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六十六 「恭喜」 文 / 天下放歌
直到那兩個劍客拖著屍體掩入了人群,眾人才慢慢從驚愕中回過神來重生之夢璃。昨夜間嬌艷如花,柔美不知方物的人兒,轉眼變成了一具乾巴巴,周捏捏的屍體!齊元看著這個女兒,她的眼神清澈無比,可卻又琢磨不透,像極了阿清看他的眼神。自從齊善死後,齊清常常用這種眼神看著自己,明明是近在眼前,卻好似,已經離了很遠!好狠的手段!這個女兒比她的生母,性格上更加剛毅!他的後背傳來一陣陣涼意!鄭叟本是跪在一旁,眼見著齊元的身子有些踉蹌,連忙伸出手上前扶住。
「都起來吧!進府!」夢璃朝那些家僕輕喝出聲,眾人這才起了身,冬日的青石台階,寒意濃烈,膝蓋早已經涼透!田氏的面紗被夢璃一直握著,所以,她只得頂著一張丑容面對眾人。一旁的夢嫣,禁不住回頭,看了看府外停著的那高頭大馬,一臉的艷羨與嫉妒!不知夫主迎娶她的時候,是否也是這樣的車輦?
那兩個劍客不知何時回到了隊伍,跟在她身後,寸步不離。
行至正廳處,齊元見到那四個端得威武健壯的侍衛,心下膽怯,終是沒做幾人落座後,夢璃轉向齊元「昨日,聽聞父親病重,女兒一時間心續不寧,昏倒不醒……」
「什麼!」齊元大驚,他轉頭斥責「你昨日怎地不說,璃兒昏倒之事!」說完,禁不住的俯身咳嗽了幾聲。
「父親,父親,我,我……一時間慌亂,忘記稟報了!」夢嫣雙膝跪地,田氏站在一旁,不敢做聲,她的頭低低垂著,盡量的避開眾人的目光。
「父親,保重身體為要!」夢璃端起茶杯,淡淡一笑「我留宮之日,父親還康健無比,怎地只幾日功夫,便如此憔悴?」
「唉重生之夢璃!璃兒,這……」齊元看向那四個劍客,卻對上了八隻桀驁輕蔑的眸子。齊元腿腳發軟,不敢坐上主位,只在偏座坐下。夢璃看著齊元,禁不住冷笑,這個父親,在前世便是趨利為營,機關多算的主,親情與他怎可與名利相提並論。如今眼見著自己得了富貴,便巴巴的恭敬起來。她也不多言,身子越過齊元坐上了主位。
「父親但說無妨,用人不疑,這四人都是豪俠之人,定不會洩漏!」這話顯然對了那四個劍客的脾氣,當下一個帶頭的劍客躬身道「主人放心,吾等守口如瓶!」
夢璃點了點頭,示意齊元繼續!
「璃兒,為父錯怪與你,那佛堂前出醜之事,皆是嫣兒的錯!」
「父親,往事已矣,來日可追。且不要掛於心上!只是你的病……」
「唉!無奈,無奈!」齊元一指跪在地上的夢嫣,「都是你這庶妹!那日回府,被王甸派人攔住,大放厥詞,我一時氣急,才……唉!」
「王甸?可是琅琊甸公麼?」
「正是他!你住在別院,許是不知。這王甸本是打算娶嫣兒為姬的,可他的……手段於臨淄皆是有名,我只得暫時推脫,卻不想,聖夫人大宴那晚,他惱羞成怒,在街市派人斥罵悔婚!婚配之事就此作罷!誰知,誰知!」他說著說著,經有些激動起來,舉起巴掌便要打向夢嫣。田氏一見不好,立忙上前相攔「夫主,嫣兒後日便要過門……若是打傷了可如何是好!」
齊元的怒氣正濃,早上還懷抱著的美人不見了,冷不丁看到田氏的傷疤,「啪!」的一聲,那巴掌狠狠的拍了個正著,田氏踉蹌的摔倒在地「都是你這賤婦,好端端送什麼阿柔來,今日若不是璃兒果決,我這貪色薄義的名號便還要帶下去!」
「妹妹大喜,竟然後日便要過門成親?不知,是哪一家子弟?姐姐到時定要登門喝上一杯喜酒呢!」
「璃兒,你這庶妹,要嫁之人……正是王甸,她昨日已然在王甸前自求為姬!」
齊元面色不快,可一想到若是日後夢嫣得寵的話,也要露個活口,便話鋒一轉道「也罷,她如今這般田地,能嫁入堂堂琅琊王氏,也算是造化了!」
造化麼?如此便給你加些綵頭!
