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蠱音 文 / 紅粟
第一百七十七章蠱音
連翹的心思隨著這悠然的歌聲,漸漸神往下去,卻也沒有忽略掉歌聲裡那又一次的變化。
此時的歌聲已經由靡麗轉為了糾糾纏纏,那抵死的纏綿,即使連翹,也忍不住從心裡升起一絲煩躁和火熱。
卻在這時,一聲清悠的簫音,幽幽傳來,彷彿酷暑溽熱中的一絲涼風,讓連翹煩亂燥熱的心,頓時清涼舒適起來。
隨之,她的身形已經快速的從大榕樹上飄落。幾個起落,人已經來到了綠意的房間。
剛一進門,連翹看到房中的一切,目光在下意識中已是一沉。床上,木蓮捂著自己的耳朵,而綠意則正為他運功抵禦。
相對於兩個專心抵抗屋外那有魔力的歌聲的大人來說,自己的小女兒,剛剛滿月的安康則被完全忽略的放到了一邊。
連翹心中一堵,幾步跨了過去,一把將躺在床上的安康抱在懷裡。另一隻手,已經在同時,扶上了安康的手腕命脈。
本想著給安康注入功力的連翹,手下剛一觸及到安康的腕脈,卻驀地被一股強大的內力一震,手指竟然就那樣被她無意識的震開。
怎麼會這樣?小小的孩子怎麼會與兩個甲子的功力?
連翹的眼睛也在此時再次望向坐在床上的綠意。此時的綠意,臉色已經完全的慘白了。心知安康不會有什麼危險,連翹輕輕地將她放到床上,伸手處,已經點了木蓮的閉聽穴。伸手如閃電,已經扶住綠意後背上的大穴,將自己的功力緩緩地輸入綠意的體內。
屋外的歌聲,此時已經完全被簫音壓制下去。
連翹緩緩收手,將脫力軟倒的綠意輕輕地攬進自己的懷中。
「意兒,怎麼樣?」
柔柔的聲音問出,綠意長長的睫毛扇動了幾下,緩緩地張開了眼睛,那眼神一陣的迷離,看在連翹的眼裡,卻痛在她的心上。
綠意的嘴角略挑了挑,想要彎出一個笑容,卻終未能夠。連翹從懷裡取出一顆藥丸納進綠意的懷裡,伸手輕撫他的前胸,助他將藥丸嚥下,同時輕聲說道:「孩子很好,你放心吧!」
說著,連翹托在綠意身後的手掌輕拍,綠意的眼睛再次合攏,卻是呼吸平穩的,沉沉睡去。
將綠意放好,連翹從這個房間出來,身形閃動,已經進了侍藥的房間。
一個掌風卻在她踏進房間的一剎那間,掃了過來。
連翹抬手格擋,同時輕呼出聲:「藥兒!」
「唔」侍藥輕聲應著,手已經收了回去。「糖糖沒事。我,我點了他的睡穴。」
「嗯,好。」連翹心裡一安,伸手抱過侍藥,扶住他的脈搏察看。還好,這孩子心境澄明,倒沒怎麼受那個歌聲的影響,體內的胎兒也很是安穩。
此時,房外的歌聲已經停了下來,簫聲也隨之止住。
一個聲音在侍藥的房間外傳來:「沒事了。是雨林族的蠱音。」
「嗯。」連翹應著,將侍藥抱到床上,伸手扶了扶糖糖的脈搏,確認他也沒事,就此摟了侍藥,輕輕地拍打撫順著他的後背,感覺到侍藥像一隻慵懶的貓兒,偎在她的懷中沉沉睡去。
連翹卻毫無睡意,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閃著熠熠的冰冷的光。
雨林族她知道,就是像前世的苗族侗族等那樣的少數民族。只是,這個民族卻很少與外界來往,她們終年棲息在寒煙和南翼之間的雨林之中。這個民族其他的不怎麼樣,卻最是擅長弄毒養蠱。又夾雜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巫術,就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也很是忌憚她們。若一不留神得罪了她們,就會被施以毒蠱,死的很慘,甚至會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世人都知道,這毒易解,蠱難除。
