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13 文 / 破荒
「不懂,好麻煩哦!大胖子叔叔都怪你,要不是你打傷了人,我們這會兒正賭博呢!王大哥也不用這麼費神了!」竇靈惠道。
「這……這又關我什麼事?誰……誰讓他管啦!」葛天洪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一點精神也無,蹲在甲板的角落裡。
「你左一個王大哥,右一個王大哥,難道是看上他啦?」白飛笑道。
「胡……胡說什麼?才……才不是呢!」竇靈惠急道。
「不是嗎?那你怎麼臉紅了?」
竇靈惠畢竟還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讓人說她喜歡一個人,當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知不覺中臉就紅了起來。聽白飛說她臉紅,她趕緊用手摀住自己的臉,好像摀住了,就不紅了一樣。
「郭姑娘,你怎麼一直都不說話?」白飛很好奇眼前的這個女子,不光因為她的容貌,而且對她的來歷也很有些興趣。
「我為什麼要說話?」郭笙道。
「人長著一張嘴,除了接吻跟吃東西之外,不就是用來說話的嗎?若是不用,未免可惜了!」白飛道。
「那麼你很喜歡說話了?」郭笙道。
「也不,我也很喜歡跟人接吻或是吃東西。」白飛道。
「那你可真是一點也不浪費!」郭笙道,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你為什麼會嫁給嚴度?」白飛居然這樣直接就去問她。
「嫁給誰有分別嗎?」郭笙道。
「當然,嫁給不喜歡的人會很不爽!」白飛道。
「你又不是女人,你怎麼知道!」郭笙道。
「因為要我娶一個不喜歡的人我會很不爽!」白飛道。
「那是你,但並不代表我也是這樣。」
「這麼說你很願意嫁給他嘍?」白飛不信道。
「我已經說過了,嫁給誰都是一樣的。」郭笙道。
「呃……我發覺你不是個很適合聊天的對象!」白飛感覺在他面前的這張臉雖然漂亮,但是卻很無趣,他倒覺得竇靈惠是個很好的聊天對象,於是,他就拉著竇靈惠跟他玩牌九,兩人也不進船艙裡,就在甲板上坐著,玩得不亦樂乎。
郭笙仍然眼望著遠處的江水,沒人知道她在看什麼,又或者她根本什麼也沒看,只是不願意跟別人待在一起,寧願獨自消磨著屬於自己的那一份惆悵。
飛魚幫的人見陳鐵英跟這一夥人中的一個稱兄道弟起來,之前那幅殺氣騰騰的勁頭就都不見了,很懶散地坐在船上,有人耐不住寂寞就跳到江裡去游泳,還有的就坐下來把腰裡的旱煙袋拿出來,吸兩口,等著去探消息的人回來報信。
時近正午,江上別的船都靠了岸,正是吃飯的時候到了,只有這一艘樓船,還有圍在它周圍的許多漁船停在江心。王廊跟陳鐵英兩人說著些場面上的話,你一言我一語,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忽聽得外面有人嚷道:「幫主來啦!幫主來啦!」陳鐵英一聽,馬上站起來道:「怎麼會驚動了他老人家?」
「不如我們出去看一看?」王廊道。
「好!」於是兩人離了船艙,來到甲板上。
一葉輕舟,舟上只有一人,既無槳,又無篙,不知那舟是如何駛到這裡的。舟上的是個老者,鬚髮俱已花白,瘦骨崚峋,臉上沒有半兩肉,一口黑黃的牙齒,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的煙味兒。
