笑道:「多虧女兒提醒了我!否則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鳳儀,我們的孩子真是聰明!」說完一下坐了起來,把烏雲珠抱在懷裡,在她的小臉上親了一下!

    我說:「到底卡倫奇是怎麼跑掉的?」

    雅葛斯道:「他根本就沒有跑!一馬平川的草原上,草不及馬腿,他能跑哪兒,能藏哪兒?」

    我說:「你說他還在樹林裡?」

    雅葛斯道:「他怎麼會笨到還在樹林裡?卡倫奇,我的好弟弟,我竟然到現在才明白這個理,你厲害,又從我手裡溜走了。可是事情可一不可再,下次我一定捉住你!」

    我忙問道:「到底怎麼一回事?」

    雅葛斯道:「鳳儀,你說在草原上怎麼才能夠讓人找不著他?」

    我說:「難道卡倫奇挖了個地道?」

    雅葛斯笑道:「那怎麼可能。地道哪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挖好的。再說挖個地道也會留下痕跡的,反而更容易露出破綻。女兒的話提醒了我。我們三個人有四顆糖,每人都至少要吃一顆糖的話,怎麼分?當然是其中一個人多吃一顆。卡倫奇能夠在平坦的草原上逃走就是這個理。他擁有兩個身份,一個是他本人,另外一個是我手下的一名士卒。」

    我說:「你說他化妝成你手下的士卒,混在你的軍隊中?」

    雅葛斯道:「肯定是這樣。你忘了嗎?諾威斯帶來的是我的騎兵。而我的騎兵和卡倫奇的服飾是一樣的,只有頭盔不同,他連衣服都不用換,只要換頂頭盔就行,而頭盔放下來是會遮住臉龐的,沒人認得出是誰。當時混亂之中,他隨便殺了我的一名騎士,把頭盔一換,混在我的軍隊之中,誰又認得出?再說,他又熟悉蒂山軍隊的指揮情況等內情,混於其中,天衣無縫。而後,這只騎兵在草原和樹林之中尋找卡倫奇,等於是自己找自己,又如何找得到他?我想如果是我,我的做法肯定和他一模一樣,我到現在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來。倉卒之間,卡倫奇竟然機變如此,我十分佩服。當年我四弟齊格斯雖然聰明,但他為人太忠厚拘禮,被道德大義所拘束,遠不如卡倫奇靈活機變。卡倫奇跟我更像,在必要時,一切禮義教條皆可拋棄,要不是他當年年紀太小,他早就是我最強有力的對手了。」

    我聽他說到齊格斯,不由得一陣心酸,齊格斯對我的一段真情剎時間在我心裡轉了幾轉,當年他臨死時說過要我有空的時候想想他,但我想他的時候很少很少,我真是太無情了,我對不起他……我怕雅葛斯不快,說:「可是你的軍隊回來了,難道他又跟著一塊兒回營?」

    雅葛斯道:「絕不可能!在軍營外或許無人認得出,但一回軍營,每名士兵各歸其位,他豈能不露出破綻?你當我雅葛斯治軍如此糊塗?隨便讓個外人就能夠進大營?那豈不是誰都可以溜進來殺我?他不可能跟這隊騎士回了營,必然在回營的途中溜掉了。你還記得他說的話嗎?他沒有把所有的軍隊都押上,他手裡的底牌必定還沒有亮完。如果我是他,現在該怎麼辦?最好的辦法是,再去找默當,和他聯手,以圖東山再起!所以我想,他應該朝東去了。我本想自己親自去追,可是現在看來,我的身體是不允許的。好吧,我的兄弟,我們繼續周旋下去,看誰能笑到最後!」他笑了笑,又道:「其實有這麼個對手也不錯,要是我的對手太窩囊,贏了也不光彩。這種鬥智鬥力的生活正是我所願也,讓我安安靜靜,諸事不做,我過不慣那種生活,真要那樣,我還不如死了好。卡倫奇,你別讓我失望!」

    我不由得心裡一寒,這樣下去,看樣子,他們兄弟一定要死一人才算結束一切恩怨了。我不想要這樣,你們畢竟是兄弟呀!雅葛斯說這種話倒真符合他的性格,可是,我更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陪伴我一生……

