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四二章 小柿子 文 / 夜雨驚荷
半個月後,麗妃娘娘因惡疾加重,在一個沉寂的夜裡與世長辭,靈堂之上,七皇子哭得幾度暈厥,感動了無數宮嬪御朱門。久不得見的三皇子和三皇子妃一臉木訥的身著白衫跪在靈堂左側,兩相對比下,眾人更覺小皇子情真意切,是難得的孝順。
德宗親來弔唁麗妃,見此情形,抱著小兒子哽咽不止,立即加封麗妃娘娘為靜安皇后。有人不免詫異,就是當日先皇后去的時候,也不見德宗哭的如此傷心,更不見德宗抱著太子如何安撫。人人都說,七皇子好命,麗妃娘娘雖然死了,但是皇上卻顯更疼愛幾分。麗妃能得此封位,不是她叫皇帝放不下,全都是看在了七皇子的面兒上。
這樣的話說完沒幾天,皇上突然降下一道聖旨,申斥太子在皇后靈堂前行為不端,不能以身作則,在兄弟們前面為母親守孝。大周以孝道治國,太子難堪大任,即刻卸去太子封號,貶為東都郡王,即日赴東都就番。
朝廷上下嘩然,太子一系更是叫囂著要與德宗理論,德宗毫不見心慈手軟,當即尋由殺了其中兩員重將,人們才驚覺,許久不見太子的親舅舅錦鄉侯。從前依附太子的人不免心口惶惶,從此夾緊尾巴做人。
朝中不可一日無君,更不可一日無儲君,尤其是在德宗身體漸漸出現疲態的時候。月初的時候,久不上朝的恪親王忽然請旨,望陛下早立儲君,大臣們心思各異,盼著自己力挺的皇子能不負所望。
早朝過後,德宗叫了六部尚書,並大司馬,翰林院大儒,及有頭有臉的宗親,這其中就包括了身為女子的大公主。眾人一見大公主。心涼了半截,這必定是皇上自己有話不好直接開口,叫大公主來打頭陣。這樣說來,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臣子們便熄了爭強鬥狠的心,只是好奇花落誰家,到底是哪個皇子這麼爭氣,能硬生生將太子踢下馬。
結果竟是
七皇子!
名字一經從恪親王口中道出,別說尚書大人們驚愕不已,就連幾位皇親國戚也是莫名其妙。德宗的身體可不是多年前的硬朗了,遇上個小病小災。未必就能熬過去,如今的七皇子是十餘歲,有能力親政,少說也要十來年的功夫,德宗等得嗎?
眾人的眼光就落在了恪親王身上,傳聞都說,當年是德宗從親弟弟手裡搶來的皇位,先皇更愛小兒子。若是太子剛立。德宗就一命歸西,此時此刻必定需要輔政的親王,恪親王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
第一個站出來反駁的更叫人難以置信。不是別人,正是七皇子的親外祖父廉國公。廉國公老淚縱橫,先是對七皇子的恭孝之心狠狠讚揚了一番,繼而隱晦的表達出,三皇子才是儲君的不二人選,七皇子到底年幼。
也有立即跟著附和的,也有爭辯不允的,更有渾水摸魚,打算為自己謀利的。大殿裡吵鬧了整整半日,眾人終究敵不過德宗的意願。第二日。朝廷頒布新旨,七皇子孝悌仁厚,乃儲君不二人選。因太子年幼,不宜居住獨居在東宮,此後就跟著皇上在養心殿,由德宗親自教導。以待來日成大器。
煊赫一時的東宮,從那一天開始就門庭冷落,連個鬼影子都捉不到,成了名副其實的冷宮。
春暖花開,時間飛逝,不覺已是第二年春。
恪親王府內好不忙碌,尤其是世子妃所居住的院落,空場上擠滿了人,大公主坐在一張籐椅上,手上絞著手帕子,隔不了多長時間就要問一句。趙煦屁股下面針紮了似的,根本坐不下,就在迴廊上背著手來來回回踱步,看的大公主眼冒金星,不住的喝他,趙煦卻充耳不聞,煩躁情緒難以控制御朱門。
廉國府被打發來的幾個管事媽媽都遠遠站著,根本不准靠近,有幾個機靈的小丫頭眼見不錯的盯著她們,唯恐對方在這個節骨眼上趁機使壞。
屋內呻吟聲不止,趙煦就覺得心口上被剜了一塊塊肉,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煦實在撐不住,抬腳就想往屋內沖,婆子們趕緊擋住:「可使不得,世子爺,這裡面髒的很。」
趙煦恨恨罵道:「呸,說的是什麼混賬話,那裡面是我媳婦,生的是我的兒子,你說哪一個髒?」
婆子自知說錯了話,忙不迭的去掌嘴,宋嬤嬤此刻卻從裡面冷著臉走了出來。自打凝萱懷孕之後,趙煦也不知怎麼了,一見宋嬤嬤就渾身打怵,比見了大公主還厲害。趙煦小心翼翼的往後退了半步,強笑道:「嬤嬤,凝萱她」
