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6回 轉移 文 / 七月艷陽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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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祀暗查的江南**案震驚朝野，揪出的十幾位大員陸陸續續被押解回了京城。舒骺豞曶一時間，京中的官員人人自危，萬事就格外小心謹慎，朝堂之上更是無人敢多言一句。
康熙見此事已起到「敲山震虎」的目的，他知道，若想徹底杜絕貪官污吏並不是一時就能解決，況且堂下這些重臣們絕對清清白白的也沒有幾個，他並不想把他們逼得太緊，便暫且放緩了腳步，給了眾人一個喘息之機。
只是，眼下最棘手的便是這被關的十幾人，在刑部的最後審問時，原本還死不開口的眾人，卻突然將一切都托盤而成，其中更是有不少指向太子的不利證詞。康熙日日被這些源源不斷的證據搞得很頭疼，而彈劾胤礽的折子也一道道地遞進清溪書屋來。
「真是奇怪啊」，軒兒邊為康熙研磨，邊不解地看著案台上那堆折子，忍不住開了口。
「奇怪什麼？」康熙抬頭看她遴。
軒兒微微笑著，故作懵懂道，「好像一下子，這些折子就都冒出來了，就像是……」
「就像什麼？」康熙也有些好奇她的想法。
「就像是被一陣風吹進來的」，軒兒咧嘴一笑層。
康熙輕笑，「你的鬼心思還真多」，低頭瞥了一眼擺在案角上的折子，寫折子的人都是官階一、二品的大員，平日裡，他們雖然對胤礽多有微詞，卻也不至於到彈劾的地步。軒兒能看得出的，他自然也看得清楚，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私下裡與胤祀的關係很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他們要朕嚴懲太子，這事你怎麼看？」康熙忽然徵詢起她的意見來。
軒兒微愣了一下，這種難答的問題，豈是她一個宮女能夠回答的，她停下研磨的手，佯作苦思地咬了咬嘴唇，才道，「奴才覺得這些人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哦？」聽她這麼說，康熙立刻起了興趣，「就因為他們彈劾儲君？」
「當然不是」，軒兒忙搖頭道，「他們的錯誤在於竟然質疑皇上您的決定。太子之位，是您親自下的旨意，皇帝的決定，那是不容改變的。他們寫這樣的折子，不啻於指責您的選擇，認為您錯了，他們要求您修改錯誤。可您是皇帝，皇帝永遠都不會錯。他們這樣做，難道不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嗎？」
康熙忍不住笑了起來，「軒兒啊，軒兒，你也太聰明了吧。明著是護著朕，實地，是在幫著胤礽說話。」
軒兒也不辯解，坦然道，「奴才幫著太子說話不對嗎？況且，奴才說的，也是皇上的意思啊。」
「朕的意思？」康熙稍稍收斂了笑意，「你知道朕是怎麼想的？」
「奴才當然不敢揣測聖意，但是奴才知道，無論怎樣，皇上都會護著太子，奴才站在太子那邊說話，肯定不會犯錯」，軒兒自鳴得意道。
康熙撇嘴道，「這次你錯了，朕不會護著胤礽，相反的，朕這次一定要嚴懲他。」
「是嗎？」軒兒頗感意外，又笑道，「那奴才也沒錯啊。之前奴才斗膽說皇上是『慈父多敗兒』，所以現在皇上要當嚴父了，這麼看來，還是被奴才說中了。」
康熙無奈地看著她，「你啊——說吧，別轉彎了，把你真正想說的，都說出來吧。」
皇帝如此說，軒兒便不再跟他鬥趣，一臉正經，「奴才只是覺得，八阿哥做得也太明顯了些吧。」
康熙坐直了身子，顯然準備認真聽她說下去。
軒兒想了想，肅聲道，「刑部的案子還在審理中，現在並沒有定案，可朝臣們的折子已經迫不及待地送了進來。他們彈劾的不是旁人，而是儲君、太子，是什麼讓他們有如此大的決心敢去彈劾未來的皇帝？若不是有人在後面支持，給他們撐腰，他們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康熙聞言，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而是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軒兒頓了下，又道，「奴才跟在您身邊伺候這些年，也見過有人彈劾太子，可沒有一次像這回這樣，人數這麼多，心這麼齊。太子或許這次是做錯了，可就算是錯，自然有您這個皇帝來懲治他。何時用得著他們這般窮追猛打的！他們這麼做的目的，無非就是一個。」