    只聽雅葛斯道:「鳳儀,你看你的臉色這麼難看,我讓你為我擔心了。是我不好,對不起你,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怕引起他的傷感,連忙岔開話題,道:「你把雯雯和扎龍還有君摩手下的那些人放了嗎?」雅葛斯道:「他們還在後帳休息,我既然答應了君摩就絕不失信。我已經讓人把君摩和他手下死去的人落了棺材,他們還得隨我回一趟天堂之城,取了瑛琳娜的靈柩之後再一起送回賓國。你還是早些睡吧,明天要出發呢。」他又吩咐把薩賓麗絲叫來,對她說:「冬兒晚上要吃奶,你還是把她抱到隔壁找乳母照看她吧。」薩賓麗絲把一直在咕嚕咕嚕地「說話」的冬兒抱走了。他對烏雲珠說:「你去用水漱漱口,然後去洗腳洗臉,到小床上睡覺。」烏雲珠聽話地去睡了,雅葛斯說:「鳳儀,我頭昏,先睡了,你也睡吧。」

    不,我心裡還牽掛著一件事,不想睡。我對雅葛斯說:「你先睡吧。我想去看一個人。」雅葛斯道:「博藍王?你不用擔心,他沒有死,現在還在昏迷之中,你去看他他也不會知道。我問過醫生,醫生說他受傷雖重,但他的身體底子很好,應該會恢復過來的。大概過兩天他就會醒來,聽我說完,你該放心了吧。鳳儀,咱們還是先睡,明天,明天就要起程回天堂之城,旅途很累的。」

    我打來水,服侍雅葛斯洗臉洗腳。我一邊把他扶到床上,給他蓋上被子,看到烏雲珠蜷作一團睡在小床上,不由地想起冬兒,問道:「我們是不是再給冬兒重新找一個信得過的保姆?薩賓麗絲看得過兩個孩子嗎?這也怪你,給冬兒找了個這麼個保姆。對了,你把吉吉姆怎麼樣了?」

    雅葛斯道:「又動憐憫之心了?你放心。我已經把吉吉姆交給司刑官了,吉吉姆所犯的罪,按照法律去辦事好了。我們的女兒既然沒事,她就沒有死罪,可能要被流放幾年吧。照顧兩個女兒的人很多,不只薩賓麗絲一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讓她暫時做兩個女兒的保姆,她應該可以勝任。你怪我沒有給冬兒找個好保姆,那你可錯怪我了。我們蒂山給王子和公主找保姆是有一定規矩的,可不是我隨便找的。按照蒂山自來的規矩,這個保姆的年紀要在四十五到五十歲之間,至少要生養過四個以上的孩子,而且這四個孩子還必須全部成活,絕對不能夠有一個夭折了的。這些孩子還都要已經十六歲以上,不再需要母親照顧。這個保姆的家世還得要清白,近親屬中無犯罪紀錄,自己還必須粗通文墨,熟悉宮庭禮儀規範,還得是土生土長的蒂山人,還得有人擔保。最重要的還有一點是,她們必須無老人要奉養,自己是寡婦。這樣,沒有丈夫和子女、老人的牽掛,她們才可以住在宮中,全心全意地照顧好小王子和小公主。由於報酬優厚,再加上能夠跟國王王后接近,如果能夠讓未來的小王子和她建立起感情,好處更是說也說不完的。很多人都削尖腦袋想往宮裡鑽呢。從前甚至發生過窮病的丈夫為了讓妻子謀到宮裡的差事,自殺了斷,以便讓妻子符合應選條件的極端事例。我讓人按照按照歷代的規矩辦事的,我們考查的只是她本人是否符合條件,誰去考查她的兒子合不合符條件?看樣子,再嚴密的制度都有漏洞。」

    我說:「這是自然的。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任何完美的事物。」

    雅葛斯道:「所以我需要不斷地改進,使之盡量完美。絕對完美做不到,盡量完美應該是做得到的。這個國家有很多東西是全新的,有很多很多的矛盾,我需要時間慢慢地去整合,去解決,但願我有時間……鳳儀,我們睡吧,一切明天再說,我頭又開始昏了。」我本想再問問卡倫奇的那些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死了多少人被俘,現在情況怎麼樣,但看雅葛斯精神越來越差,就不想再打擾他了。等過幾天再問不遲。