「幫主!」那一夥大漢見到那老者齊聲道。
「嗯。」那老者叼著個旱煙袋,吸了一口,道。
「師父!你老人家怎麼來啦!」陳鐵英叫道,原來幫主是他師父,那就難怪他在幫中有些地位了。
「我幫中兄弟無故枉死,我不該來麼?」那老者道。
「……!」王廊心頭一驚,葛天洪聽到這話不由得又嚥了一口唾沫。
「那位兄弟已經死了?」陳鐵英道。
「英兒,你怎麼跑到他們船上去了!我聽回去的那個人說,你跟煙雲莊的那個王廊還稱兄道弟的!這難道是我教你的嗎?」那老者不悅道。
「師……師父……」陳鐵英道。
「老英雄,晚輩便是王廊,陳大哥與晚輩頗為投緣,所以晚輩這才請他到船上一敘,並無其它。」王廊陪笑道。
「你是煙雲莊的?」那老者瞧也不瞧王廊,吐出口煙道。
「晚輩正是。」王廊道。
「我聽說出手打死我幫弟子的並不是你,怎麼你倒為人出起頭來?」那老者道。
「前輩容稟,晚輩也絕不敢代人出頭,只是那位葛兄也是晚輩的朋友,晚輩實不願看到兩方再有人死傷,所以才想跟陳大哥商量,看有沒有個妥善處理的辦法。」王廊道。
「什麼辦法?殺了人就得償命!還有什麼可商量的!」那老者道,言詞之間已沒有半點迴旋的餘地。
「殺人償命,原也應該,只是……」王廊笑道。這種時候,他居然能笑得出來。
「只是貴幫弟子和我這位葛兄乃是正當的比試,我們並非以眾欺寡。出了人命,只是誤傷,並非本願。」王廊道。
「你是說我們以眾欺寡了?」老幫主斜眼望著王廊道。
「不敢,只是我們並非有意殺人,罪不至死!」王廊道。
「好,好!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們就按江湖規矩辦!」老幫主收起旱煙袋,插在腰裡。
「請前輩示下。」王廊道。
「那我們就再比一場!若是我們勝了,你們就把姓葛的交出來,任我們處置;若你們勝,飛魚幫給你們讓路!絕不食言!」老幫主道。
「好!一言為定!」王廊道。
「又要打?能不能不打啊!」竇靈惠道。
「可以,把葛大爺交出去就不用打了!」白飛道。
「我……我……」葛天洪紫脹著面皮道。
「不知前輩想怎麼個比法!」王廊道。
「既然是姓葛的殺了我弟子,自然由老朽來向他領教了!」老幫主道。
葛天洪的功夫實在算不上一流,對付些三流的角色還行,若是遇上高手,怕是要出醜,更何況,對方是想要他的命!飛魚幫的幫主,單看他來的時候不用槳也不用篙就能使小舟飛射,這份內力非高手不能為。讓葛天洪出戰,無異於去送死。
「前輩差矣!想前輩乃是一幫之主,身份自是與我們不同,且又年高,我們這些後輩又怎麼配跟您動手?」王廊道。
「那你說該當如何?」老幫主道。
「我看不如在您的弟子中選出一位來,跟晚輩比試比試,這樣我們輩份也相當,年紀也不差,不知前輩意下若何?」王廊道。他自信在場的人當中除去那位老幫主及白飛,其餘的人他應當都可應付自如。
「你煙雲莊的名頭可不小,比我們這些打漁拉縴的可強多啦!王公子的名字,老朽也是聽過的,我們這點微末功夫本就登不了大雅之堂,幫中弟子也沒幾個是成器的,怎能跟王公子相提並論?再者說了,我們與王公子並無仇怨,怎可刀劍相向?還是由老朽來領教葛爺的高招吧!」老幫主道,他可一點兒也不糊塗,飛魚幫除他之外雖也有幾個一流的好手,但此刻卻都不在此間,陳鐵英雖是他弟子,但資質平平,絕非王廊的敵手。他也曾聽聞煙雲莊大弟子王廊的武功,有人說比他師父也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是自己親自上陣,也未必能十拿九穩,所以他一再說此事跟王廊毫不相干。
