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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二三章 和盤托出 文 / 夜雨驚荷

    凝萱沒有立即回答德宗的問題,母親曾幾次說過,德宗多疑,他追著太子良娣枉死這件事不放,肯定不僅僅是要給魏樂熙伸冤這麼簡單御朱門。凝萱想到今日養心殿裡被召喚來的幾人,不覺有些寒意。

    德宗大概是猜到了些什麼,只是想叫自己開口好確鑿他的想法罷了。

    難道自己要和盤托出?

    聯想到四皇子走時對自己的一瞥,凝萱沒有來一陣心慌。可不說四皇子難道就會放過自己?

    絕對不會,殺害魏樂熙的即便不是四皇子,也絕對和四皇子脫不開干係。即便凝萱這次替他遮掩了過去,四皇子也絕不會放心自己守著這樣的秘密,屆時只管用些不入流的手段,凝萱便如同魏樂熙一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簡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兒。

    實話到了凝萱的嘴邊,凝萱幾經斟酌,卻又悄悄地吞了回去。

    德宗十顯得不耐煩:「難道朕的話你是半點也聽不進去?魏凝萱,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恪親王能永遠包庇你,天家的媳婦要不來半點弄虛作假。」

    凝萱在心裡狠狠鄙夷了德宗,她就不信德宗不知道自己的新皇后是什麼樣的人,自己的幾個兒媳婦都是哪路貨色。弄虛作假!哈,要是連這點手段都沒有,宮中亦或是王府這些女人早就被政敵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凝萱怯生生的看了一眼龍椅上的德宗,「臣妾那日與國公府眾人去長春宮求籤,回來就發現把玉珮遺失在了什麼地方。」能順著玉珮查到自己的頭上,凝萱相信德宗一定是找到了魏靜香原來的丫頭雨竹,雖然德宗一個字也沒多洩露。

    與其陷入被動,不如虛虛實實一股腦兒的都拋給他。

    凝萱輕聲道:「這玉珮是大姐姐的贈與,若是別人也就罷了,可偏大姐姐是皇子妃,臣妾怕大姐姐怪罪我。便央求了她原來的丫頭雨竹給我瞞個謊話。臣妾想,大姐姐這樣的人物,哪裡就記得住曾經送過一枚玉珮與我?東西又是雨竹親自送來的,只要她不提。大姐姐也不會和我生疏。」

    德宗冷笑著拍了拍手,竟從偏殿深處走出兩個帶刀侍衛,二人押送前面一文弱弱的婦人。

    德宗緊盯著凝萱:「這個人你可認識?」

    凝萱飛快的掃了一眼,悶頭點了點頭:「就是雨竹姑娘。」

    雨竹像久未見過太陽似的,臉色蠟黃,頭髮水淋淋被打濕似的,兩眼一見凝萱就放光。雨竹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掙扎著想要甩來兩個侍衛的鉗制向凝萱撲來。

    「五姑娘,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反反覆覆,雨竹直念叨著幾句話。

    德宗不悅的哼了哼,兩個侍衛忙將雨竹按到在地,「將知道的事情原原本本都說出來。」雨竹在天牢裡經過了一夜的拷問,心中只恨不得早早結束這場噩夢,見侍衛問此。忙不迭的都倒了出來。雨竹倒真是實在,將大房三姑娘如何貪墨了凝萱月銀,大姑娘如何收買人心。凝萱又如何交代自己誣陷六姑娘雨竹一點沒落下,竟像是準備良久後的一番慷慨陳詞。

    德宗冷聲音道:「魏凝萱,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陛下明察,臣妾叫雨竹準備另外一套說辭不假,但從時間看,這也是小半年前的事兒了,與魏良娣之死半點關係沒有。魏良娣和二皇子妃都是廉國府嫡出小姐,臣妾當時以為,就算二皇子發現玉珮丟失」

    德宗不等凝萱說完,已經低鳴道:「原來你早就知道這玉珮要出岔子御朱門。是也不是?還不將真兇的名字速速招供出來?」

    凝萱猶豫的掃了掃侍衛等人,德宗大手一揮,二人忙扯著雨竹退了下去。凝萱這才悶聲道:「是四皇子。」

    雖然早有準備,但從魏凝萱口中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德宗還是不可避免的心痛。像是為兒子找個借口辯解似的,他呵道:「若是四皇子撿去玉珮。你為什麼不當場索要回來?」

    「因為因為」凝萱看樣子被逼問的要哭出來似的,「以為四皇子當時在與人幽會,臣妾一開始不敢打擾,等後跟隨母親進宮才發現,當時在長春宮與四皇子幽會的不是別人,就是太子的慧良娣。」