    次日,大軍開始撤退,緩緩回軍,走了兩三天,天氣越來越暖和了,冬兒已經整整四個月大了,長得白白胖胖,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清清亮亮的,透出一股機靈勁兒,雅葛斯每天都要逗逗冬兒,冬兒也對父親特別親熱,一看到他就伸手來要他抱。晚上她被抱去由乳母照顧,白天就由我親自照看,只有吃奶的時候才被乳娘抱去,我讓保姆給她每天的食譜裡加上四分之一個蛋黃,她不能僅僅吃奶了,以後就要慢慢添加些別的食物了,目前以蛋黃最好。雅葛斯說兩個女兒的眼睛都很像他,又大又有神采,他很喜歡看她們姐妹,尤其喜歡看她們的眼睛。他從這對小姐妹上看到了他自己童年的影子。雖然他強打精神,可是他的病卻好像越來越重了,臉色蒼白,整天都說頭昏,我懷疑雅葛斯是不是得嚴重的貧血症,最近這段時間,他累是一回事,又受了幾次傷,流了不少血,可惜我沒有法子對他的身體進行仔細的檢查,這要是在北京就好了,我問巴滋醫生是不是可以給雅葛斯補補血,巴滋醫生說可以試一試,我便讓人給雅葛斯的食物裡添些菠菜豬肝等,盡量用食物來補,他不是一直還在吃藥嗎,我這點兒醫學水平,可沒膽量用雅葛斯的身體來作試驗。巴滋醫生除了開藥給他吃外,每次都勸他多加休息。

    我們這次回去,走得非常慢,每天只有三四十里路,算下來怕要走一個月左右才能回到天堂之城,醫生們說不能走得太快,怕雅葛斯的身體吃不消,他白天總是在車中昏睡,每到晚上紮營之後,他掙扎著強打精神去看那些文件,但即使這樣,三天之後,他也沒有精力再去看那些文件了,他讓我模仿他的筆跡,幫他處理,我哪有心思去關心這些,可是我知道雅葛斯的性格,如果我沒有處理好這些文件,他一定會強撐著身體來處理這些文件的,他對國家大事看得太重,只要一息尚存便不會放棄,這對他的病體是很不利的。我要照顧好他,就得先把這些事情辦好,安他的心神,於是強打精神,逐字逐句地推敲那些文件,擬出草稿,等他的精神稍微好一點的時候,把我的處理意見告訴給他聽。他微笑著點頭認可,說我非常聰明,普通的國事交給我他很放心。可是他的精神越是來越委頓,急得我坐臥不安,每天細心細緻地照料著他,唯恐有一絲疏漏。巴滋醫生率領御醫群商量著給他擬出藥方,我親自給他配藥熬藥,嘗過之後再讓他喝。

    又走了幾天,他的病還沒有起色,我心急如焚,做什麼事都沒心緒,曾經想去看看博藍王,也沒心情去了。這天夜深人靜,我伏在他的懷裡哭泣,再這樣下去,萬一雅葛斯真的……那我怎麼辦哪?兩個女兒又怎麼辦?

    我輕聲道:「雅葛斯,只要你能平安無恙,我願意為你付出一切,我願意用我的生命來代替你的生命,我願意永淪地獄,只要你恢復健康;我願意生生為奴,只要你安然活著,雅葛斯,答應我,答應我……」他睡著了,夜是那麼地安靜,外面偶爾傳來尋夜士卒的呼號之聲,大帳裡只聽到我和他及女兒的呼吸之聲,那一盞孤燈閃爍著幽暗的光芒,是那麼地淒涼,那麼地無助……我孤伶伶地來到了這個陌生的國度,度過了將近十年的光陰,拋灑了我最珍貴的青春,付出了我最真摯最深切的愛情,難道這一切都轉眼如風一般逝去嗎?雅葛斯,你我的緣份真的如風如煙嗎?我的眼淚潤濕了衣袖……

    雅葛斯輕輕地拍拍我的肩膀:「怎麼又哭了?哭有什麼用?」

    我說:「你沒有睡著?」

    雅葛斯道:「我剛剛醒了。我頭痛,還有,我放不下很多事,尤其是你和孩子……要是我現在死了,卡倫奇默當真是揀個現成的便宜,不,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鳳儀,我不會死,我一定要活下去……」