王廊見那老幫主也是個極為精明的人,輕易騙不了他,便道:「既然如此,便由我這位白賢弟來領教貴幫弟子的高招。」白飛不是本地人,飛魚幫的人也從未聽說過他,更不知他武功到底如何,又加上他形神蕭素,像是個有病之人。若是讓他出戰,只要對手不是那老者,那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位是……」那老者道。
「他叫白飛。」陳鐵英在一旁道。
「哦?觀你眉宇,像是有病在身?」老幫主道。
「呵呵,看來我有病這事大家都知道啦!想瞞住都很難啊!」白飛笑道。
「你自北方而來?」那老幫主道。
王廊見他一眼就看出白飛並非此地人士,不禁佩服起來,想他在江湖裡混了一輩子,自然不會是白混的。
「不錯,我正是來自北方。」白飛也不知他從哪一點看出來的,但是既然已經被看出來了,那就只好承認了。
「師承何人?入何門派?」老幫主繼續問道。
「白馬幫,家師姓裘,名九重。」白飛胡謅道。他若是說自己是金刀門的,這老幫主閱歷如此之豐,一定聽說過。王廊的用意,白飛也早就看出來了。
「那令尊又是哪一位?」老幫主又問道。
「白伯堂!」白飛信「口」拈來的功夫也真不賴。
「你真是白馬幫的?」老幫主笑道。
「一點也不假!如假包換!」白飛笑道。
「那白馬幫劉五爺你一定是識得的嘍?」老幫主笑道。
「劉……劉五爺?」白馬幫本是白飛胡謅的,但聽那老幫主的意思,莫非江湖上還真有個白馬幫不成?然而,這一支吾,白飛就知道自己已經上了當,其實江湖上根本就沒有白馬幫,也沒有劉五爺。
「是啊,他沒向你提起我老頭子嗎?那可太不夠意思啦!」那老幫主狡黠地笑道。
「啊!沒有啊!沒聽他說起過什麼飛魚幫的老傢伙!」白飛因為被人識破了謊言,臉上有點掛不住道。
「前輩見諒,我這位白賢弟就是喜歡跟人開玩笑,居然開到老前輩頭上了,實在抱歉!」王廊笑道。
「不打緊不打緊,年輕人活潑些本也是難免,不過這位白公子有病在身,我幫怎可欺負一個有病之人?若傳了出去,豈不讓人笑話!」老幫主道。他倒並非怕人笑話他欺負人,只是白飛雖面帶病容,但談吐之間,灑脫不群,不像是個無能之輩,他雖然不明底細,但也不會冒然行事。人老了,疑心總是很重的。
「不如讓我來請教如何?」一個女子的聲音道。這女子不是竇靈惠,卻是郭笙。
「你……」王廊頗為意外,因為她一直都是不怎麼說話的。
「哦?這位姑娘也會武功?」那老幫主不信道,因為郭笙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江湖中人,至於為什麼,沒人說得清楚,總之,第一眼見到她的人絕不會想到,她會武功。
「哦,是!我忘了介紹,這位姑娘名叫郭笙。」王廊道。
「未知姑娘是何門派?」老幫主問道。
「難道我一定要是什麼門派的人嗎?」郭笙道。
「若無門無派,你的功夫又是從何學來的?」老幫主道。
「我自己瞎練的!」郭笙冷冷道,她居然一點也不給這位老幫主面子。
「自己練的?這讓老朽如何能相信?憑你一個柔弱女子,難道還能自創出一門武功不成?敢是姑娘不肯明言吧!」老幫主也不客氣起來。
「你說得不錯!要打便打,怕的話,就讓我們走,何必多言。」郭笙道。
「郭姑娘你……」王廊大為吃驚,在這種敵眾我寡的情形之下,激怒了這位老幫主,若是他不跟你講什麼江湖道義,這麼多人一擁而上,那也絕討不了便宜去!