    凝萱跪了好久都沒聽見上面再有人說話,不禁害怕自己抖摟實情,德宗為了保護兒子名聲要殺自己滅口。

    「陛下」

    德宗有氣無力的沖凝萱一揮手:「下去吧,讓朕自己安安靜靜待一會兒。」

    可憐天下父母心,當爹娘的有誰不希望兒子成器?連二皇子那樣不得寵的,德宗也多有包容,何況是一向受他看中的四皇子?德宗甚至一度被皇貴妃說服,打算在太子難堪大任的時候扶四皇子上位。哪知還沒做出決定,四皇子就給自己當頭一棒。

    大殿裡空蕩蕩的,就像德宗現在的心情。忽然傳來的腳步聲讓德宗勃然大怒,德宗將桌案上的茶盅狠狠砸向來者:「朕說過了滾出去!」

    茶杯應聲而碎,來人卻未停下腳步,反而逼近了幾步。

    「皇兄息怒。」

    德宗聽見是恪親王的聲音,訕訕道:「若是替你兒媳婦來求情的,大可不必,她精明的很,就算被套牢了也要不甘心的牽連個人下水。」

    恪親王卻淡淡一笑:「世子妃的為人臣弟還是信任的,若是能被世子妃拖下水,想必品行上確實有漏洞。」

    這句話正說在德宗的心坎上:「你說朕該選誰繼承大統?太子?不,他優柔寡斷,北齊在邊疆虎視眈眈,西昭又屢屢下黑手,太子一旦繼位,大周危矣。」

    「那陛下就看好了四皇子!」恪親王的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恪親王太瞭解自己這個哥哥了,口口聲聲叫囂太子優柔寡斷,其實太子不過是承襲了他的脾氣秉性而已,只是德宗不願意承認罷了。要說這些皇子當中,與皇帝最像的,只有太子一人。

    若不是當年德宗舉棋不定,對皇貴妃朱氏寵愛沒了邊際,朱氏也絕不敢將黑手下到皇后身上。她如今抬舉朱氏成皇后,也是在為四皇子將來鋪路。可憐太子絲毫不知,仍舊沉迷將來的帝王之夢。

    德宗帶了幾分哀怨的向親弟弟抱怨:「朕雖然後宮佳麗無數,但最喜歡的還是朱氏而已。朕知道,皇后怨朕,但感情的事兒誰能叫的准呢!朕只有來生再與皇后做夫妻,彌補這些感情債了。」

    皇帝果然是天底下最自大的人,難道他就不想想,皇后可還願意與他做夫妻?沒有德宗,皇后不至於紅顏早逝。

    恪親王想到嫂子的寬厚待人,想到皇貴妃朱氏的心機,恪親王不由低聲道:「皇兄,太子雖然優柔寡斷,但也恰恰如此,他若繼承大同,絕對不會為難這些兄弟。」

    德宗想到兒子幾次在金鑾殿上位兄弟們求情,不禁笑道:「老大是有這個脾氣,若是為了兄弟的事兒,他能豁出去。」

    恪親王頷首道:「可是皇兄,四皇子可能做到這一點?不是臣弟妄議四皇子,但若果真叫這人成了儲君只怕趙家非他所出的子孫都要蒙難。」恪親王只說了半句,若果真叫四皇子得志,相信德宗現在的幾個兒子都未必能落好,二皇子也不例外。

    皇室最忌諱血脈單薄,趙家的兒孫不少,但歷屆帝王能成活下來並成親生兒育女的皇子並不在多數,德宗還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呢。

    「你容朕再想想,再想想」德宗頹然的倚靠在龍椅上,心中迷茫。

    幾日後,新皇后朱氏忽然得了重病,太醫院的太醫們束手無策,德宗震怒,一方呵斥眾人尋找治病的法子,一邊叫了四皇子和四皇子妃在宮中侍疾。眼瞅著年關將至,冊封大典一事因為朱氏的重病成了泡影,有不少人覺得可惜,也有不少人從中看出了端倪,漸漸和四皇子的門人拉遠了距離,瞅準機會投靠向來保持中立的朝中中流。

    朝會上,德宗忽然對三皇子大加讚賞,又提拔了幾個對三皇子忠心耿耿的老吏,這些人或是和廉國公同輩之交,或是廉國公的門生,總之,魏家在整個新年即將來臨之前忽然如破曉的黎明一般,以一種強硬之姿進入眾人的視線,叫人不去胡思亂想都難。

    一時間,廉國府門前車水馬龍,門庭若市。

    唯獨恪親王聽聞此冷笑一聲,叫兒子兒媳緊閉門戶,這段日子無論是誰來登門求見,都隨便找個借口打發出去。

    二十九這日,恪親王府與大公主府兩家合作為一家,浩浩蕩蕩往宮中前去朝拜。照理說朱氏病重,就該叫麗妃娘娘主持內命婦、誥命夫人們的朝拜,況且最近三皇子風光無限,即便母憑子貴也算不得什麼。然後德宗根本不准麗妃出席今兒的這種盛大場合,甚至叫了御林軍的一隊人馬親自看守在麗妃宮門前。

    沒人能揣摩懂德宗想要做什麼,但大家卻隱隱感覺到,四皇子也好,朱貴妃也罷大約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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