    我抬起頭,看著他,道:「你會好的,一定會的。巴滋醫生說你的病雖重,但你的身體之中有一股勃勃的生機……」

    雅葛斯笑道:「是啊,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有太多的牽掛。鳳儀,巴滋潤醫生說,這次我能不能活,取決於我自己!只要我積極配合治療,注意多多休息……」他頓了頓:「加上你給我下的戒條,清心寡慾,戒酒戒色,我會恢復健康的。你不用為我擔心,你也別哭,我一定會好的。看到你這麼全心全意為我,我心裡很感動,很高興……現在天氣越來越暖和,對我的身體也有好處。」

    我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雅葛斯,答應我,為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活下去!」

    雅葛斯道:「你放心!」使勁把我的身體抱住:「鳳儀,我怎麼捨得你!為了你和孩子,我也要好好活著……你還記得嗎?從前,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你的眼神和現在很像……」

    我說:「那你當時怎麼想的?你不是說你當時就知道我愛上你了?」

    雅葛斯微笑道:「我當時怎麼想的?你先答應我不生氣,我就說出來!」

    我說:「我不生氣,你告訴我,你到底怎麼想的?」

    雅葛斯說:「我在想,這女人發花癡是不是?怎麼用這種眼光看我,難道想**?」

    我氣道:「你,你這樣想?我發花癡?」

    雅葛斯道:「看你,你說了你不生氣,我才說的。後來呀,你讓我看那個什麼茜茜公主的戲劇,我就在想,這個茜茜一出場就上竄下跳,說得難聽點,我覺得她像隻猴子,十六歲的女子怎麼像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你該不是把這個女人當偶像吧,我對你的印象當時就直線下降。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歡活潑跳竄的女人,我向來對這種女人很反感。一個女孩十二三歲可以活潑,可以天真,十五六歲還這樣在我看來就是沒教養,到十七八歲依舊如此,我覺得這女人可以直接送進瘋人院了。鳳儀,當時你越是喜歡我,我就越想避著你。」

    我說:「所以,你幾個月都不來看我。其實,你不是在吃那些男孩的醋,是想逃避我,是嗎?」

    雅葛斯道:「可是我錯了。你一點也不輕浮,你莊重自愛,忠誠不二,執著勇敢,而且不貪財,不貪權,不貪名,你還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慷慨大方的女人。那些女人幾個不是有了錢都用在自己的吃穿上,在別的方面尤其是對別人極度吝嗇,就你不,你恰恰相反,對別人大方之極,對自己像個吝嗇鬼,跟我一模一樣。你那麼善良,那麼光明磊落,就算吃醋,也從不做傷人傷我的事,有你這樣的妻子,是男人的福氣。我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你,這份愛深入了我的骨髓,讓我無法割捨,這一生一世都不會拋下你……鳳儀,別為我傷心,你放心,我一定會活下去,為你,為孩子!」他緊緊地回抱著我,在我耳邊說:「鳳儀,我不會讓你為我再流淚……」

    也許精神的力量真的很強大,從這天起,雅葛斯的身體似乎真的漸漸開始恢復了,精神和飯量也比以前要好。巴滋醫生一邊給他吃藥,一邊為他的身體制定了嚴格甚至是苛刻的康復措施,在我的監督之下,雅葛斯被迫執行。他說自己說他是一肚子的不甘,他一輩子也沒這麼聽一個女人的話的,我簡直是在壓迫他了。可是他說的時候是帶著笑意的,他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因為我全心全意地愛著他,於是我對他說:「壓迫就壓迫好了,看樣子你喜歡我壓迫你!我管你甘不甘,只要你恢復健康,一切手段我都不在乎!」

    雅葛斯笑道:「好凶的女人!你是女人還是老虎啊!」

    我笑道:「我是老虎,專吃你的母老虎!」說完把一塊糕點塞進他的口中……只聽烏雲珠在一旁說:「媽媽,我將來也要像你學習,要做母老虎!」我差點兒笑出聲來,雅葛斯笑得吐出了糕點,他抱起女兒,說:「你看你這個媽,教女兒什麼啊!將來誰做了我們女兒的丈夫,可有得苦頭吃了!」

    雖然他的身體恢復狀況良好,可是依然還是要頭昏眼花,巴滋醫生要他少動腦子,多多休息,多多聽聽舒情的音樂,多多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那些文件需要處理,這個活兒全落到了我身上,我天資本來不差,又被雅葛斯重點培訓過的,再加有他在旁指點,我不能夠決斷的跟他說說,天天冒充他的筆跡忽悠各大臣將士,居然沒露出一絲破綻,他們一定想不到,這些日子來帝國的最高決策是由我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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