連翹當然更是明白,世間的毒藥,只要有毒,自然就會有一種相對應的解藥。但是這蠱蟲,則往往極是難解。如果再加上什麼巫術,這巫蠱更是難以去除。有些巫蠱,甚至只有將施蠱之人殺死,用此人的血,方能接觸。
而這雨林族讓人忌憚之處,卻恰恰就是這一族掌握的巫蠱。
連翹看看床上睡熟的兩個男人,輕輕起身,將薄毯扯過來,給他們蓋好。轉身走了出去。
就在屋子外邊的院子裡。一個青色的身影默默地靜立著。連翹走到他的身後,忘塵緩緩地回首,嘴角浮著一個淡然的微笑。
「蠱音是怎麼回事?」連翹伸手拉了忘塵,在門口的青石台階上坐了,輕聲的問道。
「蠱音乃是雨林族用來驅動蠱毒的歌聲。有時候也用竹笛。」忘塵說著,轉臉望向連翹,「只是這一次,我覺得有些納悶兒,我們這些人中,並沒有身中蠱毒,她們動用蠱音,究竟所為何來?難道說,她們針對的並不是我們?」
連翹搖搖頭,也看住忘塵問道:「你的簫音能夠克制蠱音?」
忘塵的臉上笑意加深,眼睛裡卻有失落一晃而逝。
「我的簫音只能對抗蠱音對於人的影響。如果,此時有人中蠱,我就完全的束手無策了。蠱蟲只對蠱音敏感,簫音則對它們沒什麼作用。另外,這蠱毒還分蠱主。誰下的蠱,這蠱就只對自己的蠱主的蠱音起反應,對於其他人的蠱音,也不會產生什麼反應。」
「哦?」連翹聞言,心裡一震。她只是知道這蠱毒極其陰狠霸道,卻沒想到裡邊還有這麼的束縛和限制。居然還有蠱主這個說法。
「蠱蟲不是可以分為母蠱和子蠱麼?是不是這兩個東西是相互控制,又相互依存的東西?」不怨連翹對這些並不太明白,主要是,先世那個時代,這巫蠱之術,基本上已經完全消亡,那些僅靠收口相傳的巫蠱之術,也在那個世界滅絕了。她知道的這些,也都是從一些古代文獻上搜查到了。
對付像煒華那樣的普通蠱她是很有辦法,這夾雜著巫術的蠱毒,她的心裡卻沒有多少譜。
「是,也不完全是。」忘塵說著,伸手將連翹的手掌握在手裡。連翹一雙溫軟細膩的小手,竟完全被忘塵的手掌包住。「就像我們兩個人的手。如果現在割了我的手,你的手也會受傷。但是割了你的手,我的手則並不一定會傷到。這母蠱和子蠱,也是這樣一個關係。有的殺了母蠱,子蠱僅僅是發作。而有的殺了母蠱,子蠱就會自動升級,成為新的母蠱。但是,子蠱,卻可以單獨的引出來殺掉。所以,這母蠱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但有時候,也必須是母蠱和子蠱同時殺死才行。唉,這蠱毒千變萬化。最是讓人防不勝防。但是,這蠱毒卻有一種最懼怕的東西。」
「什麼?」連翹一聽忘塵說有專門克制蠱毒的東西,不由得眼前一亮。
「媽媽,羽兒讓媽媽抱。」
青羽的聲音又在這個時候插了進來。連翹回首,小小軟軟的身子,已經飛快的撲了過來。連翹伸手將他抱進懷裡。將他脖子上懸掛的那塊凰佩,放進衣服裡。伸手拍著他的小屁屁,回首對隨青羽走出來的凌微微一笑道:「凌,過來坐。」
一身黑衣的凌沒有作聲,走到連翹的另一邊坐了。
忘塵的手,卻伸到青羽的頸下,將他脖子上懸掛的凰佩取了出來。仔細看了看,忍不住驚呼道:「凰佩?」
「嗯。有什麼不妥麼?」連翹看著忘塵微微變色的面孔,忍不住問了出來。
「呵呵,有它,我們就不用再怕什麼蠱毒了。」忘塵的一臉的驚訝之後,流露出的卻是由衷的欣喜和安心。
連翹回身看看另一側默不做聲的凌,見他只是低著頭,並不理會她們,也就將目光再次掉了回來望著忘塵。
「為什麼?這個玉珮可以避蠱毒麼?」
「呵呵,不能。」忘塵輕笑著搖搖頭。卻並不多做解釋。
連翹看看忘塵一臉的笑意,她的心裡鬱悶,卻也放下心來。管它是什麼原因吶。只要她知道,她們從此後不必在乎什麼蠱毒就好。
但是,這個蠱毒本來就模糊與醫毒之間,卻比醫術和施毒更加的神秘。今天忘塵這個樣子,不得不說打蛇打七寸,他踩到連翹的死穴了。
