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七九章 不安好心 文 / 夜雨驚荷
小青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盞剛剛泡好的熱茶,翠綠色的毛尖舒展著纖細的身姿,沉浸在茶碗最低端御朱門。屋外的熱鬧聲不絕如縷,相比較之下就越襯托著郭王妃臉色的難堪。
小青恭敬的將茶遞到郭王妃面前,聲音輕的像一隻飽受驚嚇而不敢肆意妄為的耗子:「乾娘,喝茶。」
郭王妃的英容本就帶了幾分煞氣,今日特為了找兒媳婦的忌諱,穿戴中朱紅色中卻繡了一條條黑絲邊做修飾,更襯托了她本人的戾氣。
郭王妃對親生兒子不好,對未來的兒媳婦不好,卻惟獨對這個乾女兒異常的心軟。她見小青嚇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便放下茶盞握住小青的手,滿是悲傷:「我的兒,是為娘害苦了你!」
小青心中閃過一絲憎恨,卻很快被怯弱嬌柔的表情掩飾了過去,「看乾娘說的,女兒來的時候爹爹就交代過,來京都就是來見世面,等乾娘將一切大事弄妥當,女兒還要回涪原的。」
小青不說她的爹還好,一提起來,郭王妃就覺得滿心傷痛,更加愧疚:「好孩子,委屈你了,可我怎能叫你孤零零的回去?放心吧,乾娘知道你的心意,定能叫你哥哥娶了你做正妻。」
小青心中驟喜,口中卻為難道:「這,這怎麼可能?煦哥哥後日就大婚,人家連嫁妝都搬進了院子,聽說頭一抬還是皇帝欽賜的珊瑚樹,我一個黃毛丫頭,憑什麼也縣主去爭?多做便是多錯,還不如老老實實,少給我爹爹惹麻煩。」說罷竟嚶嚀哭泣起來。
郭王妃好不心疼,將小青攬在懷裡,忿忿道:「我的兒金尊玉貴。那個魏家的小蹄子才是沒羞沒臊的偷盜者,明明是我的兒先認識了煦哥兒,那小蹄子不知給煦哥兒喝了什麼**藥,不但忘記了你們兄妹的情分,也忘記了我們母子的情分。」
小青靠在郭王妃的肩上,背對著她。臉上還哪裡有半滴眼淚?
小青的隱忍更叫郭王妃滿意,手便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乾女兒:「這後宅裡的腌臢事兒多著呢。她魏凝萱就能保證在王府裡平平安安的不出事?乾娘我雖然久別京城,叫一些賤婦得意了片刻,可一個姨娘就想總攬府中大權?她白日做夢。等明兒得了閒,乾娘好好收拾收拾內宅,叫魏凝萱在我面前立上一年的規矩,為娘的手段,哼,就是鐵打的漢子也叫他受不住,何況是個骨頭架子都沒長結實的小丫頭。身子骨毀了。讓催生媽媽弄幾服藥,到時候就叫她一人兩命。」
小青無端打了個哆嗦,她雖然恨魏凝萱,但卻不敢想像乾娘的手段如此殘忍。那,那也是王妃的親孫子啊!小青現在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在與虎謀皮。
她自幼沒了生母,小的時候就常見郭王妃去書院裡探望父親,對這個百般疼愛自己的的女人很是信賴,可漸漸長大,小青才知道,原來乾娘是有丈夫的。涪原地方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郭家在本地就是土皇帝,沒有誰敢非議恪親王妃。郭家的姑奶奶。但小青的乳娘是她生母的陪嫁丫頭,乳娘在背後沒少說郭王妃的壞話御朱門。小青漸漸也就明白了,乾娘對自己的好是帶著目的的好,於是對那個女人陡然生出了恨意,就像乳娘說的,沒有郭王妃,她娘絕不會早亡
直到那一年恪親王世子來涪原給乾娘請安,小青正巧在郭府做客,一瞥之下小青春心萌動就再也難忘趙煦。
小青遠遠的見過魏凝萱,憑良心講,她自認容貌上難與之匹敵,但為了終身幸福,小青還是對郭王妃的毒計保持了緘默。
嫁妝擺了半日,直到日頭西落,餘暉散盡,宋嬤嬤才命人將一百八十抬箱籠小心翼翼的送進正房。宋嬤嬤衣不解帶的坐在椅子上,屋中四個角分別點了一盞琉璃大宮燈,將正房照耀的好如白晝,老嬤嬤將跟來的人手分做三班,粗使的婆子們就在屋外,除了正門,南西北三處窗戶跟底下各四個婆子,只要見到陌生人靠近就逮住。屋內,四個二等丫頭管著燈燭,以防有人在琉璃宮燈上做手腳。至於那株價值連城的珊瑚樹,宋嬤嬤更是親自坐鎮,不加旁人之手。
恪親王府的人見狀,略帶微詞,認為是大公主的人太過謹慎,甚至不乏對王府的戒備。可沒等三更過,南窗附近的婆子們就抓到一個行跡可疑的丫頭。