「你這小姑娘怎的如此不知輕重!敢對幫主無理!」陳換英怒道。
「無理便又如何?」郭笙反問道。
「豈有此理!師父!讓我來教訓她!」陳鐵英抄起一柄鋼叉,便要動手。
「鐵英,勿慌!」老幫主道。
「可是她!……」
「一個小姑娘而已,你又何必跟她計較?讓人笑話我們沒有容人之量。」老幫主雖然這樣說,但神情也頗為不悅。
「前輩不要見怪,這位郭姑娘一向快人快語……」王廊道,好像他很瞭解似的。
「年輕人,火氣大了些,本也沒什麼,可是女孩子家的這麼大火氣,倒還真是少見!既然她想領教,鐵英,你就去跟她過幾招,不過,點到為止,切不可傷了她,免得叫人說我們欺負一個女流。」那老幫主道。他想:不過一個女娃兒,年紀又不大,看樣子又弱不禁風,即便就是會點功夫,又會好到哪裡去?鐵英雖算不上出類拔萃,但對付這樣一個女流應該是不在話下的!
「郭姑娘你……」王廊道。
「王公子不必擔心,我自有分寸。」郭笙道。
「看樣子,這回有好戲可看啦!」白飛道。
「郭姐姐,你要小心啊!」竇靈惠道。
「嗯。」郭笙看了靈惠一眼,微笑道,她跟竇靈惠倒是很投緣。
陳鐵英道:「郭姑娘請!」
「請!」郭笙拱一拱手,道。
「你的兵器呢?」陳鐵英道。
「在這裡。」郭笙從袖中拿出一條又細又軟的長鞭道,原來她把鞭子纏在胳膊上的。
「她也使鞭?」白飛道,他還記得嚴度的那個夜叉老婆也是使的鞭子。
「可是郭姐姐的鞭子好軟好細哦,能打得過他嗎?」竇靈惠道。
「打不打得過不是看鞭子,而是看人。」白飛道。
「對。」王廊道。
天邊有了一絲金光,太陽還躲在雲層裡,天空已不再顯得陰沉,而是明亮了許多;風吹過來,軟軟的,很舒服。
郭笙長鞭一甩,直朝陳鐵英頭頂砸去,陳鐵英微微一笑,舉叉去撥她鞭頭,哪知一撥之下不覺心頭大震,那軟鞭竟像是有千斤重似的,一絲兒也沒動,他萬料不到這個柔柔弱弱的姑娘居然有這麼好的內力,當下不敢怠慢,凝神接招。郭笙鞭法頗為靈動,就像是一條條蛇影將陳鐵英團團圍住。陳鐵英空有一身力氣,無奈郭笙鞭法太快,他根本無法近身,只有招招退避。那鞭影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一浪接著一浪,絕無半分破綻,陳鐵英眼見如此下去,勢必敗落,當下心一橫,硬吃了一記鞭子,猱身上前,以手中鋼叉直取郭笙面門,郭笙畢竟是個女子,論內力當然不及陳鐵英,若是硬接,勢必受傷,若退,則前功盡棄,正當兩難之時,郭笙卻並不顧及陳鐵英的鋼叉,舞動長鞭,朝他脖子上捲去。陳鐵英心想:她這鞭上勁力不弱,若是被她鎖住咽喉那可大大的不妙,倘若我這一擊不中,可就輸了!當下急忙變招,以鋼叉撩開長鞭,郭笙鞭子一抖,凌厲的鞭影又將陳鐵英罩住。似這種鬥法,郭笙自然是不會輸,可是陳鐵英卻是每分每秒都有敗落的可能,只要他稍不留神,就會被鞭子擊中,那麼接下來他就無法避過下一鞭,因為郭笙的鞭法是連綿不絕的。
陳鐵英越戰越是心驚,他本來想揀個大大的便宜,不料卻陷入困境,這一戰若是敗了,不但本幫弟子的仇報不了,連自己的臉面可也丟光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一個柔弱女子打敗,以後他還如何在飛魚幫立足?他越想越急,越急便越慌,心神大亂,果然「啪」的一聲,臉頰上已吃了一記鞭子,接著手上、腿上接連中鞭,已是狼狽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