「夢嫣好生糊塗!」眼神中滿是關切與擔憂,這話一出口,齊元大驚!
「璃兒,此話怎講?」齊元臉色微變道!
「甸公何人?權貴公卿也!然,竟於街市攔下我齊氏車馬,喧嘩斥責,當眾悔婚,令父親蒙羞!妹妹你明知如此,卻還還要恩仇不明,是非不辨,名節不顧,以女子之身入甸公車馬自求!」隨著這字字句句,齊元的臉色越發難看。
「琅琊王氏之人極重道義,便是嫁入琅琊,恐怕,妹妹你也會被人嗤笑為背棄之身,不潔之女啊!」
「啊!」夢嫣臉上灰白,「這……這……可是……」
「你這孽障!我齊家上下的臉,便讓你一人丟盡了!」齊元大步過去,伸出右腳,重重的踢向夢嫣,還沒等他抬腳,一個柔弱的身影跪道眼前,死死的抱住齊元。
「夫主,如今木已成舟,嫣兒後日便要過門了,若是容貌有損,可如何向甸公交代!」她嘴中央求,聲音已帶了顫音。
「這……這……」
齊元轉向夢璃,卻見她低頭端著茶盞,默不作聲。
「璃兒,你看這……這……」
「不!嫡姐,我要嫁!」夢嫣突然的高呼聲,令廳中眾人一頓,紛紛看向她!此時,夢嫣一張小臉,滿是執著,定定的看向夢璃。
「夢嫣,你當真要嫁入琅琊?」冷笑一聲,夢璃走下主位。
「嫡姐,郡主!我雖不及你,卻也是才藝雙全,自問若不是那日得罪大公主,……如今這臨淄,還有哪家公子願意娶我?」
「嫡姐,求你,只求你一次,我,哪怕是一個姬妾,那甸公好歹也是公卿之位,……」
「住口!」夢璃已經走到近前,她一身白裘立在當中,威嚴莊重,直叫兩旁人心生畏懼。道「你只所圖,便是富貴傍身,華衣錦服?區區錢財富貴,便令你如此搖尾乞憐?好!」
夢璃斗轉了一下披風,回到廳中主位,義正言辭道「既如此,你便嫁吧!」
「多謝嫡姐!多謝嫡姐!」夢嫣驚喜的看向夢璃,禁不住以額觸地。她的頭還沒有抬起,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抬頭一看,居然是夢璃將內裡的羅裙死去一截,丟擲在她面前!
「你為財失義,見利忘恩,我實不屑也,今日割袍斷親!他日你入琅琊,且不要說,是我庶妹!此後各安天命!」
「父親,今日夢璃乏累,先回別院安歇,改日再來請安!」她也不顧衣衫破碎,挺身而出,
「璃兒,璃兒……」齊元上前相攔,卻被一個侍衛眼神一瞪,只得憤恨的立在原地。
剛走出不遠,便聽到身後齊元的喝罵聲傳來,「為財失義,見利忘恩,我怎的生了你這孽畜!」緊接著便是女子哭泣求饒的聲音。夢璃坐上車輦,嘴角掛上一縷微笑。
有今日之舉,夢嫣入琅琊王氏,前有琦姬等虎狼之師,後無郡主家族的靠山,無疑如履薄冰,步步維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