大管事連忙丟下醉酒中的男賓們往新房趕,見了地上瑟縮成一團的丫頭也是覺得陌生。連嚇帶逼問,那丫頭才吐了口,說自己大廚房的燒火丫頭,因白日裡做活,沒能有眼福瞧一瞧世子妃的嫁妝,聽聞裡面還有皇帝的賞賜,燒火丫頭才仗著膽子,想在半夜裡偷偷瞧上兩眼。
這種拙劣的謊話怎能騙過宋嬤嬤,王府大管事聽完只覺得臉紅,再對上宋嬤嬤似笑非笑的目光,大管事更覺懊惱,只覺得在世子妃的陪房面前丟了面子,今後只怕要處處矮人一頭。大管事心中更恨燒火丫頭背後的主子,叫人拎著早就癱軟一團的丫鬟去了前院審問。
郭王妃聽得消息,披著衣裳坐在床上出身良久,臉色陰沉的可怕,她心腹媽媽不敢吭聲,任由郭王妃怔怔的坐了半宿,連衣衫幾時從肩頭滑頭都不知。
次日,前院酒席才散,那些兵老爺們喝的昏天暗地,王府管事們叫苦不迭,從昨日下午開始到今日凌晨,一共抬出去三十二位老爺,能自己站著搖搖晃晃出門的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
二十五是王府招待,二十六便是公主府的熱鬧日子。凝萱作為出嫁女,今後再見這些女眷長輩們就不可再行晚輩禮,而是作為世子妃接受許多人的拜見,大公主擔心魏家的極品親戚們背後說壞話害女兒的名聲,索性一咬牙,將能請到的女賓們悉數下了帖子。魏家四房夫人姑且不論,另有錦鄉侯夫人,蜀郡王妃,虞信侯夫人不但來了魏家的姻親女眷,更有站在人群裡不甚顯眼的宋家舅太太們。
凝萱被勒命盤腿坐在床上不准下地,屋內往來人不斷,每位夫人們上前都要說幾句吉祥話,有的人甚至連凝萱的面兒都不曾見過一次,卻熱絡的拉著凝萱,好像忘年交似的。凝萱的臉從早一直僵笑到正午,幸好大公主叫戲班子裝扮起來,夫人們才放過小媳婦似的她。
笑槐忙趁機端了一碗蓮子粥:「姑娘快墊墊肚子,那些夫人們也真是,說幾句客套話便是,竟好不客氣的要訓誡姑娘,尤其是錦鄉侯夫人!氣煞我也!」
蓮子粥其實早就不溫熱了,但凝萱吃嚼起來卻格外的爽口,一小碗很快見了底兒,「叫你去打聽的正經事兒呢?」
笑槐忙收斂起喜色,沉聲道:「給姑娘請來了,舅太太和少奶奶就在門外。」凝萱一聽忙道:「還不趕緊見人請進來。」說著就要穿鞋下地,碧潭聽到動靜已經領著人往裡來,身後跟著一個四十多的中年婦人,墊在最末的是個年輕靚麗的小媳婦,懷裡一隻圓滾滾的包裹。
中年婦人便是凝萱的大舅母,二人從未見過面,要不是大公主親自下的帖子,宋家人根本沒機會再見凝萱一面。舅太太略有拘謹的站在稍遠的地方:「民婦見過世子妃。」說著就要施禮,凝萱顧不得小腿酸麻,一把攙扶住舅太太,哽咽道:「凝萱可算見到舅母了!」說著便抱頭痛哭。
舅太太本以為縣主和家中有隙,未必會給自己和媳婦好臉色,但丈夫執意要她們來,舅太太從沒拂過丈夫的心意,所以也只能硬著頭皮來。今時今日,她見魏凝萱絲毫沒有恃寵而驕的意思,才漸漸放下心。
「姑娘這些年受委屈了,我和你舅舅對不起小姑子,沒能好生照顧你。」
凝萱止住淚,輕聲笑道:「當年在流雲庵大舅舅便想將我接去宋家莊,但外祖母堅決不允,否則我們娘幾個也早能見面。」凝萱迫不及待的向後望了望,看見襁褓眼前驟亮:「那個就是大表嫂家的孩子?」
宋少奶奶悄悄瞥向婆母,就見舅太太咬著朱紅色的唇瓣點點頭。
凝萱笑著接過重重的包袱,一歲不到的孩子,圓滾滾的像小蓮藕似的,儘管人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卻還是睡的香。孩子應該是隨了母親,她二人的眉眼極像。
「哥兒叫什麼?」
舅太太笑道:「大名還沒起,如今都叫小名寶玉。老太太疼愛若珍,姑娘是讀過書的人,要不然我們厚著臉皮請姑娘為寶玉起個大名吧。」
凝萱和笑槐等都愣在當場,沒料到舅太太會如此說。
宋少奶奶久不見有人答應,心中尷尬,再見凝萱懷中抱著的兒子,便道:「娘!你別難為表姑娘了,她正緊的事兒還忙不過來,哪有功夫去想名字。」說著伸手就要去抱寶玉。
凝萱懷中軟綿綿的一個大肉球,奶香四溢,還沒抱夠呢,便可憐巴巴的瞅著宋少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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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四點起來去參加運動會,哎呦,小荷好不情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