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6回 侍寢（2） 文 / 七月艷陽天

    康熙火辣辣的目光投射在軒兒的身上，竟比那些犀利的視線還要讓她感到緊張，她微微俯身向後退去，盡量可以和他保持著一段不算遠的距離，迅速為自己找了一個離開的借口，「皇上，天色不早了，奴婢去為皇上鋪床準備就寢吧【穿越大清系列1:婉兒傳奇第186回侍寢（2）章節】。」

    「是啊」，康熙仰頭望著窗外無星的夜空，黑幕下的雪花編織在一起如同一張巨大的白綢，隨風恣意地搖擺著。確實，天已經很晚了，他還是頭一次感到時間也可以如此匆匆地流去。他淡淡地笑了笑，喃喃道，「今晚好像會很冷，替朕把床暖得熱一些。」

    「是」，軒兒恭敬地從他的眼前快速地逃離，一刻也不想多留。走進暖閣內，薰籠中飄渺而出的煙雲將整間屋子佈滿了清雅的檀香味，味道並不濃烈，卻擁有催人入眠的魔力。軒兒睏倦的打著哈欠，輕輕地鋪展開龍床上金色的錦緞被褥，慢慢地解開了外衣，翻開被子鑽了進去。冰涼的被窩中，她緊緊地抱著雙腿，蜷縮成一團，彷彿一隻在風雪中迷路的羔羊，無助地顫抖著。

    這個皇帝確實很奇怪，他很少會在房中點上暖暖的火爐，只因為他覺得室內外的溫差越小，人得病的幾率也會越小。為此，只有苦了她們這些負責暖床的奴婢們，首當其衝地領受著冰涼刺骨的折磨。

    軒兒靜靜地躺著龍床上面，原本已被凍得空洞的大腦隨著被中溫度的上升漸漸地冰解，不由自主地，一些刻骨銘心的回憶在眼前清晰的閃過。尤其是當看到春蘿那張蒼白無色的臉時，她的心一陣扭曲地疼痛，淚水順著眼角不停地流淌著，在枕頭上留下了一大片濕漬。她的意識便在這朦朧如水霧的眼簾中一點點地迷離，最終沉沉地陷入了深眠中。

    等到康熙推門進來時，只看見軒兒酣睡在他的床上，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珠。他輕手輕腳地在床沿邊坐下，竟有些心疼地凝視著軒兒的臉。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似乎仍是被什麼東西糾結著，眉間微微地隆起，顯得既是疲憊又是憔悴。

    康熙用指尖輕輕地摸去了那顆淚珠，動作格外地小心，生怕驚醒了她。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用心地呵護一個女人，而她只是一個低微的宮女。他心情矛盾地望著軒兒，不經意間地露出了一個永遠也不會屬於皇帝的溫柔笑容。

    他應該怎麼對待這個丫頭呢？

    他為難地思索著這個問題，她的出現應該是一個精心刻意的安排，但是他竟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厭惡，就算在聽到她親口向自己承認了來乾清宮的目的後，他卻有一種如釋重負般的輕鬆，似乎這個由兒子派來的小宮女更像是從天而降的精靈。她的出現，解開了纏繞在他心中整整二十年的結。正因為如此，莫名地，他們之間好像被什麼牢不可破的東西緊緊地牽絆住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孤單寂寞的男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希望能有一個人陪伴在他的身邊，陪著他一起度過漫漫地長夜，陪著他一起迎接新一天的太陽。也許，已有太多的女人願意站在他的身邊，但是，他依然感到無限的孤獨，依然不曾覺得身後有一個可以在他勞累的時候能夠依靠的懷抱。這就是身為一個帝王所要付出的代價。

    他並沒有叫醒軒兒，而是輕輕地掀開被子的一角鑽了進去，靠在軒兒的身邊，平靜地閉上了眼睛。他不想一個人，也不想讓任何一個後宮裡的女人陪自己，或許他真正需要的就是像軒兒這樣一個不在乎名分，不在乎利益的女人吧。至少現在這一刻，他感到了前所未有過的安心，腦海裡並沒有一絲雜念，不用為那些後宮女人背後所牽涉的男人們而頭疼。他的手臂慢慢地攬上了軒兒的腰，將她向自己的懷裡攏了攏，就這樣很輕柔地抱著她，再也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就是這樣，他已經覺得很舒服了。

    薰籠中的雲霧還在繼續地飄蕩而出，案桌上的自鳴鐘不厭其煩地發出鐘擺滴答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中顯得格外空靈，彷彿莫個人的腳步在遠處緩緩地迴盪著。

    龍床之內，曖昧像是花田中的露水，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點點地蒸騰昇華，幻化成無數的水霧瀰漫在不大的帳內，四處撞擊著，迸發出纏綿繾綣的火花，撒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注定，有些東西已在他們的身上生根發芽，無形地溶入了血液中。就算不願去承認它是否存在過，但無法磨滅的痕跡清晰而永恆。

    當軒兒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一切也就此改變。她躺在皇帝的懷中，而那個男人的臉上居然掛著淡淡的笑容，如同一個頑童懷抱著自己最親愛的玩具酣然入夢。

    她在責怪自己為什麼會睡著了，為什麼沒有發覺到皇帝就在身邊，為什麼自己的心像炙烤在火苗上一樣難熬。她艱難地扭動著身體，從康熙的臂下溜了出去，汗珠已經大滴大滴地從額頭沿著臉頰滾了下來。

    她要離開這裡，一定要在皇帝醒來之前離開這裡，她用四肢支撐著身軀，一點點地跨過了康熙。然而，原本側向裡面的他突然仰過身體，平躺在床上，和軒兒的臉只有一拳的距離。她的手臂只要再微微地彎一下，她的雙唇便會毫無保留地印在了他的鼻尖上面。軒兒呆呆地盯著他，儘管他依然緊閉著眼睛熟睡著，但她的心卻慌亂到了頂點。

    睡夢中的康熙並沒有醒時皇帝的那份威嚴與霸氣，他只是一個極普通的男人，也會因為做了一個美夢而開心地笑起來。軒兒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霎那間，似乎一切都靜止了，除了他們之間微妙的喘息聲，此起彼伏。空氣輪流在他們的鼻腔中進出，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信使來回穿梭著。

    「咳咳咳」，突然，他的一陣清咳將軒兒從迷茫中喚醒了，她緊張地向床外一翻身，重重地滾到了腳踏上，幸虧有兩雙高底的鞋子充當了軟墊，否則一定會發出巨大的響音。她就像個偷兒似的，抱起花盆底，拉過外衣，飛速地逃出了房間。

    光著腳踩在雪地上真地很冷，她的腳底板已經徹底凍得麻木了，但臉頰卻依然如火燒一樣滾燙。想起剛才那一幕，她的頭就好像要炸開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和皇帝發生任何事情，她只是一個在眾人看來低微的宮女而已，她也不想改變這樣的身份。

    但是，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康熙為什麼會躺在她的身邊？他不是應該叫醒她，然後重重地罰她一頓嗎？不應該是這樣的，不應該，絕對不可以……

    她瘋狂地跑著，凌亂的頭髮飛舞在她的身後，是那樣的招搖，是注定逃不過眼尖的太監的，明日等待她的又會是什麼呢？她不想知道，最好這一夜永遠地永遠地不要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