宋嬤嬤虎著臉,抱著個空碗:「世子妃叫老奴告訴世子,請你外面遛遛去,別在這兒走來走去,她聽著心煩,小世子聽了更心煩。」
趙煦當頭挨了一棒子,訕訕的下了台階,大公主抿嘴笑道:「真是一物降一物,如今這天下間能治服你的,怕除了萱丫頭沒別人了吧!我這個當姑母的叫你歇歇,你半句話聽不進去,你媳婦一冷臉子,你就聽話的不得了。」
丫鬟、婆子們聞言,不敢當著世子爺的面兒胡來,只能使勁兒憋著悶笑。
屋內的呻吟聲一聲高過一聲,一聲重過一聲。突然,傳來衝破雲霄的嬰兒啼哭,趙煦如離弦的箭,第一個往門口沖,看門的婆子們吃了個教訓,誰還敢再攔世子爺,無不紛紛放行。大公主才想叫他別胡鬧,人已經消失在了門口處。
穩婆抱著緞子襁褓笑瞇瞇的展露給趙煦看:「恭喜世子爺,賀喜世子爺,世子妃得的是個哥兒,真真兒是好福氣。」
剛出生的小孩子又紅又皺,半點好看的地方瞧不出來,偏大公主一邊看一邊津津樂道,趙煦雖然也喜歡兒子吧,但愣是沒看出哪裡好來!大公主氣的一巴掌拍走了趙煦,抱著小世子去了隔壁的暖閣。
人都散盡去瞧小世子,趙煦偷偷趴在凝萱的床榻邊,故作委屈的模樣:「瞧吧,你總說,生了兒子地位就不一樣了。可不是?我如今是人人都嫌,連個小屁孩都比不上。」
凝萱這一胎生的順順當當,體力消耗的也不多,所以還未酣睡。正要閉目養神的節骨眼上,就聽趙煦來了這麼幾句,恨得她上來一個爆炒栗子,對著趙煦的腦門兒使勁一彈:「我兒子的壞話你也敢說!皮癢癢了是不是?」
趙煦見凝萱滿頭的濕汗,嘴唇乾裂,心疼的說道:「咱們就生這一個,再不吃這樣的苦。」
凝萱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輕笑道:「這可不像你說的話呀,前一陣兒還在二哥面前吹噓呢,看比誰兒子本事強,你不怕我生的這個不爭氣?」
趙煦咧嘴一笑:「我的兒子還能差了?不過好事成雙,要是能再有個女兒就更好嘍。」
凝萱嘴都氣歪了,她連月子還沒坐呢,這個傢伙就想著不知什麼時候的事兒。凝萱將頭往枕頭裡面一扭,賭氣睡去。趙煦又是作揖,又是說好話兒,兩人膩歪在一處。
端著糖煮蛋站在門外的宋嬤嬤聽了半天動靜,這腳終究沒往裡踏,笑著將碗送到隔壁暖閣裡給乳娘吃
小世子滿月那日,德宗派了太子親來王府道賀,恪親王府門庭若市,就是娶世子妃的那天都沒如此熱鬧。今日的主角當然不是趙煦,更不是凝萱,而是剛剛被賜名趙祈的小世子。
小世子的名諱本該由正兒八經的祖父恪親王來命名,可德宗趕在凝萱生之前就打過招呼,小世子的名他一早想好了,滿月的時候再送來。
凝萱心裡不高興,公公盼著這個小孫子出世盼了好久,合該把起名的權力交給公公,德宗湊什麼熱鬧?也不見他給小皇孫找個好名字。凝萱雖然暗自犯嘀咕,但面兒上不能顯露,為消極抵抗,她只叫兒子的乳名,小柿子,好叫的很。
這孩子好像能聽懂似的,叫他趙祈,多半睡眼惺忪的瞅你一眼,打個哈欠就睡了。可一叫小柿子,兩眼睛瞪的溜圓,叫人愛的不行。
大公主盼孫子盼了多久才得這麼一個,顧大奶奶那兒說是又有孕了,顧大將軍特地往京城送了消息,說是請母親去眉州住幾日,大公主很是冷淡的派了幾個二等婆子,帶了半車的藥材送往眉州,以表達自己的「喜悅」。
等到了凝萱這兒,她索性連家去不回,帶著九娘就住在了恪親王府。
大公主是恪親王的親妹子,來哥哥家住十天半個月,誰敢說個不是?婆子們都以為又來了個鎮山太歲,孰知大公主半點內宅事務不管,一門心思撲在小柿子身上。王府裡的下人們原不信世子妃一個沒娘的姑娘會如何得寵,可這一個月來,眼見大公主對世子妃比親娘還親,漸漸也都信了。更有人竊竊私語,說世子妃這都是前世得的因果,不然哪有今世的福緣?
這話傳著傳著就出了府,原句早就不可考,不過聽說的人都紛紛說,恪親王世子妃前世定是觀音大士座下童女,今生才修來的福氣。
小道消息總是傳的很快,漸漸藉著凝萱這個話頭,流雲庵的香火忽然又鼎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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