連翹雖然強逼著自己不去理會,不去多想。可是腦子裡,卻有許許多多的可能和問號在打轉,將她攪擾的煩亂鬱悶。
終於,她忍受不住,猛地抬起頭來。卻不是看忘塵,而是看向一側安靜坐著的凌。
「凌,你告訴我。為什麼有了凰佩,我們為什麼就不用怕蠱毒了呢?」
連翹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伸手拉住凌的衣服,強迫他的眼睛看過來,看向她。果然,凌的眼光在看到連翹眼裡閃動的晶瑩之後,已經忍不住的伸手將她攬進了懷裡。另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眼睛。將連翹強力逼出來的,掛在睫毛上的一小滴淚珠沾去。然後,輕聲一歎道:「怎麼那麼明白的人,遇到這個巫術反而糊塗了呢?」
連翹沒有作聲,她也知道,凌的話只是敘述,並不真的需要她的回答。果然,凌輕輕的撫摩著她的頭髮,再次說道:「這凰佩不是九天她們留給兩個孩子的麼。你想想,是什麼原因?」
哦?因為鳳凰乃靈禽。是最高貴最正氣的東西。邪不壓正,這巫蠱是最陰邪的東西,卻在凰佩面前沒有了作用!連翹此時靠在凌的懷裡,完全一副小女兒態。又像一個學生正在思索著老師提出的問題。
「唉,媽媽似乎不算太笨」連翹懷裡的青羽,卻發出一聲小小的感歎。
另一邊坐著的忘塵,也終於忍不住,輕笑出聲。
連翹坐直了身子,眼睛不屑的斜睨了一眼忘塵,眉毛微微挑起,那模樣彷彿是在說,不告訴我,我自己也猜到了吧!
忘塵卻輕笑著搖了搖頭,聲音裡仍舊帶了難以隱忍的笑意:「你說的只能算是對了一半。」
「哦?怎麼說?」連翹的好奇心已經完全被這個問題跳起來。
「這鳳凰族的東西,確實可以克制巫蠱。但是,它卻只能避巫。而不能避蠱。如果想要避蠱,還要有一樣東西,那就是還要有鳳凰族的鳳珠。鳳珠搭配鳳凰雙佩,才可以完全的避開巫蠱的侵擾。」忘塵的臉上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笑謔,恢復了一臉的正色。
逗笑歸逗笑,說起這麼一個嚴肅的話題,他卻真的笑不出來。
今晚,既然有雨林族的人前來侵擾,不論她們是否是針對自己一行人而來。卻很能說明一個事,她們此時已經踏上了擅長巫蠱術的雨林族的地盤了。那麼,她們也就更該時刻的小心了。
此時連翹的心裡卻在默默地想,沒想到九天夫婦留下的這三樣東西,還暗藏著這麼一個驚天的功用。難道是她們已經預知到,自己將會經歷這些麼?
連翹這麼想著,卻聽她依靠著的凌也說了一句話:「有鳳凰族的人陪伴在身邊,即使沒有鳳凰佩和鳳珠,同樣也可以避開巫蠱。」
凌的聲音平靜淡然,卻不亞於給連翹打了一支強心針。
鳳凰族的人。別的不用找,她懷裡這不抱著一個的嘛。她側過臉去望望凌,看到他輕輕地頜首後,她的臉上迅速的漾開一個甜美的微笑。
她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
但是,很快的她又想起一件事,轉身看著凌問道:「凌,安康的身體是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有兩個甲子的功力?」
凌沒有回答,眼睛看看已經在連翹懷裡睡著的青羽,連翹的心裡已經明瞭了。
因為青羽,九天說的要親自教導安康,原來已經下了手了。那麼說,安康今天能夠叫她媽媽,也應該是這個緣故了。
連翹這麼思索著,心思轉圜間,驀地聯想起開始時忘塵說的話。今晚的蠱音並不是針對人而來,它是針對
想到這裡,連翹抬頭看看身旁的兩個男人,卻見他們也正將眼光看了過來,三人眼裡,居然都是一樣的震驚!