軒兒說得清清楚楚，康熙也聽得明明白白，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靜默了片刻，奪儲之事，並非是他們做得隱蔽些，他這個皇帝就會不知道。胤礽這些年的左右辛苦，他也深刻地瞭解。他想要去體諒胤礽，想給胤礽更多的愛護，但是，這個兒子實在太不讓他省心了。
「軒兒，看到你如此護著胤礽，朕很高興。胤礽有時候，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總是做些明知是錯，也要去幹的糊塗事。朕知道，有些事情，他是故意的，他是為了要引起朕的注意力，想要朕去多關心他。但，朕首先是一國之君，然後才是他的父親。朕一直想跟他心貼心地談一談，可每次都有國事纏身不得不往後拖。結果，當朕真的有時間與他談心時，他卻已經變得讓朕陌生了。軒兒，朕看得出，胤礽他信任你，有些話，他可能不會對朕說，但會對你說。是你讓朕知道，這男人與女人之間，也會有真誠的友誼。朕希望，你能一直把胤礽當做最好的朋友，當朕不能保護他，而必須要履行一個皇帝的職責時，朕希望，你能好好地勸解他，幫助他不要走歪路。」
軒兒不敢相信，康熙竟然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她驚愕地看著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就算他不說，她也會護著胤礽，盡她所有的能力去護著胤礽。但從康熙的話語中，軒兒也能感受得到，康熙這次不會再護短了，他已經動了要嚴懲胤礽的念頭。雖然知道，現在還沒到胤礽被廢的時候，可她不敢絕對相信自己對歷史的那些記憶。
結黨營私，這是太大的事情了。軒兒不禁又瞟了一眼案台上厚厚的奏折，為了安撫臣心，康熙對胤礽的懲治絕不會小。會不會……會不會……她不能坐等胤礽出事，她必須做些什麼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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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要去見胤禛，這不是件簡單的事情。若是找人帶話，怕又一時無法說服他。
軒兒在自己屋中煩悶地來回走動著，秋蟬進門見她像個沒頭蒼蠅似的，知道有大事了，便知趣地靜靜站在一處，等著她想透了。
苦惱了半天，終於一個人的名字跳進她的腦海裡——陳秉之
她連忙跑到書桌前，拿筆寫了一封短信，寥寥幾個字「請務必說服他助太子」，信紙折好放入信封中，交給秋蟬，「將這個交給修書庫的陳秉之大人。切記，要親手交給他，一定不能被別人發現。」
秋蟬見她臉色如此，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點了點頭，「若是有人發現，我就把這信給吃了。」
「快去快回」，軒兒將秋蟬送出了清溪書屋。
她不能親自見胤禛，只求陳秉之可以說服他幫助太子，好在陳秉之是她外公的學生，他一定會有法子辦成這件事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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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日後，九經三事殿的朝堂之上，眾人都靜靜地等待著康熙對太子的懲治如何。
十幾份指明太子受賄斂財的證據整齊地擺放在御案上，康熙靜靜地坐視著這些東西。胤礽站在眾朝臣之前，面對著即將來臨的風雨，他卻沒有絲毫的擔心，目光反而暗暗與身旁不遠處的胤禛對視了一下。胤禛半垂著眼睛，漠然的一張臉，不帶絲毫的情緒。
胤礽深吸了一口氣，攏在袖口的手不由攥得更緊，手心中的東西是有人前天半夜裡暗暗潛入他的案上的。而能神通廣大地找到這些證據的人，胤礽只想到了他——胤禛。可讓胤礽奇怪的是，他為何會幫自己呢？管不了這麼多了，能不能度過今日的打劫，就靠手上這份東西了。
不待康熙發話，胤礽先行一步邁出，跪在殿中，雙手捧著一道折子舉過頭頂，「皇阿瑪，兒臣今日有事啟奏。」
是要為自己辯解吧？康熙微微挑目看了他一眼，雖然已成事實，責罰不可避免，但康熙還是想聽一聽他會說些什麼，便准許他把啟奏的折子遞上來。
李德全接過折子，恭敬地呈到康熙手中。康熙打開一瞧，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微微急促的呼吸聲顯然是在極力壓抑著心中的怒火，「胤礽，這東西你是哪裡得來的？」
胤礽稍扭了下頭，想去看胤禛，但他也不能完全斷定，這是不是胤禛干的，只好自認道，「是兒臣一直懷疑此事，便叫人暗中調查，沒想到，竟查出這麼多。」
所謂的這麼多，便是國庫裡的近千萬兩雪花銀被中飽私囊，康熙越看越氣，用力地握著折子，幾乎將折子揉爛了，怒叫了一聲，「胤禟——」
一直靜立在胤祀身後的九阿哥驀地聽到皇帝在喚他的名字，不禁也是一激靈，忙站出列，跪下，「兒臣在。」
康熙怒極而笑，「沒想到，朕竟有個如此會經營的兒子呀！」
胤禟與胤祀對視了一眼，不解皇帝突然這麼說的原因，低頭輕聲試探道，「兒臣不懂皇阿瑪的意思。」
康熙冷冷道，「築堤，修路，造橋，建行宮，甚至是軍資器械，統統都有你的行業啊！」
胤禟心裡一沉，微慌道，「兒臣平時確實常與商賈打交道，難不成皇族之人便不可經商營生嗎？」
胤祀眼見形勢不妙，即刻與九阿哥跪到一處，剛開口，卻又被康熙堵了回去，「你別為他說好話了。朕知道，你們兄弟感情一向深厚，可他都做了些什麼，你全清楚嗎？」
胤祀看了眼胤禟，一時也沒搞明白，皇帝究竟在氣九弟什麼。但畢竟，他與九弟是利益一體的，自然不能撇下他不管，正要回話，卻被胤禟一下子攔住了，「八哥，此事與你無關，你還是別插手了。」
胤祀頓感不詳，是什麼大事，讓胤禟竟會怕連累到自己？
「這些年朝廷大大小小的工程，有七成都是從你經營的行當裡採辦材料。你賣的價格比市價貴上一倍且不說，竟還濫竽充數。朕正覺得奇怪，江南有些堤壩，修修補補這麼多年，花了幾百萬兩銀子還沒修好。原來根結是在你這裡——」說著，手裡的折子已經丟了下去。
胤禟抬頭瞥著地上的折子，驚得冷汗立刻冒了出來，每一筆賬，每一筆買賣，甚至連所參次品的數目，都清清楚楚地羅列著。胤禟只覺得眼前一黑，癱軟在地，這些事做得那麼隱秘，怎麼會……到底是誰出賣了他？
康熙目光睇向胤祀，「他幹的事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胤祀眼神閃爍不定，他當然不能承認，可這些年他打通官場人脈所花的銀子全是九弟提供的，他若是不認，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九弟獨自承擔，他為難地望著胤禟，狠了狠心，「兒臣不知道。」
「此事，只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與任何人無關」，胤禟連磕幾個頭，「一人做事一人當，請皇阿瑪降罪。」
康熙咬牙痛恨著，「別的且不說，就單單築堤一件，年年就有多少人死在潰堤之上。」
面對著皇帝的責罵，胤禟沉默不語。
自己的兒子幹出禍國殃民的事兒，康熙哪裡還能容忍，怒喝道，「來人，將九阿哥關入大牢，待事情調查徹底後，再重重責罰他。」
侍衛拖著九阿哥出了九經三事殿。
經此一事，其他人哪裡還敢多言，自然也沒有人再提胤礽的事情。康熙已被氣得頭疼不已，由李德全及一干奴才攙扶著退了朝。大臣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大殿，只留下八阿哥仍是心神煩亂地跪在地上。
胤礽慢慢走到他面前，「八弟，以前常聽到一句俗語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本太子今日還真是見識了呢」，說完，便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胤祀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狠狠地瞪著他，「搜集那些證據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太子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提起那些證據，胤礽微微一愣，用心良苦的另有他人，他冷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胤祀，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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